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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同与小康

    孔子政治上根本观念,在《礼记·礼运》的发端。今全录其文如下:

    昔者仲尼与于蜡宾,事毕,出游于观之上,喟然而叹。……言偃在侧曰:“君子何叹?”孔子曰:“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大人世及以为礼,城郭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知,以功为己。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谨于礼者也。以著其义,以考其信,著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埶者去,众以为殃。是谓小康。”

    我们从前心目中的孔子,总以为他是一位专门讲究伦常提倡礼教的人,甚者以为他是主张三纲专制、极端的保守党。你听他说:“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等等,都是大道既隐的现象。因为这些,“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这不是和老子的“大道废有仁义,失德而后礼”同一见解吗?因此可知,孔子讲的伦常礼教,都不过因势利导补偏救敝之议,并非他的根本主义。

    孔子心目中理想的社会就是头一段所讲的“大同”。大同社会怎样呢?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自然是绝对的德谟克拉西了。讲信修睦,自然是绝对的平和主义,非军国主义了。大同社会,是要以人为单位不以家族为单位的,所以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儿童是要公育,老弱废疾是要公养,壮丁却要人人执一项职业。男女是平等的,男有男的职分,女有女的归宿。生产是要提倡的,总不使货弃于地,但私有财产制度是不好的,所以不必藏诸己。劳作是神圣的,力不出于身的人最可恶,但劳作的目的是为公益不是为私利,所以不必为己。这几项便是孔子对于政治上经济上的根本主义。他本来希望自己握政权,随便用哪一国都可以做个模范国,但始终不得这机会,所以偶然参观乡下人年底的宴会,触动他的“平民主义”,就发这段感慨。后来作《春秋》,也许是因这个动机。

    大同、小康不同之点:第一,小康是阶级主义,大同是平等主义。第二,小康是私有主义,大同是互助主义。第三,小康是国家家族主义,大同是世界主义。把《礼运》两段比勘,意义甚明。

    《论语》这部书,像是有子、曾子的门人记的,有几重形式。曾子很拘谨,所以孔子许多微言大义,没有记在里头。但内中也有一两处,可以与大同主义相发明。如: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

    董仲舒解这几句最好。他说:“有所积重,则所空虚矣。大富则骄,大贫则忧……”(《春秋繁露·调均》)经济论注重分配,怕算孔子最古了。

    《论语》还有一章,和大同主义很有关系。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子路讲的,就是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诸己。颜渊讲的,就是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孔子讲的,就是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这都是大同主义。质言之,都是把私有的观念根本打破。我这解释,敢信绝非附会。因为孔门两位大弟子和老先生言志,当然所讲都是最胜义谛。

    小康在《春秋》书中叫做“升平”,大同叫做“太平”。要明白这两种分别,然后《春秋》可读。后来儒家两大师,孟子所说,比较的多言大同主义;荀子所说,比较的多言小康主义。这是后世孔学消长一个关键。

    二、《春秋》的性质

    要研究《春秋》,须明白这部书的性质。今将重要的几点说明:

    第一,《春秋》非史。自汉以后,最通行的误解,都说《春秋》是记事的史书。如果《春秋》是史书,那么,最拙劣诬罔的史家,就莫过于孔子。王安石骂《春秋》是断烂朝报还太恭维了。例如天王狩于河阳,明明是晋文公传见周天子,他却说天子出来行猎。如甲戌、己丑陈侯鲍卒,一个人怎会死两回呢?史家天职,在于记实事,这样做法,还能算信史吗?认《春秋》是史,是把“春秋学”也毁了,把史学也毁了。

    第二,《春秋》是孔子改制明义之书。然则《春秋》到底是一部什么书呢?《春秋》是孔子的政治理想,借记述史事的形式来现出来。孟子说:

    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这是说,鲁国本来有一部《春秋》,和晋《乘》、楚《梼杌》一样;孔子的《春秋》,表面上的事与文,也是和他一样。至于义,却是孔子所特有了。义怎么特有呢?孟子又说:

    《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春秋》不过一位学者的著述。为什么说是天子之事?后人读《春秋》,知孔子罢了。为什么又会罪孔子呢?因为《春秋》是一部含有革命性的政治书,要借他来建设一个孔子的理想国,所以说是天子之事。一位学者做这种事业,已是骇人听闻,况且其中还有许多非常异义可怪之论(何休《公羊解诂序》),所以知我罪我,都由此起。细读《孟子》这两段话,《春秋》性质,大略可明了。但孔子改制,是普为后世立法,并不专为哪一朝代。后来汉的春秋家,说孔子为汉制作,杂引纬书中许多矫诬之说,却非本来的经义。

    第三,治《春秋》当宗《公羊传》。现在所称《春秋》三传,谓《公羊》《榖梁》《左氏》。然而汉一代,传者独有《公羊》。《榖梁》传授,已不甚可信。若《左传》者,其著书之人姓左丘,其书名《国语》,与《春秋》无涉。故司马迁但言“左丘失明,厥有《国语》”。(《报任安书》)西汉末诸博士皆言左氏不传《春秋》(刘歆《移书让太常博士》),因刘歆欲佐王莽纂汉,恶《春秋》之义,不便于己。乃将分国记事之《左传》,割裂增窜,变为编年解经之书,名曰《左氏传》。说孔子这部《春秋》,专据史官旧文,凭各国赴告,自是《春秋》真成了断烂朝报了。所以欲明《春秋》,惟当以《公羊传》为主,再拿《榖梁传》和《春秋繁露》参证。何休的《公羊传解诂》,传自胡毋生,也多半可信据。

    第四,《春秋》之微言大义,传在口说。司马迁说:孔子次春秋“……制义法,王道备,人事浃。七十子之徒,口受其传指。”(《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所以治《春秋》非求他的口说不可。为什么专用口说呢?《公羊传》说:“定哀之间多微辞。”(《公羊传·定元年》)董生说:“义不讪上,智不危身。”(《春秋繁露·楚庄王》)太史公说:“为有所刺讥褒讳挹损,不可书见。”(《史记·十二诸侯年表》)据此或因在专制政治之下,有许多非常异义可怪之论不便写出来,也未可知。但据我看,不专为此,实因当时未有纸墨,专恃刻简,传写不便,故著书务求其简。老子将许多道理,缩为五千言,也就为此。孔子《春秋》之义,如此之复杂,全写出来,倒不便传授,所以一切意义,都拿字句的体例表示他。《春秋》口授传指,想是为此。既已代代口授,难保无漏失、无附增、无误谬。所以现在的《公羊传》,我们不敢说他个个字都是孔子口说,也许有战国、西汉的儒者把自己意思添入;孔子的微言大义,也不见得都收在里头。但除了他更无可据,只得以他为主,参以《孟子》《董子》等书,总可以见春秋学说的大概了。

    第五,未修《春秋》与既修《春秋》。庄七年《公羊传》云:“不修《春秋》曰:雨星不及地尺而复。君子修之曰:星霄如雨……”所谓不修《春秋》者,就是孟子说的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亦即墨子说的周之《春秋》、郑之《春秋》、燕之《春秋》、宋之《春秋》。(何氏《解诂》云:“不修《春秋》,谓史记也。”古者谓史记为春秋。)孔子作《春秋》,是拿鲁史原本来修改一编,所修改之处,微言大义便寄记在里头。作传的人还及见鲁史原本,故引来作证。现在原文是没有了,但据《传》及《解诂》,还可推测一二。例如第一条:

    元年春王正月,不修《春秋》,疑当作,一年春一月公即位。

    何以见得呢?据《传》发问:“元年者何……”《解诂》说明:“变一为元者……”知鲁史本作“一年”,孔子修之,将“一”字变为“元”字。表示什么意思呢?《解诂》说:“明王者,当继天奉元,养成万物。”表以天道节制君权的意思。据《传》发问:“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知鲁史本无“王”字,孔子加入。加入表什么意思呢?《解诂》说:“春秋托新王受命于鲁。”《春秋》是孔子理想国的制度,标一“王”字,明新王之义。据《传》发问:“何言乎王正月……”知鲁史作“一月”,孔子修“一”为“正”。又是什么意思呢?《传》说:“大一统也。”《解诂》说:“政教之始。”因为孔子常说“政者正也”,一年中初施政教那个月,改他做正月。据《传》发问:“公何以不言即位……”知鲁史本有“公即位”三字,孔子删去。删去什么意思呢?《传》说:“成公意也。”因鲁隐公让国,君子成人之美,故从其意不书即位。就这一条推勘,孔子修《春秋》怎么修法?修了何以能寄托微言大义?口说何以如此重要?都可以略见了。

    三、《春秋》与正名主义

    《春秋》既专用字句体例来表示义法,所以用字最谨严。第一步讲的就是正名主义。董子的《春秋繁露》,有《深察名号》篇,专发明此理。他说:

    春秋辨物之理以正其名,名物如其真,不失秋毫之末,故名陨石则后其五,言退鶂则先其六。圣人之谨于正名如此,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所举石鷁的例证,见于《春秋·僖十六年》。

    经文:“春王正月,戊申朔,陨石于宋五。是月,六鶂退飞,过宋都。”

    传文:“曷为先言陨而后言石?陨石,记闻,闻其磌然。视之则石,察之则五。……曷为先言六而后言鶂?六鶂退飞,见也,视之则六,察之则鶂,徐而察之则退飞。”

    观此可知《春秋》用字,异常谨严,不惟字不乱下,乃至排字成句,先后位置,都极斟酌。将此条与前文所举“星陨如雨”条合观,可知所谓“名物如其真”,确费苦心。

    《春秋》正名之义,全书皆是,今更举个显著的例:

    经文:“桓公二年,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

    传文:“此取之宋,其谓之郜鼎何?器从名,地从主人。器何以从名?地何以从主人?器之与人,非有即尔,至乎地之与人则不然。俄而可以为其有矣。然则为取可以为其有乎?曰否……”

    这一段说器物的名和地名,性质不同,故记载当各有格式。与《荀子·正名篇》所说名的品类,互相发明,都是论理学的重要基础。又说“取不可以为其有”,是借动词应用的法则,表明所有权正确不正确的观念。凡读《春秋》,皆须如此。

    《春秋》将种种名字详细剖析,而且规定他应用的法则,令人察名可以求义。就名词论,如时月日之或记或不记(或记春夏秋冬等,或否月日仿此),如或称名,或称字,或称爵位或否,或称国,或称人。就动词论,如两君相见,通称曰会。《春秋》分出会、盟、遇、来、如等名,盟之中又有殊盟、莅盟、寻盟、胥命等名,会之中又有殊会、离会等名,皆将一名内容外包之大小,剖析精尽。又如同一返国得立之诸侯,而有入、纳、立(《隐四年解诂》:立、纳、入,皆为篡;《庄六年解诂》:国人立之曰“立”,他国立之曰“纳”,从外曰“入”),归、复归、复入(《桓十五年传》:复归者,出恶归无恶;复入者,出无恶入有恶;入者,出入恶;归者,出入无恶),种种异辞。乃至介词连词之属,如及(《桓二年传》:及者何?累也。《隐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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