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西南联大哲学课最新章节!

    清末之立教改制运动

    清人所讲之义理之学,其大与道学不同者,当始自清代之今文经学家。西汉今文经学家之经学,自为古文经学家之经学所压倒后,历唐宋明各代,均未能再引起人之注意。清代之学者,本以整理古书,为其主要工作。唐宋明各代所注意之古书,至清之中叶,已为一般学者所已经整理。此后学者,遂有一部分转注意于西汉盛行,而唐宋明学者所未注意之书。于是以《春秋公羊传》为中心之今文经学家之经学,在清代中叶以后,遂又逐渐复兴。此派经学家,若讲及义理之学,其所讨论之问题,与道学家所讨论者亦不同。

    此派经学之复兴,与当时又一方面之潮流,亦正相适应。此派经学家所以能有新问题者,亦受此新潮流之影响。盖自清之中叶以降,中国渐感觉西洋人之压迫。西洋人势力之前驱,以耶教传教师为代表,其后继以军事、政治、经济各方面之压力。此各面之压力,在当时中国人之心中,引起各种问题。其中较根本者,即(一)西洋人有教,何以中国无之?岂中国为无教之国乎?(二)中国广土众民,而在各方面皆受西洋之压迫,岂非因中国本身,有须改善之处欤?当时有思想之人,为答此问题,即在思想方面,有新运动。此运动之主要目的,即为自立宗教,自改善政治,以图“自强”。简言之,即为立教与改制。然其时经学之旧瓶,仍未打破。人之一切意见,仍须于经学中表出之。而西汉盛行之今文经学家之经学,最合此需要。盖在今文经学家之经学中,孔子之地位,由师而进为王,由王而进为神。在纬书中,孔子之地位,固已为宗教之教主矣。故讲今文经学,则孔子自成为教主;而孔子之教,自成为宗教。今文经学家,又有孔子改制,立三世之政治制度,为万世制法之义。讲今文经学,则可将其时人理想中之政治,托于孔子之说,以为改革其时现行政治上、社会上各种制度之标准。康有为曰:

    天既哀大地生人之多艰,黑帝乃降精而为救民患,为神明,为圣王,为当世作师,为万民作保,为大地教主。生于乱世,乃据乱而立三世之法,而垂精太平。乃因其所生之国,而立三世之义,而注意于大地远近大小若一之大一统。(《孔子改制考序》,《不忍》第一册)

    当时需要一如此之孔子。而如此之孔子,唯今文经学中有之。中国哲学史中之经学时代,以今文经学家之经学始,亦以今文经学家之经学终。盖人处于新环境时,最易有荒诞奇幻之思想,而今文家之经学中,有阴阳家学说之分子,其荒诞奇幻,最适宜于处新环境之人之用。周末至秦汉,由列国而统一,为一新环境。近世各国交通,昔之所视为统一者,今不过为列国之一国,亦一新环境也。

    康有为

    孔子立教改制

    上述立教改制之运动,康有为可为其中一重要主持者。康有为,字广厦,号长素,广东南海县人。生于清咸丰八年(公元1858年),于戊戌年佐清德宗变法,不成。卒于民国十六年(公元1927年)(张伯桢《南海康先生传》,《沧海丛书》本)。

    康有为之经学,一方面攻击古文经学家之经典,以为皆刘歆所伪;一方面主张孔子改制之说,以为今文经学家之经典,皆孔子所作。康有为作《新学伪经考》,以为刘歆为王莽之臣,其所伪之经,实为新朝一代之学。康有为云:

    歆既饰经佐篡,身为新臣,则经为新学。名义之正,复何辞焉?后世汉宋互争,门户水火。自此视之,凡后世所指目为汉学者,皆贾、马、许、郑之学,乃新学非汉学也。即宋人所尊述之经,乃多伪经,非孔子之经也。(《新学伪经考》卷一,《万木草堂丛书》本,页二)

    如此则自东汉以降,历晋唐宋明之经学,所讲皆非孔子之经。唯西汉今文学家之经学,所讲乃孔子之经,所传乃孔子之微言大义。康有为以为孔子以前,“茫昧无稽”。春秋战国之际,诸子并起创教,而孔子所创之教,尤为特出,故遂为以后所宗奉。康有为云:

    凡物积粗而后精生焉;积贱而后贵生焉;积愚而后智生焉。积土石而草木生;积虫介而禽兽生。人为万物之灵,其生尤后者也。洪水者,大地所共也。人类之生,皆在洪水之后,故大地民众,皆萌于夏禹之时。积人积智二千年,而事理咸备,于是才智之尤秀杰者,蜂出挺立,不可遏靡。各因其受天之质,生人之遇,树论说,聚徒众,改制立度,思易天下。惟其质毗于阴阳,故其说亦多偏蔽,各明一义,如耳目口鼻,不能相通。然皆坚苦独行之力,精深奥玮之论,毅然自行其志,思立教以范围天下者也。……积诸子之盛,其尤神圣者,众人归之,集大一统,遂范万世。《论衡》称孔子为诸子之卓,岂不然哉?天下咸归依孔子,大道遂合。故自汉以后无诸子。(《孔子改制考》卷二,《万木草堂丛书》本,页一至二)

    孔子所立之教,其中重要之义,康有为以为为三统三世之说。康有为云:

    浩乎孔子之道,荡荡则天,其运无乎不在。……始误于荀学之拘陋,中乱于刘歆之伪谬,末割于朱子之偏安。于是素王之大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予……所以考求孔子之道者,既博而且敬矣。始循宋人之途辙,炯炯乎自以为得之矣;既悟孔子不如是之拘且隘也。继遵汉人之门径,纷纷乎自以为践之矣;既悟其不如是之碎且乱也。苟止于是乎,孔子其圣而不神矣。……既乃去古学之伪,而求之今文学。凡齐、鲁、韩之《诗》,欧阳、大小夏侯之《书》,孟、焦、京之《易》,大小戴之《礼》,公羊、谷梁之《春秋》,而得《易》之阴阳之变,《春秋》三世之义。曰:孔子之道大,虽不可尽见,而庶几窥其藩。惜其弥深太漫,不得数言而赅大道之要也。乃尽舍传说,而求之经文。读至《礼运》,乃浩然而叹曰:孔子三世之变,大道之真在是矣。……是书也,孔氏之微言真传,万国之无上宝典,而天下群生之起死神方哉。(《礼运注序》,《不忍》第五册)

    康有为以为“孔子之道,有三世,有三统,有五德之运。仁义智信,各应时而行运。仁运者,大同之道;礼运者,小康之道”(《礼运注》,《不忍》第六册)。康有为以为《礼运》所谓“大道”,即“人理至公,太平世大同之道也”。《礼运》所谓“三代之英”,即“升平世小康之道也”(同上)。以为《公羊春秋》所谓三世之义,即此所说。康有为又以为《论语》中亦言三世之义。云:

    人道进化,皆有定位。自族制而为部落,而成国家。由国家而成大统。由独人而渐立酋长,由酋长而渐正君臣,由君臣而渐为立宪,由立宪而渐为共和。由独人而渐为夫妇,由夫妇而渐定父子,由父子而兼锡尔类,由锡类而渐为大同,于是复为独人。盖自据乱进为升平,升平进为太平,进化有渐,因革有由,验之万国,莫不同风。观婴儿可以知壮夫及老人,观萌芽可以知合抱至参天,观夏殷周三统之损益,亦可推百世之变革矣。孔子之为《春秋》,张为三世。据乱世则内其国而外诸夏。升平世则内诸夏,外夷狄。太平世则远近大小若一。盖推进化之理而为之。孔子生当据乱之世。今者大地既通,欧美大变,盖进至升平之世矣。异日大地大小远近如一,国土既尽,种类不分,风化齐同,则如一而太平矣。孔子已预知之。(《论语注》卷二,《万木草堂丛书》本,页十)《论语》云:“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康有为以为此亦明三统三世之义,如上所引。

    《中庸》云:“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康有为以为“重,复也”。“三重者,三世之统也。”(《中庸注》,《演孔丛书》铅印本,页三十六)又云:

    孔子之制,皆为实事。如建子为正月,白统尚白,则朝服首服皆白,今欧美各国从之。建丑则俄罗斯回教行之。明堂之制,三十六牖,七十二户,屋制高严员侈,或椭员衡方,或上员下方,则欧美宫室从之。衣长后衽,则欧洲各国礼服从之。日分或日半,或鸡鸣,或平明,泰西以日午为日分,亦三重之类推也。……人情蔽于所习,安于一统一世之制,见他制即惊疑之,此所以多过也。若知孔子三重之义,庶几不至悲忧眩视乎?(同上,页三十七至三十八)康有为发挥三统三世之说,盖欲以之包罗当时人之新知识,当时之新事实,所谓以旧瓶装新酒也。康有为亦欲以此为其政治上变法维新之根据。康有为云:

    孔子之法,务在因时。当草昧乱世,教化未至,而行太平之制,必生大害。当升平世而仍守据乱,亦生大害也。譬之今当升平之时,应发自主自立之义,公议立宪之事。若不改法,则大乱生。(同上,页三十六)

    至升平之时,必行升平世之制。康有为对于当时之政治主张,自以为即系孔子升平世之制。

    《大同书》

    孔子虽有三世之说,而对太平世大同之义,则言之甚略。康有为云:

    孔子发明据乱小康之制多,而太平大同之制少。盖委曲随时,出于拨乱也。孔子之时,世尚幼稚。如养婴儿者,不能遽待以成人,而骤离于襁褓。据乱之制,孔子之不得已也。然太平之法,大同之道,固预为灿陈,但生非其时,有志未逮耳。进化之理,有一定之轨道,不能超度。既至其时,自当变通。故三世之法,三统之道,各异。苦衷可见,但在救时。孔子知三千年后,必有圣人复作,发挥大同之新教者。然必不能外升平太平之轨,则亦不疑夫拨乱小康之误也。(《中庸注》,页三十九)

    《论语》言:“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三十年为一世,百世则三千也。”(同上)故言“孔子预知三千年后,必有圣人复作,发挥大同之新教者”。康有为盖以此圣人自居,作《大同书》,“以发挥大同之新教”。

    康有为之《大同书》第一章,首论“人有不忍之心”。康有为云:

    夫浩浩元气,造起天地。天者,一物之魂质也。人者,亦一物之魂质也。虽形有大小,而其分浩气于太元,挹涓滴于大海,无以异也。孔子曰:“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行;庶物露生。”神者,有知之电也。光电能无所不传,神气能无所不感。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全神分神,惟元惟人。微乎妙哉,其神之有触哉!无物无电,无物无神。夫神者,知气也,魂知也,精爽也,灵明也,明德也:数者异名而同实。有觉知则有吸摄,磁石犹然,何况于人?不忍者,吸摄之力也。故仁智同藏,而智为先;仁智同用,而仁为贵矣。(《大同书》甲部,长兴书局铅印本,页六)

    此实即程明道、王阳明“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之说,而以当时人所闻西洋物理学中之新说附之。生吞活剥,自不能免,要亦当时应有之事也。人皆有不忍之心,此心即大同之教之所以可能也。

    人有觉知,故有苦乐。康有为云:

    夫生物之有知者,脑筋含灵。其与物非物之触遇也,即有宜有不宜,有适有不适。其于脑筋适且宜者,则神魂为之乐。其于脑筋不适不宜者,则神魂为之苦。况于人乎,脑筋尤灵,神魂尤清明,其物非物之感入于身者尤繁夥。精微急捷,而适不适尤著明焉。适宜者受之,不适宜者拒之。故夫人道只有宜不宜。不宜者,苦也;宜之又宜者,乐也。故夫人道者,依人以为道。依人之道,苦乐而已。为人谋者,去苦以求乐而已,无他道矣。(同上,页九)

    又云:

    故普天下有生之徒,皆以求乐免苦而已,无他道矣。其有迂其涂,假其道,曲折以赴,行苦而不厌者,亦以求乐而已。虽人之性有不同乎,而可断断言之曰,人道无求苦去乐者也。立法创教,令人有乐而无苦,善之善者也。能令人乐多苦少,善而未尽善者也。令人苦多乐少,不善者也。(同上,页十一)

    持此标准以为衡,则“大同太平之道”为至善之法与教。康有为云:

    遍观世法:舍大同之道,而欲救生人之苦,求其大乐,殆无由也。大同之道,至平也,至公也,至仁也,治之至也。虽有善道,无以加此矣。(同上,页十三)

    所以“神明圣王”之孔子,“立三统三世之法,据乱之后,易以升平太平;小康之后,进以大同”(同上,页十三)也。

    康有为以为“人道之苦,无量数不可思议”。“粗举其易见之大者”,则有人生之苦七:一投胎,二夭折,三废疾,四蛮野,五边地,六奴婢,七妇女。天灾之苦八:一水旱饥荒,二疫疠,三火焚,四水灾,五火山,六屋坏,七船沉,八蝗虫。人道之苦五:一鳏寡,二孤独,三疾病无医,四贫穷,五卑贱。人治之苦七:一刑狱,二苛税,三兵役,四阶级,五压制,六有国,七有家。人情之苦六:一愚蠢,二仇怨,三劳苦,四爱恋,五牵累,六愿欲。人所尊羡之苦五:一富人,二贵者,三老寿,四帝王,五神圣仙佛。(同上,页十三至十七)

    欲免此诸苦,当知此诸苦之源。康有为云:

    凡此云云,皆人道之苦,而羽毛鳞介之苦状,不及论也。然一览生哀,总诸苦之根源,皆因九界而已。九界者何?一曰国界,分疆土部落也;二曰级界,分贵贱清浊也;三曰种界,分黄白棕黑也;四曰形界,分男女也;五曰家界,分父子夫妇之亲也;六曰业界,分农工商之产也;七曰乱界,有不平、不通、不同、不公之法也;八曰类界,有人与鸟兽虫鱼之别也;九曰苦界,以苦生苦,传种无穷无尽,不可思议。(同上,页八十二至八十三)

    若知“诸苦之根源,皆因九界”,则去此九界,即可去苦。康有为云:

    何以救苦,知病即药。□□其界,解其缠缚。超然飞度,摩天戾渊。虽浩然自在,悠然至乐。太平大同,长生永觉。吾救苦之道,即在□□九界而已。第一曰去国界,合大地也;第二曰去级界,平人民族也;第三曰去种界,同人类也;第四曰去形界,□□[1]立也;第五曰去家界,为天民也;第六曰去产界,公生业也;第七曰去乱界,治太平也;第八曰去类界,爱众生也;第九曰去苦界,至极乐也。(同上,页八十三至八十四)

    极乐界为太平世矣;然太平世特人治之极规耳,人之上尚有天。康有为《中庸注》云:

    子思盖言六经垂教,三重立法,皆区区从权立法之末事,非孔子神明之意。尚有诸天,元元无尽,无方,无色,无香,无音,无尘。别有天造之世,不可思议,不可言说者。此神圣所游,而欲与群生同化于天天,此乃孔子之至道也。天造不可言思之世,此必子思所闻之微言,而微发之于篇终,以接混茫。(页四十六)

    《中庸》末句引《诗》云:“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康有为以为此即说“天造之世”。盖人治极规之上之另一更高境界也。

    谭嗣同

    参与康有为立教变法之运动,而其思想亦足自立者,有谭嗣同。谭嗣同,字复生,湖南浏阳县人。参与当时立教变法之运动。戊戌政变被害,年三十三。谭嗣同在经学方面,虽不及康有为之煊赫有建树,而在思想方面,则所著《仁学》发挥大同之义,较康有为为精密。谭嗣同云:

    凡为仁学者,于佛书当通《华严》及心宗相宗之书,于西书当通《新约》及算学格致社会学之书,于中国书当通《易》《春秋》《公羊传》《论语》《礼记》《孟子》《庄子》《墨子》《史记》及陶渊明、周茂叔、张横渠、陆子静、王阳明、王船山、黄梨洲之书。(《仁学》,铅印本,页二)

    谭嗣同之思想,盖杂取诸方面而糅合之。其中虽不免有不能融贯之处,然要不失为其时思想界之一最高代表也。

    仁与“以太”

    谭嗣同之讲仁,亦即发挥程明道、王阳明“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之说,而以所闻西洋科学,即当时所谓格致之学中之新说附入之。谭嗣同云:

    遍法界,虚空界,众生界,有至大,至精微,无所不胶粘,不贯洽,不筦络,而充满之一物焉。目不得而色,耳不得而声,口鼻不得而臭味,无以名之,名之曰“以太”。其显于用也,孔谓之仁,谓之元,谓之性。墨谓之兼爱。佛谓之性海,谓之慈悲。耶谓之灵魂,谓之爱人如己,视敌如友。格致家谓之爱力,吸力。咸是物也。法界由是生,虚空由是立,众生由是出。(《仁学》,页三)

    以太即物理学中所谓 ether 之音译。谭嗣同以之为“原质之原质”(详下),又为一个体的物之所以能聚为一个体,一团体的物之所以能聚为一团体之原因,亦即此物之所以能通于彼物之原因。谭嗣同云:

    以太之用之至灵而可征者,于人身为脑。……于虚空则为电,而电不止寄于虚空,盖无物不弥纶贯彻。脑其一端,电之有形质者也。脑为有形质之电,是电必为无形质之脑。人知脑气筋通五官百骸为一身,即当知电气通天地万物人我为一身也。(同上)

    孔所谓仁,亦即以太之用。谭嗣同云:

    仁不仁之辨,于其通与塞。通塞之本,惟其仁不仁。通者如电线四达,无远弗届,异域如一身也。故《易》首言元,即继言亨。元,仁也;亨,通也。苟仁自无不通,亦惟通而仁之量乃可完。由是自利利他,而永以贞固。(《仁学》,页四)

    此言即程明道所说“医书言手足痿痹为不仁,此言最善名状”一段之意。《易》言“乾元亨利贞”;谭嗣同亦以以太之用释之。

    有无与生灭

    谭嗣同又以为一切物皆为化学中之原质所聚合而成,故一切物皆无自性。谭嗣同云:

    彼动植之异性,为自性尔乎?抑质点之位置与分剂有不同耳。质点不出乎七十三种之原质。某原质与某原质化合,则成一某物之性。析而与他原质化合,或增某原质,减某原质,则又成一某物之性。即同数原质化合,而多寡主佐之少殊,又别成一某物之性。纷纭蕃变,不可纪极。……然而原质则初无增损于故也。(《仁学》,页十)

    原质之质为以太。谭嗣同云:

    然原质犹有七十三之异;至于原质之原,则一以太而已矣。一故不生不灭。不生故不得言有,不灭故不得言无。(同上)

    依此言之,则以太又为万物之质因(如亚里士多德所说质因),而非只如上所说矣。以太不生不灭,谭嗣同云:

    不生不灭有征乎?曰,弥望皆是也。如向所言化学诸理,穷其学之所至,不过析数原质而使之分,与并数原质而使之合。用其已然而固然者,时其好恶,剂其盈虚,而以号曰某物某物,如是而已。岂能竟消磨一原质,与别创造一原质哉? (同上)

    以太不生不灭,原质不增不损,故宇宙间但有变易,而无存亡。谭嗣同云:

    有无者,聚散也,非生灭也。……王船山之说《易》,谓一卦有十二爻,半隐半见。故大易不言有无,隐见而已。(《仁学》,页十一)

    张横渠《正蒙·参两篇》“气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一段,正此意。谭嗣同盖本张横渠之说,而以当时所闻化学中之新说说明之。

    以太虽不生不灭,而有“微生灭”。个体的物,无时不在变易之中,亦即无时不在生灭之中。此个体之生灭,即以太之“微生灭”也。谭嗣同云:

    求之过去,生灭无始。求之未来,生灭无终。求之现在,生灭息息。……庄曰:“藏舟于壑,自谓已固,有大力者夜半负之而走。”吾谓将并壑而负之走也。又曰:“鸿鹄已翔于万仞,而罗者犹视乎薮泽。”吾谓并薮泽亦一已翔者也。……孔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昼夜即川之理;川即昼夜之形。……非一非二,非断非常。旋生旋灭,即灭即生。生与灭相授之际,微之又微,至于无可微。密之又密,至于无可密。夫是以融化为一,而成乎不生不灭。成乎不生不灭,而所以成之微生灭,固不容掩焉矣。(《仁学》,页十四至十五)

    万物无时不在变易生灭之中,亦即万物无时不...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