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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落洼物语最新章节!

    源中纳言家接连地碰到倒霉的事,但另一方面三条的邸宅顺利地完工了,定于六月中迁居。他们认为最近接连地发生不祥的事件,是这里的房屋方向不利之故,迁居会好些。所以他们忙着准备带女儿们迁居过去。

    卫门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这消息,趁主人空闲的时间,向他报告:“听说三条的邸宅已经修筑得很好,他们一家就要迁居进去。夫人的已故的母亲,曾经屡次对夫人说,叫她住在这邸宅,不可放弃给别人,因为这屋子很幽雅,可给父亲养老。他们看得好,就这样地霸占去了。总要想个办法,不让他们自作主张才好。”

    主人问道:“有地契么?”阿漕说:“当然我们手里有地契。”主人说:“嗯,那么很容易说话。他们哪一天迁居,你去打听清楚。”

    夫人埋怨:“又要干什么花样了。卫门这个人变坏了。主人的性情本来已经如此,你还要去煽惑他。”卫门说:“有什么坏呢?这是不通道理的事情呀,有什么办法呢。”

    主人说:“什么都不要说了。夫人是个没有气性的人。虐待她的人,她还说人家可怜。”夫人灰心地说:“归根到底,谁都要责备我。”道赖故意把话头岔开:“哪里有这种话!”就站起身来走了。

    到了下个月,卫门若无其事地向人打听:“哪一天乔迁?”知道是本月十九日,便把这消息报告主人。主人说:“好,那一天,这里的人大家一起进去。为此,要多来几个年轻的侍女。那中纳言家有没有相当的人?如果有,不管哪一个,都叫到这里来。让他们气死吧。”卫门答道:“这便好极了!”

    卫门心中的快活,在眼梢口角上流露出来。主人想:这个人的想法倒是同我一样的。便一切瞒过夫人,悄悄地同她商谈。

    对夫人只是这样说:“某人有一所良好的住宅,我们已经弄到手,定于本月十九日迁居进去,请你准备各种装束。趁这期间,这里的屋子也可修缮一下。日子快到了,请赶紧些。”便把红绸和染料之类交给她。夫人全然不知道这种企图,便专心一意地忙着准备。

    卫门运用手腕,把源中纳言家漂亮的侍女都叫来。其中有夫人身边的叫做侍从的美人,是个文笔很好的侍女。还有三小姐身边的典侍、大夫。外勤侍女中,也有叫做麻吕屋的姣美而上品的女子。卫门早就注意到这些人,现在用各种策略罗致得来,向她们劝诱道:“这是现今权势无比的人家。而且主人对底下人特别看得起,照顾周至,你必须来。”

    这些都是年轻的人,看见现在的主人已经威势衰落,狼狈不堪,就个个没精打采,只想寻找更好的人家。正在这时候,听到了卫门这番好听的话,知道对方定是当世显赫的富贵之家,就立刻答应,连忙辞职而去。

    她们做梦也不曾想到新的主人就是落洼姑娘。更不知道辞职出来新到的地方是同一户人家。她们都不声不响,互相把要去的地方保守秘密。

    二条邸内有人出来迎接她们,从一边走过去,大家集中在一起了。

    邸内需要的侍从人很多,今天来的人个个都打扮得非常漂亮。大家来到同一地方。在同一地方下车。她们互相看看,觉得很稀奇。

    正如传闻所说,这里原有漂亮的侍女二十多人:有五六人穿着白绸单衫、青红花纹长袍、红色裙子;此外有红裙子上罩绫织单衫的,有穿淡紫色长袍的,有穿其他绫织衫子的。她们成群地出来迎接新来的侍女们,使得新来的人难以为情。

    主人怕夫人受暑气,自己出来接见。他身穿深红裙子,白绸单衫,上罩罗衣。新来的侍女们都觉得这男子相貌漂亮,神情潇洒,真是一位理想的主人。

    主人把个个侍女都看过,说道:“都很好。卫门介绍来的,即使稍有缺点,也不计较。”又笑道:“哈哈,她是最可信托的人呀。”

    卫门说:“倘说有缺点,是由于主人不知道详情之故。我一直和夫人在一起,没有工夫和个个人会面。这种过失,要请原谅了。”

    大家看看走出来说这话的人,原来是阿漕!她们都吃惊,想道:“啊!这个人在这里当着重要的差使了。”阿漕故意装作初见面的样子,说道:“呀,奇怪得很。好像都是见过面的呢。”大家答道:“我们也都这样想。真高兴啊!”

    阿漕说:“长久不见面了,大家隔得远远的,非常寂寞。”正在乐说旧事的时候,但见一个人抱一个三岁模样的白胖孩子从里面走出来,说道:“卫门姐姐,在召唤你呢。”一看,此人就是侍女少纳言!大家说道:“真好像回到了从前。都是很熟悉的。”于是讲了种种旧话。这不期而遇,每一个人都觉得非常高兴。从前一向熟悉的人,现在聚集在这邸宅里受主人特别重用,大家都觉得是交了好运。

    且说源中纳言家定于明日迁入三条邸宅,夫人吩咐把各种家具搬运过去,挂起帘子来,连用人的行李也都搬进去。

    道赖中纳言闻知这消息,把家臣但岛守、下野守、卫门佐以及许多仆役召集拢来,命令他们:“三条的邸宅,本来是我们所有的,正想迁居过去。那个源中纳言不知怎么一想,认为这是他自己的产业,叫工匠去修筑。我想他总会和我打招呼,我便可和他说理,岂知音信全无。而且听说明天就要迁居进去了。所以你们都到那边去,责问他们:‘这是我们的场所,你们不打招呼,擅自迁入,是什么道理?’把他们搬进去的东西全部扣押起来。我们也准备明天迁居过去。所以你们大家立刻就去,看好了房间,就在那里把守。”大家知道了底细,立刻出发了。

    走到那里一看,三条的屋子非常漂亮,院子里铺着砂子,有人正在挂帘子呢。

    道赖中纳言家的人们雄赳赳地冲将进去。源中纳言家的人们慌张地问:“这些人是哪里来的?”一看,知道是道赖家的家臣们。家臣们说:“这邸宅是我们主人所有的。你们为什么不得到同意就迁居进来?我们主人说,一只脚也不准你们跨进来。”就不顾一切地走进去,决定了门房间、传达室、休息室等。

    源中纳言家的人吓坏了,连忙回去报告:“老爷,大事不好了!那边的家臣执事带了许多人来,不许我们进出。听说道赖中纳言明天也要迁过来,门房间、传达室等都已布置好了。”

    源中纳言已经老耄,听到这种重大事故,吓得心惊胆战,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又没有地契,当然是我女儿的屋子。除了这女儿的父母以外,谁能来管领呢?如果落洼活着,还有话可说。现在怎么办呢?不要直接和他们争吵,让我去告诉他父亲吧。”

    源中纳言连迁居的事情也忘记了,没精打采地穿戴起衣帽,去拜访左大臣了。到了那里,对守门人说:“我有要事禀告大臣,请你传达。”左大臣就接见他,问道:“有什么事?”

    源中纳言说:“为的是三条的邸宅,本来是我所有的产业,最近加以修筑,即将迁居,家人们已将器具搬运进去。岂知令郎派了许多家人来,说:‘这是我们主人所有的产业,你们不得到同意而迁居进来,是违法的。我们主人明天就要迁居过来。’我家的人便一个也不能进去。我受此阻碍,不胜惊异,为此前来拜访。那所房子,除了我以外是谁也不能管领的。除非是持有地契的。”他向左大臣哀诉,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

    左大臣答道:“我一点也不知道,实在无从答复。据你所说,小儿道赖是违法的。但这里面恐有缘故,待我向小儿问明之后,再行奉答。这件事我原本是不知道的,所以现在无论如何不能答复。”

    左大臣只当作耳边风,不耐烦听,故如此回答,源中纳言也不能再说,只得唉声叹气地告退。回到家里,对家人说道:“刚才我去向左大臣请愿,他回答是这样。这究竟是什么道理?花了许多时间用心修筑,结果成了世间的笑柄!”他不胜悲愤。

    道赖中纳言从宫中退出,来到左大臣本邸,父亲便问他:“刚才源中纳言来过,说有这么一回事。到底是否事实?”

    道赖答道:“确是事实。我常常想迁到那屋子里去住,派人去检点修筑,听说已被源中纳言家占领。我觉得奇怪,就派家人去查看是否属实。”

    父亲说:“中纳言说,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可以占领这屋子。所以你这行为是无法无天的。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获得这屋子的。有没有地契,是从谁那里得来的?”

    道赖答道:“实际情况是这样:这原是住在二条邸那个女人的产业,是她外公传给她的。源中纳言完全昏聩,听信了他妻子的话,毫不慈爱,一味逞欲,厌恶之极,连这屋子也不肯给她。我的确持有地契。他没有地契而说除了他以外无人可以占领,亏他说得出来。真是笑话!”

    左大臣说:“那么,不必多说了。赶快把地契拿出来给他看吧。他那样子非常悲痛呢。”道赖说:“马上给他看吧。”

    他回到二条邸,决定了明天迁居的服务人员,分配了车辆座位。

    源中纳言一夜睡不着,哭到了天亮。早上,又派他的大儿子越前守到左大臣家去,告道:“家父中纳言本当亲自前来,只因昨天回家后身体不适,只得派我作代,甚是失礼。昨天所说的事,不知怎么样了。”

    左大臣答道:“昨天小儿回来,我立刻告诉他了。但他说的是如此这般。详细情况,还请直接向他探问为是。我因为一点也不知道,所以无法判断。不过,没有地契而说是自己的产业,确是笑话了。”

    越前守告退出来,立刻去拜访道赖中纳言。道赖只穿一身便衣,坐在帘子旁边。越前守恭恭敬敬就座了。夫人在帘子里面,看到了眼前这异母兄的姿态,不知不觉地感到一种可亲的心情。

    卫门和侍女少纳言也看到了越前守。她们相视而笑,告道:“从前这个人是我们所敬畏的主人呢。我们曾经委屈地奉承过他的。”

    越前守一点也不知道。他对道赖中纳言说:“我已参见过老大人,问起情由,他说的是这样。你们持有地契,是否事实?我仔细检查的结果,觉得很可怀疑。这几年来,只要略微听到这是你们的财产,家父和我们就不会提出这要求。我们管领这屋子,已经有两年了。这期间全无音信,到了今天又提出这话,并不妥当,我们都在悲叹呢。”

    道赖答道:“我们有地契在手。我知道房屋地产,除了持有地契的人以外,别人不能占有。所以我们放心地认定这是我们的财产,毫无顾虑。你们如果硬要迁居进去,那时候请勿见怪。别的不必多谈,你们有地契么?”他从容不迫地回答,一方面逗玩着膝上的小宝贝。

    越前守拼命地想表达自己的意见,看到对方这种态度,实在火冒三丈,然而只得勉强忍耐。继续说道:“地契是遗失了。到处寻找,还没有找到。也许是有人偷去卖给你们了吧。这是一个疑问。不然,除了我们以外是没有人可以占领这屋子的。”

    道赖说:“我的地契,不是从偷去的人那里买来的。我有正当的理由认为除我以外没有人可以占领这屋子。劝你们早些断绝了这念头吧。请你转告源中纳言,日内当把地契送给他看。”他说过之后,就抱了小宝贝走进室内去了。越前守没有办法,只得唉声叹气地回家去。

    这番对话,夫人完全听到。她说:“这回迁去的是三条那间屋子吧。他们又以为是我在指使了。他们花许多时间修筑了,要迁居进去,我们却去阻碍他们,他们多么痛苦啊!教双亲受苦,神佛的惩罚是可怕的呀。不能照顾双亲,反要教他们受苦,很不应该。不但如此,所作所为又如此刻毒,真教他们难受。这一定是那个可恶的卫门摆布的。”她真心地气愤。

    道赖对她说:“既然是你的双亲,怎么可以做出抢夺你屋子的傻事来!教双亲受苦的罪行,将来可以用孝行来抵偿。即使你说不高兴去,我和侍女们也要迁居过去。我已经说出,收回来是不成样子的。如果你要把那所屋子奉送给他们,等到你和他们见面之后奉送吧。”夫人没有办法,只得默然。

    越前守回到家里,把事情的经过报告父亲中纳言:“毫无办法了!总之是房子被人夺去,受了一番耻辱,就此罢手算了。我当作一件大事向他请求,岂知这中纳言看得像儿戏一般,膝上抱着一个美貌的小儿子,同他逗着玩,对我所说的话,听也不听似的。最后这样答复了几句,便走进去了。那左大臣呢,说道:‘我不知道。小儿持有地契,是合理的。’于是我就毫无办法。我们为什么没有地契?他们准备今夜迁居进去,正在调度车辆和人员呢。”

    源中纳言只是茫然若失,唉声叹气,说道:“这是落洼的母亲临终时让给她的。我也糊涂,没有向她取回地契,便让她逃走了。一定是她把地契出卖,被他们买得了,因此发生这样的事件。这真是世间一大笑柄!本来可以向朝廷奏闻,但现在这道赖正在全盛时代,谁还分别黑白呢?费了许多钱财修筑起来的,实在可惜。总之是自己命运不好,遭逢这种惨痛的事。”他仰天叹息,不知所云了。

    且说道赖中纳言来到三条,赏赐诸侍女每人衣服一套。服务不久,便得这样的优遇,大家欢喜不尽。

    源中纳言家派人来说:“至少器具要还给我们。”但这里的人加以拦阻,一个人也不许进去。夫人听到这消息,挥着拳头,狠狠地说:“这个道赖是几世的仇敌,对我们如此恨入骨髓呢?”但也毫无办法。

    越前守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了。向他们要求:至少让我们把器具运回去。他们满不在乎地回答说:‘总会还给你们的。’但是不让我们进去,要同他们争吵也争不起来。”大家懊恼得很,除了聚在一起咒骂道赖之外,别无办法。

    这边于辰时迁入。车子十辆,行列非常体面。道赖中纳言下车,走进去一看,果然正厅方面已经全部施以装饰。布置着屏风和帷帘,铺席也铺好了。

    照这样子看来,对方一定非常懊丧。也觉得有些可怜。然而这是要教源中纳言的妻子吃点苦头。

    夫人推想她父亲的心情,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只觉得对他不起。

    道赖中纳言对家人说:“他们运过来的器具,不可散失,将来如数还给他们。”

    这里正在纷忙的时候,源中纳言派人来察探情况,是否已经迁进去。那人回报道:“这样那样,堂皇地迁进去了。”大家知道已无办法,只有相对叹息。这方面全不知道,正在忙着庆祝乔迁之喜。

    次日,越前守前来告道:“我们运来的器具,请让我搬回去。”这边回答道:“三天之内,这些器具动不得。过了今天,明天再来取吧。这确是寄存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呢?源中纳言更加想不通了。这里开了三天宴会,非常热闹。

    第四天早上,越前守又来了。恳求道:“今天请把器具给我运回去。女人用的梳头箱等日用品,都已经运到这里来,这几天很不方便。”道赖中纳言觉得有趣而且好笑。就按照目录,全部都还给他。

    这时候,他说:“喏喏!从前那只镜箱的旧盖也在这里了。连这东西一起还给他们吧。因为这是那位夫人的宝贝。”卫门觉得稀奇,说道:“这东西原是放在我这里的。”连忙拿了过来。不曾见过这东西的侍女们都笑道:“啊,好厉害呀!”道赖中纳言无意把它拿回来,对夫人说:“你在这里写几句吧。”夫人说:“这又何必?在他们这样倒霉的时候,教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很为难呢。”她不肯写。中纳言频频劝请,她就在箱盖的里面写道:

    镜里愁眉长不展,

    今朝始见笑颜开。

    他把这东西像礼物一般用彩色纸包好,插上一根花枝,交与卫门,对她说道:“叫越前守过来,把这交给他。”

    道赖中纳言对越前守说道:“今回的事情,你们大概见怪了吧?这是因为你们一点招呼也不打,擅自迁入,所以我们不能容忍。冒犯之处,见面时当由我向你们道歉。请你转告中纳言,务请他于明日惠临。你们大概都对此次之事感到不满,都可以来当面谈谈,以求互相谅解。”

    他说时态度异常和悦,越前守弄得莫名其妙。最后他又叮嘱:“望转告中纳言,请他必须来到,你也同样。”越前守恭恭敬敬地告退。

    卫门在边门里等候,此时,叫人把越前守叫住:“请到这里来一下。”越前守全然没有防到,茫然地站定了。但见帘子里有色彩美丽的衣袖,其人隔帘说道:“请把这个交给你的母夫人,因为这是她从前很珍爱的东西,是我一直用心保存到如今的。今天你们来取回器具,我想起了,便拿进来还她。”

    越前守问道:“那么叫我对她说是谁送给她的呢?”帘内答道:“她自然想得出来。古歌中说:‘丹波市中旧杜宇,啼声还是旧时声。’你听了我的声音,总该知道了吧。”

    他这才知道,这是阿漕!原来她在这里供职了。便答道:“对这个连故乡也忘记了的冷冰冰的人,有什么亲密的往事可谈呢?你来到这邸内的时候,这个人是你的旧相识,也该看望看望吧。”

    一旁就有人说:“这里还有一个人呢。”便有另一侍女出来,一看是少纳言。越前守弄得莫名其妙,难道这些人都集中在这里了?甚是惊奇。

    里面又有人说:“古歌中说:‘花容月貌都见惯。’你看到的美人太多,已把我们这种不足道的人忘记了,所以没有话可说。”这人原来是从前服侍二小姐的名叫侍从君的侍女。这女子曾经和越前守发生关系,常常来往的。

    对他说话的都是从前的侍女的声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弄不清楚,答话也不大说得出来。

    卫门又说:“那个名叫三郎君的小官人怎么样了?已经加冠了吧?”越前守答道:“他今年春天已经当了大夫了。”卫门说:“定要叫他到这里来玩。请你转告他:我要对他说的话,三天三夜说不完呢。”

    越前守仓皇地答道:“毫无问题,他一定来。”他很想看看包里是什么东西,急急忙忙地回家。

    他在归途上历历回想这邸宅里的情状,觉得奇怪之极。难道那个落洼姑娘已经做了道赖中纳言的夫人么?阿漕这女人样子非常威风。而且,从前的那些侍女,仿佛成群结队地集中在那里了,这是什么道理呢?他想到这里,觉得比起全不相识的人来,亲近得多,心中感到欢喜。这是因为此人一向住在任地,全不知道他母亲虐待落洼的情况之故。

    越前守回到源中纳言那里,传达了道赖的话,并且把那包东西交与母亲。母亲起初莫名其妙,打开一看,原来是旧曾相识的那只镜箱。她记得这是给落洼姑娘的,为什么在这里了,心中惶惑不安。而且那箱底上写的字,无疑的是落洼的笔迹。她眼睛和嘴巴都张开,闭不拢了。她想,如此看来,近年来使我们受到一言难尽的耻辱的,都是这个人所为的了。她的妒恨和懊丧不可名状。家中只为这件事骚扰忙乱。

    父亲中纳言本来为了房屋被夺取而怀恨,现在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为,这种心情便消失。他忘记她的可恨的罪行,也忘记了过去所受的耻辱,平心静气地说:“这个人在我的许多子女之中,是最幸运的。以前我为什么疏远她呢?三条那所房子,原是她母亲的产业,当然要归她所有。”

    因为如此,那夫人更加愤愤不平了,说道:“那房子被占领去,就算是没有办法取回了吧,但是那些花了钱辛辛苦苦地种起来的树木,至少要给我取回来。我觉得买屋子的钱总要还给我吧。”

    越前守说:“这是什么话!不要说这种外人腔调的话吧。我们一族之中,没有高贵显赫的人,出门去就被人嘲笑:你家的白马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实在没有面子。现在能够与这位在公卿中受到皇上无比恩宠的人结缘,岂不是莫大的幸运么?”

    当了大夫的小儿子三郎接着说道:“屋子被占去,算得了什么呢!落洼姐姐吃苦的状况,才惨不忍睹呢。”

    越前守问:“你说吃苦,是什么意思?”三郎便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真是惨不忍睹啊!”末了又说:“唉,不知阿漕等人怎么说。母亲真是无颜和落洼姐姐相见了。”

    越前守摇摇头说:“这是太厉害了。我一直住在任地,完全不知道。听了你这话,竟吓呆了。道赖中纳言正是为此事含恨,因为教母亲受到了这种耻辱。不知他对我们作何感想。我真觉得无地自容了。”他认为非常可耻。

    母夫人说:“唉,真烦人,现在还要讲这些,有什么意思呢?听听也没趣。什么都不必说了。总之,只不过是我讨厌这女孩子罢了。”她不再对他们说话。

    侍女们听说原来这里的少纳言和侍从都在那边当差,相与告道:“我们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调到那边去,而在这里过这种阴气沉沉的日子呢?”当差的人总是这般气质,她们都在羡慕。几个年轻的侍女说道:“放心好了。不久就会调过去的,落洼小姐气度宏大,一定会用我们的。”

    姊妹们看见事出意外,大家吃惊。就中三小姐因为自己的丈夫藏人少将是被这一族里的人夺去的,所以要同他们攀亲,实在觉得没有面子。

    还有四小姐,因为对方曾经陷害她,使她变成不幸之身,所以觉得要同他们见面,比同素不相识的人见面更为不快。她同少辅一结婚,就一连生了三个孩子。这三个孩子不像父亲,都是很可爱的女孩。她觉得自己毫无指望,曾经想落发为尼。但可怜这三个孩子,被她们牵累,不便离去尘世。她真心地嫌恶少辅,对他非常冷淡。因此近来这傻子也不同她往来了。

    源中纳言呢,完全忘记了过去的怨恨。近来自己毫无声望,境况萧索,屡受他人轻视,颇以为苦。今后因此有了面子,不胜欣喜。道赖中纳言召请他,他连忙准备前往访候。他说:“今天已经天黑,明天就去吧。”

    夫人听了,推想现在这落洼姑娘,一定比她自己的女儿优越得多了,心中愤愤不平。

    三小姐对四小姐说道:“由于有这种瓜葛,所以那天到清水寺进香的时候,他们要喊‘后悔了么’。到了最后,终于说出名字来,我们已经受了不少的耻辱了。接着,侍女们都辞职而去,也一定是落洼姑娘的主意。她长期被禁闭着受虐待,所以恨透了。”

    夫人说:“这样地给我们种种恶毒报复,实在忍受不住。我总要复仇。”

    女儿们说:“事已如此,还不如断绝了这个念头为妙。家里也有许多女婿,为此忍受了吧。那天他们痛打典药助,其根由也在于此。一定是道赖中纳言指使的。”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谈到了天亮。

    次日,道赖中纳言来信了,信中说道:“昨日请越前守转致鄙意,想已奉达。如果有暇,务请于今日劳驾。因有事奉告也。”

    回信说道:“昨日赐示,奉到无误。本当即刻奉访,只因天色已暮,甚是失礼。今当立刻前来。”便准备出门。越前守同行,乘在父亲的车子后面。

    三条邸的人报告道赖中纳言,说源中纳言来到了。道赖立刻叫“请到这里来”。

    在正厅南面的厢房中会面。夫人坐在帷帘内。吩咐其他人避开,他们都走到北面的屋子里去了。

    道赖中纳言说道:“关于这所房子,我想对您有所说明。因为这里有一个人常常央求,希望和您见面,所以乘此大好机会,邀请您来作一次面谈。尊处当作自己的所有物而营造这所屋子,原属有理。然而依照地契上所写,住在这里的那个人,似乎比您具有优先的权利。我的住处并不很远,而你们并不向我打一招呼,就想迁居进去,简直是轻视我们。我不能忍受这种侮蔑,所以急急地迁了过来。然而你们几年来所费土木工程以及精心设计之劳,都被我采取了,实在太不成话。这里的那个人说,这屋子还是应该还给你们。倘蒙同意,即请收回为幸。地契当即奉上。为此邀请您来面谈。”他委婉地说明情由。

    源中纳言答道:“呀,这话我不敢当。我有一个不明事理的女儿,前年逃出家去,至今存亡未卜,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我这忠赖如果年轻,还可出走寻找,可是现在已经衰老,命尽今日明日都不可知。这女儿抛撇了我这父亲,形影也不给我见,想来她一定死了,我正在悲伤叹息呢。如果这女儿还在世,这屋子应该归她承受。但是现在毫无办法。我就认为这是我所有的,便在尚未坍损期间加以修筑。我做梦也不曾想到地契是在你手里。此事美满之极,真是希求不到的幸运!不过,此事隐瞒着我直到今日,大概是认为我这忠赖没有当父亲的资格吧?或者,你们认为把我那样的人当作父亲是有伤体面的,所以不来通知我吧?这两点疑问,都是教我丢脸的。至于地契,我怎么可以收受呢?我正想由我交给你们呢。我能活到今日,是意想不到的。大概是为了要教我再见她一面的缘故吧。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感慨无量!”他愁容满面地低下了头。

    道赖听了这话,也觉得可哀,答道:“这里的那个人,一直苦苦地想念你。几年以来,朝朝夜夜向我诉说。但我因另有道理,所以暂时搁置着。这道理就是这样:这里的那个人,还住在你家西边那间屋子里的时候,我就常常和她私通,知道你们对她的待遇,和对别的女儿完全不同,非常残酷。你的夫人性情太凶狠,我曾耳闻目睹,她对这女儿的责备,比对仆役还严厉。我想,你即使知道她还在世,也决不感到欢喜吧。所以在这期间,我对她说,且待我像别人一样升了官位,能够孝养了的时候,再让你们父女相见吧。就中,把她关闭在贮藏室里,许配给那个典药助一事,实在是荒唐之极!既然如此,你即使听到她已经死了,也认为毫不足惜,真是太无情了。这种情况,铭刻在我道赖的心头,怀恨永远不忘。倒并非特别痛恨您一个人,但觉夫人的行为,太残酷了。所以在加茂祭迎神赛会的时候,闻知是你们的车子,我表面上加以制止,而实际上纵容仆役们对你们作了无礼的行为。你们一定认为这是不该的吧,我也觉得对不起。这里的那个人,希望同她的别的姊妹一样地能够朝夕和您见面,但不得如愿,常常向我诉说。她深恐不能孝养您,日夜叹息。我也切身地感到,血统关系的父子之情是特别的。并且,她所生的几个孩子也日渐长大了,很想给您看看呢……”

    源中纳言痛感自己行为失错,面孔涨得绯红。他想,过去的种种事故,都是从前的怨恨所造成的吧。他心中恐惧,答话也不大说得出来。

    他好容易才答道:“唉,我并不想把她和别的孩子分别待遇。有母亲的孩子,母亲总要强迫我照顾她自己的孩子,我受了劝诱,也真是可怜啊。这是一定的道理。所以你所说的,一一都是实情,我没有话可以辩解。关于典药助一节,实在荒唐之极。谁会把女儿许配给那样的人呢?至于禁闭在贮藏室里,我听到了便觉得不该,曾经表示反对,并且动怒。这些都不必说了,我想看看几个小宝宝。他们在哪里?现在就请让我看看。”

    道赖中纳言把张在面前的帷帘推向一旁,说道:“在这里。”又对夫人说:“来,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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