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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荀子之言学,即要在言学之能继续进行而不已,以使学者今日所学者,有进于昔日所学者,而时时有所增益。此即荀子首篇言“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甚于蓝,冰生于水,而寒于水”之旨。此所谓蓝与水,不必专指人之性,亦不必专指人所从学之师,而唯是遍指人先之所知、所行、所学者;而青与冰,则所以喻人之继其先之所知所行所学,而求更有所进益之学也。此求由学以有进于其先,则学于师以知古先圣王之遗言遗行中之道,以之为法,自亦包括于其中。而本此所知之道,以反省其自己,变化其原有之性,以使其“知明而行无过”之义,亦自在其中。此皆学者之所以使其生命心知,自化同于道者也。故荀子劝学篇,既以言“君子博学而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又言“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礼义之大也”,而其终则在“神莫大于化道”。此凭借先王之遗言遗行,以为师法,有如人之“居必择乡,游必就士”,皆善假于“物类之同”者,以自成其学,而归在自己之“神明自得,圣心备焉”。固非只以法先王之遗言遗行,或同于乡曲之善士,便为学之究竟之谓也。

    由荀子之学之归在学者之备圣心,即与孔孟之教,期于为圣,即原无不同。然以荀子所谓圣王之道,为成人文统类之道,而经纬万端。故荀子劝学之旨,重在言“积”而“专一”,以至于“久”之功。欲有“真积力久”之功,则必至乎殁世而后止。则此学之事,人在生之时,固无休歇处。所谓止者,即止于此“积与专一以至于久”之道而已。

    至于白经籍所载先王遗言之人所当学者言,则劝学篇曰:“书者,政事之纪也;诗者,中声之所止也;礼,法之大分、类之纲纪也。故学至乎礼而止矣。夫是之谓道德之极。礼之敬文也,乐之中和也,诗书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地间者毕矣。君子之学,入乎耳,箸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端而言,蠕而动,一可以为法则。……学莫便于近其人,礼乐法而不说,诗书故而不切,春秋约而不速,方其人,习君子之说,则尊以遍矣,周于世矣。……学之径,莫速于好其人,隆礼次之。上不能好其人,下不能隆礼,安特将学杂识志,顺诗书而已耳。则末世穷年,不免为陋儒而已。将原先王,本仁义,则礼正其经纬蹊径也。……伦类不通,仁义不一,不可谓善学。……全之尽之,然后学者也。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故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为其人以处之。……是故权利不能倾也,群众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荡也。生由乎是,死由乎是,夫是之谓德操。德操然后能定,能定然后能应,能定能应,夫是之谓成人。天见其明,地见其光,君子贵其全也”。

    吾人之所以引此上之言,乃意在见荀子之于诗书中,特重礼而又归于近其人,以外通伦类,自备其德操,以成人而全其学与德之旨。书为古之史事,诗见古今人之人情,而为合于乐之声者。然诗书所载之史事,所见之人情,皆为散陈之史事人情,则博而不见统类。礼则为人在种种人伦关系中之礼制政制,能通伦类而统之者,亦应合于人对人之情之“仁”,与人与人之处分别之事之“义”者。故人学礼,即可更一其德于仁义,亦当求近彼有仁义之德之人,而学之,方能自成其为人。故学以诗书为先,礼为次,近其人为终。只言诗书,未至于礼,或只学礼,未至于近其人,皆不足为成人之学也。按墨子喜举诗书为说,而重言古先圣王之事之足以生利者。孟子亦喜举诗书为说,而重在言古今人所同有之人心人性,并以书所纪之人物,诗所表之人情,兴起人之心志。庄子则举古今人之故事,以喻人之成至德之人之道,此故事或只是假托,不必实有其事,则无异以诗为书,以书为诗。庄子不喜世人君子言礼乐,近于墨子。而又言天乐以养天和成至德,则仁义不足云。荀子则独重文武周公之礼制,以乐附于礼,而以不由礼不足以一仁义,而成君子之人。此则与诸家,皆有不同。然此荀子之成人,必有其德操,非“外力所能移”,则亦如孔子之言“匹夫不可夺志”,孟子言大丈夫之“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荀子言礼所以成义,以礼义并举,不同于墨子之知义而不知义之本在礼者。然荀于亦言礼义足以生利,则墨子以义生利之旨,荀子亦备有之。又荀子言学之归于全粹,则与庄子之喜言德之全与纯,其名义并有相类处。唯荀子所言之学,乃由真积力久之功而致,其粹乃由“为其人以处之”而致。故不同庄子之言德之全,与德之纯为至德,乃由人之闻天乐养天和而致耳。

    九 修身以学圣之道及荣辱之义

    由荀子言学,要在有所增益于未学,假于外以成其内;故荀子第二篇修身之道,不同于孟子教人自知其为孩提时之爱亲敬长之心,与其四端之所在,而自加以扩充之说;而要在教人即其所见于他人之所为,更反省及于其当前之自己者,以进而求有以自修其身。故修身篇首言“见善,修然,必以自存也;见不善,愀然,必以自省也。”此即就我之见于他人者,以自修其身之道也。下文又言,“善在身,介然,必以自好也;不善在身,灾然,必以自恶也”。此即就我自反省于当前之自己者,以自修其身之道也。至于下文之言:“非我而当者,吾师也;是我而当者,吾友也;谄谀我者,吾贼也”,则即就他人对我之是非毁誉,以自修其身之道也。若其次一节言,治气养生之道,则不外自使其血气、志气、智虑、饮食、衣服、居处、动静、容貌、态度、进退、趋行,皆由于合礼以自正。此明为一繁密之修身工夫。下文更言人之如何运用其善与不善,以对人而有之教、顺、谄、谀之分;及由对人之善与不善之有不同态度,而有之知、愚、谗、贼、直、诈、诞之分,则皆为高一层次之德与不德之论。继言治气养心之术,在自变化其气质等。更言君子之能轻外物,以“体恭敬而心忠信,术礼义而情爱人”,以行于天下四方。又言人之学为圣人,乃人皆可以同至者,不同于一般之“穷其知于物之同异坚白之辩之学”之无止息者。学者皆宜就原书细观。要之此篇大旨在言君子之当隆礼而尊师,及其他待人行事之道,故终言君子“贫穷而志广,富贵而体恭,安燕而血气不惰,劳倦而容貌不枯”以见君子隆仁杀势而好交,恒以公义胜私欲。则是就此修身所成之德之表现于客观社会者而言也。

    至于荀子修身篇之后不苟一篇,则始于说“君子之行,不贵苟难,说不贵苟察,名不贵苟传;唯其当之为贵”。此即谓君子之言行不贵其“察”其“难”之胜人,而苟异于人,以得名。君子亦有其能与不能,固非以其“能人之所难能或不能”,或察辩之过人,即足以为君子。此下更言君子之所为与所不为,其所为之似非而实是者。如其“崇人之德,扬人之美,非谄谀也;正义直指,举人之过,非毁疵也;言己之光美,拟于舜禹,参于天地,非夸诞也”。以言君子为“小人之反”。此与后一段言通士、公士、直士、悫士与小人之别者,当合看。此篇更言君子于世“为治而不为乱”,其“所以得其同类”及其所以“能通千万人之情,与古今百王之道”之故。此外又有一节,专及于君子之养心莫善于诚之义,而终于言“欲恶取舍之权”之“不失陷”,在不“以偏伤之”。总此以观荀子不苟篇之大旨,即在言君子对于其言行如何选择,如何权衡其是非利害,以有其表现于世,已即有其殊乎世人或小人名;而不在其径为一苟异于人之言行,以传其名。此重选择于是非之中,权衡于利害之际,原为墨家之所重。然墨子要在以此立天下之公义,求天下之公利,去天下之公害。荀子不苟篇之旨,则要在以选择权衡于是非利害之间,以使人得自成为君子,而亦有君子之所以自见于世者。此中言君子之不贵苟难之行、苟察之言,而求异于人,即不同陈仲、史 、及惠施、邓析等必求其行其言之异于世者;然亦不同于田骈、彭蒙、慎到之只顺势以同于世者。道家之老子、庄子,亦初皆有自世间隐退,或求超于世外,以自异于世之情;其“以道佐人”,游于人间世,以“与人为徒”,只为不得已。故皆与荀子之君子自始在世,不求其言行之苟与世人殊异,又自有其不同于世俗之德行,足为世范者,仍不同其道者也。

    今编荀子书第四篇论荣辱。此一荣辱之问题,连于他人之对我之是非、毁誉、称讥,与己之在人间世之利害,得失,贫富、贵贱、祸福、吉凶,亦为人间世永不能避免之问题。孔子言君子求诸己,与小人求诸人之别,言闻与达之别,言“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皆是谓人不可看重在世间之荣闻。孟子言“仁则荣,不仁则辱”。此荣辱乃仁不仁之异名。孟子谓君子之所性,不在王天下;则并孔子所谓达与荣闻,同视为非君子之所必能得。而君子修己以尽心知性,存心养性之事,固亦不待乎此达与荣闻。墨子则重在以圣王之赏罚,为人之荣辱之所在,故使人重上之赏罚,而不重一般之毁誉。宋钘更言人当于他人之侮,不视为辱,以“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而“举世誉之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老子则以“知我者希,则我者贵”,“知其荣,以守其辱”,以忘世俗之贵贱与荣辱。庄于则由此更进而言圣人之无名,亦不以其名与人争,即不自是以为名,而责人之非,以处人间世。此皆是对此“人对我之有是非毁誉,而我有其在世之荣辱”之一问题而立论。荀子之荣辱之篇,首言“与人善言,暖于布帛;伤人之言,深于矛戟”。又言人之所以自以为是,而见辱于世者,皆恒由其自以为是者,与不是者之相杂。又言人之自执其是,以与人斗者,则其人为小人,而狗彘之不若。故君子亦不以此斗之胜,为荣为利,而尚此狗彘之勇。故必当知此斗之实归于害,归于辱,而不以此为勇,更别求其“勇于为义”之勇。此乃求诸己而不求人,而以己之“自先义而后利”为荣,以“先利而后义”为辱。此即人之内在之荣辱,亦即荀子正论篇所谓义荣义辱也。至于一般世俗之荣辱,则为正论篇所谓势辱、势荣,固亦非荀子之所重者也。故正论篇又谓君子可以有势辱,而不可以有义辱;小人可以有势荣,而不可以有义荣。荀子遂本此以评宋子见侮不辱之说,未尝分此义荣、义辱与势荣、势辱者。然荣辱篇又言“(义)荣者常通,(义)辱者常穷。荣者常制人,辱者常制于人”。则是谓君子之有义荣者,亦常有势荣;而小人之有义辱者,亦常兼有势辱。则人之欲求势荣者,亦同当先有义荣,而人欲去势辱者,亦同当先自去其义辱。此乃本于儒者重义之旨,更顺人之欲势荣恶势弱之情,而导以求义荣去义辱之教。乃孔孟之教中所未及。而荀子之所以能及之,则由荀子之原正视人之有欲,亦不以欲之本身必不当满足之故也。吾人于此亦可更一通论荀子对于人之欲与道义之关系之说。

    此荀子对人之欲与道义之关系之说,在荀子正名篇终及礼论篇始,皆尝论之。此即谓人之有欲,原为天生。好荣恶辱,与其他之欲,皆为天生。有好则有恶,故好利恶害,亦为天生。天生者即君子小人之所同者。故荣辱篇曰:“好利而恶害,禹桀之所同也。……人之生固小人,无师无法,则唯利之见耳”。大略篇曰“义与利,是人之所两有也,虽尧舜不能去民之好利”。此即言君子、小人、同有此天生之好利恶害之欲也。至于君子小人之所异,则不在其欲之有无多少,而在其欲是否合道而当于理。即不在其好利恶害与否,而在其所得之利,是否兼合于义,亦在其权利害之道之是否正。君子之欲,恒合于道,其所求之利,恒合于义,而亦恒能如正名篇所谓知“正道”,而知“正权”,以权利害。人若不知正道与正权,则“重悬于仰,而人以为轻;轻悬于俯,而人以为重”。权不正,则“祸托于欲,而人以之为福;福托于恶,而人以为祸”。是亦即“离(正)道而内自择,则不知祸福之所托”也。人欲知此正权与正道,即待于前说之本虚壹而静之心,以平等观一事之利害、安危、祸福之两端,而不以知此一遂忘彼一,害彼一,而能兼知之,兼知之而权衡之,即正道之所在,亦正权,正道之所在也。故正名篇曰:“道,古今之正权也”。人能知正道、知正权,即能权衡人之只顺其欲以行,而不知道义者、与有欲而亦求合于道义者,二者之得失利害。故荀子常谓人能知道义或礼义,则道义或礼义得,而欲亦得;如不知道义礼义,而只顺其欲,则恒归于道义礼义失,而欲亦失。此即礼论所谓一于礼义,则礼义情性两得,一于情性或欲望,则此二者两失也。以两得与两失相较,则两得之胜于两失者,犹“全尽”与“一无所有”之别也。两得,则两者皆得其位,是为治、为安;两失则皆失其位,是为乱、为危。凡可致两得者为道,则凡可致两失者,皆非道也。

    至于专就此人之求荣恶辱之事而说,则君子求义荣,亦常致势荣,则两荣皆可得,是为道。小人只求势荣,而不避义辱,而义辱又恒致势辱,则两荣皆终不能得,故为非道。

    然荀子荣辱篇之后文,更进一步,言及君子之只求义荣,不只不先求势荣,又非只由其自虑其若求势荣,而不避义辱,不必能得势荣,且将致势辱之故;而是由其求义荣之时,有“先王之道”,“仁义之统”为师法,“将为天下之生民之属,长虑顾后,而保万世”以存心,为其最大之义荣,以自去其庸陋之心之故。在此义上说,君子可全不见有势荣,而只见有义荣。是为荀子论荣辱最高之旨所在。至于荀子之论义荣,所以必极至于“将为天下生民之属,长虑顾后,而保万世”存心,此则又由其道为一贯古今之治道之故。此则大不同于宋钘之只以忘天下之荣辱毁誉为教;墨于之以得上之赏为荣,老子之知荣守辱,而内自成其独贵;与庄子之无名,而只与天地精神往来,以自贵;而未尝知此“为天下生民保万世”以存心,为其内在之义荣之所在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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