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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就是人的伟大存在,受天地之中以立,兼天地之创造性与顺承性,故能效天法地、自强不息,化为积健为雄的伟大行动。从C点开始向前运转,则代表着天、地、人三才并进,在宇宙生命的创进历程中,共同发散至大至刚的创造力,生生不息,绵绵不绝。上面这些看法正可说明在儒家中人及宇宙的和谐关系。

    (二)道家:环绕道枢,促使自然平衡,各适所适,冥同大道而臻和谐。

    图示三

    在上页图中,中心的小圆代表宇宙的核心,也就是老子所说的“众妙之门”,庄子所说的“道枢”。整个宇宙,用现代的话来讲,一切万有————A、B、C、D……都是互相涵摄交织而成的和谐系统,犹如罗素在“六度空间论”所说的“一切视我”(perspective of all perspectives)(注三六)。从本体论来说,“道枢”乃是一切万物归根复命的“上胜理体”(the perspective Being),而一切万物如A、B、C、D……等又各自形成“小天地”,各依本性,相待而有。且因其本质具有社会性与相对性,所以不只是自适其适、熙怡独化,除了至德内充之外,还能智照放旷、冥同大道。所以一方面,在任何空间、时间与时空的透视之下,每一个体都能两两相待、彼是相需,故能冥齐物我,更而物物均调、互摄交融,形成一体周匝,了无障碍;另一方面,一切万有又都契入大化之流行,深悟天地同根万物一体,故能以大道为枢纽,而怡然与化同体。要之,一切大化流行,莫非妙道之行,足以包举万有,涵盖一切,广大悉备,了无遗蕴。因此,大道乃能曲全万物,无所不在。自物观之,一切万有皆沐浴大道之中各适其性、各得其所,所以在本质及尊严上皆系一往平等,而自道枢观之,则一切万物并作,乃因其各依本性,相待而有,大道自身只是致虚极、守静笃,从而无为观复而已,所以不论从那一方面来看,宇宙与人,乃至与一切万物万有,都是广大和谐的关系。

    (三)墨子:人与宇宙在兼爱之下和谐无间。

    图示四

    上面这图的意义是很显豁的,中间的小圆代表“天志”,也就是大天好生之志、兼爱之志,周围的小圆则分别代表不同的个人。这有两层不同的解释,一方面,如果他们彼此兼爱互利,以此尚同天志,就会被许为“兼士”,和原来的造物者一样;另一方面,如果他们扭曲了生命目的,为了私利而彼此残害,那就会被斥为“别士”,只有迈向死亡与破坏。

    (四)汉儒:天人合一,或人与自然合一的缩型说。

    在汉代,几乎所有的思想家都认为,人与自然是和谐的,但并不是站在同等的地位。人之所以莫不原出于天,因天而生,所以天与自然要胜于人,而人要受抑于天。在附图中,上面部分可以代表是天,以天为首,而底下部分才是人。

    图示五

    (五)宋儒:人与宇宙对“天理”的一致认同。

    在上图中,O代表“天理”所在,OC代表人应走的廓然正道,OA与OB则代表因为人欲所驱,走入偏锋,而与OC的正途背道而驰,AB的曲线代表“人欲”背离中道之处,而OABO的面积则表示“人欲”在“天理”节制下的范围。

    上面所说的,如宋儒与部分明代儒家正是如此看法。在某些宋儒中,已有趋势将宇宙二分为形而上的“道”与形而下的“物”,并将人性二分为内善外恶。所以,他们的天人合一说多少已掺有形上学的二元论与伦理学的二元论。为了克服这类难题,他们强调在人性上有超越性的天理,这种趋势已在贬抑人性本有的重要性,与原始儒家的风格已不相同。

    再说,他们所强调的天理,与人的关系也各不相同,像周敦颐、张载、程颢与邵雍,是试以“人性“与“天理”同体。人性,是指生命的完成,天理,则指人心昧于私欲时的谴责。再像程颐与朱熹,则是以人性本质的仁心与天理同体,到陆象山绝对唯心论才坚决反对将天理与人欲二分。他将知识、存在与价值一概视作心灵真相的展现,而完成其心灵与宇宙同体的唯心论。王阳明及明朝王学即承此唯心论,而发展出人与天地万物一体的哲学,认为广大同情之心照烛万有,晖丽一切,备天地而兼万物,其胸中一体之仁与良知当下即可证验无遗。所以依此论据,而自觉身、心、意、知及其对境皆能相互连贯,两端消融而顿成一体。

    图示六

    (六)清儒:在自然力量相反相成、协然中律下的和谐。

    早期中国哲学的雄健思想,是以人与宇宙的一体创进为基础,但到了汉代,不少思想家只强调阴阳五行谶纬之说,而对“道”在宇宙间普遍贯注的生机不知发扬。如果这一阴一阳的运转创进,能以阳刚的原创力引发阴柔的孕育力,则生命气象必能恢宏雍容,德业深远。但是,如果阴阳只成了相互干扰的敌对力量,则生命力必将萎靡不振,相互抵消。他们以为“人性”并不完全是善,所以人类必须先自我调养自然中仁与美的部分(如汉代董仲舒)(注三七),到宋代思想家则很少就天或道的本身立论,他们的注意力多在对比天理之善与形下之恶(也就是导致道德堕落的人欲)。

    上述看法颇为纷纭,莫衷一是,到了清代哲学家的反应,也多是自成体系,大约可要述如下:

    (1)大宇长宙与实际人生都是赓续不绝的变化历程,一如在汪洋大海中,后浪推前浪,绵延而不尽。

    (2)不论宇宙还是人类,其生命进化都是自然力量的表现,若用专门术语来说,就是在流衍的韵律中“运转无穷”。它们的波浪是由不同的许多层次所形成,不只是沿着一条曲线伸展,而是前后相续、往来交接,在起伏互荡的波澜壮阔之中运转其生命动能。

    (3)在这些流衍的韵律中,从不同的高度我们可以分清不同的生命价值。

    (4)这些更迭运转的大化流衍,正是大道运行之相,因此形上学的各种二分法乃得消弭于无形。

    (5)当“道”贯注于大化生命之中,直透宇宙或人生时,不但毫无隔阂,而且足以旁通统贯,促使一切万有本质具有赓续性,能够浃洽价值据以升中进德,创造不息,终而臻于理想精神。要之,一切万物皆在宣畅“参赞化育之道”,这是此派生命论与价值论的特色。清代很多哲学家具有这些特色,如王船山、颜元、戴震、焦循,以及其他相同气质的儒家皆然。

    总之,天人合一的学说在中国哲学史上有极重要的结果,这些影响是好是坏,难以定论。但如果从道德生命的立场来看,是极好的,这学说的优点若对照西方思想便更易看出。

    古希腊人虽然也体认出某种天人和谐说,但他们认为,人只是宇宙的一小部分,而宇宙又被二分成理想界与现实界,后者且因是物质境界而一直被看低。人寄生于宇宙中,便自不能浃万化而生善行,所以希腊人要想趋向至善之境,非脱离现实的物质世界不行,特别从苏格拉底以降的超绝思想更是如此。

    再就近代欧洲人而论,在惯常的二分法之下,天与人抗衡,无有已时:天的势力大时,便要压制人类,使之屈辱,人的地位高时,便要征服天行,求为人用。这种天人对敌的形势,几乎支配着整个西方近代思想,引起许多严重的后果。单就道德一层来看,这些效果已证明对人生伤害极大。

    换言之,上述西方的病因在于天人交战,难得和谐,天之美德,人不能共有,人之善行,天不能同情。于是,人生于天地之间,其善不能与天地继承不绝,所以西洋人的道德,只靠个人主观的特立独行,不能在宇宙间有根深蒂固的客观基础。况且,天人对敌的思想习惯一旦养成,很容易转到人生上来,而引起许多无谓的抗衡,滋生纷争,破坏同情。

    其中必然的后果之一,便是引起许多“霸权”的道德观,近代历史已经证明“欧洲人”(当然也有例外)往往好行不义,强以为仁(注三八),这种“道德”算是什么道德?尼采曾经语重心长地慨乎言之:

    善的存在条件是错误的。

    这是道德的定义:“道德是颓废的癖性,由于想对生命自我报复才起”,这定义(对近代西方的写照)真是入木三分。

    “道德即吸血”,这是(近代西方的)一个新显示!(注三九)

    道德正如地球其他事物一样不道德。道德,在其中就有不道德的形式。(注四十)

    然而,中国哲学的看法却不同,在中国哲学家看来,宇宙乃是普遍生命流行的境界,天为大生,万物资始,地为广生,万物咸亨。合此天地生生之大德,遂成宇宙,其中生气盎然充满,旁通统贯,毫无窒碍。我们立足宇宙之中,与天地广大和谐,与人人同情感应,与物物均调浃合,所以无一处不能顺此普遍生命,而与之全体同流。

    我们所安身的宇宙,就如前面再三所说,乃是生生不已、新新相续的创造领域,所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任何生命的冲劲,都无挫败的危险,任何生命的希望,都有满足的可能,任何生命的理想,更有实现的必要。所谓“保合大和,各正性命”(性训生),才是我们宇宙全体应有的生命气象。

    正因中国民族慧命寄托在此伟大而美满的宇宙,所以才能效法宇宙的伟大、美满,顶天立地,奋进不已,而趋于至善。纵然民族生命间或遭受外来的胁迫,险象环生,但我们更能取法天地万物之心,而化险为夷、转危为安。所谓危机,危机,危中有机,正是天地生物之心的最佳写照。

    要之,拿我们的学说来和古希腊和近代欧洲来比较,我们可以确切地肯定:我们所了解的宇宙,是可能的宇宙中最好的一个,我们所体会的生命,是一直上进、向善的生命;没有任何宗教思想,可以使我们看低宇宙的价值————即使是其现实部分亦然,也没有任何科学推论,可以使我们否定人生的意义。我们自觉已经充分地把握住了宇宙的人生之美与伟大,所以在宇宙中,我们脚跟站立得非常稳定,而我们人生哲学的基础,也确立得非常坚实。

    中国人的做人,不是只为生活而已————二足而无毛,我们的哲学家已经告诉我们,做人贵乎遵循道本,追溯天命,以领略宇宙间创造精神的伟大气象,得其大慈、至仁、兼爱之心,袪除偏私、固蔽、偏执之见。然后,才能博大恢宏、晖丽万有,显出博厚、高明的真性来。

    中国的大人、圣人,是与天地合德、与大道同行、与兼爱同施的理想人格,如果宇宙间的普遍生命有任何斫丧、任何堕落,或任何缺憾,便足以阻碍人道之止于至善。中国道德人格的同情心是博施普及,旁通统贯的,若有一人伤其生、有一物损其性,即是我们做人未尽其善。这确是中国人生哲学的伟大所在,我们生为中国人,为了救人救世,便绝不能丧失这种伟大的精神。

    中国人做人,绝不是枝枝节节的只做人的这一边,做人的那一边,或只做一个完人的几分之几,而是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完人!中国伟大的哲学家最看不起“小人”————自甘堕落的人。这小人只是一个完人的小数点,瞬即萎缩消逝,只有真正的人————真人、至人、完人、圣人,才是道德人格中最值珍贵的理想。他们共同追求的,正是要摄取宇宙的生命来充实自我的生命,更而推广其自我的生命活力,去增进宇宙的生命。在这样的生命之流中,宇宙与人生才能交相和谐、共同创进,然后直指无穷、止于至善!这就是中国民族最可贵的生命精神!

    【原注】

    注一:引自Arthur Symons, Studies in Seven Arts,页二三一。

    注二:柏拉图:《蒂迈欧篇》(Timaeus),30,36-37, F. M. Conford's tr.

    注三:柏拉图:《理想国IV》,435, Jowett's tr.

    注四:同前:VI,500.

    注五:R. Browning,Prince Hohenstiel-Schwangau.

    注六:请参考方先生著《哲学三慧》。

    注七:帕物穆尔(Coventry Patmore),《家庭天使》(The Angel in the House), Bk2. Prelude 2.

    注八:《易经·文言传》。

    注九:《礼记·礼运》。

    注十:《礼记·中庸》。

    注十一:《孟子·滕文公上》。

    注十二:《孟子·尽心上》。

    注十三:《墨子·天志》。

    注十四:《荀子·性恶》篇,卷十七,第二十三章。

    注十五:《管子·五行》篇,卷十四,第四十一章。

    注十六:《老子》,第二十五章,许慎《说文》更引申之说:天大、地大、人亦大,故天象人性。

    注十七:《庄子·天地》篇,卷五,第十二章。

    注十八:《庄子·天道》篇,卷五,第十三章。

    注十九:《庄子·大宗师》,卷三,第六章。

    注二十:董仲舒《春秋繁露·为人者天》。又《人副天数》篇说明天人合一更是详尽而具体,其他汉儒如毛公注《诗》、班固释礼乐,郑康成注《中庸》,赵岐注《孟子》,也可看出同样思想。

    注二一:张载,《西铭》。

    注二二:朱子,《仁说》。

    注二三:朱子,《中庸》首章说。

    注二四:朱子,《太极说》。

    注二五:尹和靖,《论张子西铭》。

    注二六:程明道语。

    注二七:饶双峰,《论西铭》。

    注二八:陆象山,《与朱济道书》。

    注二九:《陆象山文集》,卷二十二,《杂说》。

    注三十:《阳明集要·理学篇》,卷二,《语录》。

    注三一:同上。

    注三二:同上。

    注三三:《阳明集要》,《大学问》,又答季明德聂文蔚两书亦意同。

    注三四:同上,《与黄勉之第二书》,又《答顾东桥书》亦意同。

    注三五:戴震:《原善》上。

    注三六:罗素,《哲学家的科学方法》,pp.88ff,111ff.

    注三七:参见董仲舒,《春秋繁露》,第一章,页四四,四六,四九,五六,七七至七八,八〇。

    注三八:Cf. R. Tagore, Creative Unity, pp. 96-99; B. Russell, Sceptical Essays. Chs. 8-9; P. Tillich, Interpretation of History, Pt. 2. ch. 1.

    注三九:Nietzsche, Werks, Bd. 5, Ecce Home,Alfred Kroener Verlag. Leipzig, Sn. 402, 408.

    注四十:Nietzsche, Werke, Bd. 6, Der Wille zur Macht, 308 S. 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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