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中国哲学原论最新章节!

不免狂而已。

    烛天理,如向明,万物无所隐;穷人欲,如专顾影间,区区于一物之中尔。

    释氏不知天命,而以心法起灭天地。以小缘大,以末缘本,其不能穷,而谓之幻妄,真所谓疑冰者欤。释氏妄意天性,而不知范围天用;反以六根之微,因缘天地;明不能尽,则诬天地日月为幻妄。蔽其用于一身之小,溺其志于虚空之大,此所以语大语小,流遁失中。其过于大也,尘芥六合;其蔽于小也,梦幻人世。谓之穷理,可乎?不知穷理,而谓尽性,可乎?谓之无不知,可乎?尘芥六合,谓天地为有穷也;梦幻人世,明不能究其所从也。

    对此篇之文,今拟予以次第之解释,以见其义之次第相贯,并为上所说:横渠书之各章,皆为一有组织之文之一例证。此横渠大心篇,首言人不以闻见梏其心,然后能体天下之物,而见无一物非我,使心成为无外之心。则此所谓大其心之道,非是:充吾人之闻见之经验,以接无尽之物,为使心大至无外之谓。此乃正是求超此一切闻见之知,而更知有一“不萌于见闻”之德性之知,能合内外者。然此合内外之德性之知,如何可说为有,正为人初不易解者。故下文更由一般人之知心之道,次第说来。其说“由象识心”,即言一般人之自识其有心,乃由心中有象而识心。此即言一般人之自心中有种种物象或印象观念,以谓其有心。其说“徇象丧心”,即言一般人之心,恒只意向于此物象,而使其心同化于此物象,而沿物象以生种种欲望,而其心以丧。此“徇象丧心”,当与后之“穷人欲,如专顾影间,区区于一物之中尔”之句,合并了解。此即是言人心之缘物象之影迹而逐物,以自同化于物。此正略如孟子言“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之旨。然横渠于此不直说“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而说人之心之自同化于所知之物象,而存之,更徇之,以有人欲,乃使人心陷落于区区一物中。此则较孟子之说,为切于人心所以蔽于物,而陷落于物中之实事;而亦见人心之知物象之事,同时有一使人心陷落于物,以化出无穷之人欲之几。此人欲,固初不直由单纯之耳目之官而起。耳目之官使人能接物,而有物象之存于心,亦初不任成此人欲之咎。唯心之只由此物象识心,更存象而徇之,乃有人欲。此乃心自己之事。去此人欲之工夫,亦惟当在心上用。人亦当面对此心之存象徇象,以陷落物中之几,而转化之,以成此心之上达,然后人欲可去。此则固较孟子之言,其义为切合人心之兼有下降与上达之二几,而亦合乎吾人言宋明儒者之恒面对反面之事物,以成人之道德工夫之旨者也。

    此人心之上达之道,即在知此物象,乃原于耳目之官之接物而有;此耳目之官接物之知,即合内外之事。则人之成其此知,初乃所以成其合内外。此合内外之事,若更有出于耳目之知之外者,则其合内外,所成之知,即超过只有此以耳目之知之合内外者。此即意指前文所谓“不萌于闻见”之合内外之德性之知也。

    然此不萌于见闻之合内外之知,果是何知?则下节首言:目之接天之日,耳之闻天之雷霆,虽能及数万里之外,然皆不能闻见此天之太虚;唯人之心知,超于耳目之所见闻,而自开自廓,以及于此所见闻者外,方能知此莫究其极、而无限无穷之太虚。而心之知此天之太虚,心即与之合而为一,亦即直下是一合内外于耳目之外之知。此亦即一德性之知。唯因此心知之有自开自廓之德性,乃能顺此莫究其极之太虚,而自合于太虚。此知,由人心之德性而成,亦由人心之自觉而见,固非由耳目之闻见而见。故即横渠所谓德性之知之一也。

    由人之心知能及于太虚,故人或遂如后文所谓“溺其志于虚空之大”,“病其以耳目闻见累其心”。此在横渠观之,即佛家尘芥六合,梦幻人世之本。此佛家之教,固亦有其人心之立根处。人心由知有太虚,直向太虚而思,亦必溺其志于虚空之大。然此又是人心之一歧出。此与上述之人心之徇物象而丧心,以穷人欲者,其为人心之一歧出,乃一上、一下,一有实无虚、一有虚无实,而互相反对者。由此二歧出,而有人心之二大歧途。其太和篇所谓“彼语寂灭者,往而不返;徇生执有者,物而不化”此即就此人心之二大歧途,更以说人生态度之二大歧途之言也。

    然人心更有既非徇象丧心,亦复非溺其志于虚空之大,而有之一正当之用心之道。此即“尽其心”之道。所谓尽其心者,则下非徇象丧心,上非病耳目闻见累其心,而废耳目之闻见。然此“思尽其心者,必知心所从来而后能”。

    今问此心之所从来,则还当自耳目所形成之一合内外之知为心知之始讲来。由耳目而心知物象,固可为能知太虚之心之累;然此由耳目而有之心知,仍有其合内外之德,足启发此超耳目之太虚之知者。故亦不可直加厌弃,而当于此先知:人之有此耳目之知,乃由吾人之有身;而成吾人之身者,则初为天之神。此身之有所知,则由于一切天生之物之有同异以相形,万变以相感,更与身之耳目有内外之合。则吾之心知之所从来,乃来源于天之生吾之身、天生之物有同异万变。是即见此心知之原,乃出于天。故人不可谓此智属于此身,自谓“因身发智”,“贪天之功为己力”;而唯当尽吾人心之性,以成吾人之身。此中人之自谓其有心知而有智,即同时将智属于此身,视为此身所发。依后文观,此即人之自谓“我”有智有知,而见我之大于物之故。然此仍是人之有身之后,其心之下降落于此身,而自此身之躯壳起念,而形成之颠倒见;却非:“此心之自知其身之原于天,其所知之物亦原于天,而成之正见”,即非“此心之自尽其心,以自思其知之原于天而成之正见”。此心果自尽其心,以自思其知之原,则必底于知:“其知之原于天之使之有身,与天生之物有同异万变,而知其知乃由天降,其心亦由天降也。”

    人能尽心以自知其知、其心乃由天降,则将不以此心、此知,属于我之一身,亦同时知尽此心,以知同由天降之一切物,而体物体身,以为此心知之进行所循之道路。故曰“体物体身,道之本也”。克就此体物体身之身,循此道而言,即为此身之体道,亦即人之大其心以体道。吾人之心固与吾人之身不可分也。此身之体道,亦即道之为主宰于此身,而运用此身,以见道之大,亦见身之大。故曰“道能物身,故大”。此物乃动词,如“物物而不物于物”之“物”,故有主宰运用义。其下文言“不能物身,而累于身”,则言道为身所累。盖人以所知之道,私属于其身所发之智,谓道为我所私有,即道之累于身。道为我所私有,而道亦“藐乎其卑”矣。

    今不以道为我所私有,则道即属于天,而不属于我。人身之体此天之道,亦即与天为一体,以自体其身。故下文谓之“能以天体身”。天兼体万物,则与天为一体,而自体其身者,亦兼“能体物也不疑”矣。此上所说以天体身而体物、体道尽心之事,皆初由人之先能知心之所从来之天之道而致。欲尽此心,则须人之忘其过去之成心,更加以超化,而后其心乃得在当下之时中,顺道以进行,而不偏向于其前之成心之所限定。故曰“成心忘,然后可与进于道”。“化则无成心”,无成心者,“时中而已矣”。此尽心即道,而道即性,故尽心即尽性。尽性尽心,则不复有此成心之存。有此成心之存,亦无尽心尽性之理。无此成心之存,则亦无此成心之知。是即达于一超知而不可知之神,而可直契于吾人之身所自生之天之神矣。

    此上所谓忘成心,“化则无成心”,一方有此心之顺道而行,以体道、体物之事,亦同时有对物之闻见之知,以合内外。此合内外之事,依于身之耳目之感受同异万变之物。此身与物,皆天之所生,其由相感而有吾人之闻见之知,亦并是天之用,乃本于天道,而出于天性。以天体身,则吾人之身之性,即天性。其谓释氏妄意天性,而不知范围天用,即言释氏不知于此天性、天道之表现,与天所生之身与物所成之天用,而即之以知天知性。乃一方诬天地日月为幻妄,一方以身之用为小;遂离此二者,以别意一天性,如虚空之大者,乃不能穷;“此身与物之内外相合以成知”之理,亦不能穷;“此身与物及知之所由来,皆在于天”之理,则亦不能,“知尽此天性,以成天用”,而范围之于其所学之内也。

    由吾人上对大心篇之全文之章句之解说,即可知横渠之学有大心以知天一面,亦有尽心尽性之一面。此大心以知天一面,不由于闻见之知,而须有德性之知,然亦不废此闻见之知。合此二知以知天,则除其第一篇之统言天道之太和之篇,有兼用二知之文外,参两篇则有偏在由闻见所及之天之日月星辰,四时五行,以见天道之文;其动物篇更有偏在由闻见所及之天地间之万物,以见天道之文。至其神化篇之言神天道,化天德,更言人之仁义,使人敦化入神,是为由知天以知人,而“圣人之事备”之论。其诚明篇言尽心尽性,而变化气质以至命,以成其诚明所知之天德良知,亦契天之神化之道之德,则是由知人以知天而事天之论。此中之神化篇与诚明篇,则互相呼应成文,皆要在本于德性之知而说,以见天人之道之德之合一者也。

    四 动物篇、参两篇之宇宙论:物、事、形、象、秩、序、时、鬼神、化、虚、气、阴、阳与心知性命之关系

    吾人今本上所述,以观横渠言天道,则当由浅入深。所谓由浅入深者,即由吾人见闻之知及于万物之物象为始点,而由知物象,以知有物。此固人人所能明。然即一物之象亦有种种方面,以相续呈于吾人之闻见之前。在动物篇,横渠尝言“物无孤立之理,非同异、屈伸、终始以发明之,则虽物非物也。事有始卒乃成,非同异有无相感,则不见其成。不见其成,则虽物非物”。又其神化篇曰:“苟健顺、动止、浩然、湛然之得言,皆可名之象尔。”则物之同异、屈伸、终始、动静、浩然而充实、湛然若虚无,皆物之象也。此象之义,较形之义为宽,乃连形之动静等而说象。然象必连形说,有象必有形,有形亦必有象,故义可相涵。依横渠意,吾人即由此种种物象以知物,而物亦即表现此种种象者。离种种象而物非物,则物之所以为物之概念,乃依此种种象而立。便不可径说横渠之论是唯物论。此中所谓物之同异,即一物与他物恒互有同异。同则互有其所有,异则互无其所无。物依同异而相感,亦即依其所有所无以相感。相感而物原有之性质数量,或增而伸,或减而屈。其死、其终,为其屈,其始、其生,为其伸。凡物皆在此与他物有同异、有无之处,更互相感以成事。不能如是者,即非物。此即物之所以不能孤立也。物与物能相感以成事,即更有其事其物之屈伸终始,而物与其事,即皆在此一屈伸终始历程中存在。其由始而伸为浩然,其由屈而终则为湛然。此二者并是一物之象。于是此一物之象,即一流行之物象,一方为浩然有象,一方亦兼为湛然无象,以无象为象者。而此中之存在之物,即应说为流行的存在或存在的流行。其象在此流行中,为乍有还无。其有非定有,故浩然者可化为湛然;其无亦非定无,故湛然者亦可化为浩然。即其实者可虚,而虚者亦可实。故其语录谓“天地之道,无非以至虚为实”。常言物,乃自其定实而存在者而言。今谓此定实者非定实者,存在者亦是流行,则不当更名之为物,而当名之气之兼具虚实之义者。此即横渠之以虚气言物之所以为物,与其象之所以为象之故也。故动物篇又曰:“物之初生,气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气日反而游散。”此即以气之息散,言物之始生与终盈也。神化篇曰:“象若非气,指何为象?”物有始终,象有更易,乃有其时,有其序;物有象,即有形而有秩。故神化篇下更言:“时若非象,指何为时?”动物篇曰:“天之生物也,有序;物之既形也,有秩”。则物之时与秩序,依于物象而有;而物象又依气之息散,即气之流行而有。则物乃第二义以下之存在概念。唯此气之流行为第一义之存在概念。气之流行中之气,依吾人前所论,其意义固只是一流行的存在或存在的流行而已。今吾人若能大吾人之心,循以上之义,以先见天地间一切依时而呈其形象秩序之事物,根底上只是一浩然而湛然、亦实亦虚之气之流行,或存在的流行、流行的存在;则对此一切万物之生而始,即可视为一气之伸,是为阳气;而其死而终,则为一气之屈,是为阴气。此在动物篇,则名前者为神,后者为鬼,而谓“鬼神者,二气之良能”。此中之气亦即是能也。由此而吾人即可销化“万物之始终生死之多”之观念,而于天地万物中,唯见此阴阳鬼神之气之充塞。由此以更观其动物篇之言动植物等生长变化,其参两篇之言太虚之天中之日月星辰、风雨雷云、霜雪雨露,以及地上之金木火水土之五行之物,在四时寒暑岁历中之运行变化;则横渠于此之种种分别说,亦可视为一自然科学知识之论,亦似见横渠极重此种种自然物之存在,而近自然主义唯物论之说。然复当知:横渠于此所论,若作自然科学知识而观,则亦甚简单幼稚,而不出常识之仰观俯察之所见。在参两篇,横渠则明言人当于自然之“屈伸无方、运行不息”中,知性命之理,谓“能穷神化所从来,德之盛者欤”。太和篇亦言天地间之阳浮阴降,“其感遇聚散,为风雨、为雪霜,万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结,糟粕煨烬,无非教也”。动物篇更言万物之自伸而始、自屈而终为鬼神。又言其相感之性,即此伸于彼,彼屈于此之鬼神施受之性,其不相感而自伸自屈为鬼神,亦即为“鬼神亦体之而化矣”。则此中之要旨,乃在由人之大心,以仰观俯察天上之日月五星风雨云雷,及地上之万物之屈伸无方,运行不息中,见其充体是鬼神、是神化、是性命之理于此表现。神是神,化是鬼;其浩然中之屈伸不已之事中之理,是命之流行;其湛然中之能屈伸不已之理之自在,即是性也。唯人能大心,以仰观俯察此有形象之天地万物之屈伸运行;更能见及其中只是气之流行,或流行之气,而于其中见得鬼神、神化、性命之理之无形无象者,方是横渠所以于此得言穷神知化,并于太和篇谓“天地法象,皆神化之糟粕……万物形色,神之糟粕”之故。此穷神知化之知,乃由此心之超形象,而自伸达于其形象之化、形象之外,方有者。故此穷神知化之知,虽缘见闻之知而始,亦以超见闻之知而终。自此知之出于人之自伸达于形象之外言,即为上述之德性之知。故横渠于穷神知化之下有“德盛”之语也。

    吾人今能循上所说,知横渠于动物篇、参两篇言“仰观俯察天地万物”之微旨所在,则不得再以横渠为唯物论,亦不得以之为唯气论,乃可更了解其太和篇之义。太和篇自是谓一切天地万物,皆气之所成,凡充实于太虚者,亦只是气。故谓“太虚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为太虚,循是出入,是皆不得已而然也”。又曰:“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知太虚即气,则无无。”于此如对此气,作空气、以太、物能去理解,则横渠之学亦可说为一唯物论。依此以观其谓天之太虚即气,则亦可说为似笛卡尔所谓虚空即物质之说;而其参两篇之言“太虚无体,则无以验其迁动于外”一节,乃意谓所见之日月星辰皆相对运动,而太虚之自身不做相对运动,即不动,便成一永恒之虚、永恒之物质之说。然如此去理解横渠之论,首则忽视此所观得之太虚与气,乃依于人之大心之仰观俯察而见得;故其观察之所得,亦不能离此人之大心而说。今姑不论。其次是忽视横渠之观此太虚与气,乃意在观天地万物中之鬼神、神化、与性命之理;而在其太和篇言太和,亦言有“神化”、“性命”、“乾知”、“性”、“心”、“明”等存于其中。其天道篇,亦言天之有超于耳目心思之“知”。凡此等等今所谓精神意义之名言概念,皆横渠用之以说明太虚之气聚而有象成形者。则横渠之以“虚”、“气”、“形象”为真实不虚,固无问题。然其所以说明其真实不虚,则赖此诸具精神意义之概念。而此诸概念,与虚气形象之概念之似只具物质意义者,乃相互为用,以互相转化、互相涵摄,以成其义,则又不可径谓其以“虚”、“气”、“形象”等,说其太和之道,即是唯物论也。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