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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信之性,而生之情。此即“性其情”之“情”,非只感物而动,随物而转,而荡性、凿性、梏亡其性之情,为“情其性”之“情”矣。

    上言此所谓性其情,即使其情皆为其仁义礼智信之性之表现。此事并非人人皆能做到,即见人有不表现于情之性,而见此情与性之有分。又即在人性之能表现于情处看,亦非此情能将其性之全体,加以表现。其所以不能全体加以表现,不只由其表现之不纯,而有不善之情欲之夹杂;而兼由:一至纯粹之情,而能表现此仁义礼智信之性者,亦未必能同时表现此五性,而恒在一时只表现其一性;又在其表现五性之一,如仁时,亦不能穷此一性之可能有之表现,而表现此仁性之全。如人已有至纯粹之对人物之爱,此固能表现此人之仁性。然人之此爱,固不足以尽此仁性所可能有之表现,其及于其他人物者,即不能表现此仁性之全也。此即伊川之所以谓韩愈之“博爱之谓仁”之说为非是。盖人纵至博爱而无所不爱,皆只是自已有之博爱事上言;而此能博爱之仁性,固仍有未表现于此一切已有之博爱之事者在也。依此情之只限于在性所已有之表现上说,而性却不能只限于其此已有之表现上说,则情必不能穷尽此性而表现之。而情之内容、与性之内容,即恒有一距离。此即已足见情之非即性,爱之情不同于仁之性。人之仁性之表现于孝弟之事,而有之孝弟之情,亦非即此仁之性。此仁之性,固可不限在表现于孝弟之事、孝弟之情之中,而更可表现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以至齐家、治国、平天下,与化育万物之其他之事之情之中者也。则此仁之性,便必不即是此孝弟之事之情。孝弟之事之情,乃依仁性之本而有,非仁以孝弟为本,亦明矣。

    由此推之,则恭敬之情,亦必不即礼之性,羞恶之情亦必不即义之性,是非之情亦必不即智之性,其义亦明。然唯由心之有仁义礼智之性,人乃有爱等四端之情之事;亦必由此四端之情之事,乃可见人心之有此仁义礼智之性。故上引伊川言仁之一节,谓“仁是就事言”。此就事言者,言就心之事而见也。由仁必由心之事而见,而此心之事,即心之用,故可说仁是心之用。此所谓仁是心之用,乃谓于心之用中,见有此仁性之显,亦见心之依其仁性,以成此心之用。此即如心之自用其仁,以有其心之事,而此仁自在此心之用中。然不可说“仁者心之用”者,则以此“者”字,乃将仁单独提示别出,以说其为心所用。此则又无异视仁为心所用之一物。此则大不可。因仁固是心之性,而属于此心,如四肢之属于一身,不同于身所用之物,初不属心,而为心所用者也。此伊川之以四肢之属身,以喻四端中所见之仁义礼智之属心,则伊川不以性在心外,而只以性为心之性之旨,亦明矣。

    由上所说,可见伊川自是要在一心中分性情,更由四端之情,以见性之是在此心之用中,然同时亦绝不许视此性为心外之物,而为心所用者。故伊川喻心如谷种,谓其生之性,即仁,其阳气发处即情。此谷种之阳气发处,即其有生发之事处。此谷种自是一整体,而生之性,即在其中,以为其生发之事之情之所依。其阳气之由未发而发,即其生之道。此即喻此心以其“生之性之发于情”,为其道。故曰心为生道。此言亦甚精切,而亦实已涵具横渠心统性情之旨,而未尝偏在情或性上说心。然谓此一心必有此性情之二面,谓此二面不能混说为一;更克就此心之发处或表现处,与未发未表现处,以严分性情为二;则伊川所新创,而最重视之义也。

    四 伊川之性即理,性情、寂感、理气之具于一心之义

    至于欲对伊川之言性即理,有一切当之讲解,则当知此所谓理,即吾人今所谓当然之理,亦即义所当然之理。此乃由濂溪之言礼曰理,横渠之言义命合一存乎理,与明道之言天理,皆有此一“义所当然”之义而来。依此说,则顺理或顺天理而行,即顺义所当然者,以成其行之实如何如何然。故言性即理,即谓性之未表现于情,在情上未然者,当表现于情之实然上之谓。故谓性即理,即谓性为一当然之理。只说性情之相对为内与外、已表现与未表现之二者,则性之当表现于情,而为当然之理之义,尚不得见。必言性即理,乃见性之为未表现于情者,同时为理当表现于情,亦具有一“指向于情之表现之实然”之意义者。则此当然之性理,虽未发、未表现而静,同时具有一能动之动向义。此即后之朱子所谓性之静中有动之几也。故于此性即理之义,朱子以为“自古无人敢道”,是“千万世说性的根基”(朱子语类九十三),此亦实是伊川之创辟之语。谓性即理当表现于情,而具有一“指向在情之实然”之意义,又实未然,即不同于情之为实然者。故人若有此情之实然,则于此性此理,增益了一实然之意义,或实际存在之意义。此实然、实际存在之意义,则由此理之见于气而有,如谷种之生之性,见于其阳气之发动,而后实有其生之事也。此中所谓气,亦即实际的存在,或实际存在的动发或流行之别名。由是而此性情关系,即为“依性有情,情表现性”之关系。谓性即理、情依气,则此中之理气之关系,亦为“依理有气,气表现理”之关系。性与理可相连,名性理;则情与气亦可相连,而名为情气。唯后一名,伊川未用之,唯以性与情相对、理与气相对,加以分辨耳。然观伊川思想之重点,则当是先有此性情之辨。故伊川亦多言性情之相对,而较罕及理气之相对。如伊川易传以乾坤为天地之性情,亦尚不以理气说天地,是其证也。朱子乃重理气之相对,喜以理气言天地,以及人物之性情矣。至在伊川朱子以前,在濂溪、横渠之言中,则皆只分别说理气,而未将此理气相对成名,加以讨论;而于性情之辨,亦未有所论。自伊川既辨性情,更及理气,方有此理气之论;朱子遂大张此理气之论。故自思想史观之,此理气之论,固起原于性情之论。性情之论,则原于人对其道德生活之省察,亦对于其心之性情二面之省察,而初非原于对天地万物之理气之省察者也。今能知此理气之论之本原,在一心之性情之论,而本此心之性情之论,以观理气之论,则亦可于伊川朱子之理气之论,得一善解之途,而不致多有歧出之想矣。

    缘此伊川朱子之理气之辨既出,而人或忘其本在性情之辨。故人或只以此中之“理”之观念之立,唯在说明气化之所以然。由此以观性情之辨,亦以性之观念之立,为说明情之所以然。合此二者,而人或以此性理为说明人之现有之恻隐羞恶等情,事物之气之流行之可能的形上根据。此固可说。然此中亦可有一问题。即现有之情既已现有,事物之气既已现流行,亦非必须更说明其所以可能之形上根据。人只就其有而观其有,只就其流行,而观其流行,又奚为不可?于此当知,凡此现有者,实皆可以其自己说明其自己之有,而亦可不待更为之说明。真待说明者,乃其有何以相续有,其流行何以不息?此即谓真待说明者,非现有、已有者,而是未有者之何为而有。此未有者之由未有而有之如何而可能?此在一般科学家与佛家之论,则恒以因果或因缘关系说明之。此乃谓以此已有现有者为因,即是说明此“未有者,由未有而有之事,所以可能”之根据。然此说不足以谈玄。因已有、现有者中,无彼未有者,则亦不能为彼未有者可能有之根据故。然欲谈玄,而欲说此未有者可能有之根据,亦有其他之说。如循前所说之视此未有者之有,皆由天外飞来,由天而降,以思其可能有之根据是也。然循此以思,却又并非必须谓一已有现有者,其可能有之根据,在一客观形上之理。人亦固可谓此一切已有现有之事物,其可能有之根据,为一客观形上之大物质或元气、或天与上帝之类,而非必是一客观形上之理也。而单纯之一客观形上之理,为非实际存在,便可说为抽象者,又如何可为已有现有之事物之为具体者所以实际存在之根据?则人皆可于此致疑。是见直接为求说明已有现有之事物之所以可能,或此事物之气之流行之所以可能,而说有一形上客观之理,乃可说而非必可说,亦非必然之论者也。然吾人如能转而在人之性之表现于人之道德生活者上着眼,以言此理气之问题,则此中可见人之情气,必有一性理为其所以可能有之形上根据。盖自人性情之表现于道德生活者言,则人于此道德生活中,可直感一当有当然者,如当有当然之对人之爱。此中人之自谓我当有此爱,非谓我为一客观事物之因果关系之所决定,而使我非爱不可。此中人所感之客观事物之因果关系,亦正大可为阻止我去爱者。此时人之自谓我当有此爱,亦非谓在客观之世界中,有任何物能必然产生我之此爱;而在客观世界中,上穷碧落、下达黄泉以求之,亦初无此爱。即在吾之现有已有之心中,亦初无此当有未有之爱。则吾人欲实有此爱,唯赖吾人自己之创生之。而吾之创生之,则唯依此感其为当有,亦即感其为义所当有,理所当有,而自创生之。则其创生之,即只以我此心之感其为义所当有、理所当为,为唯一之根据。简言之,即以此义理之有,为其实有之唯一之根据。此爱之成为实有,是气,是吾人心之情。然此义理,则初只是理、只是义。此义理之初呈于心,而未见于情,亦只为人之性之见于心。至其实见于情时,则于此情,不得不说为唯依此心之性而生,此情之气,亦不得不说唯依此性之理而生。因全宇宙中之一切已有现有之客观、与主观之世界中之事物,皆不能为其所以有之根据之故耳。

    然此中吾人以性为情之根据,理为气之根据,乃意在说明未有当有之情之气,所以有、所以可能之根据,亦即意在说明此我所将创生之情气,所以可能之根据,而非意在说所已有,现有之情气所以可能之根据。吾今如欲对人已有现有之情之气,亦依此性理为根据,而加以说明,此仍是由吾人之思及此现有已有者,初原是未有非实有,或只为一当有;而后觉其由未有当有而至实有,须有一说明。此仍是对未有当有者之所以可能有,求一根据,非对已有现有者,求其根据也。已有现有者,其有是已有现有,即可以其“有”为其“有”之根据,亦即不须更求其根据,而可只就其有观其有,此则如前所说。故唯对未有当有者,其由未有至有,乃须一根据,加以说明。而于此所言之根据,皆是对未有当有者,为其根据。故吾之性之仁之有,只是为当有未有之爱之情之根据。依此以言理之为气之根据,亦只是以理之有,为当有未有之气之根据也。

    吾人如识得此中之性,乃为当有未有之情之可能的根据,此中之理,乃为当有未有之气之可能的根据;则更可知此性此理,即以“向于与之相应之情之生、气之生”,为其本质之意义。故此理即是生理,此性亦是一生性。此性此理,乃是即在其未表现于气、见于情时,已有此向于生此情、生此气之意义者,然后得为此情此气所根之以生者。此中,如只即情即气而观,当情气之未生,则于此性理可说之为静。然即此性理而观其向于此情气之生,为此情气所根以生,则非只是静,而为静中有动义者。依此性理之有此动义,而实表现一动,以显此性理于情气,是为此心之“感而遂通”。若自此心未实表现一动,只有此具动义之性理之存于心说,则为此心之寂然不动。对此心之性理一面与情气一面,亦即可以此心之寂然不动一面,与感而遂通之一面,分别说之 [1] 。故朱子谓伊川以心有指体(寂)而言者,有指用(感)而言者,与横渠心统性情之说相似(语类九十八)。心之寂然不动一面,为隐微,为心之体;心之感而遂通一面,为彰显,为心之用。然此又非谓此心之寂然之体者之一面,不向于其感通之用之谓;亦非此心之隐微者,不向于其彰显之谓。故此中更须谓此二面亦自有不二义。此即伊川所常言之“体用一原,显微无间”之义也。

    依此伊川所说,则性情、理气、寂感,一方是相对为二,而二中亦有相向以成不二之义。其所以必不能只是二者,则以此二者俱属于心。性情只是一心之性情。依此性情以言理气,初亦只是一心之理气,寂感更只是一心之寂感。此性、理、寂,是心之内层或上层;情、气、感,则是其外层与下层。其由内而外,由上而下之整个道路,即名为心之生道。此心之生道之两端,即此性与情、寂与感、理与气。两端在此整个之生道中,亦即在一整个之心也。然此中克就心有性情、寂感、体用两端,而言其为两端,则为伊川之学之精彩之所在。而使其言两端并属一心之义,为其所掩。依此两端之为两端以观,则人恒见得寂然之性理,高位于人现有之实感、实情或心气之流行之上,而未能实现,若上下相悬。人非圣人,亦永不能至于情皆见性,心气之流行无不合理,寂然不动者无不感而遂通之境。伊川即依此而言性理属于喜怒哀乐之未发,而纯属于内。此未发之性理,只能说善。因此性理,即当然之义理,如仁义礼智等,当然即必有善之义故。至当此性理之表现,而发于喜怒哀乐时,则或表现得全,或表现得偏;或以喜怒哀乐,随物而动,至与此当然之性理相反,而有情之恶者。于是此心之已发于情气者,即有全善、或善、或恶之分。性理未显于情气,即未见于人事,可谓之天。其显于情气,方谓之人。此性理之纯善属天、属未发;情气之有善不善属人、属已发。则更见此二者之异矣。

    然此二又毕竟不二,此则由性理之可显于心,以为心所觉之当然之理,而见于外之情气之故。其谓“性之有形者谓之心,性之有动者谓之情”。盖意谓“形”为性之初显于心内,而“动”则为性之更见于外之情气。当然之性理未形,为静为隐,形于心而见为一当然之性理,与心为一,即由隐而显,则在动静之交。见于情气、即是显。显即其由隐中自动出,由寂以通感于外。此诸语,皆只是述一人在道德生活中之由性而情之实事。不必更问:未形者如何能形,静者如何会动;心即具生道,自是能显其所隐,而见性于情,通寂于感。此心之生道中之性,自是寂而能感,未发而能发,未表现而能表现,即静而能动也。此诸语,皆原只是一心之能由静而动之一实事之陈述而已。

    至于上所引“冲漠无朕,万象森然以具”、“寂然不动,万物森然以具”、“若论道,则万理皆具,则不说感与未感”,而未感时“已具”,亦并是状心寂然未感时,性理内在于心之辞。道即理也。性理皆当然之理,自无象无物,只是冲漠无朕。此当然者,即向在成为实然。成实然,则有象有物。当然既向在实然,即亦可说有象有物。如仁性向在爱人物,则亦可说有其所向之人物之象。唯虽向之,而性理未见于情气,则又可说之为冲漠无朕,而实无形无象耳。性理如根本,情气如枝叶。根本未生枝叶,则枝叶无象。根本向在生枝叶,则亦有枝叶之象。根本既向在生枝叶,便非由人力自外安排一枝叶之涂辙,以便由此根本之行于其中,以生枝叶;而当说此根本自向在生枝叶,而自有此生枝叶之理。此即喻人之性理自向于生情气,非由人外在之安排一情气之涂辙,以便倩气之行乎其中者。人纵于此为之安排一途辙,亦只是一空途虚辙,而此途辙亦不能教人自行入此途辙。此即谓枝叶只由根本之内生出,人之情气,乃只自内在之性理而生也。

    心原具性理,为理与心一。此乃自理在心之内部而说一。如言心具天德,乃自心内具天德而说。然性理未显于情气,则理不见于情气,而心之情气中无此理,则心之情气与理不一,亦与理不相合。人于此亦即未能会得此理,而与之一,亦未会得一“理与心一”之心。故所谓“理与心一,而人不能会之为二”(遗书五,二先生语)也。

    * * *

    [1] 易传之“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其原始义,当如朱子语类说易之为书,原自寂然,卜之便应,为感而遂通。此自非伊川之寂感义。后孔颕达周易正义注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谓“既无思无为,故寂然不动;有感必应,万事皆通”。此乃自应外事为感,与伊川之感而遂通,指性之自内感而遂通,以见于情者不同。邵康节皇极经世卷七下言“寂然不动,反本复静,坤之时也;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阳动于中,间不容发,复之义也”,此乃纯自天道之坤复,言寂感,亦与伊川之言,纯自一心之性情说寂感者不同。濂溪之通书言“寂然不动者为诚,感而遂通者为神”之句,则自心上说寂感,与伊川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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