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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前言

    明儒阳明之学,至末流而弊。其弊盖在言心性而遗经世之学。顾亭林所谓舍多学而识,以求一贯之方,置四海之困穷而不问,而终日讲危微精一之学是也。求一贯之方,本是宋明理学之根本精神,亦宋明理学之所长。唯徒求一贯之方,而舍多学而识之工夫,诚难免于有体无用之讥。而所谓置四海困穷而不问,则正与宋明诸师讲学之旨相悖。明末理学家如高攀龙、顾宪成、刘蕺山等,皆大义凛然,岂置四海之困穷而不问者?然末流之弊,有如亭林所言,亦不可为讳。故明末儒者,无不重经世致用之学。如梨洲、亭林、船山则其选也。其中亭林之用心,全在治道。其以“博学于文,行己有耻”之义教人,可谓能矫当世之弊。其人格之坚卓,可以立儒者之矩范。然其在哲学思想本身,殊无创发。梨洲之思想,大体承蕺山之绪,其言治道,亦多精辟之见。惟船山窜身猺洞,发愤著书,其哲学思想最为敻绝。船山本其哲学思想之根本观念,以论经世之学,承宋明儒重内圣之学之精神,而及于外王,以通性与天道与治化之方而一之者,惟船山可当之耳。

    船山之哲学,重矫王学之弊,故于阳明攻击最烈。于程、朱、康节,皆有所弹正,而独有契于横渠。其著作卷帙浩繁,又多是注疏体裁,思想精义,随文散见,其文之才气盛大,恒曼衍其辞,汗漫广说,颇难归约。同类之语,重复叠见各书,尤难选择何者最宜作为代表,加以引用。吾虽尝全读其书二度,亦不敢言于其书之要领,皆得之无遗。大约其书,以周易内外传、读四书大全说、诗广传、尚书引义、思问录、正蒙注、读通鉴论、宋论为最重要者。以其哲学思想而论,取客观现实的宇宙论之进路,初非心性论之进路,故特取横渠之言气,而去横渠太虚之义。彼以气为实,颇似汉儒。然船山言气复重理,其理仍为气之主,则近于宋儒,而异于汉儒。惟其所谓理虽为气之主,谓离气无理,谓理为气之理,则同于明儒。明儒言气,或溯之于未始有物之先之元气,如王廷相;船山则即器似言气,从不溯气于未始有物之先,则大异于明儒。又其言气,不言一气之化,而言二气之化;二气之德为乾坤,故其讲易,主乾坤并建,谓太极即阴阳二气之化之浑合。此又异于先儒二气原于一气之说。其论性则谓天以气授理于人,以为人之性;人能受理而性独善。故船山之言性,特重人物之性之差别,而严辨人禽之异。其言性具于心,而心非即性;性无不善,而心有不善之几,即不善之源,致情有不善者。故船山不任心而尊性,亦不宠情以配性,而主以性治情。情之不善,不原于气质,而原于气质与物相感应之际。故气质善而不可说恶,即气之性善而不可说恶。由此而本气以确立性善义。乃不复如宋儒之多归恶之原于气。在修养之工夫上,乃可立真正之养气践形之功。养气而浩然无敌,乃可克复险阻,成真正之事业,以人事继天功。故船山之根本思想,即在由性即气之性,而畅发性善气亦善之义。恶不在气而在情,善不在心而在性。故即情不足以知性,任心不足以见性,舍气实足以孤性。即情知性,即心见性,则明儒即心之知觉运动、视听言动、喜乐哀怒以言性之说。舍气言性,则程朱以理言性,气为理蔽之说。即情言性,其病只在重气机之鼓荡,而不知气之凝结而蕴于内者,或不免以人欲为天理。舍气而但以理言性,则不免以观理为重,而轻养气,或流于山林枯槁。而此二者在船山意,则皆为宋明儒思想之邻于佛者;必剔而去之,乃可以严儒佛之壁垒。由此以论中国之历史文化,则尤能见其精彩,非昔之宋明儒者所及。关于船山之哲学思想之宗旨大体如是。吾对其学与其先宋明儒之学之得失之评论,已略见原性篇。今文唯对其学,作一客观的疏释。其中亦颇有异于当世之论船山思想者,读者幸留意焉。兹分天道论、天道性命关系论、人性论、人道论、人文化成论,以述船山学。本章先述天道论。

    二 道即器之道义

    船山之言道,不取朱子严分形上形下,严分体用之说。朱子以形而上者即理,理之义则或同于道。形下为气。理为体,而理之显于气,为用。船山则统形上形下,而以气化为形上、为体,即形器明道,即事见理,即用见体。此颇类似阳明。然阳明之即用见体,体惟是良知天理。即事见理,事惟是致此良知天理。阳明以人道摄天道,无独立之天道论。而船山之言即器明道,即事见理,即用见体,则不仅据以明人道,同时据以明天道,而有独立之天道论。其即形器以明道之言,颇为今世所悉知。如周易外传卷五系辞上传十二章注曰:

    形而上者,非无形之谓。既有形矣,有形而后有形而上。无形之上,亘古今,通万变,穷天穷地,穷人穷物,皆所未有者也。故曰唯圣人然后可以践形。践其下,非践其上也……器而后有形,形而后有上。无形无下,人所言也,无形无上,显而易见之理。……君子之道,尽夫器而已矣。

    读四书大全说卷二第二十二页中庸第十一章注曰:

    形而上者,隐也;形而下者,显也。才说形而上,早已有一形字为可按之迹,可指求之主名。就这上面穷将去,虽深求而亦无不可。惟一概抹丢下者(这)形,笼统向那没边际处去搜索,如释氏之七处征心,全不依物理推测将去方是索隐。

    又周易内传卷五形上者谓之道之传,最为重要。其言曰:

    形之所可用,以效其当然之能者,如车之所以可载、器之所以可盛,乃至父子之孝慈、君臣之有忠礼,皆隐于形之中而不显。二者则所谓当然之道也,形而上者也。形而下者,即形之已成乎物,而可见可循者也。

    形而上之道隐矣,乃必有其形,而后前乎所以成之者之良能著,后乎所以用之者之功效定。故谓之形而上者,而不离乎形。道与器不相离。

    由上可知船山之言道,乃即形器以明道,以形器之概念为首出,而以道为形器之道。由船山以形器之概念为首出,便可知其思想,乃先肯定现实一切存在之真实性,先肯定个体事物之真实性。必肯定个体事物之真实性,然后其“前乎所以成之者之良能”乃著,“后乎所以用之者之功效”乃定。然个体事物所以成之良能本身,所以用之功效本身,则非形,而为形而上。事物所以成之良能,可原为其他形器之良能。然其他形器是有形,而其能成此物之能,则无形。事物所以用之功效,可见于后之其他形器,而此功效之本身,则无形。事物不成或无用,则事物不得称为事物,故无形之上亦无形,无器之上亦无器。通事物所以成之“能”,所以用之“功效”,以观形器,则形器亦即在形而上中,而不可二。每一形器皆承前之其他事物“良能”以成其自身;而呈其“功效”于后之其他事物,更别有所成。如以形器为事物之体,良能功效为其用,则每一形器,皆承前之事物之体之用,以成其为体,而自用其体,以为其后事物之体。故任何形器之体,皆为用之所凝成,而复化其体,以呈用于他者。夫然,故形器之体之所以为体,即依其承用与呈用以得名。形器虽有形,通形体之中者,惟是一用之流行。推扩此义,以观宇宙之形形器器之全体,即惟是一大用之流行。此用之流行,在一历程中、一路道中。故吾人当由肯定任一个体事物之为真实,转而肯定此用之流行中所显示之一道之为真实,是即下文所谓“此以形而发生乎用之利,可即器以遇道者也”。即形器而遇道、见道,故可言道即在形器中,无形器无道。然形器皆在此用之流行中,而用之流行中必有道,故无道亦无器。器若不真实,道不得真实;然道不真实,器亦不得真实。道与器,本无先后可言。惟器之真实,为吾人日常生活中所先肯定,由肯定器之真实,乃知道之真实,故曰器中之道。实则道与器,乃一物二面而已。故船山在思问录中曰:“统此一物,形而上则谓之道,形而下则谓之器。”此所谓道,即船山之天道论中为万物所共由之道也。

    三 道即器之道,器即气自用其体之所成义

    上绎船山所谓之道,即器之道之义,乃本于先肯定器之真实,乃能肯定道之真实。原器之所以为真实,照程朱之义,其根据在理之显于气。理为真实,故理显于气所成之器,亦为真实之器。由理之相续显于气,即有理之用之流行。理之用之流行即道。依程朱说,理不显仍是理,理显于气乃成器;则克就器之成而言,其关键在气而不在理。然程朱仍就理之真实,以说气之真实者,则本于理先气后之义。此乃初自道德心灵中所见之当然之理,先于实然之气而说,此吾人前所论。然船山于此义,盖无所会,而惟就一形器之物之能呈用,以生其他形器之物,见其具阳生之气。而其他形器之物,则承其用而自成,于此见一阴成之气。遂谓任一形器之物,皆依此天地间之阴阳之二气,为其成形器之物之根据,以此谓气之真实,为器之所以为真实之根据。依船山说,器固有理,器之如何如何自呈其用,以生他器,与器之如何如何承他之用,以自成其为器,即器之理。此器之理,亦即阴阳之气之理。唯器真实,而其理为真实。故由理为器之理,道为器之道,即可转为理为气之理,而道亦为气之道之说。总而言之,即理惟自其为器或气之理,而有真实义。程朱以理之真实,说气与器之真实。船山则由器之真实,至气之真实,以说其理之真实。朱子言及理之显于气而成器。此理之显于气以成器,必先有动之理,而后有阳之气;必先有静之理,而后有阴之气。阳动而气生,阴静而气成。相续依动之理,以有阳之气;相续依静之理,以有阴之气;乃由一形器之成,更成他形器。由动静之理,相续显现于气,而有天地间之形形相继,器器迭成,而其道乃名天地之道。此天地之道,即表现于天之形形相继,器器迭成之化育流行中。依船山说,则一切有形器之物,无不承他物之用,而更自用其体以生他物,而存于此一用之流行中。亦即皆依阴阳二气,以成其为形器之物。由此而可更说天地间惟有此阴阳二气之自顺其动静之理,而自静自动,以有此天地间形形相继,器器迭成。则通此宇宙,只此由二气自顺其动静之理,而有之化育流行。万形万器,即在此二气之化育流行中,成成化化。故惟此阴阳二气,与万形万器为体。万形万器,皆可说为此二气之所凝,而万形万器,即更可说为此二气之自用其体所成者。此二气之动静之理,自在二气之中,张子正蒙注卷一“若谓虚能生气”下注曰:

    动静者,即此阴阳之动静。动则阴变于阳,静则阳凝于阴……非动而后有阳,静而后有阴。

    此言动静属于阴阳,非朱子所谓动静之理,先于阴阳之气之说矣。读四书大全说卷二第六页曰:(太平洋书局本)

    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以者,用也,即用此阴阳五行之体也。……天运而不息,只是此体,只是此用……有形未有形,有象未有象,统谓之天,则健顺无体,而非无体,五行有形,而不穷于形也。只此求解人不易。

    此言阴阳二气自用其体,以成物也。又读四书大全说卷第二页曰:

    当其有体,用已现;及其用之,无非体,盖用者用其体,而即以此体为用也。

    又读四书大全说卷三第八页论中庸一部书大纲一节曰:

    言体者,亦用之体也……大率圣贤言天,必不舍用,与后儒所谓太虚者不同。若未有用之体,则不可言诚者天之道矣。舍此化育流行之外,别问窅窅空空之太虚,虽未尝有妄,而亦无所谓诚。……道者,天之大用所流行,其必由之路也。

    此泛论无离用之体。二气之体必自用,斯有化育流行之道也。又周易外传乾卦首曰:“道体乎物之中,以生天下之用者也。”此言气之道,体物不遗也。

    四 道之调剂乎阴阳义

    船山虽以道为气之道,然道与气之名义固各别。气自用其体以成器,而其自用其体之方式或道路,即道也。气之自用其体,即实有之万形万器之所以成,而道亦即为万形万器所同表现遵循之实理。故船山释道为万物所众著而共由者。万物之所众著而共由者,即阳以生之,阴以成之之理。而此理即二气之所以自用其体之方式也。阳之生为象,(象者,有征象而未成形,即物之始生也。)阴之成为形。由生而成,成而后生;由象而形,由形而象。此生成之更迭,形象之出入,见阴阳之不竭于用,见二气之自用其体,若有恒常之方式,以主持调剂之者,是即道也。故周易外传卷五系辞上传第五章注曰:

    道者,物之所众著而共由者也。物之所著,惟其有可见之实也;物之所由,惟其有可循之恒也。既盈两间,而无不可见,盈两间,而无不可循。故盈两间,皆道也。可见者,其象也;可循者,其形也。出乎象,入乎形;出乎形,入乎象。两间皆形象,两间皆阴阳也。两间皆阴阳,两间皆道。……易固有一阴一阳之谓道,一之一之云者,盖言夫主持而分剂之也。

    道惟是指主持调剂乎阴阳者,即阴阳之相继续或相转易之方式。相继则阳继阳、阴继阴,相转易,则阴转为阳或阳转为阴。此道此方式,唯于阴阳二气之用之流行中见之,而不在其上其外者。周易外传卷二大有传有言曰“故善言道者,由用以得体;不善言道者,妄立一体,而消用以从之”。故道非在阴阳之气之用之上之外,而在阴阳之气之用之中。道为一,阴阳为二。然道之一,唯是由阴阳之二,自相继、相转易而见。故周易外传卷五系辞上传第二章曰:“阴阳与道为体,道建阴阳以居。”

    五 太极

    由阴阳之有道以主持之,调剂之,使阴阳相继相转易,则见阴阳二气之无间,而相浑合。即此阴阳二气之浑合,言其实涵二气之合,则谓之太极。故周易内传卷五系辞上传第九章易有太极注曰:

    太极者,极其大而无尚之辞。极,至也。语道至此而尽也。其实阴阳之浑合者而已,而不可名之为阴阳。但赞其极至而无以加,曰太极。太极者,无有不极也,无有一极也。唯无有一极,而无所不极。

    又周易内传系辞上论一阴一阳之谓道曰:

    阴阳者,太极所有之实也……合之,则为太极;分之,则谓之阴阳。不可强同,不相悖害,谓之太和。皆言乎阴阳静存之体,而动发亦不失也。

    太极含阴阳之气,即复含阴阳之理。纯阳之理为乾,纯阴之理为坤。故船山又谓“太极者乾坤之合撰”。阴阳转易之理为道。故船山于正蒙注又谓:“道者,天地人物之道,理即所谓太极也。合而如实言之,则太极为理气之全。”故其于思问录外篇曰:“太极虽灵,而理气充凝。”

    太极为理气所充凝,然就太极以言阴阳二气,乃浑合而无间之气。就二气之浑合无间言,无二气之分别,亦无阴阳之理之分别。阴阳之理之分别,惟可在阴阳二气之化上安立。故太极不可如朱子所谓“只是个理字。”理之名不孤立,道之名亦不孤立。故上说太极为理气所充凝,太极为道者,乃推理道之本于太极言之耳。故读四书大全说卷十第三十三页曰:

    太极最初只是一○,浑沦齐一,固不得名之为理。殆其继之者善,为二仪,为四象,为八卦,同异彰而条理现,而后理之名以起焉。气之化而人生焉,人生而性成焉。由气化而后理之实著,道之名因以立。是理唯可以言性,而不可加诸天也,审矣。就气化之流行于天壤,各有其当然者曰道。

    然此阴阳二气浑沦齐一之太极,并非在天地之先,存在于宇宙初开辟之时,万物由之以次第化生,如汉儒与邵康节之说;而是即在当前之现实宇宙中者。船山极反对先有一浑沦之太极,分为乾坤,化为天地万物之说。故在周易外传卷五系辞上传第一章又疑康节之说曰:

    抑邵子之图易,谓自伏羲来者,亦有异焉。太极立而渐变,因渐变为乾坤,则疑夫乾坤之先,有太极矣。如实言之,太极者乾坤之合撰。健则极健,顺则极顺,无不极而无专极者也。无极,则太极未有位矣。未有位,则孰者为乾坤所资以生者乎。

    周易外传卷五第九章更曰:

    太极之在两间,无初无终,而不可间也;无彼无此,而不可破也;自大至细,而象皆其象;自一至万,而数皆其数。故空不流而实不窒,灵不私而顽不遗,亦静不先而动不后矣。……要此太极,混沦皆备,不可析也,不可聚也。以成天之聚,不可析也;以入天下之析,不可聚也。

    太极非在乾坤天地万物之先,故道亦不在乾坤天地万物之先。周易外传卷一乾卦传反对道生天地之说曰:

    道者天地精粹之用,与天地并行,而未有先后者也。使先天地而生,则有有道而无天地之日矣。彼何寓哉?而谁得字之曰道?……若夫混成之天,见其合,而不知其合之妙也……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动一静,各有其纪,于是者乃谓之道。今夫水谷之化为清浊之气,以育荣卫,其化也合同,其分也纤细,不然则病。道有留滞于阴阳未判之先而混成者,则道病矣。而恶乎其生天生地也?夫道之生天地也者,即天地之体道者是已。故天体道以为行,则健而乾;地体道以为势,则顺而坤。无有先之者矣。体道之全,而行与势,各有其德,无始混而后分矣。语其分,则有太极而必有动静之殊矣;语其合,则形器之余,终无有偏焉者,而亦可谓之混成矣。夫老氏则恶足以语此哉。

    船山论道生天地,唯是指天地之体道者而言。天地之体道而变化,乃是合同而化,化而复分,分而复合者。此之谓合行于分。合行于分,乃船山精义之一。合行于分,合以“成天下之聚”,分以“入天下之析”。至合至分。至合而不可析,至分而不可聚。分合相生,斯为大合。故混成未判于阴阳之先而存之道,乃不行于分之合,为道之留滞。而一动一静之各有其纪,旋分旋合,阴阳二气之所凝之形器,无所偏焉者,即道之混成义之所寄,不可求之于天地之先也。(周易外传卷五,论合行于分之义最明。)

    太极或道,不在乾坤天地万物之先,即在体道或太极,而合同而化之天地万物之中。简言之,是乃谓太极或道即在气化之流行中。惟太极或道,即在气化之流行中,然后可言气化之流行,皆原是太极之昭布。故周易外传卷五第十一章易有太极注曰:

    是故性情,相需者也;始终,相成者也;体用,相函者也。性以发情,情以充性。始以肇终,终以集始。体以致用,用以备体。阳动而喜,阴动而怒,故曰性以发情;喜以奖善,怒以止恶,故曰情以充性。三时有待,春开必先,故曰始以肇终;四序所登,春功乃备,故曰终以集始。无车何乘,无器何贮,故曰体以致用;不贮非器,不乘非车,故曰用以备体。六者异撰而同有,同有而无不至,无不至则太极矣。……故曰易有太极,不谓太极有易也。唯易有太极,故太极有易。所自生者,肇生;所已生者,成所生。无子之叟,不名为父也。

    此言太极即见于性情、终始、体用之相需、相成、相函之中,即所以明太极之必呈其用于气化流行之易之中。且必太极之呈其用于气化流行之用中,乃见气化流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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