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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汉世学者之历史精神,及司马谈、班固对学术思想之类别与节度之论述,及学术、人文领域之形成

    上述之秦汉学者之顺天应时之道中之天,乃一在时序时运中,见其节度之天。其将空间上之五方、人之感觉世界中之五色、五音等,与天上人间之五帝当令、人王当政之期,依阴阳五行之理,配合于四时、十二月、二十四气、七十二候与历史世代之运,亦皆是于时序时运中,见其盛衰终始之节度。人依月令而行事而生活,人王依五德之终始而受命、禅让革命、改正朔、易服色,亦皆是依时序时运,以为共有节度之人事,以形成人世之历史者。此一依天之时序、时运之节度,以形成人事之节度、及人世历史之意识,即为秦汉学者言天人合一之要旨所在;而不同其前之儒墨道之言天人合一,皆只自一统体普遍之道言者。由此而秦汉学者之学术,即亦首富于一溯往瞻来之历史精神。中国史学之真成一专门之学,亦在汉世,此当先说。兹按中国固早有史官,尚书之为史官所记,其源甚远。至周代而各国皆有国史之记载,孟子亦言孔子作春秋,然皆非专门之史学。春秋之三传本春秋所载之史事,而言其义理上之是非,以成其经学或哲学,亦非史学。然三传学者之本史事,而言其义理上之是非,已与先秦诸子之论学,唯举史事,以证其所立之义理者,不同其学术之道路,而见一较重视史事之旨。春秋之一名,原为表时序之名,上章所已提及之。吕氏春秋除有月令外,其十二纪中,亦包含种种相应于天之春夏秋冬之种种义理之陈述。如于春纪言本生言贵生,即所以相应于天之春生者也。于夏纪、言劝学、言音乐,即所以相应于天之夏时,草木等之由生而长中,所表现之喜乐者也。于秋纪,言用兵刑,以行威禁,即所以相应于天之秋时,草木凋落中所表现之刑杀者也。于冬季,言节丧安死廉节之义,即所以相应于天之冬时,草木衰死中,所表现之“由成始而成终之义”者也。纪昀四库提要,及余嘉锡提要辩证二书中,子部吕氏春秋,亦言及此。总而言之,此即已是纳有关人文、人德之义理于四时之序运之自然历史之下。吕氏春秋以后,上章所亦提及之淮南子要略,论古今学术,亦言伊尹太公之谋,孔墨申商之学,与淮南子之书,皆一一应时代之需要而生;亦一一各对其时代而显其价值。此便不同于荀子非十二子篇,庄子天下篇,韩非显学篇,论当时学术,只分派而论者。如吾人以易传之序卦传之“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以下所述,为一最早之自然文化史之文;则淮南子要略,即无异一最早之论学术史之文。淮南子俶真训,又将庄子所谓“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有有也者、有无也者、有未始有无也者”,代表天地开辟之阶段。故以“未有始”之阶段,为“未成物类”之阶段;“未始有始”为“天气始下,地气始上”之阶段;“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为“天含和而未降,地怀气而未扬”之阶段。此则无异言一自然宇宙之开辟史。董仲舒春秋繁露之书,原名如何,或不可知,然其书乃以春秋之义为本。其三代政制质文篇,言文质三统之更迭,谓春秋应天,作新王之事,王鲁、而绌夏、亲周、故宋。其书多篇,皆及于建元之义,重年月日之始,重四时之运。至司马迁作史记,乃言其有闻于董仲舒之言 [2] ,而于经学外,开一专门之史学道路。更言其意在承孔子之作春秋之志,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所谓“究天人之际”,亦即究人事之随天之时运,而相应俱行。此即所以成古今之变之历史者也。史记之八书中,有历书,以言历法;有天官之书,以言自然之天文;有封禅书,以言人对天地之神之礼;有河渠书,以言地理;有年表、月表,以纪史事之时。此皆应天时、地理,而为史。其八书之礼、乐、律、平准之书,与本纪、世家、列传,则所以记人文与人物之历史。此其所以为“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之书也。史记而后,著史者辈出。故史学乃自汉而成一专门之学。然此一历史之精神,则初不表现于专门史学之书,乃先表现于经子之书,如上所述,再表现于汉人治学之重综合前人之学以成其学,重家法师法,以承先启后之精神。此一综合前人之学,以成其学之精神,亦正为使汉人于以前之学术,既求论其渊源演变,亦更为之分家,以评论其得失者也。

    此求综合先秦诸家之学,以自成学之风,盖在晚周已然。礼记为儒家学者之书,而其中有道墨家义;管子当为法家之书,而其中有儒道义;庄子外杂篇文,亦多摄儒法之义。此前已论之,秦汉之吕氏春秋、淮南子,皆为成于众人之手者,更显然意在综合其前之学以成书。故吕览序意篇,谓其书“上揆之天,下验之地,中审之人”,归于言“智”之“公”。淮南子要略篇言其书“非守一隅之旨”。齐俗训言“百家之言,指奏相反,其道合也……是非有处。得其处则无非,失其处则无是”。汉初学者书,如陆贾之新语,若非伪作,其书之尚仁义、重教化、轻刑罚,固本儒家;其言“道莫大于无为”(无为篇)“君子之为治也,块然若无事,寂然若无声”(至德篇),则道家义。其慎微篇言“道因权而立,德因势而行”,则法家重权势之旨。贾谊新书更明兼言道德与仁义。汉书载贾谊“与李斯同邑,尝学事焉”。故其论政,亦重改定法制。董仲舒乃明宗孔子,然其书亦兼取阴阳、名、墨、法、道、诸家义。司马谈论六家要旨,乃明分其前之学术思想为六。刘向校书,乃于其前之书,以七略为分类,于诸子之书,分为九流十家,为班固汉志所承。实则先秦唯有儒墨二家之名,余家之名,皆秦汉人所定。司马谈论六家要旨,乃以本虚无因循之道,而善养人之精神者,为道家;以重人伦之礼者,为儒家;以顺时节、立教令者,为阴阳家;以严刑法者,为法家;以正名位、名实者,为名家;以重经济上之强本节用者,为墨家。然司马谈乃以为唯道家可统摄诸家。则司马谈之学,即以道家之学,综合诸家之学也。司马谈论道家学,重虚无因循之义与精神之义,语多同于淮南子。淮南子之综合诸家,亦即以道家学为本者也。然其先之吕氏春秋,则重仁义礼乐之意多,其儒家之色彩又较重。后班固汉书艺文志,归宗六艺,以衡论九流之学,遂谓儒家于道为最高。然亦言各家皆同源于王官,皆于王政有所用。故班固于儒家言其“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于道家言其“盖出于史官,秉要执本,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术,合于易之嗛嗛”;于阴阳家言其“盖出于羲和之官,敬顺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于法家言其“盖出于理官,信赏必罚,以辅礼制”,合于“易之明罚饬法之义”;于名家,言其“出于礼官,古者名位不同,礼亦异数”,合于“孔子言正名之旨”;于墨家言其“盖出于清庙之守,茅屋采椽,是以贵俭;养三老五更,是以兼爱;选士大射,是以上贤;宗祀严父,是以右鬼;顺四时而行,是以非命;以孝视天下,是以尚同”;于纵横家,言其“盖出于行人之官”,合乎“孔子贵使者之义,当权事制宜,受命而不受辞”;于杂家,言其“盖出于议官,兼儒墨,合名法,知国体之有此,见王治之无不贯”;于农家,言其“盖出于农稷之官,播百谷,劝耕桑,以足衣食”,合于书经“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及孔子“所重民食”之旨;于小说家,言其“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然亦合于孔子“虽小道,必有可观者”。更总而论之曰:“诸子十家,其可观者九家,皆起于王道既微,诸侯力政,时君世主,好恶殊方;是以九家之说,蜂出并作,各引一端,崇其所善;以此驰说,取合诸侯。其言虽殊,辟犹水火,相减亦相生也。仁之与义,敬之与和,相反而皆相成也。易曰: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今异家者,各推所长,穷知究虑,以明其指;虽有蔽短,合其要归,亦六经之支与流裔;使其人遭明王圣主,得其所折中,亦皆股肱之材也”。此班固于九流十家之说,谓其所自出之王官,其学之宗旨所在,与其所合之六艺孔子之言,皆不必尽当。然班固于此九流之学,能更推本其源于古代之官师合一之学,明其义之合于六艺与孔子之教,而见其可相辅为用,以成王治。此自是较司马谈之六家之说,未明及此等等者,更为备足。然依吾人之意言之,则此司马谈班固之论六家、九流之各有所长、所得,亦各有所短、所失,实乃本在依一综持之精神,以对先秦各家学术思想之义理,分别为之划定种类范围,以见其言之互相制限,使用其说者,有一节度,以配合之为用。此先秦所传之学术思想中之义理,其所以有此六家九流之分,又正是与人之文化领域之分,其他专门学术之分,大体相应,而可由之以见汉代学者之所以蔚成人文之道者也。

    依司马谈言道家之学,重养人之精神,此为君者所最当学。养人之精神之学,即通于人之一切精神修养、求养生、长生之医学与神仙之修炼之专门之学。依班固言,道家之学,源于史官,即通于史学。依司马谈言,阴阳家之学,重依四时中自然物之情形,以定人在四时中之生活之规律,此即通于专门之天文历法之学,及载自然之山川,与其动植物之地理之学,以及包含迷信,而本天象物类,以为占卜之术数之学。法家重以法律治国、以兵强国,则通于专门之法律之学,及兵家之学。班固言纵横家之学,则通于外交之专门之学。儒家重明人伦之德、人伦之礼,而礼必连于乐,礼乐又通于诗文与艺术之学。司马谈以墨家重强本节用,则重在言墨家之重经济生活之意义。班固则以墨家出于清庙之守,而重明鬼,则重其宗教意义;而墨家之学,即当与祭祀之礼之专门之学相通。班固以农家为能重人之经济生活者,有类司马谈所言之墨家。农家之学,则与农艺之专门之学相通。涉及人之经济生活者,除农业外,兼有工商业。顺农家、墨家、重经济生活之旨,亦必可承认工商业之重要。而货殖之学、工技之学与财政之学,亦与农家墨家之学可相通。司马谈、班固谓名家之以正名位、名实为事;即名家之目标,在使名当于其义。而以名释名之义者,则为语言文字之学。则名家之学亦可与语言文字之专门之学相通。班固之杂家,综合各家以为学,可不必论。本上所言,已见诸家所重义理之不同,乃由其所关联之人文领域与专门学术之不同。今言人文之领域,不出伦理、宗教、对自然之知识、技术、历史、政治、经济、语言文字、文学、艺术之范围,而专门之学术亦即涉及不同人文领域之专门之学。能知各人文领域、与各专门学术之各有其范围,而互相制限,其效用皆自有其节度。今更使之并在而俱存,相生而共长,即为使人文化成于天下之大道。而在中国之汉代之为诸子之义理之学者,则大皆已不偏限在九流六家之一以立论,而于各家之说,视为各有其用,故于其所通及之专门之学,亦能使之并行不废也。

    吾人观七略、汉书艺文志所载之书籍,其中之七略之分,乃本学术之源流而分,故先六艺略,而后诸子略、兵书略、诗赋略、方技略、术数略。若以其所论学术之类别而分,则六艺中之书与春秋,自是历史,诗乐为文学艺术,礼即伦理政制,易则初为占卜之书,属术数之学,其中之涉及天地万物之事者,即人对自然宇宙之知识之原始。诸子之学中,儒者兼综六艺,然重心初在诗礼乐。墨由儒而生,而重本尚书所记之上古圣王之敬天爱民之道,以立义于天下,重人民之经济生活,尚农工之事。道家求自乐自得,由人乐而言天乐,以乐天道,而与造物者游。周礼衰,而内治其国,外交于他国之事,皆不必由礼,而可只以法内治其国,更以兵与他国战,以纵横之术与他国交,而法家、兵家、纵横家之论生。阴阳家顺天时之变,以立教令,犹易教之重“时行则行,时止则止”。名家之“正名位名实”,则谓之为由于礼之正名位而来,与一切诗书之文字,皆须求合实而来,皆可说。此即诸子之学原于六艺之学之大略也。后章实斋文史通义,言诸子原于六艺,亦正承班固之旨。至汉志之诗赋略,则诗乐之流。兵书略自属于兵家之书。术数略中天文之书言天星;历谱之书言历法;五行之书言金木水火土之形气,兼及五音六律;蓍龟杂占之书,言以物为占卜;形法之书,言地上九州之势,以立城廓室舍,及人与他物之度数。方技略中,则有医经之书以治疾,房中之书以节男女之欲,神仙之书以长生。此皆或连于道家养生之论,或连于阴阳家之顺天时,而求察往占来,观自然之物类,以定人事之当如何之教,而亦皆属于今所谓自然科学、与应用于自然之技术科学之类者也。

    上来所论,乃意在说明汉之学者能为六家九流之诸子所言之义理,辨其应用之范围与制限,使之相辅为用,咸有其节度,即能于人文之领域或专门学术,使之并行不悖,而皆肯定其价值。故至汉代而天文、律历、医学、农业之学,财政之学(如管子轻重篇,及盐铁论等书所述)诗赋之学、文字之学(如由李斯之作仓颉篇,赵高之作爰历篇,至许慎之分五百部首为说文解字)等皆立。诸子之学之所自本之六艺之经学,亦有师法、家法,以各成一专门之学。故中国之人文世界与学术世界,形成为一包含多方面之全体,亦实始于汉;其根本精神,则唯是能综合诸子之学以为用,而知其制限与节度之所存、以为道而已。今按此对各家学术之价值与功用,观其制限或节度之所存,其原亦在秦之政制对学术之统制。而李斯韩非之重统制,又可说原于荀子之重辨统类。荀子重辨统类,而其评论诸子之学,即谓其皆不能知统类之全,而恒只得其一偏,故诸子之学皆有所见,而亦有所蔽。荀子言王制,即重农、工、商、士、天子、三公等各类之社会政治上之人,各有其职位,以有制限,合以“壹统类”;此在前文论荀子时已及之。然由荀子之学至法家之学,则法家所欲成就者,唯在国家之统一富强,故重农工、而轻士与商,更只重政治上分官分职之统于一君之权;而不重人文之礼乐,亦必非排儒道墨诸家之学,而视之若一无有是处。此则又不能如荀子之视诸子之家,咸有其所见矣。由此而法家之学之用于秦政,即只教学者以吏为师,而学者之学,亦皆只所以学为吏,而禁止其外之学之自由讲述。然此亦即对学术之活动,加以制限也。学者以吏为师,而吏有种种,则学术亦自分有种种之部门。秦之博士官,亦固各有其所职掌之学术,以并存于秦廷也。然以吏为师者,其所学之范围过狭,而秦之博士官亦不多。秦亡而汉废挟书之令,民间之学术皆起,而汉所设之学官亦多。然后汉之学者,能对先秦之学术,为综持之论,而分别观其性质、种类、范围、制限,亦更能开出种种专门学术之途也。

    二 汉世经学思想中礼制之道,见于白虎通义者

    就此汉代之学者所承于先秦之六家九流者而观,则大皆不专宗一家,如上已及之陆贾、贾谊、淮南子、董仲舒固然;后之扬雄、王充、王符、仲长统、荀悦、皆好学博览,初不专宗先秦之某一家;而于先秦之儒、法、道及阴阳家之流之学,并有所摄取,以成其学。此汉代诸子之学,以其皆不专宗先秦诸子之某一家;即皆可称为先秦子学之通学。至于汉代之学能自成一专门之学者;除文学、文字学、医学,及其他方技、术数之学外,则为汉世之经学与史学。在先秦,诗书六经与史籍,为诸子之通学;一一诸子之学,各为一专家之学。在汉世,则学先秦诸子者,多通学;而经史之学,反成为专家之学;遂与先秦成一颠倒。故欲知汉世之专家之学,则对经学与史学,更当重视。汉代之子书,对整个政治文化所表现之影响之价值,亦不如汉世之经学史学之大。西汉之经学家,初各有其传承,故初不免于相争辩。争辩而求归于一是,西汉有石渠阁之会,东汉有白虎观之会,由白虎观之会,而班固有白虎通义之书,盖即会议讨论之成果,由班固编定者。由此书之规模,吾人亦可见汉世经学家所思索讨论之问题,实遍及于宇宙、人生、文化、政治、经济之各方面。今据陈立白虎通义疏证,分此书为十二卷,今先略述其主要内容,再略析其大旨,以见其哲学涵义。此白虎通义之主要内容:卷一论爵位。卷二论名号称谥,与祀法等。卷三论社稷礼乐等。卷四论封爵、宗法、兴国、建国、迁国、京师、制禄、五行之物之性、五味、五臭、五方、阴阳盛衰,五行之更王、相生、相胜、变化,及人事之取法五行等。卷五论兵、征伐、讨贼、诛罪、休兵、复仇、谏诤、记过、隐恶、射、饮酒、养老等。卷六论致仕、入学、尊师、师道、学校、明堂、灾变、封禅、符瑞、巡狩、道崩、归葬、五岳、四渎等。卷七论政治上之考黜、王者之三不臣、诸侯不纯臣、子是否为父臣、王臣仕不仕诸侯之问题、王者臣之五不名、筮龟、占卜、圣人、八风、节候、与王者顺承之政、及商贾等。卷八言瑞、蛰、王者改朔、三正之历法、存二王之后、夏殷周之三教、三纲、六纪、性情、五脏、六府、魂魄、精神、寿命、宗族等。卷九论姓氏、名字、天地、日月、四时、岁、朝夕、晦朔、衣裳、佩带、刑法、五经、与其教等。卷十论嫁娶、及天子、诸侯、卿大夫、士之嫁娶之礼、绋、冕、爵、弁等。卷十一论丧服、衰、杖、倚庐、吊、奔丧、殡、葬、合葬、坟墓等。卷十二论郊祀、宗庙、朝聘、贡士、车旗、田猎等。

    今只观上所略述此白虎通义之主要内容,则吾人即可见此书所涉及之范围,实遍及个人之性情、魂魄、精神、与其姓氏、名字、爵位、称号;人与人间之伦理、社会、与政治之关系组织、礼乐、法律、兵事、教育、经典、卜筮等、所合成之人文世界;以及人所在之自然世界中之天文、历法、地理、气候、物类,人以上之神灵世界之天帝、社稷、祖宗之神;人之在此自然世界之利用厚生之经济生活、与死葬之事、人之对此诸神之封禅、祭祀之宗教性的典礼。其所论者,虽皆以种种名物为标题,而贯于其中者,则为一经学家之道术,而有其哲学涵义者也。此经学家之道术,与子家史家之道术之不同,在子家之道术,乃直求建立义理,而以事物名器为佐证。史学家之道术,则在言史事之变,其中亦包括思想之义理及名器之随之以变。经学家之道术,乃即名器以见道,即事物以言理。其所用之名器事物,多承于古,故即之以见其道其理,便无古今之分别。更本其道其理之所涵,以创制名器事物,而通经遂可致用。此盖为汉世之正宗经学家之观点,而初非只以注释、考证经文为事者也。凡一事一物一名一器之用,无不与其他事物名器相连,故重其用,即导使人之思想,趋于理解此人文世界之名器事物之全体,与其对自然世界及人以上之神灵之关系,此即经学思想所具之哲学的涵义之所在也。

    在人文世界之名器事物之中,“名”为最重要者。对器与事物,人固莫不以名名之;而人之存在于人类社会之中之地位,更要在以名加以规定。此每一人之有一名字,而他人得呼其名字,以称其人,即使其人在他人之心灵生命中,有一确定的地位。人除其个人之名字外,尚有其姓氏,代表其在一家族中之地位。一家族之有其姓氏,有其历史的渊原,亦表示其个人之血族,在社会政治上之地位。人在社会政治上之地位,又由其爵位之名,加以确切的界定。至于人之人格自身之价值上的地位,则赖种种才德之名,加以表示。如“五人曰茂,十人曰选,百人曰后,千人曰英,倍英曰贤,万人日杰,万杰曰圣”(白虎通义卷七)。此种种之名,不只可用于人之生前,亦可用于人之死后,而为谥。由人之有个人之名字、姓氏、爵位、与谥等,即使一人在他人心目中或整个社会中、与历史世代中,有一确定之存在地位,而亦见此一人与其他之人之种种人伦关系、社会政治关系之所在,及人之职责义务之所在。人在社会之名位之如何,而其职责义务如何,又即连于其当用、可用之器物如何,所当为之事之如何,其立身之道,所成之德之为如何者。此名器之重要,在任何社会中,人皆原可知之。在中国春秋时人,亦已有“唯名与器,不可假人”之语。孔子言为政,亦以正名为本。然此名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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