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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抹黄油的一面朝下最新章节!

   “鲍————鲍尔小姐出城啦?”

    “雕像”在加布讨好的笑容中融化了一点。

    “鲍尔小姐病了。”雕像通知他,话音带着浓重的东部口音,“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我接替了她的位置。”

    “唉哟————噢————不,确切说没有。”加布说,“只是暂时的小病,对吧?”

    “这个嘛,要是您知道她得伤寒七个星期了,我想您就不会这样说了。”

    “伤寒!”加布叫了起来。

    “尽管我不习惯询问先生们的名字,但我想问问,您是不是就是马克斯————加布·I·马克斯?”

    “当然,”加布说,“我就是马克斯。”

    “鲍尔小姐的护士上周打电话过来,说要是一位名叫马克斯————加布·I·马克斯————的先生来这里打听鲍尔小姐,请我转告他,说她改主意了。”

    从施皮格尔公司的紧身内衣部门到有轨电车站的路上,加布只停下来买了一束紫罗兰。来到埃菲的公寓下面,他请门房把他的名片和紫罗兰送上去,并说一位先生在下面等着。不一会儿门房带来回信,说埃菲小姐请他上去。这时候,他的紫罗兰的第一层包装纸都还没有打开呢。

    埃菲深深地坐在窗边的一张椅子里,肩上裹着一床印花棉被,脚上穿着一双手工织成的灰色卧室拖鞋。她看起来完全是她那个年纪的样子,她知道这一点,可她并不在乎。她伸向加布的那只手看上去虚弱、苍白、枯瘦,似乎跟加布此前多次握过的那只丰满坚定的手没有丝毫关系。

    加布瞪大眼睛看着面容苍白、幽灵一般的埃菲,心下又是惊骇,又是沮丧。片刻之后,他结结巴巴地说:

    “你看起来————很棒!棒极了!谁也不会相信你生过一点儿病。我猜你只是为了美容暂时休息一阵,对吧?”

    埃菲疲倦地笑了笑,缓缓摇了摇头。

    “你是个好孩子,加比,撒这样的谎哄我开心。可我的护士昨天离开了,我第一次真正瞅了瞅镜子里的自己。她在这里的时候不让我照镜子。当我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东西从镜子里面瞪着我看了一阵之后,即便是整整一个舞厅的法国情人在我耳边低声说甜言蜜语,也不能让我相信,自己除了是一块洛克福羊乳干酪之外,还会是别的什么东西,而且还是一块布满了绿点子的干酪。当我想到我的衣服现在都不合身时,我就忍不住打哆嗦。”

    “噢,你很快就会好起来回去上班的。伤寒病人康复后通常会胖起来,而且会胖得很好看。对了,我有个朋友————”

    “你收到我的口信了吗?”埃菲打断他说。

    “我刚才那样说话,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加布说着上前一步。但埃菲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过来。

    “坐下吧,”她说,“我有话跟你说。”她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她手上的一个闪闪发亮的指甲,牙齿咬着下嘴唇。当她抬起眼睛时,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加布又向前迈出一步,但埃菲再次摆手阻止了他。

    “我没事,加比。我通常是不会哭的,但这种热病让人虚弱得像块抹布,要是听到有人对我说‘嘘!’,我可能随时都会哭出来。自从护士离开后,我一直在紧张地思考。整天坐在窗户边上,有的是时间思考。我的天!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会有这么多时间。除了护士和女服务员,这些天我没有跟一个人说过话。孤独!老实说,要是你知道我能忍受多少爱抚,你一定会感到吃惊的。当然,我的护士绝对是个好护士————才二十五岁。可我只是她的一个病人。你不能指望一个护士同情我这样一个得了这种热病的老女人。我跟你说,每当听到什么响动,我是多么渴望有人对我说‘嘘-嘘-嘘!’,仅仅表明他们对我还有兴趣啊!只要听到我呻吟,护士就会过来将一支体温计放进我嘴里,然后在一张图表上做记录。店里的男孩和女孩们给我送花来。要是我死了,他们也会这样做的。当初这个热病爆发的时候,我只是常常躺在床上做梦,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不太关心是白天还是晚上。你懂我的意思吗?”

    加比同情地摇了摇头。

    沉默片刻后,埃菲继续说:“我以前总以为自己相当聪明,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穿得跟别人一样好,只要我想,我就能去大西洋城[6]度假。我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东西。可是,自从我生病之后,我希望有个人属于我。有人担心我,为我守夜————这个人只是自然而然地觉得,他必须每隔三四分钟就踮着脚尖到我的房间里来,看我睡了没有,被子够不够,要不要喝水,或者有没有别的需要。我开始想,要是我一直都有一个丈夫和一个————一个家,我的生活会是怎样?也许你会认为我这样想有点儿傻。”

    加比握住埃菲苍白软弱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埃菲转过脸去冲着嘈杂的街道。

    “我常常这样想象,他会在晚上六点回到家,会跺跺脚,还会像男人们那样弄出很多响声。然后他会想起什么,吱吱嘎嘎地走上楼梯,用男人们在病房里常有的那种滑稽、笨拙、可怜巴巴的方式将脑袋从门口伸进来。他会说:‘今晚感觉怎样,老姑娘?我现在还是别走近你的好,小猫咪,因为我身上有凉气。寂寞吗?有没有想你的老公?’

    “我会说:‘噢,快过来,亲爱的,我才不管你有多冷呢。保姆在楼下给我做晚餐呢。’

    “然后他会踮着脚尖来到我床边,弯下腰来亲吻我,他的脸会是冰冷的,还很粗糙,他的小胡子会湿漉漉的,身上还有股外面的味道和煤烟味儿,就像丈夫们通常回家时那样。我会伸手拍拍他的脸颊说:‘你该刮胡子了,老公。’

    “‘我知道。’他会说,同时用他的脸颊蹭我的脸。

    “‘快去洗洗,晚餐快好了。’

    “‘孩子们在哪儿?’他会问,‘家里静得像座坟墓。快好起来吧,丫头。餐桌旁没有你真是太冷清了,孩子们的餐桌礼仪简直糟透了,还有,我总是找不到我的衬衫。老天啊,我想你起床的时候我们会庆祝一番的!你晚餐能不能吃点儿有营养的东西————比如牛排,或者浓汤,或者别的?’

    “你知道,男人就是这样。于是我会说:‘快去吧,你这个老傻瓜!接下来你该建议我吃德国泡菜和维也纳小香肠了。今晚别让米莉吃橘子酱了,她的胃都给惯坏了。’

    “然后他会咚咚咚地跑下大厅去洗脸洗手,我会闭上眼睛,脸上露出微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因为他回家了。”

    接下来便是长时间的沉默。埃菲闭上了眼睛。但两滴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睑下面偷偷地滚出来,顺着她那消瘦的脸颊缓缓往下流。她没有抬手去擦眼泪。

    加比的另一只手伸过去,两只手一起握住埃菲的手。

    “埃菲。”他说,声音又温柔、又沙哑。

    “嗯?”埃菲说。

    “你会嫁给我吗?”

    “我料想你会这样说。”埃菲睁开眼睛答道,“不,别亲我,你会被传染的。不过,你能伸手将我额头上的头发拂到一边,再叫我几个傻名字吗?我不介意你在这方面有多么笨拙。我能忍受别人对我的过分宠爱,而且不会被宠坏。”

    三个星期后,埃菲回店里上班了。她的裙子背后有点儿不合身,她的脸颊虽然像往常一样抹着胭脂,但由于脸上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凹陷,她的脸没有原来丰满的时候好看。她举行了一场小小的临时接待会,到访者上至女士内衣小组,下至小地毯小组。原来的火花又回到了埃菲眼里,原来的自信和活力似乎也回来了。等到法式内衣组的温斯坦小姐气喘吁吁地跑来问候她时,埃菲已经重新变回原来的自己了。

    “啊,你看起来气色好极了,亲爱的。”温斯坦小姐大声说,“我的天,你可真苗条啊!要是我知道自己能瘦25磅,我宁愿也得一场伤寒。”

    “我的旧衣服都不合身了。”埃菲骄傲地宣布。

    温斯坦小姐谨慎地压低嗓音说:“亲爱的,你能来我的部门一下吗?我们明天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会有一些法国进口衬衫大甩卖,只有一点儿脏。有一件你一定要看看。手工刺绣,爱尔兰花边,从头到尾都是镶边小圆孔,只卖8.5美元。”

    “这还真是个购买手工制作的衬衫的好机会,不管它是不是有点儿脏,”埃菲答道,“可我的医生和护士的账单已经跟你的胳膊一样长了。”

    “噢,走吧!”温斯坦小姐嘲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个丈夫,每当你一时冲动买下一件新衬衫,都会受到他的埋怨。你是你自己的老板。你知道你的信用很好。说老实话,白白放过这样的机会太可惜了。你这个年纪一定不会缺钱花,对吧?”

    “不——不会,”埃菲支支吾吾地说,“可是————”

    “那就来吧。”温斯坦小姐极力劝说,“你得感谢上帝,在你收到账单的时候,没有一个男人在你面前大喊大叫。”

    “你这话不是开玩笑吧?”埃菲缓缓地问道,同时若有所思地盯着温斯坦小姐。

    “当然不是。嘿,女孩,中午我们去克莱因餐馆吃午餐吧。他们星期二有一种罐罐土豆炖肉,我们可以AA。”

    “帮我把那件衬衫留到明天行吗?”埃菲说,“我和一个————一个朋友有个约会,现在不能买新衣服。我要去给我的朋友发电报,告诉他约会取消了。我改主意了。我应该明天就能得到答复。你刚才是说那衬衫36美元吗?”

    [1] 莫德·亚当斯(Maude Adams,1872-1953),美国著名女演员。

    [2] 诺亚·韦伯斯特(Noah Webster,1758——1843),美国词典学家,第一版《韦氏词典》的编撰者。

    [3] 结婚满二十五年称为“银婚”。

    [4] 码是英制长度单位,1码约合91.44厘米。

    [5] “米洛的维纳斯”即著名的断臂维纳斯雕像。

    [6] 大西洋城(Atlantic City),美国新泽西州东南部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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