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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摩诃婆罗多的故事最新章节!

    61.不合作

    大战开始前一天,俱卢族的大元帅老毗湿摩跟难敌在一起讨论战局。他为了鼓舞难敌的英雄气概和乐观精神,列举俱卢族方面各将领的军力、武艺和勇气。难敌很是兴奋。到後来,迦尔纳成为他们讨论的话题了。

    毗湿摩说:「你宠爱迦尔纳,可是我认为他没有什麽了不起。我不喜欢他对般度族的切齿痛恨。而且他也太狂妄了。他妄自尊大,专好凌辱别人。我不把他列入第一流战士之中。况且他已经把胎中带来的神甲送了人。我看在这场大战中他帮不了大忙。更何况还有持斧罗摩诅咒过他,说他在最紧要的时候会记不起咒语,以致法宝不听他使唤。将来他和阿周那间的战斗将是凶多吉少。」毗湿摩据事直说,毫不隐讳,使难敌和迦尔纳极为不满。更糟的是德罗纳也赞成老太公的意见。他说:

    「迦尔纳十分骄傲,过於自信,会使他疏忽战略上的细微之处。由於粗心大意,他会战败的。」

    迦尔纳听了这些粗暴的话,勃然大怒,两眼放光,对着老太公说:「老太爷,你一向轻视我,只因为不喜欢我,妒忌我。你只要有机会就毫无理由地羞辱我。我为了难敌之故一直忍耐着你的嘲弄和攻击。你说这次大战中我起不了大作用。让我把我的坚定不移的看法告诉你吧。我确信,要把俱卢族的大事弄糟的是你而不是我。你为什麽要隐藏自己的真实感情呢?事实上你对难敌没有真诚的情意,只是他不知道罢了。你憎恨我,想离间我和难敌,挑拨他来反对我。你的恶毒的意图继续发展,竟低估我的力量,把我贬得一文不值来打击我。你行为堕落到不配做一个刹帝利的程度了。在战士之间单凭年纪并不能受到尊敬,只有靠自己的英勇才行。你别再破坏我和难敌的关系吧。」

    迦尔纳接着对难敌说:

    「卓越的战士,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利益,好好想一想。别太信赖这位老太爷。他想在我们军队里散播下不和的种子。他对我的评价不利於你。他贬低我,想使我垂头丧气。他已经变得老朽昏庸,寿命不会久长了。他高傲自大以至於任何人都不在他眼里。当然老年人该受到尊敬,长辈的经验是有用的;但是经典警告我们说,到了一定程度,年长就成为衰老,而成熟就开始变为腐烂。你任命毗湿摩为大元帅,我毫不怀疑你会由於其他人的功勳而获得声誉。可是只要是他在发号施令,我就不上战场。只有到他倒下以後,我才上阵。」

    毗湿摩抑制住自己的愤怒,回答道:「太阳之子啊!我们现在正处於紧急关头,要不然,你此刻早已活不成了。你是俱卢族的魔鬼。」

    难敌很是难过,他说:

    「恒河之子啊!我需要你们两人的帮助。我毫不怀疑,你们两人都将创造伟大的英雄事迹。天一亮就要开战了。大敌当前,朋友之间别争吵了吧。」

    但是迦尔纳坚持不愿在毗湿摩任大元帅的期间拿起武器作战。难敌最後也只好答应他这样做了。战争的最初十天里,迦尔纳没有参加作战,但是他的部下是全部参战的。第十天晚上,当伟大的毗湿摩满身是箭在战场上躺着时,迦尔纳到他跟前,向他恭敬地赔礼,请他饶恕,求他祝福。毗湿摩一一答应了。这以後,迦尔纳又合作了。他自己提议德罗纳继承毗湿摩做俱卢族军队的大元帅。当德罗纳也阵亡时,迦尔纳便亲自任指挥,率领俱卢族大军作战。

    62.黑天的教导

    诸事齐备,快开战了。双方战士聚集在一起庄严地宣誓,要尊重作战的传统规则。作战的行为准则和作战方法各时代是不相同的。只有心中记着「摩诃婆罗多」大战时代的习俗,我们才能了解这篇史诗;否则,这故事有好些地方是很难理解的。

    从下面的叙述中,读者可以略知俱卢战场上作战准则的一个大概。每天,夕阳西下後,战事就停止了,双方可以像朋友一样自由地混杂在一起。双方力量相称才允许单独对打,而且不准用违反正法的方法攻击对方。例如,不准打击离开战场的或退却了的敌人。马上的人只能攻打马上的人,不能去跟步行的人交战。同样,战车队、象队和步兵只能跟敌方同样种类同等数目的战斗力量作战。对於求饶性命的人和投降的人是不许杀害的。当时未参与战斗的人不能对正在跟别人交战的敌人进行攻击。

    去杀害解除了武装的人,或注意着别处而心不在焉的人,或正在退却的人,或失去了盔甲的人,都是不允许的。还不许射击非战斗人员,例如侍从或吹号击鼓的人。

    这些是俱卢族和般度族双方严肃地宣称要遵守的规则。

    毗湿摩对着他指挥下的王子们说:「英雄们,你们现在有了一个光荣的时机。在你们面前,天堂之门敞开着。跟因陀罗和大梵天住在一起的快乐在等待着你们。遵守武士的正法,追随你们祖先的道路吧。欢欢喜喜地作战,赢得名誉和功勳吧。一个刹帝利是愿意战死在疆场而不希望在床上病死或老死的。」王子们於是命令号兵吹奏号角同时高呼胜利归於俱卢族作为响应。

    毗湿摩的旗帜上闪烁着五颗星星和一枝棕榈树。马勇的旗帜上甩动着狮子尾巴。德罗纳的金色军旗上,一个修行人的鉢盂和一张弓在闪闪发光。难敌的着名的大纛旗上眼镜蛇昂起了头得意地舞蹈。慈悯的旗子上画着一头大白牛。胜车的旗上是一只野猪。还有其他许多类似的旗子飘扬着。於是战场成了五光十色的军旗展览会。

    看到俱卢族大军已布好阵势,坚战王命令阿周那道:

    「敌军庞大,我军比较薄弱,因此,我们的战略必须是集中。展开阵势会削弱自己的力量。把我们的部队排列成针形阵吧。」

    阿周那看到双方排好阵势准备互相残杀,极为激动。黑天便跟他谈论,以平静他的心情,除去他的疑虑。黑天在这个紧要关头对阿周那所说的话,称为「薄伽梵歌」。这首「薄伽梵歌」後来被千千万万人当作天神的教导,受到他们的衷心尊敬,并且被认为人类文学中最珍贵的宝物之一。

    63.坚战王祈求祝福

    诸事齐备,大战即将开始。在这紧张的时刻,双方军队惊奇地看到般度的坚定而勇敢的儿子。坚战忽然解除甲胄,放下武器,跳出战车,徒步走向俱卢军的元帅。「坚战王要干什麽?」每一个人看到般度之子这一次突然的沉默的行动,都这样问而不能了解。

    阿周那也不懂这是怎末回事。跳下车去追赶坚战王。其余的兄弟和黑天也同样下车去追赶。他们担心的是:坚战王会由於天性而突然决定在任何条件下跟敌人讲和,因而跑过去发表声明。

    「国王,你为什麽做这样的怪事,要往敌人阵地走?你什麽也没有跟我们说啊。敌人已准备作战,全军披挂甲胄,高举武器,可是你却解除甲胄,放下兵器,不带随从,徒步走向敌人阵地。告诉我们,你这是干什麽啊?」阿周那这样对坚战说。可是坚战王专心致志,沉思默想,依然不作一声向前走去。这时,洞察一切人心的黑天笑着说:「他是去找尊长,要求他们在可怕的战争开始以前给他祝福。他感到进行这样一桩严重的大战,事先没有正式请求长辈祝福和允许是不对的。他要去请求老太公和德罗纳大师的祝福,因此解除了武装。他这样做是对的。他懂得礼法。只有这样做过以後,我们才能顺利交战。」

    难敌方面的人看到坚战王双手合十,态度谦逊,向前走来,想道:「般度之子看到我们力量强大,害怕了,来求和了。这人可真丢尽了刹帝利的脸。我们刹帝利种姓怎末会生出这样一个懦夫来?」他们这样互相谈论,辱骂坚战王;其实他们看到不费力就得到胜利,心里还很高兴。

    坚战王穿过一层一层全副武装的战士行列,径直走到毗湿摩的面前。他俯下身去,摸他的脚,向他行礼,说道:

    「老祖父,请允许我们开战。我们大胆敢跟你,我们的战无不胜无人匹敌的老祖父交战。我们请求你在开战前祝福我们。」

    「孩子,」老祖父回答说:「你是婆罗多族的後裔。你行为高尚,符合我们的行为准则。我看到你这样,很高兴。作战吧。你会得胜的。我行动不能自由。我为职责所束缚,必须忠於王室,必须站在俱卢族方面。但是,你是不会败的。」

    这样获得了老祖父的允许和祝福後,坚战王去见德罗纳大师,他按照见师的礼节,环绕德罗纳一周,并且鞠躬行礼。德罗纳也祝福他道:

    「法王之子啊,我不能逃避对俱卢族的责任。我的财产控制了我,成了我的主人。我受俱卢族的约束,要为他们作战。可是,胜利是属於你们的。」

    坚战王同样见了慈悯大师和沙利耶舅舅,得到了他们的祝福,然後回到般度族阵地。

    战斗开始了。先是两方主要将领手持同等武器单独对打。毗湿摩跟阿周那,善战跟成铠,激昂跟伟力,难敌跟怖军,坚战跟沙利耶,猛光跟德罗纳,一对一对大战起来。同样,成千上万其他战士也按照当时的战争规则一对一交战。

    除了双方力量均等的着名武士间的无数的单独交战外,也还有普通战士的不选对手的战斗。这种随意的交战和乱杀乱砍称为「混战」。俱卢战场的大战中有很多这样的「混战」。在「混战」中,无数的人疯狂地贪恋战斗而战死了。战场上遭受惨杀的士兵、车夫、象和马的屍体堆积如山。大地成了一片血泊,使车辆难以通行。

    俱卢族在毗湿摩指挥下打了十天。这以後由德罗纳挂帅。德罗纳一死,迦尔纳继承帅位。在战争的第十七天,迦尔纳也阵亡了。沙利耶在第十八天,即大战的最後一天,做了俱卢军的统帅。

    到战争的後期,很多野蛮残酷不合武士风度的行为都做出来了。

    64.大战第一天

    难降率领俱卢军,怖军率领般度军,两军对阵,杀声震天。战鼓声,号角声,法螺声,响彻云霄。马在嘶,象在叫,战士们在咆哮。箭像流星一般飞过天空。父子、叔侄、舅甥、骨肉至亲也不顾往日情谊,互相搏斗。这真是一场可怕的,疯狂的大屠杀。

    大战第一天的上午,般度军连连失利。毗湿摩的战车驰骋战场,就像死神在舞蹈一样。激昂忍受不了,就向老祖宗冲去。一个最年老的和一个最年轻的战士杀在一起,引得天神们也出来观战。画着金色树的激昂的军旗在车上迎风招展。成铠中了他一箭,沙利耶中了他五箭。毗湿摩自己也给激昂射中了九箭。恶颜的战车上的御者给激昂的一枝「刀刃箭」射中,头颅滚下地来。激昂的另一枝箭射断了慈悯大师的弓。激昂的武艺赢得在云端观战的天神们赞赏,天神们向他撒下一阵花雨。毗湿摩和赏识他的战士们都高叫道:「这真是阿周那的好儿子!」

    於是俱卢族战士联合起来向那英勇的青年进攻。可是那青年战士依然神色自若,以一当众。他用自己的箭挡开了所有毗湿摩向他射来的箭。他箭无虚发,一箭射倒了老太公的棕榈树旗帜。怖军在一旁看见,欣喜欲狂,大声吼叫,这使他的勇敢的侄儿更精神抖擞奋勇向前。

    看到这位青年英雄如此勇武,老族长好不喜欢。他无可奈何,只得使出了全副本领来对付这个孩子。毗罗吒和优多罗父子,木柱王的儿子猛光,以及怖军都上前来接应这位少年英雄,协力攻打老太公。老太公只好把注意力转向他们。毗罗吒之子优多罗骑着一头大象,向沙利耶猛冲过去。沙利耶的战车上的马被象踩死了。沙利耶立刻向优多罗投掷镖枪,不偏不倚,刺中了他的胸口。优多罗手中的驱象刺棒掉下地来,他自己也翻身落下象来,死了。可是他骑的大象还不退後,继续往前冲,直到鼻子给沙利耶割去,身上中了很多箭,才长啸一声倒地阵亡。沙利耶上了成铠的战车。

    优多罗的哥哥白净看到沙利耶杀了小兄弟,怒气上冲,好似火上加了油,便赶车冲向沙利耶。七辆战车上的战士立刻上前来支援沙利耶,从各方面保护着他。箭像阵雨一般射向白净,标枪像闪电穿云一般穿过天空。白净防御得神出鬼没。他发射利箭挡开射来的箭,砍断向他飞来的标枪。白净的武艺使双方战士看得目瞪口呆。难敌急忙派兵援助沙利耶,於是出现了一场激战。千万战士阵亡,无数战车破毁,马和象死伤不计其数。白净打得难敌的士兵後退,又冲上前去进攻毗湿摩。毗湿摩的旗帜又给白净砍倒,毗湿摩也斩了白净的马和战车上的御者。两人互相投掷标枪,继续战斗。白净抡起巨锤掷向毗湿摩的战车,把车打得粉碎。可是老太公预知有此一着,车子碎裂前已跳下车来。他站在地上,拉紧弓弦,对准白净射去致命的一箭。白净中箭,倒地阵亡。难降吹起号角,高兴得手舞足蹈。毗湿摩接着向般度军冲杀过去。

    大战第一天,般度族方面死伤很重。坚战大为惊恐,而难敌则乐不可支。般度五子去找黑天,焦急地和他商讨应付策略。

    「婆罗多族的首长啊,」黑天对坚战王说:「别害怕。神明赐给你这些勇武的兄弟。为什麽你心中还存疑虑?你还有善战,还有毗罗吒,还有木柱王和猛光,此外还有我。你干吗要垂头丧气?你忘了束发是注定要索取毗湿摩性命的了。他在等待时机呢。」黑天这样宽慰坚战王。

    65.第二天

    大战第一天般度军损兵折将很是狼狈。大元帅猛光为了防止重蹈覆辙,想出了种种策略。第二天小心翼翼地布置了阵容,并用一切方法提高大家的信心。

    难敌由於第一天的成功很是自负。他站在全军中央,对他的将士致词。

    「武装的英雄们,」他大声说:「我们的胜利是毫无问题的。大家奋不顾身地打下去吧。」

    毗湿摩带着俱卢军又去猛攻般度军,冲乱了般度军的阵势,杀死了无数战士。

    阿周那对他的战车御者黑天说:「如果老是这样,我们的军队很快就要给老太公全部消灭了。我认为,除非杀了毗湿摩,无法救出我军。」

    黑天回答道:「那末,阿周那,准备好。老太公的车子就在那儿。」他驱车向毗湿摩赶去。

    车子飞奔过去。老族长发箭迎战。难敌曾命令部下小心在意保卫老太公,不可任他陷入危险。立刻,所有协助老族长的战士都过来打阿周那。阿周那毫不在意,继续作战。

    大家都知道,俱卢族方面只有老族长毗湿摩,德罗纳和迦尔纳三人可以抵挡阿周那。阿周那不费力就把协助毗湿摩作战的人扫荡了。他运用那张神弓的本领赢得了军中全体大将的赞美。他的战车闪电一般在敌人阵地上闯来闯去,迅速得使人眼睛都跟不上。

    难敌看着这塲战斗,心跳得越来越快。他对伟大的毗湿摩的信任开始动摇了。

    「恒河之子啊,」难敌说:「就在你和德罗纳还活着而且打着仗的时候,阿周那和黑天两人就简直要把我军全部消灭了。迦尔纳对我的忠诚是真挚的,可是只因为你的缘故,他现在站在一旁不来参战。我怕是上当了。你不会采取迅速有效的方法除掉阿周那的。」

    天神们自天下降观看毗湿摩和阿周那这场大战。这两人是人间最出色的战士。双方的战车都驾着白色骏马。无数利箭对射,箭跟箭在空中相遇。老太公的箭有时伤了阿周那或黑天的胸部。黑天站在那儿,鲜血直流,像盛开红花的绿树一样,越发美丽。阿周那看到他所爱重的御者中了箭,勃然大怒,拉紧弓弦,对准老太公发射他那百发百中的箭,双方势均力敌,打了很久。两车紧接,你来我往,迅速异常,简直说不出哪儿是阿周那,哪儿是毗湿摩,只能凭旗子识别。

    当战场的一方正进行这惊人的大战时,另一方,德罗纳和他的天生的敌人,般遮罗国王之子,黑公主之兄,猛光之间也展开了一场恶战。德罗纳的攻击很猛,猛光受了重伤。可是猛光也以同等猛劲回击德罗纳。他满腔仇恨,咬牙切齿,不断向德罗纳发射利箭,投掷标枪和铁锤。德罗纳防御得十分巧妙。他用箭挡开了向他投掷过来的利箭、标枪和沉重的大锤,在空中便把这些东西击得粉碎。猛光的弓给德罗纳的箭射中,断了很多次。德罗纳一箭射中了猛光的御者,御者倒地死了。於是猛光手持大杵,跳下车来,向前奔去。德罗纳又发射一箭把大杵打落。猛光就抽出宝剑,像一头雄狮扑向大象一样,冲向前去。然而德罗纳又射伤了他。这时怖军看见了猛光的情况,便向德罗纳发射出密如阵雨的利箭,把猛光载上了自己的战车。

    难敌看到这情形,就派遣羯陵伽国的军队去抵挡怖军。怖军杀死了无数羯陵伽国的战士。他像死神一般在敌人队伍里横冲直撞,到处砍杀。死伤惨重使全军心惊胆战。

    毗湿摩一见情况不妙,赶来解救羯陵伽军。善战,激昂和别的战将拥上去援助怖军。善战一箭射倒毗湿摩的御者,驾驶毗湿摩战车的马匹无人驾驭,撒野狂奔,把毗湿摩带出了战场。般度军见毗湿摩离开战场,不禁狂喜,乘此机会猛攻俱卢军。这一天,由於阿周那的英勇作战,俱卢军的损失很严重。俱卢军将领十分惊慌,前一天的兴奋消失了。他们焦急地等待着日落,以便结束这一天的战役。

    夕阳西下。毗湿摩对德罗纳说:「现在停战很好,我军已疲惫不堪,心惊胆寒了。」

    般度族方面,阿周那和其他战士得意扬扬回到军营,乐队齐奏乐曲。在大战的第二天的晚上,俱卢军的心情正和先一天晚间般度族的心情一样。

    66.大战第三天

    第三天晚上,毗湿摩把军队排列成鹰阵,亲自督率出战,让难敌带领部下保卫後路。他们布置得十分周密,任何细节都不放过,深信这一天不可能再出差错。

    般度族的阵势也布置得很巧妙。阿周那和猛光,决定将军队排成新月阵,以便更有效地对付敌军的鹰阵。新月的右角尖站着怖军,左角尖站着阿周那,分别带领两边部队。

    战斗开始。全军立刻交锋。不多时,血流成河,车、象、马匹奔驰,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太阳。阿周那的攻势很猛,然而敌军仍坚守阵地不动。

    俱卢族集中力量向阿周那反攻。标枪、飞矛以及其他武器飞越天空,明晃晃如雷雨中的闪电。利箭像大羣飞蝗向阿周那的战车扑来。阿周那举起着名的神弓,以惊人技巧不断泻出利箭,在自己的战车周围建起了一座活动的堡垒。

    在另一点上,沙恭尼带领一支强大部队对付善战和激昂。善战的战车被沙恭尼击碎,他攀上了激昂的车,两人在同一战车上作战。他们击败了沙恭尼的军队。

    德罗纳和毗湿摩联合起来攻打坚战。无种和偕天上前帮助长兄抵挡德罗纳的攻势。

    怖军和儿子瓶首一起进攻难敌部队。这一天的战斗表示出儿子的勇武盖过了父亲。怖军射中难敌。难敌晕倒车上。他的御者赶快将车驶离战场。他恐怕全军看到太子负伤,会丧失士气。可是就是这一着也引起了很大的混乱。怖军利用这绝好时机,在逃窜的俱卢军中大杀一场。德罗纳和毗湿摩看到俱卢军如此混乱狼狈,急忙奔来,挽回军心。溃散的兵集合起来,重又见到难敌在前面领导他们。

    难敌对老太公说:「我们的军队被打散,四处奔逃,你怎末还能袖手旁观?恐怕你对般度族过於仁慈了。你为什麽不坦白告诉我:『我爱般度族,猛光和善战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打他们,杀他们。』你该把你的情况跟我说明白。这些人决不是你的敌手;只要你有心,你轻轻易易就能把他们击败。现在你和德罗纳最好把心里的话坦白告诉我。」

    难敌打败了仗心绪恶劣,又知道老太公并不赞同自己的行为,竟对毗湿摩说出这样粗暴的话。可是毗湿摩只笑了笑,说:「我不是明明白白劝告过你吗?你不听我的劝告,决定开战。我曾经想阻止战争;可是现在战争既已来到,我只有用全力尽我对你的责任。我是一个老人。我所做的已尽了我的最大力量了。」

    老太公说完这些话重又投入战斗。上午的情况对般度族很有利,这使兴高彩烈的般度族多少有点粗心大意。他们没有料到毗湿摩会重整旗鼓又来攻击。难敌的责备激怒了老太公,现在他就像毁灭一切的大火一样在战场上奔驰。他集合兵将采取比以前更凶猛的攻势袭击般度军。这天下午,他的行动异常神速,使般度军觉得老太公好像化身为几个毗湿摩同时在几处作战。敢於抵挡他的人都被击倒,像飞蛾扑火自找死亡。般度军大乱,开始向四处奔逃。黑天、阿周那、束发费尽心力想挽回颓势,安定军心,然而无效。黑天说:「阿周那,紧急关头到了。你该坚持你的决定,不要避开杀死毗湿摩、德罗纳和其他亲友尊长的责任。你曾下了决心,现在你要把决心化为行动。否则,我们的军队就一败涂地了。你现在必须去打老太公。」

    阿周那说:「前进吧。」

    阿周那的战车飞速向毗湿摩赶去。老太公发射一阵利箭欢迎,箭笼罩住了他的战车。阿周那弯弓连发三箭,射断了老太公的弓。老太公拿起另一张弓,那弓也遭受到同样命运。老太公看到阿周那箭术高妙,心花怒放。

    「英勇的战士,好啊!」他一面叫着一面又取一张弓,准确无误地向阿周那的战车连连发射。

    黑天不满意阿周那的作战方式。老太公的箭来势汹汹,可是阿周那未施展全副本领,因为他不是全心全意地作战。他对老太公未免太尊重了。

    黑天想,如果阿周那一直这样下去,已经士气不振的军队就会一败涂地,不可收拾。黑天驾御战车的技巧很高,可是他和阿周那仍然给毗湿摩射中了很多次。

    黑天发怒了。他高叫道:「阿周那,我再也忍不住了。如果你不肯杀毗湿摩,我要亲自动手了。」他放下繮绳,拿起自己的武器神盘,跳下车来,向毗湿摩冲去。

    毗湿摩不但不慌,反而面现喜色,喊道:「来吧,莲眼神啊,来吧。我向你致敬。宇宙之神黑天啊,你真是为了我的缘故下车的吗?我把我的生命奉献给你。我要是被你杀了,我将在三界享受荣名。赐我这个恩典吧。愿你亲手结果我的生命,使我永脱苦海。」

    阿周那看到这情景很难受。他跳下车追赶黑天。好不容易追上了黑天,他请求黑天回去。

    「别对我失去耐心。请回去吧。我答应不再逃避责任了。」他恳求黑天回去。战车的繮绳又在黑天手里了。阿周那狂暴地进攻俱卢军,千万人死在他手上。第三天晚上,俱卢军又遭惨败。他们在火把照耀下回到营中,互相谈论道:「谁能比得上阿周那呢?无怪他得胜了。」这一天,阿周那表现了惊人的勇武。

    67.第四天

    战事每天进行得大致相同。叙述起来不过是单调的战斗和屠杀。然而,大战是摩诃婆罗多大史诗的中心情节,如果跳过去,我们就不能充分了解大史诗中那麽多英雄的个性了。

    天刚破晓,毗湿摩又率领俱卢军摆开阵势。他周围站着德罗纳、难敌和别的将领,像天神环侍的手持雷杵的天神因陀罗似的。俱卢军的战车、象、马,排好阵势,准备作战,彷佛雷雨时的天空景象。

    老族长下令冲锋。阿周那的车上飘扬着有大颔神猴像的军旗,他在车上望着敌方动静,准备迎战。战斗开始了。马勇、广声、沙利耶、画军、和遮罗的儿子联合起来将激昂团团围住。激昂像雄狮敌五象一般抵挡他们。阿周那看到他们围攻自己的儿子,不禁大怒,大吼一声,上前助战。战斗於是格外猛烈。猛光这时也带了一支大军来到。遮罗的儿子阵亡了。遮罗自己也参加进来和沙利耶一起大战猛光。猛光的弓给沙利耶的锐利武器击中,碎成两段。激昂看见,就暴雨般地向沙利耶猛射利箭。沙利耶陷入险境。难敌和他的兄弟们不得不冲上前来援助沙利耶。这时,怖军也在这一战场上出现了。怖军高举起大杵,难敌的兄弟们吓得胆战心惊。难敌见了大怒,立刻驱使大队巨象向怖军冲去。怖军一见象羣冲来,便跳下车,手举铁杵,狂打巨象,使象羣惊慌奔窜,反而冲散了俱卢军的队伍。

    怖军攻象颇似因陀罗的与飞山作战。战场上巨象的屍体堆积成山。那些逃窜的象踏死了无数士兵,使俱卢军大受损害。难敌下令总攻怖军,可是怖军像山岩一样坚强不动。这时般度军战士也赶来助战。难敌发射的箭中有一些射中了怖军的胸脯。怖军又登上了自己的战车。

    「除忧,现在是个好时辰,」怖军对他的御者说。「我看见很多持国王的儿子在我面前,他们像树上熟了的果子一样等我打落下来。好好拉紧繮绳,向前赶去。我要把这批坏蛋发送到阎摩王那儿去。」

    这一天,难敌有八个兄弟死在怖军手中。难敌自己要不是铁甲裹身也早就死在怖军箭下了。难敌打得很猛。怖军的弓给难敌射断了。怖军拿起一张新弓,搭上一枝带刀刃的箭向难敌射去,把难敌的弓切为两段。难敌毫不畏缩,拿起新弓,瞄准目标发射一箭,恰好射中怖军胸口。箭的来势很猛,怖军向後一倒,坐在车上。这时,般度军战将箭如雨下,向难敌射去。瓶首看见父亲受伤,倒在车上,愤怒地猛扑俱卢军,他这股猛劲,俱卢军眼看是抵挡不住的。

    「今天我们不能跟这个罗刹打了。」毗湿摩对德罗纳说。「我们的将士疲乏了。现在已近日落。罗刹的精力到晚上是越发旺盛的。我们明天再跟瓶首较量吧。」

    老族长命令军队停战,回营过夜。难敌满眶泪水坐在自己的营里沉思。这一天他丧失了不少兄弟。

    「全胜啊!」持国王叫道,「每天你带给我的总是凶信。你讲的总是伤心事,总是打败仗,亲人阵亡。我可再也听不下去了。什麽战略才能拯救我们的人呢?我们怎末样才能战胜呢?我真害怕。看来命运比人力要强大得多。」

    「国王。」全胜回答说:「这一切不都是你的愚蠢造成的吗?悲伤有什麽用处?我又怎末能为你假造喜讯?你应该坚强一点,听取真实消息。」

    「啊!维杜罗的话快要证实了。」瞎眼老王说着,沉入深刻的悲哀之中。

    68.第五天

    「我像一个船破落水的人要只凭游泳渡过狂风暴雨中的海洋。我沉没在悲苦的大海中是一定会淹死的。」

    每次当全胜讲述大战情况时,持国王抑制不住忧伤,总是这样悲叹。

    「怖军会把我的所有儿子杀尽的。」他说。「我不信我们军中有谁能保卫我的儿子不遭杀害。难道毗湿摩、德罗纳、慈悯和马勇都看着我们的军队惊惶逃跑而漠不关心吗?他们的意图究竟是什麽呢?他们要在什麽时候帮助难敌,怎末样帮助难敌?我的儿子们怎末样才能免於死亡啊?」

    瞎眼老王说着话哭了起来。

    「平静一点吧,国王啊。」全胜说。「般度族依仗正义,所以胜了。你的儿子们虽然勇敢,然而心术不正,所以命运对他们不利了。他们过去对待般度族十分不公正,现在是自食其果。般度族并不是靠巫术和魔法取胜的。他们仍然遵照刹帝利的传统规定作战。他们的事业是正义的,所以有了力量。朋友们劝告过你,可是你对明智的意见置之不理。维杜罗、毗湿摩、德罗纳和我都一再劝你别走那不智的道路;你一意孤行,不肯听从。像一个愚蠢的病人拒绝喝苦口良药一样,你顽固地拒绝接受我们的拯救你的家族的忠告,宁愿按照你那傻儿子的意图办事。现在你忧虑起来了。昨天夜间,难敌拿同样的问题去问毗湿摩,毗湿摩回答他的话跟我现在回答你的一样。」

    大战第四天的晚上,战事停止後,难敌独自到毗湿摩营里,向他致敬後说:

    「老太公,人人知道你是个无所畏惧的战士。同样,德罗纳、慈悯、马勇、成铠、善巧、广声、奇耳和福授也和你一样,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将对死是毫不畏惧的。无可怀疑,他们的勇力是无限的,差不多跟你相等。般度五子联合起来也战胜不了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可是,有什麽在作怪,使我们天天败在贡蒂的儿子手中呢?」

    毗湿摩回答说:「太子,听我说。每有机会我都尽过忠告,告诉你怎样才对你有利。可是你总是不听老人的话。现在我还要告诉你,你最好和般度的儿子讲和。为你自己,也为了全世界,这是唯一的道路。同属王室,你们可以共享富贵。我早就这样劝告过你了,你听不进去,反而不公正地对待般度族。现在是自食其果。般度族是有黑天亲自庇护的。你如何能妄想得胜呢?现在和解也还不太迟。跟你那些强大的堂兄弟做朋友而不做敌人,这才是治国之道。如果你侮辱了阿周那和黑天,那末覆灭就在眼前,因为他们不是凡人,乃是那罗和那罗延二神的化身。」

    难敌告辞回营,一夜未能入睡。

    第二天早上继续开战。毗湿摩将俱卢军阵容布置得十分坚强。猛光也布下了同样强的阵势。怖军像往常一样做了先锋。束发、猛光和善战由其他将领协助,在後面保卫着主力军。坚战王和一对孪生兄弟担任断後。毗湿摩弯弓射箭。般度军伤亡很重。阿周那看见这样情形,对准毗湿摩射箭报复难敌又找德罗纳,又照旧苛刻地抱怨一番。德罗纳严厉地责备他道:「执拗的太子啊,你说的是糊涂话。你不知道般度军的力量。我们已经用上全力了。」

    德罗纳猛攻般度军。善战抵挡不住。怖军就转移目标对付德罗纳。战斗越来越激烈。德罗纳、毗湿摩和沙利耶联合攻打怖军。束发帮助怖军向毗湿摩发出密如阵雨的利箭。束发一参战,毗湿摩就退出了;因为束发出生时是个女的,所以毗湿摩坚持原则,不允许自己攻打一位妇女。往後,就是这条原则断送了毗湿摩的生命。德罗纳看到毗湿摩走开,便上前猛攻束发,迫使他退却。

    第五天上午,一场混战,双方伤亡惨重。下午,难敌派大队人马对付善战。善战把他们全部歼灭,又上前攻打广声。广声是一劲敌,把善战的士兵打得四处奔跑,逼得善战处境危急。善战的十个儿子看到父亲的窘境,便协力进攻广声,为父亲解围。广声不怕敌人众多,独自应付围攻,毫不惧怯。他那百发百中的标枪把他们的武器打得粉碎,把他们全都杀死,倒在战场上,像被雷电击倒的许多大树。善战见了,悲愤得疯了似的猛冲上去杀广声。两个战士的战车撞在一起,碰得粉碎。两人於是一手持剑,一手执盾,单独交战,怖军赶来把善战硬拉进自己车中,赶车走开;因为怖军知道广声的剑术天下无敌,不愿善战送死。

    这天晚上阿周那杀了成千上万的战士。难敌派去斗他的将士像飞蛾投火一样纷纷死亡。夕阳西下,毗湿摩下令收兵,般度军的王子们围着阿周那,高声赞扬他的武艺,祝贺他的胜利。双方将士各各回营,後面随着疲倦的马匹和大象。

    69.第六天

    大战第六天,猛光遵照坚战王的命令,将般度军排成怪鱼阵。俱卢军排的是苍鹭阵。古代锻炼身体和打坐的姿势也有这类的名目。「战阵」是各种阵势的总名。作战时究竟应排列哪一种阵势,要随当时的攻守策略的需要决定。军力配备,位置安排,是按照具体情况随着时代发展而决定的。

    第六天一清早就开始了大屠杀。德罗纳的御者阵亡,德罗纳亲执繮绳驾御战车,照旧弯弓射箭。他像火烧棉花堆一样造成了极严重的伤亡。不久,双方的阵势都乱了。彼此进行猛烈的混战。血流成河,屍横遍野,战场上到处是战士、马匹、大象的屍体以及破碎了的车辆残骸。

    怖军冲进敌人阵地,找寻难敌的兄弟,一心想结果他们。他们并不等他找寻,自己围了上来。难降、难拒、恶意、庆胜、胜军、奇耳、画军、善见、美绘、妙铠、恶耳等人一起围攻怖军。怖军从来不知道什麽叫害怕,单独跟他们全体作战。他们的愿望是虏俘他,而他却想当场把他们杀死。战斗的激烈像古代天神和阿修罗之间的那场大战一样。忽然,那般度之子失去了耐心,他跳下车来,手持铁杵向持国王的儿子们跑去,急於要杀死他们。

    猛光看见怖军的车冲入敌人阵营,大吃一惊。他怕怖军失算,慌忙前去救助。他赶到怖军的车旁,发现御者驾着空车,怖军不在上面。他含着泪水向御者问道:「除忧,我看得比生命还宝贵的怖军到哪儿去了?」很自然的,猛光以为怖军已经遇难了。

    除忧鞠躬致敬,对木柱王的儿子说:

    「般度之子叫我在这儿等着,我来不及作答,他已手持铁杵,徒步冲向敌人军中去了。」猛光担心怖军被敌人围攻而死,便顺着怖军走过的满是大象屍体的道路,驱车进入敌阵追赶。猛光找到怖军时,见他正四面受敌。敌人都在车上作战,而他手持铁杵,遍体鳞伤,怒气冲冲,站在地上对付他们。猛光忙抱住他,把他载入自己车中,同时动手为他拔去那些刺在身上的利箭。

    这时,难敌命令战士不等怖军和猛光挑战就上前攻打。那些俱卢族将士虽已无意继续作战,却又联合起来进攻。猛光从德罗纳大师处得过一件法宝。这时候他祭起法宝向敌方投去,敌军立刻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不料难敌加入作战,也祭起了法宝来破除猛光的使人昏迷的法宝。正在这紧急当口,坚战王派遣的援军到了。一支由激昂率领的,有十二辆战车及其附属配备的军队出现在战场,支援怖军来了。猛光一见,放下了心。怖军这时也已恢复过来,准备再战。他进了竭迦夜的车,跟别人一起作战。

    德罗纳这一天打得真够猛。他杀了猛光的御者和马匹,又击碎了他的战车。木柱王之子只好坐进激昂的车子。般度军开始溃退。德罗纳受到俱卢军的呼欢喝彩。

    这一天,混战屠杀继续进行不断。有一次,怖军和难敌两人冤家相逢。他们照例互相辱骂,随即发箭交战。难敌中箭昏倒在车上。慈悯巧妙地救他出险,把他载入自己车中。毗湿摩也亲自赶到,率领军队反攻,击散了般度军。太阳西沉,可是战争还继续了一个钟头。这一天仗打得很凶,有成千上万将士阵亡。

    一天的战事结束了。坚战王庆幸猛光和怖军两人的平安归来。

    70.第七天

    难敌浑身是伤,痛苦不堪,去见毗湿摩,对他说:

    「战事天天失利。我们的阵势被攻破,我们的战士大批死亡,你却仍然毫无作为。」

    老族长好言好语安慰难敌说:

    「你为什麽这样丧气?我们不是都还健在吗?德罗纳、沙利耶、成铠、马勇、奇耳、福授、沙恭尼、阿凡提国的两兄弟、三穴国的国王、摩竭陀国的国王和慈悯大师都还无恙。这些大将都在这儿愿为你效死。你为什麽还要这样垂头丧气?振作起来吧。」

    他说完话就发出了当天的命令。

    「瞧那儿,」老族长对难敌说:「千万战车、马匹、骑士、巨大的战象、还有那些来自各国的全副武装的步兵,都在准备为你作战。有这样优良的军队,你甚至可以征服天神。别害怕。」

    毗湿摩这样鼓舞懊丧的难敌後,给他一种治伤的香膏。难敌把香膏擦遍全身创伤,感到周身轻快。老太公的充满信心的话使他又振作起来,重上战场。这天他们摆的是圆形阵。每一只象配有七辆战车。每一辆战车配有七个骑士。每一骑士配有十个弓箭手。每一弓箭手配有十个盾牌手在周围保护。人人都披挂甲胄。

    难敌站在这支巨大而又装备优良的军队中央,像天神之王因陀罗一样。

    坚战王把般度军布成金刚阵。这一天,很多战区打得同样的激烈。毗湿摩亲自抵挡阿周那的进攻。德罗纳和毗罗吒在另一战场交手。束发和马勇在另外一处展开大战。难敌和猛光又在别一地方激战。无种和偕天跟亲舅舅沙利耶打了起来。阿凡提国的两王对付战愤。怖军独自力战成铠、画军、奇耳和难支。此外,瓶首和福授,掌伸和善战,广声和勇旗,坚战王和闻寿,显光和慈悯大师也一对一对在进行大战。

    毗罗吒敌不过德罗纳,失去了马匹、车辆和御者,只好登上他儿子桑伽的战车。毗罗吒的另外两个儿子,优多罗和白净,在大战第一天就牺牲了。在第七天,当毗罗吒上了桑伽的车的时候,桑伽也阵亡了。木柱王之子束发被马勇击败。他的战车碎了。他一手持剑,一手执盾,跳下车来。马勇对准他的剑一镖打去,把剑打断。於是束发挥舞断剑,使出惊人之力,向马勇掷去;可是中途又给马勇的箭挡住。束发遭到惨败,进入善战的战车,退却了。善战和掌伸间的战斗,最初是善战失利,後来转败为胜,掌伸逃走。

    猛光和难敌战斗,难敌的马匹被杀死,他不得不下车,持剑作战。这时沙恭尼忙上来,把这位太子载入自己车中撤退。成铠猛攻怖军,可是力不胜任。他失去了车马,自认失败,向沙恭尼的车飞奔,周身扎满了怖军的箭,好像森林中逃跑的箭猪。

    阿凡提国的文陀和阿奴文陀兄弟被战愤打得全军覆没。福授袭击瓶首,把瓶首的军队全部击溃。瓶首独自一人仍旧勇敢应战。然而最後他也只得逃命,这使俱卢军大为高兴。

    沙利耶跟两个外甥作战。无种的马被杀了。他上了偕天的车,两人在同一车上继续作战。沙利耶中了偕天的箭,晕倒车上。御者熟练地驱车逃走,救出了沙利耶。

    难敌的军队看到沙利耶退出战场,非常沮丧。玛德利的双生子吹奏法螺,表示胜利,乘势猛攻,使沙利耶的军队遭到了严重损失。

    中午,坚战王率军攻闻寿。闻寿箭不虚发,截阻坚战王发来的箭,并刺穿了坚战王的铠甲,使他身负重伤。坚战王大怒,猛力发射一箭,正中闻寿胸甲。这一天坚战王失去常态,愤怒异常。他杀了闻寿的御者和马匹,把闻寿的战车打得粉碎,逼得闻寿只好徒步逃出战场。这使难敌军中士气更加沮丧。

    显光攻打慈悯,丧失了战车和御者,他下车用大锤打死了慈悯的御者和马匹。慈悯也下车,站在地上射箭。显光中了不少箭。他舞动大锤,向慈悯大师掷去。可是慈悯箭术高妙,发箭截住了这柄大锤。於是两人各拿宝剑,逼到面前进行肉搏。两人同受重伤,倒在地上。这时怖军赶到,把显光放在自己车上载走了。同时,沙恭尼也用自己的车子救走了慈悯大师。

    勇旗射中了广声九十六箭,箭箭都中在胸前甲上,衬着他的光彩焕发的面容,使他更加神光逼人,犹如旭日方升。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然逼得勇旗败退。

    难敌的三个兄弟攻打激昂,激昂使他们同遭惨败,可是并不肯杀死他们,因为怖军曾经发誓要亲手杀死他们。毗湿摩接着大战激昂。

    阿周那看到了这种情形,对自己的英雄御者说:「黑天啊!快把战车驶向毗湿摩去。」

    这时般度的其他儿子也来帮助阿周那了。可是老太公竟力敌五兄弟直到日落停战的时候。双方战士受了伤,又极疲乏,都回营帐休息治伤。随後,轻快的音乐奏了一个钟头,让战士们舒适地安歇。诗人说,这一个钟头之内,没有一个字提到战争和仇恨,这是一个像天界一样幸福的时辰,呈现出一幅愉快的景象。

    71.第八天

    第八天,天刚发白,毗湿摩把自己的军队摆成龟阵。坚战王对猛光说:

    「瞧那儿,敌军摆了龟阵。你该马上摆出一个可以攻破龟阵的阵势出来。」

    猛光立刻执行任务。把般度军摆成三叉阵。三叉的一个尖上安置怖军,另一个尖上安置善战,让坚战王站在中央的叉尖上。

    这一天,还在战事初期,怖军已杀死了持国王的八个儿子。难敌一听到这消息,心谅了半截。看来仿佛怖军就要在当天完成当初遭受侮辱时在大殿上所发的誓言似的。阿周那这天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的爱子宴丰阵亡了。宴丰是他的龙族妻子生的。他特意赶到俱卢战场来参加战争。难敌派他的罗刹朋友掌伸去对付这位龙族战士。在一场激烈的搏斗後,宴丰阵亡了。阿周那听到这消息後,完全丧失了作战意志。他对黑天说:「维杜罗说得很明白。双方都会跌入不可忍受的悲哀深渊里。我们这样互相残杀到底是为了什麽呢?不过是为了财产。死了这末多人,临了,我们或者他们胜利了,还有什麽快乐可言?黑天啊,我现在才知道坚战的识见是何等高远了。他说,只要难敌肯给我们五个村庄,别的都归自己,他也满意。只要答应这个条件,他就不愿发动战争。可是难敌顽固不化,甚至连五个村庄也不肯给,以至於双方都犯了这些罪行。我的继续作战,只是因为怕人们笑我卑怯,笑我驯顺地容忍别人作恶。我一见横卧在战场上的阵亡将士,心中就感到无比的痛苦。唉,我们进行这种惨酷的犯罪的勾当,是多末邪恶啊!」

    瓶首一见宴丰被杀,发出一声呐喊,使敌人阵前将士个个胆战心惊。他率领部下猛扑俱卢军。俱卢军被他杀得死伤无数,阵脚动摇,许多处被攻破。难敌见此情形,忙亲自带领人马冲向怖军的这个儿子。梵伽王带着象队也来助战。这一天,难敌勇猛极了。他杀死了瓶首方面的大批战士。瓶首投掷一镖枪,原可结束难敌的性命,不料梵伽王眼明手快,迅速驱赶一象挡在难敌前面。大象中镖身亡,难敌逃了性命。

    毗湿摩担心太子的安全,派德罗纳领了大队人马上前接应。和瓶首交战的这支人马中有许多久经战阵的老战士。他们战斗得异常猛烈。坚战王怕瓶首有失,派怖军去助战。於是战斗比以前更猛烈了。

    这一天难敌死了十六个兄弟。

    72.第九天

    第九天早上,战斗开始前,难敌去跟老太公密谈。他大发牢骚,诉说自己对战争的进行情况感到悲观失望。他言语刻薄,像尖刀一样大大刺痛了老太公。但是老太公是有涵养的。他只是悲哀地说道:

    「像把奶油奉献给祭火一样,我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你了。我对你这样赤胆忠心,用尽全力,你为什麽还要侮辱我?你说话就像一个不明是非的糊涂虫。人们说,人到将死时会把大树看成金子。你现在看不见事物的真相了。你的眼光受了蒙蔽了。你平日蓄意种下的仇恨,现在该收获成熟的果实了。你此刻最好的途径只是尽你的力量战斗下去。这也正是你尽责任的一条大路。要我举起手来打一个妇女是办不到的,因而我决不能跟束发作战。我也不能亲手杀死般度的儿子,因为我的良心反对。除开这两件事,我愿尽我的能力跟所有反对你的战士作战。灰心是无用的。像一个刹帝利一样战斗下去吧。那样,不管事情结果如何,光荣仍将属於你。」

    毗湿摩对难敌说了这些话,他用明智而热情的言语鼓舞了他,然後就开始发号施令布置这一天的战事。

    难敌兴奋起来了。他找了难降来,对他说:「兄弟,把我们的全部力量投入今天的战斗吧。我已经相信老太公是全心全意为我们作战了。他说,他只是对束发不能用武器。我们必须留神别让他暴露在束发的面前。如果狮子不屑於反击,那麽,野狗也能把狮子杀死的。」

    激昂和掌伸之间展开一场大战。激昂表现出他的勇武并不亚於他的声誉卓着的父亲。最後,掌伸只得徒步逃走。

    善战和马勇之间,德罗纳和阿周那之间,也打得非常激烈。随後,般度五子协力攻打老太公。难敌於是派遣难降去支援这位老将。毗湿摩打得十分凶猛,把般度五子都击退。般度军全部溃散,四处逃奔,像迷途的牲畜在森林中东奔西跑找寻归路一样。

    黑天停下车对阿周那说:「阿周那,你们兄弟十三年来一直在等待这个日子。去杀老太公吧,别踌躇了。要记住一个刹帝利的天职。」

    阿周那低下头,不敢仰视,回答说:「我宁愿继续在森林中过流放生活,也不愿杀害老太公和几位师长。可是我服从你。赶上前去吧。」

    阿周那无心作战,怀着痛苦的心情,万分无奈上前应敌。毗湿摩呢,却像中午的太阳一样猛烈。

    般度军看见阿周那的战车向毗湿摩赶去,立刻恢复了勇气和秩序。毗湿摩的箭又快又密,完全遮蔽了阿周那的前进中的战车,连车马都看不出来了。黑天不慌不忙,谨慎地熟练地驱车向前。阿周那的箭多次射断了毗湿摩的弓;可是老太公一再更换新弓,继续射击。

    黑天叫道:「阿周那,你这样不是打仗。」说着,他怒气冲冲,手持神盘跳下车,向老太公奔去。

    毗湿摩看见黑天来了,叫道:

    「啊,莲眼神,我若能因你而脱此躯壳,我就有福了。来吧,来吧!」

    阿周那跳下车,追上了黑天,伸手把黑天一把抱住,叫道:「黑天啊,快别那样。别毁了自己的约言。你说过,这次战争中你不用武器。这该是我的事。我一定担任。我一定射箭杀死我所敬爱的老太公。请登车拿起繮绳吧。」

    阿周那追回黑天,又打起来。般度军受了很大损失。幸而夕阳西下,这一天的战事结束了。

    73.毗湿摩归天

    是大战的第十天了。阿周那坐在束发身後攻打毗湿摩。束发的箭射中老太公的胸膛时,老太公眼中火星四射。一刹那间这位老将怒火上冲,眼中的光芒就像要把束发烧成灰烬似的。可是老太公立刻制止了自己。他决定不让自己激动得跟束发战斗起来,因为束发生下来是个女的,和女人打仗不是光荣的战士行为。他也知道自己的末日近了,要自己保持平静。束发继续射箭,毫不理会对手的激动情绪。这当儿,阿周那也硬了心肠,从束发身後瞄准毗湿摩铠甲的脆弱处,趁老太公挺身直立不动时,弯弓搭箭射去。

    箭密密地射在身上,毗湿摩笑了笑,对难降说:「这些是阿周那的箭啊!这不可能是束发射的箭。它们烧炙我的身体,就像小螃蟹在母亲体内猛攻,想撕裂母亲的胸膛似的。」老太公这样看着他那爱徒的箭,一面对难降说话,一面取出了一枝飞镖向阿周那掷去。阿周那连发三箭,将飞镖中途切成碎片。毗湿摩於是决定结束这场战斗。他一手持剑,一手持盾,像是要跳下车来,可是还未来得及下车,他的盾就给阿周那的箭射得粉碎。毗湿摩浑身是箭,全身无一寸空隙,从车上跌下来。老太公一倒下,云端观战的天神们都合掌致敬,芬芳的微风拂过,清凉的雨点洒遍战场。

    自天下降的恒河净化大地和大地所养育的一切。恒河女神的儿子,这位伟大而善良的毗湿摩,这样倒下了。这位毫无瑕疪的英雄,曾自愿牺牲,让父亲福身王快乐。这位无敌的箭手曾挫败持斧罗摩的骄气。这位正直无私主持正义的人就这样清偿了自己对难敌的债务。他受了致命的重伤,躺在战场上,用他的鲜血净化战场。老太公一倒下,俱卢族的心也跟着一起沉下去了。

    毗湿摩的身体并未触地,因为他全身有箭支撑着。他的身体显现了从来未有的光彩,像躺在光荣的床上似的,他躺在刺进他肉体的箭床上。双方军队这时候停止作战了。所有的战将都赶来围住这位躺在箭床上的伟大的英雄。人间名王恭敬地环侍毗湿摩,像天神侍立在大梵天周围一样。

    「我的头悬着,没有东西倚靠。」老太公说。站在他身旁的王子们赶快取来了几个垫子。老太公笑了笑,不要这些枕头,却对阿周那说:「阿周那,好孩子,你给我一个适合战士用的枕头吧。」

    这位刚刚把利箭射倒老太公的阿周那,听到老太公对他说的话,就从箭囊里取出三枝箭插在地上,让老太公的头枕在三枝箭的箭头上。

    毗湿摩对周围的将领说:「王子们,我的头正是要用阿周那的箭做枕头。这枕头使我很满意。我要像这样躺着,直到太阳北移。到那时我的灵魂才会离去。在我去世的时候,你们中还活着的人可以来看我。」

    老太公然後又回头对阿周那说:「我渴极了。给我一点儿水。」

    阿周那马上拉满弓,向老太公右侧的地上射出一箭。从箭穴中涌出一股泉水,恰好喷到这位垂死的人的唇边。诗人说:恒河女神升上来给她的爱子解渴来了。毗湿摩喝了水,感到舒服了。

    他对俱卢族的太子说:「难敌啊,愿你能明白过来。你看到阿周那怎样取水给我解渴吗?你想,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快跟他和解了吧。愿我的一死使你们的战争也随之停止。孩子,听我的话,跟般度族和平相处吧。」

    难敌听到老太公的话很不高兴。这个垂死的病人还不愿服药。他不想尝到苦味。

    王子们各自回营休息去了。

    74.迦尔纳和老族长

    迦尔纳听到毗湿摩受伤垂危的消息,慌忙赶去,跪在他的脚前说道:

    「老族长,罗陀的儿子无心得罪了你,现在恭敬地俯伏在你面前,向你请罪。」

    迦尔纳谦卑地向老太公行礼後,站了起来。老族长很受感动,慈祥地将手放在他的头上,祝福他,然後用亲切的语气说:「年青人,你不是罗陀的儿子,你是贡蒂的长子。这是知道宇宙一切秘密的那罗陀仙人亲自告诉我的。太阳神的儿子呀,我实际上并非不喜欢你。只是看到你无缘无故越来越仇恨般度族,我很伤心。我知道而且赞赏你的勇敢和慷慨,我也知道你的武艺是阿周那和黑天一流的。你要跟般度族做朋友才好,这才是你的正路,因为你是他们的长兄啊。我在这次大战中的活动结束了,我希望你的仇恨也能同时结束。迦尔纳呀,这就是我的愿望了。」

    迦尔纳恭敬地倾听着,回答说:「老太公,我知道,我是贡蒂的儿子,不是车夫生的。可是我吃了难敌的饭,必须忠实到底,不能半途背叛。要我现在去投奔般度族是办不到的。请允许我必要时用生命报答难敌对我的爱和信任。我在言语和行动两方面都犯过严重错误。请你一总饶恕我并给我祝福。」

    这位卓越的大师知道正当行为的一切准则。他想了想迦尔纳的话,答道:「就照你的愿望做吧,因为那是正当的。」

    在毗湿摩受伤垂死的时候,战争并未停止。俱卢族不听老族长的明智劝告,仍继续作战。

    失去了毗湿摩的领导,俱卢族大军感觉好像羊羣失去牧羊人似的。的确,在毗湿摩受伤倒下的时候,俱卢族方面的人曾经高呼:「迦尔纳,现在只有你留下来领导我们,保护我们了。」

    俱卢族将士认为,只要迦尔纳同意指挥他们,胜利是没有问题的。大战的最初十天,毗湿摩率军作战,太阳神的儿子迦尔纳没有参加。因为那时候,他为老族长的责骂所激怒,曾经说:「只要你还能作战,我就不参加。要是你杀了般度五子,给难敌赢得了胜利,那再好没有,我只有高兴,我将向国王告辞,到森林中去。可是,如果你打了败仗,一命归天,那末,我,你认为不配称为车战大将的人,将乘战车去斗一斗那些你认为本领比我高强的人,打败他们,给难敌赢得胜利。」

    迦尔纳发出誓言後,得到难敌的同意,没有参加前十天的大战。现在毗湿摩躺在箭床上等待生命告终,迦尔纳徒步赶到毗湿摩面前,行礼後,说道:

    「战胜持斧罗摩的老将啊,你如今为束发所伤,倒在疆场上了。你是纯洁的化身,正直生活的典范。如果你还像这样受伤倒下,可见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以自己的功德获得应有的结果了。你是俱卢族赖以渡过忧患的船只。今後般度族给俱卢族的打击将更沉重,而他们将来的忧患也必然更深了。像燎原火势将森林移为平地一样,阿周那和黑天一定会把俱卢军消灭了。这将是必然的结果。望你能转过你那慈祥的眼睛祝福我,我已经接受指挥全军的职务了。」

    毗湿摩祝福迦尔纳道:「像沃土之於种子,像雨云之於生物,你是永远可信赖,永远忠诚的。你为难敌效劳,保卫难敌吧。你会为他征服了甘埔寨人。你曾为他打败过喜马拉雅山上的奔驰迅速的野人。你曾为他战败了山中野族。你为他立下了无数功劳。把俱卢大军看作自己的财富,好好保护,好好指挥吧。祝你成功。祝你好运。跟你的敌人作战去吧。」

    迦尔纳受到老族长的祝福後,登上战车,赶往战场。当勇敢的迦尔纳乘战车进入战场时,难敌心花怒放。他失去毗湿摩的悲伤减轻一些了。

    75.德罗纳担任统帅

    难敌和迦尔纳商议,谁该作全军的大元帅。

    迦尔纳说:「我们这一边任何一个王族的战将都可以担任全军的最高统帅。他们在英武、刚强、功勳、战术、勇气、胆量、家世和智慧各方面都是相等的。然而他们不能合起来全当统帅。如果选出一人来,其余的又要不高兴,还可能因此不肯全力作战,这对我们是有害的。因而我建议选王子们和将领们的共同的老师,德罗纳大师为大元帅。他确实是今日所有武士中最伟大的人物。在领导我军作战所需要的才能方面,任何一个刹帝利也赶不上他。任命他吧。」

    难敌也认为这样做对,事情就决定了。

    难敌去见德罗纳大师,当着战士们和王子们向他鞠躬行礼,说:

    「尊敬的老师,在种姓、家世、学识、年龄、智慧、勇敢以及武艺等各方面,这儿的人谁也比不上你。我请求你作我们的大元帅。在你的指挥之下,我军一定能获得胜利。」

    在场的各国国王发出欢呼和战斗时的呐喊,表示接受这个提议。难敌因此异常高兴。

    德罗纳在巨雷般的欢呼声中正式担任大元帅职务。就职典礼中朝臣的赞颂和号角声使俱卢族觉得仿佛他们已经战胜了敌人。他们一致热烈拥护并且信任德罗纳的领导。

    德罗纳把军队排列成圆形阵。开战以来一直袖手旁观的迦尔纳现在乘着他的巨大战车驰骋在战场上了。这使俱卢军产生了新的勇气,更加乐观。军中到处谈论毗湿摩不愿杀害般度的儿子,没有全心全意作战;现在迦尔纳上了战场,毫无疑问,般度族要被消灭了。

    德罗纳大师指挥作战一总五天。他虽然年迈,却像一个年轻战士一般,生龙活虎地活跃在战场上。无论什麽时候,只要是他率军攻打,般度军就会像暴风雨时的云头一样纷纷四散。他亲自给般度军方面最勇武的将领交手。他战过善战、怖军、阿周那、猛光、激昂、木柱王和迦尸国王,多次击败了他们。在他指挥作战的五天中,般度军受到了他的严重的打击。

    76.活捉坚战王

    德罗纳担任了俱卢军的统帅後,难敌、迦尔纳和难降商量好了一条计策。难敌在找德罗纳,要他执行,对他说:们 「大师啊,我们要求你把坚战活捉交给我们。我们不希望别的,甚至也不要求获得全胜了。要是你能为我们完成这件任务,那末,我们对你在这次大战中的指挥就感到非常满意了。」

    德罗纳听到难敌这样说,十分高兴,因为他根本不愿杀死般度的儿子。甚至不愿有这个念头。他虽然为了执行自己的职责,忠实地协助俱卢族打仗,可是他还是爱着贡蒂的儿子们,特别是那毫无邪念的坚战。所以当他一听到难敌让他活捉坚战,便感到如释重负,喜出望外。

    他对难敌说:「难敌啊,祝福你。你也真的不愿杀害坚战吗?我听了真高兴。贡蒂后的长子坚战真是没有仇人的,所以大家才给他称号,叫他做『未生怨』。你这伟大的决定更证明了这一点。连你都决定要活捉他而不杀他,那末,他那无可比拟的光荣由此更要增长十倍了。」

    「啊,难敌,我知道你的意图了。」德罗纳接着说。「你是想先战败般度族,然後把他们的那份国土交还给他们,跟他们和平相处。我从你的想活捉坚战的愿望中清清楚楚看出你这意图来了。」

    德罗纳非常高兴,又接着说:「真的,坚战是世上最有福的人。天神们纷纷赐福给贡蒂后的这个好儿子。他连仇人的心也争取到了。」

    可是,难敌提出活捉坚战的用意完全是另一回事。当德罗纳一表示同意并且保证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捉住坚战王时,他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如果杀了坚战,非但什麽也得不到,还会火上加油,激起般度族更大的愤怒。战争会因此格外猛烈,而难敌知道,这就意味着自己的全军覆没。况且,纵然战争残酷地延续下去,直到双方全都毁灭,黑天总还活着,他仍然会把政权交给黑公主或贡蒂后。那末,杀掉坚战又有何用?他又想,从另一方面看,如果把坚战活捉住了,战争就会加快结束,并且胜利将属於自己。这以後他还可以利用坚战的善良天性和对於刹帝利传统的尊重,想法子愚弄他。肯定说,坚战会再一次跌进赌骰子的陷阱里,再一次被放逐到森林里去。十天的战斗使难敌领会到继续作战只能招致种族覆亡,却不能实现自己的私愿。难敌把自己的这种意图明明白白告诉了德罗纳以後,德罗纳大师大失所望,心中暗暗咒骂难敌。但是他觉得,不管出於什麽动机,不杀坚战总是好事。

    德罗纳向难敌郑重保证,愿去活捉坚战,这消息被探子传到了般度族军中。般度族知道,一旦这位大师决定了一桩事,保证要做到,那末,由於他的世无匹敌的战术和勇力,情况是极端严重的。他们急忙布置兵力,使坚战王周围永远不缺护卫的人。不管有什麽事情发生,他们都要小心警惕,留下足够应付任何意外袭击的兵力保护坚战。

    德罗纳大师指挥作战的第一天,大师自己大显能为,使出了周身解数,在般度族军中横冲直撞,就像熊熊烈火焚烧乾柴一样地歼灭敌人。他动作异常迅速,使般度军觉得他彷佛有分身之术,能同时在几处出现,他发射骤雨般的利箭,把战场变作死神舞蹈的戏台。

    他在猛光所在之地把般度军截为两段。许多着名的战士都进行单独决战。偕天和精於法术的沙恭尼猛烈对战。两人的战车破碎了,他们跳下地来,像两座山头忽然有了生命能行动似的,手持大锤面对面狠斗。

    怖军和非念大战,双方的战车都破碎了。沙利耶和自己的外甥无种战斗着,把无种打得狼狈,而他还一直令人气恼地微笑着。可是到末了,沙利耶的车碎了,旗倒了,他自认失败,退出了战场。慈悯大师和勇旗之间的一场战斗结果是勇旗败了。此外,善战和成铠之间,毗罗吒和迦尔纳之间,也进行了激烈的战斗。激昂在这场战斗中又显出了神勇。他孤身一人抵挡布卢子、成铠、胜车和沙利耶的围攻,并且打退了他们。

    後来,沙利耶和怖军展开大战,沙利耶战败,退了下去。俱卢军渐渐丧失勇气。般度军一见,更精神抖擞,奋力作战,攻破了俱卢军的阵形。

    德罗纳见此情形,决定要挽回士气,便带领军队直攻坚战王。他的金光闪闪的战车由四匹名贵的信度国骏马驾驶着,直向坚战王驶去。坚战王向他发射出有老鹰羽毛装饰着的带着倒鈎的箭。可是德罗纳毫不在意,飞快地继续前进。坚战王的弓给射断了。德罗纳已近在眼前。猛光想拦阻德罗纳,可是拦不住。全军都在高叫:「坚战王给捉住了。」现在德罗纳离坚战王真是近在咫尺了。

    突然,阿周那出现在战场上了。他的战车飞一般地驶过血污的战地,驶过堆积如山的屍首与断肢残骨。大地在他那战车的车轮下隆隆作响。阿周那一出场,德罗纳停止了。

    阿周那的那张神弓接连不断倾泻出飞箭来。谁也看不到箭是怎样从箭筒取出的,怎样搭上弓弦的。看来,这张神弓似乎自己会发出滔滔不绝的箭来。漫天飞箭把战场上的天色都遮蔽得阴暗了。

    德罗纳退却了。坚战王没有被俘虏。这一天的战事结束了。俱卢军垂头丧气回到自己的营帐。般度军得意扬扬列队回营。黑天和阿周那走在後面,边走边谈。大战的第十一天这样过去了。

    77.第十二天

    活捉坚战王的企图失败了。德罗纳对难敌说:

    「事情很清楚,只要阿周那在坚战身旁,我们无论怎样费劲也捉不住他。我是愿意去捉的。如果有什麽策略能把阿周那引到战场的另一方去,孤立坚战,我就能插入般度军阵地,捉住坚战。我答应,只要他不抛弃荣誉而逃避战斗,我一定捉住他交给你。其实,如果他逃跑了,那我们也是赢了是不是?」

    三穴国的国王善佑听了这些话,跟他的兄弟商量了一番,定下了一个计策。他们决定立下决死誓言,向阿周那挑战,把阿周那从坚战身旁吸引开。

    於是他们召集了一支大军,坐在火旁,身穿草编的衣服,像自己已经死亡了似的为自己举行葬仪。他们立誓道:「不杀死阿周那,我们绝不回来。如果我们临阵脱逃,就让我们受到与犯下弥天大罪的人一样的惩罚。」

    在圣火前起了这样的誓後,他们向南方行进,因为南方是死亡之神的方向。他们高呼:「阿周那啊,阿周那啊,」向阿周那挑战。这是一支伟大的敢死队,要完成德罗纳所指示的重要任务。

    阿周那回头对坚战王说:「国王呀,敢死队在呼唤我,叫我去应战。我不能不接受这样的挑战。听啊,善佑和他的部下在向我挑战了。我把他们全部消灭後立即回来。请让我去吧。」

    坚战王说:「亲爱的兄弟,你是知道德罗纳的意图的。愿你牢记在心,再作决定。德罗纳答应过难敌,要活捉我。这位大师箭法高妙,无所不能。他既勇敢又强壮,不知什麽叫疲乏。他目光锐利,任何事儿也逃不过他的眼。」

    阿周那回答说:「国王啊,有真胜在这儿保护你。只要他活着在你身旁,就不会出任何事故的。」阿周那说完就请这位般遮罗国的王子真胜在坚战左右护卫。自己像饥饿的雄狮似的奔去和敢死队交战了。

    「看哪,黑天,那是三穴国的人。他们明知自己必死,却陶醉於自己的誓言,反而很高兴。他们真的为了自己将升天堂乐得不知所以了。」阿周那跟他那卓越的御者说着话就接近了那支敢死大军。

    这是大战的第十二天。战斗十分激烈。不久,阿周那的攻击显出了成绩,三穴国大军的阵形开始动摇。可是善佑提出大家的誓词来鼓舞士气。他说:

    「英雄们,我们在圣火前,当着全军将士,立下誓言。既已立下可怕的誓言,就不该畏缩。千万别叫大家笑话我们。」於是敢死队欢呼响应他们的领袖,以下了必死决心的最大勇气和阿周那战斗。

    「黑天啊,他们决定作战到底了。快赶上前去!」阿周那说。

    阿周那的战车由黑天驾御着驰骋战场,仿佛当年天神跟阿修罗大战时因陀罗大神的战车似的。它一会儿到这里,一会儿到那里,车到处,阿周那的神弓便在三穴国的必死的大军中散布死亡。被冲破的队伍中鲜血喷洒,像盛开红花的春天的森林。这场战斗异常凶猛。有一个时候,阿周那的战车和旗杆给势如倾盆大雨的飞箭遮蔽得看不见了。

    黑天高叫道:「阿周那,你还活着吗?」

    「活着,」阿周那回答说。他拉开神弓,发出利箭,驱散了那阵箭雨。

    好像是毁灭之神楼陀罗在跳世界末日之舞。战场上呈现出一幅可怕的景象,到处是截断的四肢和无头的屍体。

    正当阿周那赶去对付敢死队的时候,德罗纳下令猛攻般度军,向坚战王所在的地点冲锋。坚战王看见他们袭来,便对般遮罗国王子真胜说:

    「那婆罗门来捉我了。注意点儿,照顾好自己的军队。」

    木柱王之子猛光不等德罗纳上前,就亲自驱车迎战。

    德罗纳避开了猛光,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注定要死在猛光手上的,不过现在还不到死的时候。他把车转了方向,对木柱王率领的大军冲去。木柱王的军队在德罗纳手中伤亡惨重,战场上血流成河。德罗纳然後把注意力转向坚战。般度军很坚定,发射利箭,势如雨下,回击德罗纳。

    真胜猛攻德罗纳的战车。双方激烈地战斗。在这场战斗中德罗纳俨然是严厉的毁灭之神的化身。许多战士一个接着一个被他杀死。般遮罗国的王子弗利迦和真胜都阵亡了。

    看到这情况,毗罗吒的儿子百军上前去抵挡德罗纳。一刹时百军的头颅便滚到了地上,耳上的金环还在闪闪发光。另一个将领竭多摩接着去应战,也被杀了。於是守财冲上前去阻挡德罗纳,可是他也阵亡了。

    战愤、善战、束发和至勇都想击退德罗纳,可是反而都给德罗纳击退了。所有这些大将都不得不退却。这时德罗纳已逼近坚战王了。

    木柱王的另一个儿子般遮略发疯似的窜上前去拼命阻拦德罗纳大师。可是他也受了致命的重伤,殒星似的掉下车来。

    於是难敌高兴了,对迦尔纳说:

    「迦尔纳,你看见我们这位神武的元戎的勇力了吧?般度军中再也没有人敢上前作战了。瞧,敌军在德罗纳的攻击之下是多末混乱啊。」

    迦尔纳摇摇头。「别那末自信。」他说。「般度族不是那末容易征服的。他们永远不会投降。他们受过的屈辱太大,是不可能忘掉的。你曾企图毒死他们。你曾设计活活把他们烧死。那次赌骰子,你叫他们受尽侮辱。你又逼迫他们到森林里去住了许多年月。他们决不会投降的。瞧那儿,他们重整旗鼓,集中全部兵力进攻德罗纳了。瞧啊,怖军、善战、战愤、王法、无种、至勇、木柱王、毗罗吒、束发、勇旗、以及别的将领都上前来紧紧逼住德罗纳,保护坚战了。我们把这样一副重担子放在大师身上,不该还站在这儿不动。他虽然勇武,可是力量也有个限度。狼羣聚集起来也能困住一头雄伟的大象,把大象咬死的。我们快上前去。不能再让德罗纳独力作战了。」

    78.英勇的福授

    德罗纳试了很多次,想俘虏坚战王,可是都失败了。

    难敌带着大羣巨象去攻怖军。怖军在战车上箭不虚发,保卫自己。他发射出新月形箭头的利箭,切断难敌的旗帜和难敌手中的弓。蔑戾车国的国王安伽看到太子如此困窘,便乘巨象来战怖军。可是怖军把象射倒,杀死了这位国王。於是这一部分的俱卢军惊恐慌乱,四处逃散。

    当象羣奔窜的时候,战马也大受惊吓,数千步兵给奔逃的象和马踏死。

    东光国的国王,英勇的福授,看到俱卢军如此混乱,不禁怒从心起,坐上他那头着名的大象妙颜,上前攻打怖军。这头巨兽张开两片大耳,卷动着长鼻,一头撞进怖军的战车。一瞬间,马和车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堆,看不出是什麽来了。可是怖军已在紧急关头跳到地上,没有遭难。怖军了解象的一切习性。他躲在这头凶猛的巨象身下,在一些致命的地方痛打,把象打得发了疯,像一个做陶器的轮子似的旋转不已。牠一心想摆脱怖军,可是怖军紧贴在它的四腿之间,下面折磨它。大象低下头来空鼻子卷住怖军,要在两膝之间把他挤碎。怖军却不知用了什麽法子逃了出来,又钻进巨象的腿中间,贴住象的肚子,把这头巨兽收拾得痛苦异常。

    怖军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盼望般度军方面有人乘了象来打福授的巨象,使他能脱身出来。可是,怖军躲在巨兽腹下,战场上忽然不见了怖军,将士都认为他死了。他们大叫:「怖军阵亡了!福授的大象把怖军压死了!」整个俱卢战场上一再听到这种喊声。

    坚战王听到这喊声,也认为怖军真的死了。他督促军队去消灭福授。於是陀沙那国的国王去战福授。他的象也是一头猛兽。两头巨象大战起来。妙颜象的长牙从侧面刺进陀沙那王的大象的肚子。陀沙那王的大象倒地死了。这时候,怖军从妙颜象下面安然钻了出来。般度军看到怖军还活着,一致欢呼起来。

    福授王现在四面受敌了。可是他一点也不胆怯。他神采奕奕地乘坐在象背上,好像山头上的一丛野火。他不管周围有多少敌人,仍驱着象去攻善战的战车。象用长鼻卷住了善战的车子,把车高高举起,然後摔在地上。善战及时跳出了车,逃了性命。他的御者大显身手,以灵活的动作和技巧救了车也救了马。他把车收拾一下,赶向善战所在的地方去。

    福授王的巨象蹂躏了般度军,撞倒并杀死了许多将士。牠走到哪里,就引起那里的惊恐。福授王站在它的背上,宛如因陀罗大神跟阿修罗作战时乘坐在仙象上一样。这大象极度愤怒,展开两耳,伸出长鼻,在般度军中横冲直闯,践踏了无数马匹、车辆和士兵。向它射去的箭似乎只能激起牠更大的愤怒而不能伤害它。像牧人在森林中随意驱赶牲畜一样,福授任意驱赶那在他前面的般度军。怖军另备一辆新的战车,又去斗福授。那妙颜象伸长了鼻子,猛然喷出一股黏液,吓坏了怖军的战车上的马匹,几匹马飞也似的撒野狂奔,御者制止不住牠们。

    战场上,这头巨象猖獗之处,尘土飞扬,乌云似的升起来。阿周那正在跟敢死队作战,远远望见了,同时也听到了福授的巨象所造成的喧闹。他担心出事故,对黑天说:「黑天啊,这是福授的妙颜象的叫声。这位东光国的国王和他那头大象是十分可怕的。没有人能敌得住他这种作战方式。他一定打败了我们的人,把他们打得头晕转向了。我们必须立刻去解围。我们把敢死队惩罚得够了。快赶往德罗纳和坚战王作战的地方去吧。」

    於是黑天把战车赶往主要战綫。

    善佑兄弟在战车後面追赶,高叫:「停下!停下!」同时对着阿周那的战车射箭。

    阿周那犹豫不决,他想:

    「这位善佑在向我挑战,我不愿拒绝。而北边我们的阵势看来是攻破了,又急需我们去解救。」

    阿周那正在考虑怎末办,一支飞镖向他掷来,另一支掷向黑天。他於是勃然大怒,对准目标发射三镖,逼得善佑返身逃跑。

    他们急急忙忙赶到福授王大肆破坏的地点。阿周那的车一出现,般度军就振作起来,秩序立刻恢复。阿周那到了福授所在的战綫上。福授乘着妙颜象向阿周那进攻,仿佛是死神的化身,可是黑天的驾车技巧十分高妙,这头野兽的每一次猛攻他都躲避过去了。

    福授向阿周那和黑天发箭,势如雨下。可是阿周那已经射破了巨象的铁甲,开始伤害这头巨兽了。福授看到自己的大象支持不住,就对着黑天掷去一支标枪。阿周那忙弯弓搭箭射去,把标枪在空中截断。福授又掷出一支标枪,击中了阿周那的头盔。

    阿周那重整头盔,弯弓高叫:「福授,睁眼再看一次这个世界,准备死吧!」

    福授王是一位年岁极高的宿将。他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使他具有狮子般的庄严相貌。他真是老极了,额上的肌肤松弛得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不得不用绸巾缚住额上的折皱,以免阻挡视綫。福授王品格纯正,行为高尚,并不是单凭勇武出名。他是那时代勇士中最享盛名的一个。人们为了他的伟大,称他为「因陀罗的朋友。」

    「向周围看最後一眼吧。」阿周那对这位伟大的老人说,一面就发箭把他的弓射断,把他的箭筒射得粉碎,又射穿了他身上铁甲的联接处。

    福授王既丧失了所有的武器,就拿起驱象的刺棒猛然向阿周那掷去。他念了毗湿奴神咒,对准要害投掷。若不是黑天插身其间,让自己作了靶子,阿周那就已经丧命了。这根刺棒贴在黑天胸前像一串闪闪发光的项练。念了毗湿奴神咒的武器不能伤害毗湿奴自己,却成了这位大神围在颈项上的装饰品了。

    阿周那抗议道:「黑天啊,你干吗让自己作了靶子,阻挡敌人掷来的武器?你说过你只是个御者,一切战斗归我。你怎末做出这样的事来?」

    「亲爱的阿周那,你不懂。这件武器要是击中了你,会叫你丧命的。它本来是我的东西,现在是物归原主。」黑天一面说,一面大笑。接着,阿周那射出一箭,像一条蛇进入蚂蚁洞似的深深刺入了福授的巨象的头部。

    福授还想驱策那巨兽向前冲,可是它僵硬地站着,一动也不动。这位老将的响亮的命令丝毫不起作用,就像一个失去了财富的人,说的话连自己的妻子也不听了。

    这头大象像一座雄伟的山峯兀立不动,过了一会,突然倒下来,长牙猛插入土,牠痛苦地大叫一声,气绝身亡。

    阿周那看到这头雄伟的巨兽死去,不免有点儿惋惜,他还为自己不能留下大象而杀死福授感到遗憾。阿周那的箭又把这位老王额上缚住折皱的绸巾射破。折皱挂了下来,老国王立刻成了瞎子。接着一支锐利的有着月牙形箭头的箭射穿了福授的胸膛。福授王从象背上翻身跌倒,像一棵大树在暴风雨中倒下一样。他的金项圈亮晶晶的正像那连根拔起的大树身上的花朵。俱卢军中顿时大乱。

    沙恭尼的两个兄弟,雄牛和不摇,用尽平生之力对付阿周那,在他前後双方夹攻。可是两个人的战车很快都被阿周那击碎了。两兄弟死在战场上就像一对乳狮。两人相貌同样高贵,而且长得十分相像。诗人说,当别人都逃跑了的时候,这两个勇敢的英雄没有逃跑,他们的身体向周围发射出奇异的光彩。沙恭尼看到勇敢无比的两个兄弟躺在战场上死了,愤怒已极。他恶狠狠地上前攻击阿周那,使用了各种各样的法宝。然而阿周那把所有的法宝都破了。他只得离开战场,尽他的马匹的能力飞快逃跑。

    般度族大军於是猛攻德罗纳所率领的军队,造成严重伤亡,直到血流成河,太阳落下,第十二天的战事结束。德罗纳下令停战,遭受惨败的俱卢族军队心情十分沮丧地退回大营。般度族的军队却兴高采烈,将士围绕着营火高谈阔论,称赞阿周那和其他引导他们得到胜利的英雄。

    79.激昂

    第二天清早,难敌怒气冲冲,怀着怨恨去见德罗纳大师。按照常例行礼已毕,他当着许多将领对德罗纳说:

    「尊贵的婆罗门,昨天坚战就在你身旁,如果你真想捉他,谁也挡不住你的,可是你却没有捉住他。昨天那样的事我觉得无法解释。我不懂,有什麽困难使你不能实行你的诺言。的确大人物的行事不可理解。」

    这样冷言冷语的讥讽大大伤了德罗纳的心。

    「难敌,」德罗纳说:「我为你把所有的武艺和力气都用上去了。你的想法是跟国君的身份不相称的。我早就跟你说过,只要有阿周那在保护坚战,我们休想活捉坚战。只有想法调开阿周那,我们才有可能实行你的计划。现在我正在想法子达到这一个目的。」

    德罗纳品格高贵,制止了自己的正当愤怒,还安慰懊丧的难敌。

    第十三天,敢死队又向阿周那挑战,阿周那於是又去跟他们作战。他们把战场布置在主要战场的南边。这场大战,其酷烈是当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阿周那离开了主要战场去跟敢死队作战後,德罗纳把军队布置成莲花阵,猛攻坚战王。怖军、善战、显光、猛光、贡提王、木柱王、瓶首、战愤、束发、至勇、毗罗吒、竭迦夜族和室林遮族以及其他许多人都去抵挡德罗纳;可是德罗纳的袭击异常猛烈,他们简直无法招架。

    阿周那和妙贤公主的儿子激昂,虽然还是个少年,他的勇武已经开始被人认为可以和舅父黑天、父亲阿周那并驾齐驱了。坚战王呼唤激昂,对他说:

    「好孩子,德罗纳大师在蹂躏我们的军队。阿周那不在这儿。如果我们当他不在的时候打了败仗,他会伤透了心的。我们中间谁也破不了德罗纳的阵势。你知道,除了你谁也破不了它。我要求你接受这个任务。」

    「我能,」激昂回答说。「父亲教过我怎样破这样的阵。毫无问题我可以冲进去。但不幸的是进去了以後,还必须出来。我可不知道该怎样出来,因为父亲没有教过我出阵的方法。」

    「勇敢的孩子,你把这个难以攻破的阵形冲开,给我们打开一个缺口。我们全体会紧跟着你冲进去的。我们会跟你一起面临一切困难。决不会发生不能出来的问题。」

    怖军支持坚战王的意见,说:「只要你一冲破敌人的阵形,我就立刻紧跟着你进去。猛光、善战、般遮罗人、竭迦夜人和摩差国的大军也都会跟着你进去。只有攻破阵形这件事要你一人担当,因为只有你会;其余的事归我们干,我们会击败俱卢军的。」

    激昂想到父亲和舅舅黑天,怖军和坚战王刚才说的话又鼓舞了他,加上他本性豪侠,就把这件冒险事儿担当下来了。

    「我要让我的卓越的父亲和舅舅高兴。让这件任务来考验我的勇气吧。」激昂兴奋地说。

    坚战王祝福这位年轻人说:「愿你的勇武不断增长。」

    「善友,瞧,德罗纳的旗子在那儿飘扬。赶快一直到那儿去。」激昂对他的御者说。

    「快,快,快赶上去。」激昂一路上催促御者。

    「愿天神保佑你!」御者对激昂说。「从坚战王把一副很重的担子搁在你的肩上了。在冲进德罗纳的阵势以前再好好想想吧。德罗纳武艺高强经验丰富,谁也敌不过他。你年纪轻轻的,你的勇敢後面没有他那样的经验作靠山啊。」

    激昂笑着回答:「朋友,我不是黑天的外甥、阿周那的儿子吗?谁有这样的好家世?恐惧是不敢接近我的。这儿的这些敌人,他们的力气还赶不上我的十六分之一呢!快赶到德罗纳那儿去吧。别犹豫了。」

    御者服从了。

    年轻的骏马驾着金色的战车赶到附近时,俱卢军高叫道:「激昂来了!他到了!」般度族其余将领紧跟着激昂。

    俱卢族战士看到激昂的战车飞快赶到,很是惊慌。

    「这是一个比阿周那还要勇敢的人,」他们想;於是士气开始下降。

    激昂飞快过来,像一头幼狮扑向一羣大象。在他的冲击下,俱卢军阵形起了波动。波动很快变成一个缺口。德罗纳亲眼看着激昂攻破阵势进来了。可是在信度国王胜车的指使下,阵势随即合拢。般度族其他将领没有来得及按照计划跟进阵去。激昂孤立了!

    俱卢军战士上前抵挡激昂,都像飞蛾扑火,一个接着一个死了。激昂的箭专刺敌人甲胄的弱点。敌人的屍体狼籍战场,像散在祭坛上的拘舍圣草一样。战场上到处是弓、箭、刀、盾、标枪、马辔、车篷、战斧、大锤、长枪、鞭子、法螺,混杂着阵亡战士的断头、折臂。

    难敌看见激昂在大事杀戮,怒不可遏,亲自冲上前去抵挡这个年轻的勇士。德罗纳知道难敌在亲自跟激昂作战,很是担心,便派遣老兵宿将去保护太子。他们费尽精力好不容易才救出了太子。激昂见难敌逃走,大失所望。他把愤怒发泄在搭救难敌的战士们身上,把他们打得四散奔逃。

    此後,一大羣久经战阵的老将竟不顾羞耻、忘了战士风度,联合起来同时进攻这位孤单的英雄,把他团团围在垓心。可是阿周那的儿子抵抗他们的联合进攻,恰像岩石抵抗海潮冲击一般。德罗纳、马勇、慈悯、迦尔纳、沙恭尼、沙利耶、以及别的许多着名战士都乘着战车,手拿各式各样武器,攻打这位少年英雄;可是都被击退,败阵而走。阿斯摩迦赶着车飞一般地冲来袭击激昂。激昂笑了笑,一阵箭当时就把他结果了。迦尔纳的铁甲也给激昂射穿了。沙利耶负了重伤,坐在车上不能动弹。他的弟弟见了不由得大怒,赶上去为哥哥报仇雪耻;可是被激昂打得翻下车来,车也被击得粉碎。

    就是这样,激昂孤身一人,抵挡住一羣宿将,施展他从赫赫有名的父亲和舅舅黑天学来的武艺。诗人描写这场厮杀时说,德罗纳大师满眼含着喜悦和赞叹的泪水。

    「古往今来有哪个战士比得上激昂这孩子?」德罗纳对慈悯说。难敌听了这话,按捺不住怒火,说道:

    「这位大师偏爱阿周那,因而不忍杀死激昂。他不好好跟他作战,反而赞美他。是啊,如果大师真想杀激昂,那还费得了什麽事?」

    难敌经常这样怀疑并抱怨毗湿摩和德罗纳。发动了这场不义的战争後,他时常用这种态度说话,伤害这两位明知他行为不端仍然赤胆忠心对待他的大师。

    难降怒吼一声,高叫道:「这个顽强的孩子现在该死了!」他驱车上前进攻激昂。

    激昂和难降的战车你来我去互相冲击,战了很久。後来难降受伤晕倒在车上;亏得御者及时设法把车子赶出战场,才救了难降的性命。

    迦尔纳猛射激昂,使他很受困窘。可是激昂终於一箭射中了迦尔纳的弓。这位年少战士乘机猛攻,使迦尔纳及其部下落荒而逃。俱卢军看到这种情况,完全丧失了斗志。

    全军慌乱,战士东奔西窜,全不理会德罗纳的高声阻止。激昂扫荡那些尚未逃走的人,像夏季里大火焚烧乾燥的丛林。

    80.激昂阵亡

    般度军将领按照计划,当激昂攻破俱卢军阵形的时候,紧紧跟随在後面。不料持国王的女婿,勇敢的信度国国王胜车以他的全部兵力扑向般度军,竟将阵中的缺口严密封闭,使般度军无法冲进阵去。坚战王投掷一镖,击断了胜车王的弓。可是一转眼,胜车王又拿起了一张弓,继续向坚战王射出准确的利箭。怖军的箭十分厉害,射倒了胜车王车上的车篷和旗竿。然而胜车王动作灵敏,每毁掉一件装备,他就拿起另一件。他杀死了怖军战车上的马匹。怖军只得到善战的车上去。

    胜车王就是这样以坚强的武力阻挡了般度军跟随激昂入阵作战。那少年英雄因而孤立,被围困在俱卢军中。

    妙贤公主的儿子一身是胆,毫不畏惧。他攻打四周的将士,杀死大批敌人。那些进攻他的士兵消失在他的箭下,酷似河流流向大海消失在大海之中。俱卢军阵脚在激昂的猛攻之下动摇了。难敌的儿子罗奇蛮是一个勇猛的青年战士,他扑向激昂。退却的士兵看到了,忙回来帮助罗奇蛮,像大雨倾注山头似的向着激昂发射利箭。阿周那的儿子仍然面不改色,箭发如飞,箭像新脱皮的蛇似的闪闪发光,刺中了罗奇蛮。这位鼻子端正,双眉英俊,须发美丽的少年倒在战场上死了。俱卢族士兵好不悲伤。

    难敌高叫道:「叫这个十恶不赦的激昂进地狱去!」於是六员大将,德罗纳、慈悯、迦尔纳、马勇、伟力和成铠围上了激昂。

    德罗纳对迦尔纳说:「要刺穿这年轻人的铁甲是不可能的。对准他的马繮绳射去,射断繮绳,叫他无能为力,然後从他身後进攻。」

    太阳神的儿子照做了。激昂的弓被身後射来的箭射被断,马和御者也被杀死。青年战士丧失了这一切,只能一手持剑,一手执盾,站立在战场,面对敌人。他面无惧色,站立在那儿,就像是刹帝利正法的化身,使周围的战士大为惊异。他舞动宝剑抵抗住所有围住他的战士。他的剑法使周围的人眼花缭乱;在他们眼中,他简直不是停留在地上而是长了翅膀在空中飞行似的。

    德罗纳一箭射断了激昂手中的剑。迦尔纳的利箭又射碎了他的盾牌。

    於是激昂弯下身去拿起他车上的一个车轮,站立起来,把车轮挥舞得好像一张铁饼,面对着他周围所有的敌人。车轮上的尘土掉在他身上,诗人说,这更增加了这位青年英雄的天然美色。他手持「铁饼」打得非常猛烈,像是第二个挥动神盘的大神毗湿奴。可是不多久,他周围的将士联合起来向他猛攻,把他压倒了。车轮被击得粉碎。难降的儿子紧逼上来拼命搏斗。两人都跌翻在地。难降的儿子先站起来,乘激昂正要起身的时候,用铁杵把他打死了。

    全胜对持国王说:「妙贤公主的儿子,像一头大象进入了莲花池,孤身一人在俱卢军中横冲直撞,搅得人仰马翻,最後是寡不敌众,被残酷地杀害了。杀了他以後,你们俱卢军围绕着他的屍体跳舞,像野蛮的猎人为猎到了野味而狂欢一样。军中所有善良的人都为他的死感到伤心,流下泪来。甚至盘旋在头顶的猛禽也在喧叫,好像是高呼:『别这样!』『别这样!』。」

    当俱卢军全军吹奏法螺高呼胜利的时候,持国王的儿子乐战对这一切起了反感。他愤怒地叫道:「这是可耻的勾当。战士们!你们忘了武士的规则了。你们应该感到羞耻,可是你们反而高嚷胜利。干了这末一件卑鄙到极点的事,还要狂欢,真是愚蠢透顶,瞎了眼,看不到近在眼前的危险。」

    乐战说了这番话,愤愤地扔下武器,离开了战场。持国王的这个小儿子恐惧罪恶。他的话对俱卢军是逆耳之言。然而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他说的是自己的良心话。

    81.哭子

    坚战王跌入悲哀的深渊里了。他哭道:「你战胜了德罗纳、马勇和难敌,你在敌人眼中是毁灭一切的野火,现在你长眠不醒了。啊,叫难降害怕得拔腿飞跑的战士呀,你真的死了吗?我还要打什麽仗,争取什麽胜利呀?我们还要王国来干什麽呢?如今叫我拿什麽话来安慰阿周那?又将怎样跟全身发抖像失去了小犊的母牛似的妙贤公主说话呢?空洞无用的安慰话我怎末能说得出口呢?的确,野心是叫人丧失理智的。就像那想觅取蜂蜜的傻瓜掉进了蜂房下面的万丈深渊一样,我想赢得胜利,怂慂这年轻轻的孩子到前线去。他的生命中还有大量的爱情和欢乐没有享受到啊。世上再也没有像我这样的傻了。当阿周那不在这儿的时候,我非但没有保护他的爱子,反而把他害了。」

    坚战王在营帐里这样痛哭。将士们在周围静静地悲痛地坐着,在想那位青年英雄的勇敢和他的凄惨的死亡。

    一向是这样:般度族一有了重大的不幸事故,广博大仙就来安慰他们。他是他们的祖先,同时也是他们的导师。所以这时候他又出现在坚战王的面前了。坚战王隆重地接待了他,请他坐下,对他说:「大仙啊,我的心情怎末样也平静不下去了。」

    广博大仙说:「你是聪明人,是懂得道理的。你不应该让自己这样悲痛。你既知道死亡到底是怎末一回事,就不应该像那些无知的人一样伤心。」广博大仙继续安慰坚战王道:「当大梵天创造生物的时候,心里很忧虑。他想:『生物越来越多,大地负担不了,如何是好。』大梵天的这一个念头变成了一丛火熖。火熖越来越大,似乎要立刻把一切生物都毁灭了。这时楼陀罗来了。他请求大梵天制止那毁灭之火。大梵天於是制服了大火,使它服从一条规律。这条规律被人类叫做死亡。这条规律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现:例如战死,病死或遇祸而死。由此平衡生与死。死亡是生存的不可避免的规律,这是为了全世界的利益。凡是忍受不了死亡或者为死者过度悲痛的人都算不得真正有智慧。怜悯死去的人实在毫无道理。那些活着的人才该受到怜悯哩。」

    设完这番安慰话,广博大仙走了。

    阿周那和黑天杀败了敢死队以後,向自己的营地赶来。

    在路上阿周那对黑天说:「黑天啊,我不知道为什麽,心里不宁贴。我口乾舌燥,感到一种不可解释的哀愁。莫非坚战王遇了难吗?黑天啊,我很害怕。」

    「别为坚战担心,」黑天回答说:「他和你的其他弟兄都平安无事。」

    他们中途停下车来做晚祷。祷告毕,再登车赶往营地。当他临近营帐的时候,阿周那的不幸的预感更强烈了。

    「黑天啊,我们听不到营帐中一向有的乐声。士兵们远远望到我就垂下头去不愿看我。他们的态度多末奇怪啊。黑天啊,我害怕极了。你说我的兄弟都平安吗?我很着急,为什麽激昂今天不像往日那样跟他的弟兄们一起来迎接我呢?」

    他们进了营帐。

    「为什麽你们都哭丧着脸?激昂到那儿去了?我怎末看不到一张高兴的脸呢?我知道德罗纳摆了莲花阵。据我所知,你们之中谁也破不了这阵势。是激昂冲进去了吗?他要是冲进阵,一定会陷在阵里的。我没有教过他怎样出阵呀。真的是他牺牲了吗?」

    他们的哭丧的脸色和不敢看阿周那的低垂的眼光证实了阿周那的最大的恐惧。这位丧失爱子的父亲放声大哭起来。

    「天哪,我那可爱的孩子真做了阎摩王的客人了吗?坚战、怖军、猛光和举世闻名的善战,你们真让妙贤公主的儿子给敌人杀害了吗?天哪,叫我怎样安慰妙贤?怎样跟黑公主去说呀?拿什麽话去安慰至上公主,又有谁能去安慰她呀?」

    黑天对他的这位伤心的朋友说:「亲爱的阿周那,你不该这样悲伤。生为刹帝利,我们仗武器而生,由武器而死。以军事为职业,走上战场决不做逃兵的,是时刻有死神陪伴着他的。战士必须时刻准备着阵亡。年轻的激昂如今已升上了白发老战士想在战争中上去的天堂了。激昂的结果是所有的的刹帝利命定的结果,也是他们求之不得的结果。如果你这样不正常地悲痛,你的哥哥弟弟和各国国王都要无心作战了。快别哭了。振作起来鼓舞别人的斗志吧。」

    阿周那希望知道他那英勇的儿子的阵亡始末。坚战王讲道:「我鼓动激昂冲进敌人阵内,因为我知道只有他能破阵。我对他说:『杀进莲花阵去。我们紧跟着你。这立下这样大的功劳会叫你的父亲和舅舅高兴的。』这个年轻的英雄听从我的话,攻破恶阵,冲进去了。我们按照计划紧跟在他後面。可是就在这时候,万恶的胜车来了,他阻挡住我们,使攻破的缺口很快封闭起来,我们於是无法跟随激昂。信度国国王胜车把我们挡在阵外,然後,一大羣名将无耻地违背了刹帝利作战的规则,联合起来围攻这匹马单枪孤身陷阵的英雄,把他杀死了。」

    阿周那听了全部经过,又大为悲恸,昏倒在地上。

    清醒过来後,他起誓道:「明天日落以前,我要杀那置我儿子於死地的胜车。如果德罗纳和慈悯敢来阻拦,我连这两位大师也要杀掉。」讲完这话,他拨动弓弦。黑天也吹奏起他那神螺。怖军说:「阿周那的弓弦声和黑天的神螺声对於持国王的儿子们就是死神的召唤。」

    82.信度国王胜车

    阿周那起誓的消息给敌人知道了。探子报告难敌的朋友说:阿周那听说胜车王是激昂致死的原因後,发誓要在明天日落以前杀死他。

    信度国赫赫有名的国王增武生了一个儿子,取名胜车。这位王子出生的时候,空中有一个声音说:「这位王子将来十分显贵。他将来要战死疆场,升入天堂。历代最优秀的武士之一将要在战场上砍下他的脑袋。」

    所有的生物都是要死的,可是不论怎样智慧和勇敢的人也并不欢迎死亡。增武听了宣布他儿子命运的声音後十分忧伤。他以激动的心情发出了一个诅咒:「那个使我儿子的头滚到地上的人,他自己的头也要同时裂成碎片。」

    胜车渐渐长大,到了成年,增武把王位传给了他,自己归隐山林,修仙学道,以度余年。他住的道院靠近後来叫做俱卢战场的平原。胜车一知道阿周那的誓言,就想起了关於自己死亡的预言,害怕自己的末日来临。

    他对难敌说:「我不想再打下去了。让我回国去吧。」

    「别害怕,胜车,」难敌回答说:「这儿所有的老将和战士都要保护你的。迦尔纳、画军、非念、广声、沙利耶、牛军、多友、庆胜、博遮国王、甘埔寨国王、善巧、真誓、奇耳、恶颜、难降、妙臂、羯陵伽国王、阿凡提国的王子们、德罗纳、德罗纳的卓越的儿子,还有沙恭尼,所有这些战士和我自己都在这儿,你不会遭遇危险的。我要命令全体将士今天以保护你不受阿周那伤害为唯一任务。你现在别离开我们。」胜车答应留下来,又去找德罗纳说:

    「老师啊,你教过我,也教过阿周那,你知道我们两人的武艺,你对我们的估价怎样?」

    「孩子,我尽我做教师的责任,对你们两人并无偏爱。我给你们的教育是一样的。阿周那的武艺比你强,是因为他勤学苦练。然而你也不必为此沮丧。我们会把你安置在一个强大的阵势後面,这阵势是阿周那不易攻破的。战斗吧,别辱没了你的祖先。死亡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免不了的,不论是勇士还是儒夫。战士死於战场。轻轻易易进了天堂,而别人是要费尽千辛万苦才能升天的。别害怕。战斗吧。」

    德罗纳对胜车说完了这番话就去布置第二天的阵势了。

    德罗纳把胜车及其部下安置在防卫周密的一个位置上,那地点离主力军後队还有十二哩。在胜车的周围还布置了广声、迦尔纳、马勇、沙利耶、牛军和慈悯,各人都带领着自己的部队。在这些将领和般度军之间,德罗纳摆了三个阵势。他把俱卢族的主力军列成圆阵。圆阵後面是莲花阵。莲花阵後面又有钉头阵。三个阵势一个支持一个。那後面才是胜车。德罗纳站在圆阵的最前面。他神采奕奕,白盔白甲,坐在他那由栗色骏马驾驶的有名的战车上。他的画着祭坛和鹿皮座的旗子在上空迎风招展,鼓励俱卢军奋不顾身视死如归。难敌见到这个阵势,恢复了信心。

    持国王的一个儿子难支带领了一支大军,包括一千辆战车,一百匹战象,三千名骑士,一万名步兵,一千五百名射手,走在主力军前面,吹着法螺向般度军挑战。他高呼道:

    「人们称道阿周那的武功,又说他给我们激怒了。阿周那在哪儿?让他上前来破阵吧。让他在将士们眼前像瓦罐碰上岩石似的碰得粉碎吧。」

    阿周那在离敌人不到两箭远的地方停下车来,吹奏法螺应战。然後,俱卢族方面全军吹起法螺。

    「黑天,向难支冲去,」阿周那说:「我们要穿过这象队。」

    难支的大军败了。像狂风猛袭烟散云消一样,俱卢军被打得四散奔逃。难降一见,怒从心起,率领强大的象军包围阿周那。难降是个大坏蛋,可是他也很勇敢。他凶猛地跟阿周那交战,使战场上遍地是屍首。最後,他打了败仗,抽身回去加入德罗纳的军队。

    阿周那的战车飞快地向前驶去,遇上了德罗纳。他对德罗纳大师说:

    「声誉卓着的人啊,我丧失了爱子,我来找信度国王报仇。我恳求你让我实现誓言。」这位大师笑着回答道:「阿周那,你要去找胜车王必须先打败我。」说着就暴雨似的对阿周那的车连连射箭。阿周那也回射,可是都给德罗纳轻轻拨开了。德罗纳接着又发出火箭,射中了黑天和阿周那。般度的儿子这才决心去射断德罗纳的弓。他拉开神弓要射,说时迟,那时快,德罗纳的箭恰好来到,割断了他的弓弦。大师依然笑容满面,向着阿周那和他的车马发出骤雨般的利箭。

    阿周那向他反击。可是德罗纳大师的箭雨把阿周那和战车笼罩在黑暗中了。

    黑天看到事情不妙,说道:「阿周那,别浪费时间了。往前赶吧,跟这位婆罗门作战无用。看来他是永不会疲乏的。」黑天一面说,一面就赶车从大师的左侧冲过去。

    「站住!不打败你的敌人,休想过去。」

    「大师啊,你是我的老师,不是我的敌人。作为你的弟子,我就像是你的儿子。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战胜你。」阿周那说着,和黑天两人飞快地撇过德罗纳向前赶去。

    阿周那又穿过了博遮族的军队。挡住他去路的成铠和善巧都败在他手中。闻杵也想拦住阿周那。双方激烈交战。交战中闻杵失去了马匹,把手中的大杵向黑天掷去。这大杵是闻杵的母亲奉祭天神感动了天神得来的。如今他犯了天神赐杵时的禁戒,大杵反射回来,闻杵自己死在杵下了。赐杵的故事是这样的:

    食叶修炼苦行,赢得了伐楼拿大神的欢心。大神赐给她一个恩典,说他的儿子闻杵将不会被任何敌人杀死。

    「我将送给你儿子一支神杵。只要他每次出战都使用这杵,无论什麽敌人都不能打败他,杀害他。可是他必须记住,不能用这武器去攻击不参加战斗的人。如果犯了这条禁令,武器就会反身回击,杀死他自己。」伐楼会大神说完便赐给闻杵一柄大锤似的杵。闻杵在跟阿周那作战时,忘记了这条禁令,将神杵掷向驾御阿周那战车而不作战的黑天。神杵击中了黑天胸部,立刻反射回来,猛击闻杵。好比法师拘住了一个魔鬼,只因念错了咒语,魔鬼就向他猛烈反扑;同样,这大杵反过来击中了闻杵。闻杵像被暴风雨击断的林中的大树一样倒在战场上死了。

    於是甘埔寨国王率领军队攻打阿周那。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他也像过了节日以後倒下不用的大旗竿一样,躺倒地上了。

    俱卢军看到刚强的战士闻杵和甘埔寨国王先後死了,慌乱起来。闻寿和定寿弟兄俩想挽回颓势,两人前後夹攻阿周那,把阿周那打得很狼狈。有一次,阿周那受伤发晕,斜倚在旗竿上。黑天激励了他,阿周那清醒过来,才又继续战斗。他杀了那两兄弟,两兄弟的两个儿子继起苦战,也被他杀死了。

    阿周那又向前赶去。一路上杀了无数勇士,顺利地驶往胜车王所在地点。

    83.借甲

    全胜讲述阿周那的战续,持国王听了,高叫道:「全胜啊!当黑天到象城来谈判的时候,我告诉难敌,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千万别错过。我叫他跟他的堂兄弟讲和。我对他说:『黑天做的是好事。他的劝告不可忽视。』可是难敌不听。他认为迦尔纳和难降的意见比我的高明。毁灭之神走进了他的心房,他是自取灭亡。德罗纳反对战争。毗湿摩、广声、慈悯和其他的人也同样反对。可是我那倔强的儿子不肯听从。他那无穷的野心煽动他,他陷入了仇恨和愤怒的网里,发动了这次招致灭亡的战争。」

    持国王悲叹着。全胜对他说:「国王啊,你现在痛哭有什麽用?生命之水已白白流尽了,你才想起要堵缺口吗?当年你为什麽不阻止贡蒂的儿子赌博呢?当时要是你阻挡了,这场大灾难就根本不会发生。要是後来你意志坚定,坚决不让你那儿子走邪道,这场灾难也可以避免。你明知这不是好事,却违反自己的正确判断,附和迦尔纳和沙恭尼的蠢主意。现在黑天、坚战和德罗纳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尊敬你了。黑天已知道你的正直是虚伪的了。俱卢族的将士正在尽其战士的天职,奋勇作战,但他们力不胜任,打不过阿周那、黑天、善战和怖军。难敌也尽其所能,并没有逃避。你不该在这时候来责骂他和他的忠心耿耿的将士。」

    「亲爱的全胜,你说得对。我承认自己没有尽到责任。命中注定的,谁也不能更改。把此刻发生的事全告诉我吧。不管是多末不如人意,也请全告诉我吧。」悲痛得一阵一阵起痉挛的老王这样对全胜说。全胜服从老王的命令,继续叙述战场情况。

    难敌看见阿周那的战车得意扬扬地向着信度国的国王赶去,大为震惊。他冲到德罗纳跟前,尖刻地埋怨道:

    「阿周那冲破大军,已经赶往胜车王所在的地点去了。那些保护胜车王的将士看到我军大败,一定会失去斗志。大家相信,阿周那不可能冲过你,可是事实却证明不然。他在你眼前过去,并未受到任何阻挡。看来你是一贯地喜欢帮般度族的忙。我心里很难过。

    「大师啊,告诉我,我哪件事得罪了你?你为什麽使我一败涂地?我要是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就不会让胜车王留在这里了。他想回国去,我不叫他走,真是绝大的错误。阿周那若是攻打他,他必然死亡,绝对逃不过去。请原谅我。我说得好愚蠢,我是急疯了。请你亲自去救胜车王吧。」

    德罗纳回答这急疯了的难敌的请求道:

    「太子,你的责备是信口胡说毫无根据;然而我也不怪你。我把你看作自己的儿子,我爱你并不比爱马勇稍差。听我的话,把这副甲胄接过去,穿上它,去挡住阿周那。我不能离开这儿。瞧,箭密如烟云向这儿射来了。般度军正在猛攻我们。那不是坚战吗?阿周那不在他身旁保护他。这不正是我们所希望的好机会吗?我们的计策要开花结果了。我现在一定要为你俘虏坚战。我不能舍了这目标去追赶阿周那。如果我忽视了主力军去追赶阿周那,我们的阵势就要溃散,我们就败了。让我给你披上这副甲胄。放心去吧。别害怕。你是久经战阵,武艺高强,英勇过人的。这副甲胄能抵挡一切武器,使你不受伤害。任何袭击都透不过这副甲胄,伤不了你的。难敌啊,像因陀罗穿上大梵天赠予的战袍,满怀信心地上前作战吧。祝你胜利。」

    难敌恢复了信心,遵照大师的指示,穿了具有魔力的甲胄,率领一支强大的军队,去打阿周那。

    阿周那已越过了俱卢大军,向胜车王躲藏的地方赶来了。黑天看见马匹有点儿疲倦,停下车来,想解开绳子让马匹休息一会。正在这时候,文陀和阿奴文陀兄弟二人突然来袭击阿周那。两人打了败仗,军队溃散,兄弟俩都给阿周那杀了。黑天这才松开了马,让马在泥地上打滚。马歇了一会,力气恢复过来了。他们按照计划继续前进。

    「阿周那,回头看,浑虫难敌赶来了。好运气!长期以来你忍住心头怒火,现在可以发泄了。一切苦难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他此刻自己送上来了。不过你得记住,他是一个好射手,箭术优良;而且是一个动作灵敏体格强壮的斗士。」黑天说着就停下车来,让阿周那跟难敌交战。

    难敌毫无惧色,赶到阿周那身前。

    「阿周那,人说你武艺高强,武功赫赫,我可没有亲眼见到过。让我瞧瞧你的武艺和胆力是否名不虚传。」难敌在跟阿周那开战时这样说。

    这场战斗真正激烈,出乎黑天意料之外。

    「阿周那,我真觉得奇怪,」黑天说:「你的箭好像不能射伤难敌似的,那是怎末回事呢?神弓发出的箭不能伤人,我还是第一遭看到。这真奇怪。莫非你双臂无力了?还是神弓失去神力了?为什麽射中难敌的箭刺不进去却掉下地来呢?这真是古怪!」

    阿周那笑着回答:「我明白了。德罗纳给这位老兄穿上魔甲了。魔甲的秘密我知道,大师教过我。这位老兄穿上它,大摇大摆,像头公牛。你现在看笑话吧。」阿周那说完又射起箭来。他先射倒了难敌的马匹、御者和战车,然後射断了难敌的弓,彻底解除了难敌的武装。这以後,他射出了针一样的小箭。这些小箭恰好钻进魔甲遮盖不住的部分,深入难敌体内。後来难敌实在支持不住,只好回头逃跑了。

    难敌狼狈败走後,黑天吹奏法螺。胜车王的部下听了,吓得胆战心惊。胜车王周围的各位大将也大惊失色,立刻上车准备迎战。广声、遮罗、迦尔纳、牛军、慈悯、沙利耶、马勇和胜车王自己一共八员大将,布置好阵势迎击阿周那。

    84.坚战的忧惧

    般度军看见难敌向阿周那所在的方向赶去,就全力进攻俱卢军,牵制住德罗纳,不让他去协助胜车作战。猛光为此率领军队一再冲击德罗纳。结果是俱卢军不得不在三条战线上作战,兵力大大削弱。

    猛光赶车一直向德罗纳冲去,进行猛烈攻击。德罗纳的栗色马和猛光的灰色马纠缠在一起,宛如黄昏的云彩。猛光抛下弓,一手持刀,一手持盾,跳上德罗纳的车。他一会儿站在车杠上,一会儿站在马上,一会儿又跳上车轭,不停地攻击德罗纳。他两眼充血,目含凶光,看着他那天生的仇人,像要用怒火烤焦他。这场战斗继续了很久。德罗纳大怒,张弓发箭。这一箭要不是出乎意外地被善战射来的箭中途挑开,就会要了猛光的命。德罗纳转身和善战交手。般遮罗国的战士乘机将猛光抢走。德罗纳像一条黑色眼镜蛇似的噝噝怒叫,眼睛由於愤怒布满了红丝,向善战挑战。善战是般度军方面的第一流勇将。他看见名将德罗纳向他叫阵,便迎上前去。

    「前面这人放弃了天生的婆罗门职责,从事战斗,使般度族大受苦难。」善战对他的御者说。「难敌耀武扬威,主要就是依靠着他。这个人自以为英雄盖世,狂妄得不得了。我必须教训教训他。快驾车赶上去。」

    善战的御者於是鞭策着银白色的马,飞快上前。善战和德罗纳互相射击,箭稠密得遮蔽了天日,战地一下子成了黑暗世界。钢箭在空中飞来飞去,闪闪发光,像新脱皮的蛇在乱窜。

    双方的车篷和旗竿都被击倒了。两人都流了很多血。般度族和俱卢族的战士屏声息气观战。他们不呐喊,不作狮吼,也不吹奏法螺。天神,持明仙,飞天和药叉都在上空观看这场大战。

    善战的一枝瞄准目标的箭射断了德罗纳的弓,德罗纳不得不拿起另一张弓。就在他给弓上弦的时候,新弓又给善战射断了。德罗纳又拿起另一张,也同样给他射落地上。这样一张又一张,德罗纳失去了一百零一张弓,还不能发射一箭。大师自言自语道:「这个善战是和罗摩、成勇子、阿周那、毗湿摩同等的第一流猛将。」他心喜自己遇到了一个配得上的敌手。这是行家见到自己所爱好的技术中出了高手时所感到的一种职业的喜悦。德罗纳发出的每一枝百发百中的箭,善战都能不慌不忙以同样高明的手法应付。

    双方势均力敌,战斗了很久。举世无双的射手德罗纳才决心要善战的性命,放出了火神法宝。可是善战已看到,连忙放出水神法宝去抵挡。

    後来,善战的精力渐渐不济了。俱卢军方面的战士见到了好不高兴,心满意得地呐喊起来。坚战王看见善战情况危急,忙命令身旁的将士去搭救。他对猛光说:「我们的伟大的善良的英雄善战敌不过德罗纳了。你应该立刻去救他。否则那婆罗门一会儿就要杀死他了。你为什麽踌躇?马上去。现在德罗纳像猫捉小鸟似的在戏弄善战。已经是在死神掌中了。」坚战王命令军队猛攻德罗纳。

    好不容易救下了善战。恰在这时候,黑天的法螺声从阿周那作战的区域远远传来。

    坚战王喊道:「善战啊,我听到了黑天的神螺声,可是阿周那的神弓声却听不到。莫非阿周那给胜车的朋友们包围住,陷於险境了?阿周那前後都有敌人。他早上就冲进了俱卢军,现在白天已过去一大半,还没有回来。为什麽只听得到黑天的法螺声呢?我担心阿周那已经死去,因而只有黑天作战了。善战啊,没有什麽事是你办不到的。你的亲密的朋友,教导过你的阿周那,处境危险了。阿周那常在我面前夸奖你,说你武艺高强。当我们居住森林时,他对我讲过:『没有第二个战士能像善战那样。』啊,看哪!那边尘土飞扬。我断定是阿周那被围困住了。胜车本是一员猛将,何况那边还有许多大将助战,都要拼死保卫他呢?立刻去吧,善战。」

    善战跟德罗纳作战以後已很疲乏了。他回答坚战王道:「贤德的国王啊,我服从你的命令。为了阿周那,我有什麽事不肯干呢?我的生命在我自己眼中是微不足道的。如果你命令我去跟天神作战,我也立刻动手。可是请允许我把聪明的黑天和阿周那离开时嘱咐我的话转告你。他们对我说:『在我们杀掉胜车回来以前,你千万不可离开坚战。你要小心在意保护坚战。我们走了,把这件事托付你。俱卢军方面只有一员大将使我们担心,这就是德罗纳。德罗纳立誓活捉坚战,你是知道的。我们去了,把保护坚战王安全的责任交给你了。』黑天和阿周那临走时是这样嘱咐我的。阿周那把这件任务放在我肩上,相信我担当得起。我如何能违反他的命令?请不用担心阿周那的安全。没有人能战胜他。信度国王以及其他的人本领还不如他的十六分之一。坚战王啊,如果我走开,我把保卫你安全的责任交给谁呢?我看如果德罗纳来捉你,这儿谁也抵挡不住他。别叫我走吧。在命令我离开以前,你要好好考虑一下。」

    「善战啊,」坚战王回答道,「我已经全盘考虑过了。我衡量了危险和需要,才决定要你走。你离开我是得到了我的许可的。有勇猛的怖军在这儿照顾我的安全。猛光也在这儿。此外还有许多其他将士呢。不用为我担忧。」

    说着,坚战王把满箱的箭以及其他兵器放进善战的车里,又为他换上精力充沛的马匹,然後祝福他,叫他走开。

    「怖军,坚战王交给你了。要多加小心。」善战对怖军说了,就出发去找阿周那。

    善战穿过敌军时遇到强大的阻力。他冲破重重抵抗,一路上杀死了无数战士。可是阻力十分坚强,他前进得很慢。德罗纳看见善战离开坚战,就急忙进攻般度军,他不休息,不停顿,终於攻破阵线,使般度军後退。坚战王大为震惊。

    85.坚战的希望

    坚战王对怖军说:「阿周那没有回来。派去接应他的善战也没有回来。怖军啊,我越来越害怕了。我听见了黑天的神螺,却没有听到阿周那的神弓。最勇敢最忠诚的朋友善战也没有带任何消息回来。我是越来越放心不下了。」坚战王心里非常着急。

    「我从没有见过你这样激动。」怖军回答。「别让你的勇气低落。你要怎样,就命令我吧。可别让自己的心轮陷在烦恼的烂泥里。」

    「最亲爱的怖军,我怕阿周那已经阵亡了。我觉得现在是黑天在亲自作战了。我听见黑天的法螺声没有听到神弓的响亮的弦声。我们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阿周那身上,可是他,这位无敌英雄,恐怕已经死了。我心乱如麻。你要是肯听我的话,快到阿周那那儿去,跟阿周那和善战一起,看情况办事,然後回来。善战已听从我的吩咐,杀入敌军阵营,向阿周那那儿赶去了。你现在也照样去。如果你眼见他们还活着,你就发出吼声,我听了就会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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