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生命存在与心灵境界最新章节!

。于此,凡吾人集若干性相,以成一观念或一名,而本之以形成一判断或命题,而所感之某客观事物之内容或意义,同于此观念或名之内容或意义时,吾人即可一方说一判断为真,一方说所感之某事物为有,如吾人前所已及。此有亦可说为存在。又人在如此说事物为存在时,亦可有“不存在”、“非存在”之名,与之相对。所谓不存在者,即由人对事物,本一观念或一名,作一判断或命题后,又见事物之内容或意义,异于此观念之内容或意义,或无客观事物具此内容意义,人即谓此观念或名之内容或意义,为不存在者,或为一不存在之内容、不存在之意义。人若以龟毛兔角为一观念、或一名、或一描述词,形成一判断命题,而无事物具此龟毛兔角之观念或名之意义内容,人即谓此龟毛兔角为不存在者。然人于此若只有此龟毛兔角之一观念或一名,更不用以形成一判断命题,而此龟毛兔角之观念,总有一意义内容,则此意义内容,即可只说为非存在者,而不须说为不存在者。此非存在之名,乃对客观事物之存在者而说。若自人心中之思及此非存在者而说,此非存在者,既被思及,自是存于人心。人心思及此非存在者,而形成概念,更用以判断,而无相应之客观事物,以证其为真,以见此非存在者之存在于客观事物中;此非存在即显为不存在于客观事物者,以还于其心,而只存于心。至其“感此非存在者之不存在于客观事物中”之一感,则由其初之判断,乃联系于主观之心与客观事物之两面者;而此所感得之“不存在于客观事物”一意义,仍必先存在于此感之中,以为人之所思,然后吾人方可更说其为不存在者。要之,此中总有一非存在或不存在之意义之发现,人亦有其“不存在”于客观事物之一感,而后可说人之心灵与生命存在,与此“非存在者”或“不存在者”相遭遇,有此“非存在者”“不存在者”之存在于其自身,以为其自身之一命运。此一命运,即又为其求其自身之存在,成为充实之存在时,所不甘受者。然人于此若自此“非存在者”“不存在者”之存于其自身处,能回头一想,则见其不存于外者,皆存于内,而实无非存在者,或不存在者。唯人在对事物续有所感,亦续有所判断时,则仍将续见有对此所感为非存在或不存在者。故人于此,即唯有一方使其判断皆合乎事物之内容,而得真知识,以使其判断中之观念内容,皆为有客观存在之意义者。否则必求往改变客观事物,使其内容,皆与人所望其有之内容————此内容初只为一非存在之理想的意义————相合,以见此非存在之理想意义,成为存在之事物之所表现者。此点若能做到,则于其余之非存在者,人即觉其只存在于心,亦未尝不可。故人只须其所遇之事物,皆合其理想,或其凡有一理想,皆能实现,人即可觉其生命心灵之成为一充实的存在,而不见有非存在或不存在。此使其生命心灵之存在,成为此充实存在,即为人生之究极之目的之所在。

    于此,吾人须注意者,是吾人对存在一名之意义之理解,初乃直指客观事物之存在,次乃指客观事物合于吾人之判断者为存在,而以吾人用以判断之观念,其内容无相应之事物者,为非存在而不存在。在吾人以存在直指客观事物之存在时,此存在对客观事物之性相,似有所增加。然吾人在说一事物合于吾人之判断时,此存在,对事物之内容,却无所增加。此“存在”,只为表示事物之内容,能证实吾人之判断,或与判断中之观念内容,有一致之关系之词。于此情形下,则若吾人无判断,对事物无观念,则亦无所谓事物之存在,只有事物之如是如是之性相呈现于人之直观之中。由是而此“存在”“不存在”之宾词,即为人由其判断之得证实与否,而外加于事物者。人无对事物之概念,无判断,则事物亦无所谓存在。存在乃人以概念理解事物,而判断之之后,加于所直观之事物之上之辞。说事物存在,亦即说事物存在于此理解与判断之真者之中。此即入于唯心论之道路。如康德之谓存在不存在,只是人之形成判断之理解中之范畴,于事物内容,无所增是也。然若此存在不存在,乃人所外加于所直观事物之词,则此二词,亦可废弃,而人亦可只直观世界,而不说世界存在,或人之心灵生命之存在矣。

    于此世界中之客观事物,吾人在直观之时,虽可不说其存在与否,然吾人直观吾人自己之生命心灵之活动,却未必可不用存在之一名。如吾人可由直观吾人所记忆、所想像者,存于记忆想像之所向之中,以及一活动之存于另一活动之所向之中,如吾人往回忆或思想以前之感觉活动,此感觉活动之存于此回忆思想之所向之中等。此所谓存在,乃描述此生命心灵之一内部关系。此关系,可视为上下层之包涵的关系。感觉包涵所感觉者,而位于其上。回忆思想其感觉时,此回忆思想亦包涵此感觉与所感觉,而更位于其上。能包涵者中存有所包涵者,所包涵者,则“在”此能包涵者,其包涵活动之所向之范围之中。于此,只须此心灵生命有此能包涵者,与所包涵者之上下二层,即可说有存在。纵一般所谓客观事物完全不存在,此心灵生命活动中,亦自有所存者。此所存者在此活动中,而此活动即存之而在之之活动,亦使所存在者得所在之活动。此活动,对其所存者,即存之而在之之活动。此活动即存之、在之,而为成就此中之一切存在之活动。

    然人于此可问:若此活动即成就存在之活动,此活动自身,即位于存在之上一层,此活动自身,又存在于何处?于此当说:此活动,存在于对此活动之自觉的心灵中。然此自觉的心灵之自觉,亦是一活动,人似可更问:此自觉的活动,又存在于何处?若此自觉的活动,须再存在于一自觉此自觉活动之活动中,则成无穷。若谓此自觉的活动,存于一超自觉之心,如赖耶识或上帝;则此赖耶识、上帝,又存在于何处?亦成一无穷。此中,若有一最后之成就此一切存在者,其本身即似不可说为存在,因更无存之在之者故。

    对于此问题,若欲有一善答,当说:所谓一切生命心灵之活动存在于自觉的心灵中,此自觉的心灵之自觉之活动,初非一外加之活动。若是外加,方可有上说之疑。今当说:此所谓心灵之自觉之活动之实义,只是其活动之互相透明之别名。在此互相透明处,诸活动即有互贯通,而互存互在之意义。此中之存在之一名,只表示其活动之互贯通,而互存互在之关系。此关系,在诸活动中;此存在,即在此诸活动中。此诸活动,为诸生命心灵之活动,此存在,即诸生命心灵活动之互存互在。于此互存互在,视作事而观,即存在之事实;作一意义而观,即此诸心灵生命活动之内部之理。吾人说诸心灵生命活动,当互存互在,而或未互存互在,则见此理之只为一当然之理。心灵生命之循理而行时,此理即当然之道。然要之,此中之存在之一名,非自外加于生命心灵之上之一宾词,而只是直就此生命心灵之内部之诸活动之关系,而描述其实况之一词也。

    欲知上来之义,可以一最浅之自觉之事为例。如吾人有一感觉活动已过去,而重反省之,即是自觉其先已有之感觉活动与其内容。此反省,即一般所谓记忆回想。于此,若人不能记忆回想,即不能有此自觉。然所谓记忆回想,唯是求重现已过去之感觉与其内容于现在之别名。此重现,即此感觉活动与其内容,贯通于我现在之生命心灵之其他活动,而与之如互相透明之别名。此所谓当前之回想,即自觉。自觉,即觉自先已有之活动。觉自先已有之活动,即使此活动贯通至现在之其他活动,而如相透明,此外别无其他。至于说人之理性的思想之为自觉的,即指此思想历程中,前提与结论之贯通,而如相透明。说人之行为之为自觉的,即指此行为之理想与行为之贯通,而如相透明。一切自觉的心灵生命活动,异于不自觉之心灵生命活动,即在前者中有此前后之活动之相通而相明,而后者则无之。无此前后之相通而相明,则前中无后,后中无前,以互为不存在。反之,有此前后相通相明,则前中有后,后中有前,而互为存在。此可仍以回想之事为例。回想之自觉,即使所回想者重现于现在而为存在,无此回想之自觉,则过去者只是已逝,而为对现在之不存在。故此回想之自觉之活动,即使已不存在者重存之而在之之活动。除此重存之、在之之外,亦无此中之回想自觉之活动。自另一面看,则此已逝者自己重呈现,以存在于此现在之心灵,亦即同于此心灵之自觉之,而使此已逝者成为所自觉。故说此自觉为人之前后之活动,自相通贯,如自相透明,与说此自觉活动,为“对所自觉者存之在之之活动,以使所自觉者自呈现以存在于现在之心灵”,二者只为一事之自不同方面说。此自觉之原则,即存在之贯通透明之原则,以使所自觉者见其存在之原则。由此而吾人可说一切世间之存在,凡尚未能自觉者,其生命活动对吾人为存在者,皆对其自身,为已逝即不回者。其活动即皆非真前后互相贯通透明,亦无由此贯通透明而见之存在意义者。人在未有自觉之活动时,其所历之活动之一逝不回者,亦为由存在,以向于不存在,而无此一存在意义者。唯在人有自觉之活动,人方有其心灵与生命之存在,而此生命心灵之存在,与其自觉,即同义语。故唯有一自觉的心灵生命之存在,方为真实义之存在。

    于此,人可生之一问题,即如何说明对此自觉之自觉?若人无自觉之自觉,则人不能说有自觉;然若人能说有自觉之自觉,则似必更有自觉此自觉之自觉……以成为无穷;而自觉若只存于自觉之自觉中,亦成一无穷之上翻;则人对此自觉之自身,毕竟存在于何处,即亦可生疑。于此,吾不说此自觉之自觉,无一直上翻之可能。因若无此可能,则人不能思其有自觉。于此当先问在何情形下,方有此所谓自觉之自觉?此当说是在:人之已有一上所论之自觉回想之后,再失此自觉回想时,人即可再自觉回想:其前之有此自觉回想之时,以有此上翻。如人之回想过去一事,可更不回想;其后又再回想。此回想即自觉,上文已说。然人在第一次之回想时,只有一自觉,在此回想之事已逝,而人再提起一回想时,人即一面重回想前所回想之事,一面更回想及其前之有此一回想,即其前之有此自觉。此处即有一回想之事之再回想,已自觉之事之再被自觉。若此后一回想之回想之事去后,人以后亦可再回想:此回想之回想之事,此即可继续上翻,其前程为无穷。此其一一之上翻,亦皆为实事,非虚构。此亦如人之自然数系列之形成,可由继续加一,以至无穷。此应加以肯定者。

    然于此吾人复当知此上翻之无穷,只为人之自觉之事之断而复续。人于一回想之后,再继以另一回想,仍只是重回到初所回想之事,其目标亦只在使其事重现。人之回想其回想,亦只使此回想重呈现。此任一重呈现,皆只重呈现于现在之心灵,而与现在心灵之其他活动,相贯通透明。此贯通透明,亦皆只见于现在之心灵,与其所回想者互相贯通之一道上。此中,只有一贯通照明之道,为此中之存在之原理。故依此贯通照明,以说自觉,亦只有一自觉,而无上述之无穷上翻之自觉也。

    于此,吾人若自此现在心灵之自觉,贯通于其所自觉者,只是一贯通上看,则当说此自觉只是一去贯通之功能,而非一一贯通之事。而一一贯通之事上,固可有自觉其自觉之事……,以上翻成无穷。然自此贯通之能上看,则对无穷事物之自觉,以成无穷之事,只是一同一之贯通之能,亦即同一之自觉之能。此能,即于所自觉者存之,在之,使之为存在之功能。此功能,则为一纯一不已之功能,而亦具纯一之“使所自觉之一切事物存在之存在原理”之一功能,亦可直名之为具此存在原理之心灵自身,或此生命自身之功能。此人之自觉之功能,在只自觉其所已经验者,以成记忆、想像、意义之观照等时,人由自觉而使之再呈现而存在者,只为先已存在于心者。人由此意义之观照,以形成一自觉的理想,而以行为加以实现时;则此自觉的理想,更能使尚未存在之行为,与其他客观事物,得存在,而见此自觉的理想之存在,之创生继起存在之意义。

    吾人上说此人之自觉之能,只是一贯通其前后之生命心灵活动之能。然此贯通之能,则可说在其一切已有之生命心灵活动之上一层位,而将其已有之前后活动,加以顺贯者。但亦可说只内在于其前后之相对而互外诸活动,与之居一层位,加以横贯者;又可说其初潜隐于诸活动之下,而如居下层位,而更自下翻上,加以纵贯者。此自觉之能,既表现于使诸活动相贯,以互存互在,则此诸活动间之阻隔得破除,而自相往来,以互存于他,互在于他,亦即显出此自觉之能。此阻隔未破除,而当破除、能破除,是理。由当破除,而当互存互在、能互存互在,以有此自觉之能之显,亦是理。其实破除,实互存互在,实有自觉之能之显,则为此理之实现。此理之实现,即显此原具之能,亦唯以其原具此能,此能原为一形上之真实,而后有此理之实现。此实现,亦即此真实之显之别名;而此显亦只阻隔破除之别名。故此实现,对形上之真实自身之内容,无所增加,增加者只是阻隔之破除之一事;而于此事中,见此真实。故人于此,若专自此形上真实而观,亦可说其始终如一,其中原无一切阻隔,亦无阻隔待破除。自吾人之一一活动之原自形上实在者而观,其中亦原无不贯通透明,而于此贯通透明中,见其互存互在,亦见其通体只是一自觉心,或前所谓神圣心体。则一切现成,亦不待修为,已完全具足。此即成种种之宗教信仰与形上学。然吾人又不能只专自此形上真实,而观其中之原无不贯通透明。因吾人现有之生命心灵活动,实有不相贯通,而相阻隔处,此不相贯通阻隔处,为吾人现所直感其有者故。则人信有此形上实在之贯通之后,还须化其现所直感之不贯通,成贯通,以彻上彻下,而贯通“此形上之贯通”与“现有之不贯通”,以存在于此“形上之贯通”之贯通于“现有之不贯通”之一历程中。此亦即求其现有之存在之生命心灵,成全幅真实之存在,而实现此真实存在之理,或循理以行;以使此理,成其生命心灵存在之道、为贤为圣之工夫之所在也。

    四 结论:感而能通,与生命存在之德性

    总上文所论,重在说吾人对存在之名与概念之意义,应有不同层次之理解。在日常生活中,人之理解一事物之存在,唯是由于其感摄之活动,于事物有所感摄,而直觉的理解事物之存在于感摄中。此存在之名,初是一描述表示此事物之“存”于其感摄中之表示描述字,而可附于此中之事物之上,为其形容词者。故此存在之一名,所表之义,即一方连于客观事物,一方连于主观之感摄,而非专属主或客者。此中,存在之一词,有普遍的意义,亦可有程度不同之差别意义,而人亦未自觉的加以分别者。又此时人感有存在,即说存在;否则不说存在,或对人之说存在时,更说一不字;但无所谓“非存在者”或“不存在者”。然在人对客观事物之性相等,有一概念,而或更以之作判断,人即发现有非存在者、不存在者。此时所谓“存在”,即“判断中之概念之内容,更有事物之内容与之应合”之名。而一切有此应合之内容之判断概念,即对事物为有存在意义,而事物即亦可被称为存在者。然此所谓存在,初唯是谓:吾人之概念之内容,必有其外指之事物,此内容方有存在意义;若无外指意义,则为非存在;外指而不得,则为不存在。此非存在、不存在与存在,即说此中之概念之“能指”、“无指”与“不能指”之名。若有外指的意义,即为有存在意义,而此存在意义,即为指示的,乃属于人之用以指之概念,或名言,而非属客观事物,亦非描述人在感摄活动中所感摄者之存于此感摄之事实者。又凡心中之概念,皆属主观,而一切有外指之意义之概念,在其有所外指一点上,为同类,故此中“存在”之意义,亦为相同,而为一普遍的存在概念,无所谓程度之差别者。至当吾人在自觉的反省所记忆想像者之存于记忆想像中,或反省一概念观念,及其意义之存在于观照之心灵中,则此“存在”之名,亦是描述表示一心灵自身对意义等之有一观照。谓此意义之存在于此观照之中,此存在之名,仍是描述表示之名。至于吾人由意义之观照,而形成一理想,有一行为,加以实现,使未存在之行为及其他事物,成为存在,而创生继起存在时;人又可于此发现:吾人之心灵生命之存在于此创生之事之活动中,亦即发现:其原有心灵生命之存在,与其所创生之继起存在,为一互存互在,而相互贯通者。于此创生之活动,如反观其根源,则又可见一其内、其上之有一形上之实在或存在。人说此本理想而有所创生之活动自身之为存在,即不只表示此活动之存在,与其所创生者之存在,且启示出一超越于其自身,而在其上其内之一形上的存在者;亦同时表示其存在之兼依于此其上其内之形上存在,而亦与之互贯通,以互存互在,以成为一具更充实丰富之内涵的存在。而此中之互存互在之道之理,亦当说为具更充实丰富之内涵之一道一理。

    于此,人再可有之问题,是吾人之生命心灵之活动,与其活动所创生者之相互贯通,以互存互在,是否有一最后之完成,以启示出一自身完成之形上实在之存在。人在通常恒自吾人之记忆、想像、思想、行为之活动之如此而不如彼,通此则不通彼,而谓此最后之完成乃不可能者,今之存在主义者如雅士培(Jaspers)沙特(Sartre)等,尤重言此义,则亦不能说有一形上实在其自身为完成者。但吾今将说,若自此生命心灵之特定活动所通者看,则有所通,必有所不通,固似无最后之完成。然若自此生命心灵贯通于各特定活动之能上看,则人之生命心灵自身,应可达于无不能通之境。人之达于此无不能通之境,其关键,唯在人有所通时,不滞于所通以成执障。此不滞于所通,以成执障,固为人之所能。人果无此“滞于所通,以成执障”之事,则凡有所感,无论为对外在事物之感,与对内心事物之感,皆能应之以当然之道,而人之生命心灵之行于此当然之道,即无阻隔之者。此之谓感而遂通。感而遂通者,即“感而能通,而只顺当然之道而应,中无阻隔”之别名。顺当然之道而应,即依理而应,亦即其生活上之应无不合理,即前所谓生活之全幅理性化、性情化,此乃人之所能,前已论之,不须更赘。

    今文之所拟稍益于前文所及之义者,唯在言此生活之理性化、性情化,感而能顺当然之道,以应其所感而能通;人即有其心灵生命之真实存在,亦见其所感所通者,皆为真实之存在。盖人之感而不能顺当然之道而应,中有阻隔,则所感者不能真实存在于内,而人之应之之情意与行为等,亦不能通达于外,以见其为存在。此亦如房屋之门窗俱闭,则光不能存在于房内,而人亦不能出外,而存于房外。此通,乃一以虚成实之事。此中之虚不极,则实亦不极。故人之特定活动之有所不通而成之执障必破,然后能感能应。其感使外通于内,其应使内通于外,以成往来不穷之通。此中即见内外之事物之往来不穷之实,同时见此生命心灵之全体之实也。此感而通,乃人之只具有限之“生命心灵活动与其所对者”之所能。因生命心灵活动虽有限,然此通,只由其不滞于诸活动与其所对者而见,故只须人对其一切活动中皆无滞,到可达于内外通达之境。

    此心灵生命之内外通达之境,固人所能至。然人之活动亦恒有所滞。积滞成习,更深藏于其自觉所不及之境。故自觉能通者,恒有自觉所不及之境中其生命之后壁之阻隔在。知有此后壁,而澄清此后壁,则亦大非易事。此则必由次第之工夫而致。唯由次第工夫之相续,然后能破其已往生命之历史,次第所积成之习。此次第积成之习之破,即此心灵生命之能通之能,由隐而次第显。此能通之能,为形而上之一真实;其显,为此形而上者之下彻于吾人现实之心灵生命中,亦可说为此现实之心灵生命之超化其现实以上升。故此生命心灵内外通达之境之形成,自其次第形成言,即为生命心灵之前后之通达;自其为形而上之能通之能之下彻,或现实生命心灵之自超化而上升言,则为上下之通达。然人对外境而求通,则为当下横通;反省今昔之所为,而悔其所不当,而更自信其所当,以续之于今后,则为前后之顺通;而念此心灵之能通之能未显,而存于隐,即以此念其存于隐,而显之于此念,亦显此能通之能,以下彻而上升,则为上下之纵通;则亦有三面之工夫之可说。至其义之相涵而不可分,则思之皆可知也。

    大率人之自觉心之初现,乃现于对其今昔之生活中一切感觉、记忆、想像、思想、行为之事之反省,知其何者为合理,而能相贯通者,何者为不合理,而自相违者。合理者为善,为所欲。故孟子曰“可欲之谓善”,反是则不善也。实有此善,则善为真实诚信之善,孟子所谓“有诸己之谓信”也。信即诚,即善之真实化而兼为真也。求善与求信,即通先后序之事也。善充于内而与人交接,亦感而能通,以表现合理之行于其身体,以睟面盎背,即孟子之所谓“充实之谓美”也。以己之合理之行,感发他人之合理之行,使之生起,则此行之光辉之照及于人,孟子所谓“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也。求美与求大,即通内外之事也。光辉既及人,而己与人之生命中之阻隔,一齐俱化,以成人我之心灵生命之全幅感通,即“大而化之之谓圣”。圣则人我间声入心通之名也,亦心契于人与我共同之形上实在之名也。心契此形上实在,其生命心灵中,有通而无不通,只见一生命心灵之能通之明,而不见有不通,则对此所通者既知之,而透过之,更无知可言,而此能通之明,变化无方,亦非一般之知之所知而不可测,则孟子所谓“圣而不可知之谓神”。此圣神之境,皆自上下通而言也。

    人之对其今昔生活之反省,而知何者为合理、为善,何者不合理、为不善,而使其心灵生命活动,恒向善而前进。孔子所谓直也。反省其往昔之不善,而悔之改之,儒者谓之知耻。与外之人相接,以通人之情,谓之仁。自制其足以成人我之阻隔,以成其仁者,谓之义。以下承上谓之礼;礼之极为博厚,而卑法地。居上知下谓之智;智之极为高明,而崇效天。佛家言六波罗密,其精进近乎直,持戒近乎知耻,布施近乎仁,禅定自制近乎义,忍辱近乎礼,般若近乎智。基督教之信心直往近乎直,悔罪近乎知耻,博爱近乎仁,祈望本乎礼,然未有高明般若之智也。此诸德性之义,纵横相贯,不可备述。然要之,人之生命心灵,必向前能通,以直进;必向后能通,以成其反省;以义自制,而自开其心量;以仁接人,而大其心量;以礼卑法地,以智崇效天;而将此生命心灵之前后、内外、上下之三度,皆加以扩展,以六通而四辟;然后往昔与来今、人与己、上天下地,皆此生命心灵之能通之能,其运行之所在。由往至今以积学,由今至来以笃志;成己之极为内圣,成人之极为外王;由上而下,而神由此降;由下而上,而明由此出。往昔与来今、人我、天地,皆赖此生命心灵境界之六通四辟,而皆得其所在之虚位;此生命心灵,亦以存于此往昔、来今、人我、天地,而得为充实之存在。此则皆不出儒家所言尽性立命之义之外,吾今唯连于此“存在”之义,而更为之说耳。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