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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理气为二之义之体证

    此吾人之性之形于心,而显为一当然之理,即能依之生情气,乃人之道德生活中之实事。如吾人觉当对人仁爱即去爱是也。而明道之言物当喜而喜,物当怒而怒,亦即理有当喜即喜,理有当怒即怒也。然人更有觉当仁爱而不能爱,当喜而不能喜,当怒而不敢怒之情形。此即人之另有私欲,或心气之闭塞、昏沉等碍之。于此人即感在上之性理,不能实显于在下之情气,而形成一心灵中上下相持之紧张关系;而于此关系中,见得理与气之分离,性与情之分裂,如相对峙为二物。在哲学思想中,人即可持一理气、性情之二元论。然此中之上下相持之紧张关系,只在一心灵中。则此二元论,又实不能立。伊川之言性情、寂感、理气之原始义,乃在一心之两面言,则亦初无证谓其主此二元论。唯此中之心,必已显有一当然之性理,然后可有情气之依此性理而生。亦必此心显当然之性理,然后见已有之情气,或不足显此性理,而见二者之对峙。更必在此有对峙处,吾人乃能切感此理气、性情之二名,各有其意义,而得将一心开为此二面以说。今如人之当然性理,全不显于心,则谓实然情气依之而生,便无加以实证之体验;又若人之性理,如方显即见于情气,更不见有碍之者;则此性情、理气即恒合一,而不须更说之为二;而可只说其浑然不二,或只是一物。故在说之为二时,既必有当然之性理之显于心,更必有心之感知已有情气之尚不足显此性理。今若无此心为统,则理气性情之二,亦即在此人之道德生活中,为不可说也。

    然吾人在其道德生活中,不特有依其心所显之当然之性理,以求生相应之情气之事。吾人亦有依此当然之性理已显于吾之情气,而望他人亦生此情气,以合于彼所亦具之当然性理,亦合于吾之此望所依之当然之性理之事。如吾人依吾心之仁而能爱,而望他人之仁而能爱,而自显其仁之性理于其爱,以合于吾之此望所依之吾心之仁是也。然在此情形下,则他人之仁之性理,可根本未显于其心,彼亦可不觉此仁为一当然之理。于是吾之望其能爱,其所依者,即只是吾之仁之理。吾谓彼有当仁爱之理,而此理未显于彼之心,则此理对其心,即只为一虚悬而超越之当然之理。此当然之理虽即其性理,此性理,亦为一虚悬而超越之性理。然在吾之望中,则此当然之理又为我心之所知,而未尝离此心以虚悬。吾心知此理为当然之理,不只知其对我为当然,亦知其对一切人为当然。则此理即显为一普遍客观之天理。能知此天理之吾心,则伊川承明道之旨,名之为道心。故曰“道心,天理”(外书二十一)。道心亦即呈现此天理而与天合一之心。然吾依此与天合一而呈现此天理之心,而望人之亦依此理而生情、生气时,则以他人之心之未显此理,此理对其心为虚悬而超越之故,而吾之望即可为虚望。而吾即亦只在此虚望中,虚提起此理,以悬之于他人之上。此理即为实未能现于他人之心情或心气,而为无他人之情气以实现之之理矣。今如吾谓此理即他人之性理,此性理亦即为尚无气无情依之而生之无作用之性理,而与他人之现有之情气,即可真为互相独立,一隐一显,而不相为通之二元矣。对此中之二元,唯有赖他人之心之自显其性理,或赖吾对他人之启迪教化之功,以使其“心”,自显其性理,以为其情气依其性理而生之必须条件。此中若无此心为性情理气之统,则此他人之性情、理气,仍不得而通也。

    然当吾人之心自依仁之理而于人物有爱之时,更有一情形。即吾之仁爱,不必表现于望他人之亦自觉此仁爱之理,而亦能爱。而可只表现为一般之望人物之成其生,而遂其生之情。此中人物之生,自当有其生之理、生之性,为其能继续生,自成其生,自遂其生之种种事之根据。此生理、生性,则初不必即是同于此仁之理,为一无私之天理者。然吾依此仁之天理,以望其遂其生、成其生时,则同时亦可视其自依其生理生性,而自为之生之事,为实现此呈于吾心之仁之天理者。吾依此仁之天理以存心,亦乐观此人物之依其生理、生性、而有之生之事之存在,并加以涵覆。在此情形下,当人物得畅遂其生,于其自为或我所助成之生之事中,则人物之生之要求得满足,我之仁心亦同时得满足。人物之生性生理得实现,我之此仁之天理,亦同时得实现。由是而此人物之生之事、生之气中,即亦一方有其生性生理之实现,同时有吾之仁之理之实现,而于此二者中,皆得见理气之合一。反之,则此人物之生理生性,无生之事或生之气以实现之,其生之要求不得满足,我之仁心亦不得满足;而我亦即见人物之生理生性之未尝实现,而与其生之现有之气,相悬距以为二;亦见我之此仁之天理,与此人物之生之现有之气之为二。我之此仁之天理呈于我心者,自居上层;此人物之生理性理,则不必同于此仁之天理。其所以不同,则一由于此人物之生理性理,可只限于自成其有限之小生,而此仁之天理则可为能无限地成就一切人物之大生广生之理。二由于此人物之生理性理,可不必自觉,亦即不与一自觉之心相连,而我之仁之天理,则与自觉之心相连。然大可包小,自觉者可包不自觉者,则在我心之仁理之全体中,固仍包涵遍覆此一一人物之生理,为其分殊之理,以统为一仁之天理。此中,如人物之生之事,不能实现其生理,则在人物中,固有一理气之不一,人物于其所求,有所未得;而我心依其仁之天理,而感此人物生理与其气之不合一,亦觉有所不忍不安,而感受一“有所未得”。故凡依我之仁心于人物之不能遂其生理,而感有不忍之处,亦即皆有此之气不得理,而理气不合一之情形,存乎其中也。

    由上所论,则吾人在道德生活中,如自己不能使自己之仁义礼智之性,见于情气而成圣,固在吾人之生活中,有性理与情气之不一。即吾人已成圣,当此圣心依其仁,望他人亦能仁能义能礼能智,而他人不能自觉其性理,以自为仁义礼智时,此圣心仍将见一理气之不合一之世界。此即明道之所以叹“人只有些秉彝……今日则人道废,天壤间可谓孤立也”。而对人物之求自遂其一般之生理生性而不能遂,以至啼饥号寒,颠连无告时,圣人亦同于此见一理气之不合一。圣人唯有以其无尽之仁心悲愿,以求此一切不合一者之合一。此则为一无穷之事业。而圣人即永是在此理气不合一之世界,求合一,而亦即永不能说世界之无此理气之不合一者也。凡自此理气不合一处,看世界,此理如总是闷在那里,不能出气、生气,而实现于气。理若只静而不动。亦如明道所叹之秉彝,不能显为人道,亦若静而不动也。然其由不合一至合一,则理必又行乎气而显,以由静而动。于此亦难说理气二者中谁先动。然因在人之自觉道德生活中,乃理先显于心,而情气随之。此即后之朱子继以言理先气后。然伊川则尚无此一义也。

    此伊川之理气为二之论,乃濂溪、横渠所未有。明道虽有之,而未能如伊川之重视。明道言偏于即气见道、于万物观自得意、于物之不齐,视为物之情、对人性之善恶,重先加包涵遍覆、更言物来立即依其当喜而喜,当怒而怒。此即未重理气为二之旨,以更正视此理气不合一之世界之存在。于此人如多正视一分,则必对人与世界,增一分艰难感与严肃感。在对人施教上说,亦即将更感此教人之自觉其性理,而见于其相应之情气,实非易事。至在成己之道德生活上说,则若非气质纯粹清明,心思如理,而气即从之以动者,亦必感其气之动之恒不合乎理,而理之不易实现于气,性之不能直见于情。伊川则正较明道更能正视一心之寂感、性情、理气之为二;缘此以更正视此理气之不合一之世界之存在,而亦更知人之成其个人之道德生活、与对人施教之事之艰难性及严肃性者也。

    六 道德生活中之可能的根据及伊川之主敬工夫

    此所谓理气之不合一,以今名辞言之,即理想与现实存在之不合一。故人之无理想者,可不见有此理气之不合一之世界之存在。其理想俱实现者,亦不见此世界之存在。人既见此不合一,而又欲求其合一者,则为人之道德生活上之努力。人之道德生活,始于自成其道德生活,以自尽其性,使其理气合一;方能及于尽人之性、尽物之性,以使其理与气亦合一。今即克就一人之自成其道德生活以成己而论,亦为一大不易事。则人于此当问此个人之成己之道德生活,是否真实可能,又如何而可能?

    对此一个人之道德生活上之成己如何可能之问题,则依伊川说,则人之有此仁义礼智之性理,此性理能显于心,而依之以生相应之形气,即是此道德生活之所以可能之根据。然学者于此可尚不满意,而谓只心有性理尚不足以生相应之情气,亦不足去除种种为生此相应情气之阻碍者,如私欲、气质之蔽等。此必另济之以后天之人为之种种工夫,而伊川亦实重此后天之人为之种种工夫者也。又或进而以为心只有性理,尚不足以生相应之情气,应更有一虚灵明觉之心体,如朱子说;或充塞宇宙之本心,如陆象山说。或进而言此本心之核心乃精神,如杨慈湖说。或更进而言此本心即天理之明觉或良知,如王阳明说。又或进而以此良知中更有好善恶恶之意根,而此意根,则为直通于天命之于穆不已,表现元亨利贞之四德者,与先天的喜怒哀乐之纯情者,如刘蕺山说。此皆为对此人之道德生活之所以可能之根据,更求深见而深说之,以见人之道德生活之有其内在的形上的坚实不拔、充沛有力、“渊渊其渊,浩浩其天”之心性本体上之根据者。此固不可忽。此种种说,自有较伊川只于心言有性理为道德生活之可能根据,有进一步之义。然亦皆沿伊川之说,而次第增加对心性本体之超越的反省之所成,而皆不必与伊川之说相违者。在伊川以前,则学者于形上形下,未尝严格分判。在濂溪、明道、横渠之言中,亦未专以理为形而上者。故其言于心性之种种方面,恒一时并举,而似较伊川更为圆融。然实尚非于此本心、精神、意等,皆一一次第见得其同必有一形而上之真实之义,此后儒之所为也。凡此后儒之所为,实皆循伊川先严分此形上之理、与形下之气之说,更对形上之心性本体,作鞭辟入里之深看深说也。然无论吾人如何对此形上心性本体深看深说,而更见得其内容之深密与充实,在人之道德生活中,仍有一现实之问题。即此形上之心性本体,如何实见于用之问题。今说此本体中原有不测之神用以昭显其深密与充实,固理当说,然此体中神用,仍只是在体中,而可不显于当前之心气之用中。则此形而上之心性本体,仍是对此当前之心气之用,为超越而虚悬。此中仍有另一义之体用不一,动静不一,而此心性本体,如自为静而非动、隐而非显。今于此心性本体不显之时,谓其理当显、能显,以有其动用;此心性本体之动用,即仍只是当有而非现实有。凡当有者,皆只是理。当有而未有,则现实上仍为虚无。然凡在现实上为虚无之处,亦即当有者,亦依理而可呈现为实有之处。故此现实上之虚无,亦即非虚,而为理之所在,亦即“显微无间”之心性本体之所在。此即伊川所以与学生谈话,而谓无太虚,指虚曰皆是理,而谓此理为实理也(遗书三)。故无论吾人如何说一形而上之心性本体等,当其未实现时,皆只能说其是理,并就其理而说为实。必赖人之依理以生气,方能显此形上者之全幅内容于形而下,以为现实有之实。故此现实有之实之相续不已,唯依于此形上之理之为真实而常在。至于理气之实一、体用之实一、动静之实一,使形而下者即形而上之理之表现,以至不见形而上者之外之形而下,归根到底,仍在工夫。工夫不济,则一切只由超越的反省所见得之形而上之合一,落到现实,仍是与现实不合一。于此不合一,不加以正视,只自退而上观此形而上之心性本体中之一切合一,仍是一未开之宝藏,而对眼前之生活言,即仍是他家之宝。今于此他家之宝,加以观玩,以玄言形容咏叹之,与不见自家宝藏者,其病唯均。伊川之偏言工夫,而于此宝藏之所见,诚大不如此后儒如象山阳明所见者之透辟。即朱子于心之所见,亦非伊川之所能及。然就伊川之重工夫而论,亦可救治种种在形上心性自体上为理气、动静、体用之圆融之论,即以补自足者之偏。此则固有待吾人之为此平情之论也。

    此人之成其当前道德生活之事,在依心之知当然之性理,以形成其心情与心气。此性之见于情,理之见于气之工夫,则在伊川有二语,即“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为后之朱子所奉为圭臬者。此二语,则由其承明道而言“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合内外之道也”(遗书十一)之说而成。兹试分别述之于下。

    此敬之一字,乃尚书及论语中所常见,而先秦言礼皆以敬为本。“敬以直内”之语,则出易传。然尚书、论语、礼记中之敬,大皆敬天、敬事、敬人之敬。易传之“敬以直内”,盖亦指人在敬事敬人敬天之时,即以敬自直其内,以发于外。然明道之言敬,则多连诚而说。诚之无间断即敬。天地之生生之易中之无间断,亦是敬。则敬之义甚广,而不必连敬事、或敬天、敬人而说。伊川更明言主敬非敬于一事之敬。如其谓“大凡人心,不可二用,用于一事,则他事更不能入者,事为之主也。事为之主,尚无思虑纷扰之患。若主于敬,又焉有此患乎?所谓敬者,主一之谓敬;所谓一者,无适之谓一”。此即谓主敬与专心于一事不同。此非谓在专心于一事中无敬,而是谓敬之工夫,不限在有事处用,无事时亦当用。伊川言敬为主一,主一为无适。言有事时,主一无适,易解;言无事时,主一无适,则不易解。在有事时观,则伊川意重在有集义以格物穷理之工夫。则主敬当是重在于无事时用。然无事如何主一无适?此所主之一如何?无适之义又如何?则初不易解。兹先引伊川言敬之若干语于下,更一论其言主敬之旨。

    “主一无适,敬以直内,便有浩然之气。”(遗书十五)

    “敬即便是礼,无己可克。”(遗书十五)

    “敬是闲邪之道。闲邪、存其诚,虽是两事,然亦只一事。闲邪则诚自存矣。天下有个善、有个恶,去善即是恶,去恶即是善。譬如门不出便入,岂出入外,别有一事也?”(遗书十八)

    “闲邪更著甚工夫?但惟是动容貌,整思虑,则自然生敬。敬只是主一。主一则既不之东,又不之西,如是则只是中。既不之此,又不之彼,如是则只是内。存此,则自然天理明。学者须是将敬以直内,涵养此意,直内是本。”(遗书十五)

    “学者先务固在心志,有谓欲屏去闻见知思,则是绝圣弃智;有欲屏去思虑,患其纷乱,则须坐禅入定。如明鉴在此,万物毕照,是鉴之常,难为使之不照。人心不能不交感万物,亦难为使之不思虑。若欲免此,唯是心有主。如何为主?敬而已矣。有主则虚,虚谓邪不能入。无主则实,实谓物来夺之……大凡人心,不可二用。用于一事,则他事更不能入者,事为之主也。事为之主,尚无思虑纷扰之患;若主于敬,又焉有此患乎?所谓敬者,主一之谓敬;所谓一者,无适之谓一。且欲涵泳主一之义,一则无二三矣。言敬,无如圣人之言。易所谓敬以直内,义以方外。须是直内,乃是主一之义。至于不敢欺,不敢慢,尚不愧于屋漏,皆是敬之事也。但存此涵养,久之自然天理明。一者无他,只是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则自然无非僻。”(遗书十五)

    总上所言以观此伊川谓主一之敬,实只是使心不散乱,不东西彼此奔驰,而凝聚在此,即常位于中。此即由明道言“心无定在,而常在”,为“中”之旨而来。心不定在东西彼此之物之上,而恒存此心以为主,更不间断,即是主一,而以敬涵养此心,自直其心,而“直内”。若东西彼此奔驰,则为旋转于此东西彼此之间,而不直矣。后谢上蔡即谓敬为心之常惺惺,尹和靖则谓敬为心之自持守。此中如要问如何得敬,则可说即使此心不邪曲。此即闲邪。此闲邪,只是一消极的不敢欺、不敢慢、不有愧歉,亦即此心之警醒其自己,而整肃其自己。动容貌、正思虑,皆此警醒整肃其自己之表示。由此消极的闲邪,则其效即见于心之积极的内直、心恒一,恒中,而恒存无间断。于此,人如问不能有此消极的闲邪,又如何?则又只有还答,能内直,便使此心恒一恒中而恒存。故又谓“主一,则不消言闲邪”(遗书十五)。故敬之积极之工夫,在有消极之闲邪;闲邪之工夫,则在有积极之敬。此二者正互为依据,互为工夫,以成此心之恒一恒直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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