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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西方文学史十二讲最新章节!

文学中也有过这样一个阶段,我指的是拜伦的作品。拜伦对整个宇宙都充满了愤怒的谴责,对它怒目而视,认为一个正直慷慨的人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拜伦似乎是“强盗”和维特的结合,他的诗比维特的多愁善感唤起更多的回应。这种伤感情调是怀疑论最终的大爆发,因此,不管多么荒谬,我们都必须迎接它。因为它————那种关于宇宙的理论,不可能是真实的,如果是真实的话,除了维特得出的结论以外,就不可能有别的结论了。也就是说要自杀,除了集体大自杀之外没有别的出路,所有的人都要消亡,以无声的反抗回到母亲的怀抱。但在这种感伤情调中有一种深切的真诚,也许不是一种真正的真诚,但却是向着真诚的挣扎。我们不得不认为所有这一切和罗马时代的怀疑主义时期是多么相似,那种愤怒在拜伦和席勒身上、在歌德的“维特”身上咆哮,尽最大可能发出一种巨大的声音,因为一件事情不可能既安静又充满狂风暴雨!因此在罗马的怀疑主义时期,我们看到塞涅卡的悲剧充满了盛怒和风暴,主人公最后也是自杀,而且不无合理性,人们除了自杀之外没有别的出路。

    但我们现在必须把注意力转向《维特》之后的另一件事上,即歌德的另外一部作品《铁手骑士葛兹·冯·伯利欣根》,它比《强盗》晚一年出版。 注2 《铁手骑士葛兹·冯·伯利欣根》中的主人公是马克西米利安时期一位年老的德国男爵,查理五世的祖父,是他废除了决斗。葛兹由于触犯了自己制定的法令,失去了右臂,他安装了一个机械的假肢,由此被称为“铁手骑士”。葛兹是以真实人物为原型塑造的,那个人留下了回忆录。这个奇特的人物和“维特”“强盗”一起,昭示了一个野蛮、残暴的时代。它不是文明时代哲人眼中粗鲁、野蛮之人的速写,而是对葛兹艰难的生存处境充满同情,并对他的男子汉气概和男子汉勇气表现出真诚的敬意!由于这部新书,歌德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他又一次拨动了自己的心弦,也拨动了所有人的心弦。沃尔特·司各特和许多别的作家也创作了这方面的作品,但歌德所塑造的“葛兹”充满魅力,是任何别的作家都无法企及的。司各特的作品写得不错,但赶不上《铁手骑士葛兹·冯·伯利欣根》有魅力。这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转型期,人们开始欣赏真诚的东西,这一点我们在下一讲中会注意到。然而,这一新作是在欺骗和被欺骗的时代出现的,在这样一个时代,好人是异类,无法把自己好的一面表现出来。我们必须以一种愉快的心情接受这一点:不管有无信仰都会导向自杀的这一思想体系,一定会有终结的时候————那种根据人的穿戴,或者仅仅根据上帝赋予他的心灵来判断一个人正直与否的传统,要改变了。

    我们现在来看一看怀疑论的最后一个事件,这个事件把怀疑论一扫而光。怀疑论仍在挣扎,但大势已去。怀疑论在我们这儿已经无影无踪,但在法国更为彻底,我们现在仍然能够找出一条清晰的线索来追踪它的轨迹。可以说怀疑论在那时达到了顶峰,怀疑论的影响主要表现在著述中,如果这些著述没有使事情更糟的话,它们可能就不值得一提了。但恰恰是怀疑论的必然结果不仅带来了错误的、不健康的思想,而且带来了错误的、不健康的行为。当人的心灵有疾病时,他周围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健康的呢?他的行为必然也是病态的,他的感觉在一定程度上是错误的,因为他感到没有真理存在。事情也因此朝两个方向发展,一是尊重他人的意见,二是感伤主义。尊重他人的意见本身无可厚非,但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先要请教别人看它是否合乎道德,是非常要不得的。对于这样的人,我们会说:“如果没有帮助他就没有道德,那么这个人就完了。”总是问道德不道德有什么用?虽然他有一定的光亮照亮前行的路,但必须要不断地向别人询问,似乎只有在这个世界的监管下,他才不会走上邪路。当他趁人不备,入室抢劫偷盗时,世界是不会纠正他,也不会阻止他的。

    下面我要说的是,感伤主义在怀疑论的后期扮演了重要角色,它在那个时期成为一种必要的东西,试图描绘出人们至少对一件事情的兴趣,因为没有别的事情更令人感兴趣。持这种主张的作家有卢梭、狄德罗和其他属于他们那一派的人。狄德罗不是一个典范人物,远远不是,人们没有理由说他是一个讲究道德的人,但他所有的书都在探讨“美德带给人的愉悦”,描述“不道德是如何痛苦”,就像塞涅卡一样。还有就是他们对艺术之美的非专业探索,这在当时是一种普遍的现象。

    总而言之,那个时代是充分展示人的自我意识的时代,每个人都意识到自己身上有某种美。我们从维特身上看到了这一点,他有良好的观察力,热爱优雅的事物,他知道自己具备这些,并渴望别人也应该知道这一点。这实际上是一种利己主义,就像一个人拿出自己家里最珍贵的东西,挂在大门前让别人欣赏。当它们摆在那儿时,他得不到什么好处,只有当他把这些宝贝收拾进屋子里以后,才会有一种心理上的满足。人类身上最致命的东西是认识到自己的优点,而这些优点全都建立在该诅咒的自负上。我想不出别的名字来称呼它,它的存在只会给人类带来毁灭。

    所有这些越来越严重,在每一个地方都生根发芽,结果是政府的工作人员不再把自己的责任放在心上,如果没有油水可捞,就玩忽职守。很久以来都没有人做出严肃的决定来对这种状况进行改革。薪水虽然没少拿一分,责任却没有履行。

    在怀疑论最盛行的法国,我们能很容易地回想起18世纪末危机爆发时的情景,那种狂妄的自大,那种对启蒙的议论,那种乱糟糟的漆黑一团!比如,钻石项链事件 注3 。歌德,那个伟大的人物,密切关注着法国大革命,对它的理解比任何人都要透彻。他认为这个奇怪的项链事件几乎是“点燃了火药库的引线”,它只是一触即发的事件的导火索,那时人们心里充满了邪恶。

    怀疑论将要走向终结的另一个征兆是法国式的新信仰————信仰卢梭的思想,尽管这不是由卢梭引发的,马布利、孟德斯鸠、罗伯逊和其他一些作家在他们称为宪法的东西里面已经开始有这种东西了,但卢梭这个有点疯癫同时又有着纤细同情心的人,一生都在为真诚而苦苦挣扎,直到他的虚荣和利己主义使他丧失了判断力而绝望。我要说,与其他作家相比,卢梭是最早得出“社会契约”结论的人。但在那之前,他写出了一些论野蛮社会的文章,认为野蛮社会也比他所生活的社会要好。我们在他的《忏悔录》中看到他写的一个有趣的故事,从中能够看出他最初的政治见解是怎样形成的。有一次他在法国南部的一个地方游荡,又累又饿的时候到一个农民家里找点吃的,农人告诉他他们一无所有。卢梭坚持要一点吃的,“哪怕是一点面包屑也行啊”,最后农人给了他一点又黑又霉的面包和一些水。他接过来,用愉快、健谈的语调道谢,赢得了这家主人的好感,于是主人告诉他等一等,然后打开一个橱柜,从里面拿出上好的食物,放在卢梭面前,告诉他他不得不把食物藏起来,“否则的话他不久就会没有饭吃没有衣穿”,因为国王的收税官或地主的管家会把它抢走。从那时起,卢梭说他变成了一个民主主义者,就像我所说的,他一开始是写关于野蛮社会的论文的,然后又掉转过来,在《社会契约论》中阐述了自己的观点。《社会契约论》是法国大革命的基本思想,而法国大革命为怀疑论画上了句号,一切事情都到了最后摊牌的时候。

    法国大革命是人类历史上最恐怖的事件。歌德正赶上法国大革命,认为大革命的爆发以及爆发之后许多年,“像是要把他和他熟知的一切大事”都卷进一种无边的黑暗和混乱。但最终他比同时代的任何人都更理解法国大革命,它毕竟向这个不幸的民族重新阐释了一个古老的真理,让人们看到地狱之火中燃烧着的真理。他们得到了真理。这就是怀疑论是如何终结的,而它带来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希望,即相信如果人们按照宪法规定的去做,那么,这个世界的面貌就会焕然一新。因为他们认为就个人而言,我们每个人都很好,只需根据宪法组织起来。因此,他们根据最诚挚的心灵来组织社会,人不可能怀疑这种真诚性。以1790年的法兰西全国联盟节为例,它体现的是一种真正兄弟般的情谊、一种孩童般的纯真,人们肩并肩,眼里流淌着兄弟般情深的泪水,所有的人都宣誓要维护宪法,所有的阶层都欢呼这一壮举。对上流社会的人来说,这是最令人高兴的事情,现在他们终于有事可做了。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比对下层民众更令人欢欣鼓舞:饿死当然是很凄惨的,但无聊而死更令人难过!因此,这些人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兴,这就是1790年。

    两年又六个星期之后,9月的大屠杀开始了!在大革命开始的时候人们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任何一个对大革命抱有好感的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但这些人除了相信他们有责任给自己和彼此带来幸福之外,做事情时没有任何原则,那就是他们的道德观。但这并不是道德的真正内涵,一个真正有德行的人不应当期望在这儿找到幸福。我们不能奉承他,说美德就能给他带来短暂的幸福,美德还经常和肉体的磨难相连。因此,关于法国大革命的一些现象,我们总的来看是:哪儿有虚伪和愚蠢的人,哪儿就会有虚伪和谬误,我们不能把欺骗说成是诚实!

    下面我们要注意的一个事实是,面对法国大革命这样一个事件,欧洲必然要抵制它,试图把它镇压下去,而且事实上欧洲也是这样做的,欧洲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欧洲有权力这样做,就像它要消灭的法国大革命有权力摧毁一切一样。对于被压迫在最底层、遭受不幸的贫苦阶层来说,他们有权起来造反,推翻压迫,他们宁愿在反抗中死去,也不愿继续忍受下去了。而欧洲不能坐视法国这样发展下去,不能坐视欧洲各国的利益那样进行分配,如果有能力的话,它有权力颠覆法国大革命。除了斗争,没有别的办法能平衡这两种权力,这是一个令人沮丧的结论!因此,欧洲各国联合起来,向法国围拢过来,想推翻法国大革命,但没能成功。他们要摧毁的是人类最基本的情感,与这种情感相伴的是古老的狂热精神的复苏,它矗立在那儿,宣布自己的存在,让欧洲深入骨髓地知道,这种精神在那儿存在着。

    波拿巴完全控制了欧洲国家。他一开始还是正确的,虽然后来证明他是完全错误和荒谬的,但他对法国大革命的理解有其合理性,认为它“向有才能的人打开了大门”,而不是像西哀耶斯 注4 所说的是两个政府还是一个政府的问题那样简单。这实际上是当时任何一个好政府的目标,让每一个有才能的人发挥自己的才能,整个欧洲都在努力让有能力的人去做善事。波拿巴最后武装起来,清除极端保守分子,建立起波拿巴皇家军队。但他没干出什么好事,他卷入战争,到处抢掠别人,结果就像以前所有寻衅挑事的君主一样,法兰西彼时惹恼了每一个国家。在德国,波拿巴最后激起北欧古老传说中狂暴战士般的愤怒,终于引火烧身,法国被赶回自己的国土。因此法国大革命只是真理的大爆发,即这个世界不只是狮头、羊身、蛇尾的怪物,而且还是一个伟大的事实存在。怀疑论终结了,不管新事物何时出现,都向它们敞开了大门。

    在下一讲中,我想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个新事物,我们将会看到一种新的东西正在欧洲初露端倪。

    * * *

    ◎ 亲岑道夫(Zinzendorf):德国神学家。

    ◎ 实际上,《强盗》出版于1780年,《铁手骑士葛兹·冯·伯利欣根》出版于1773年。

    ◎ 18世纪晚期,法王路易十六命人制作了一条价值连城的项链送给王后。一位伯爵夫人为了挽回自己家族的颓势,决定利用这次机会。经过精心筹划,她差人从珠宝商那儿骗走了项链,这件事后来被揭穿。此事暴露了法国宫廷内部的腐败奢靡,成为法国大革命的导火索之一。

    ◎ 西哀耶斯(Sieyès):法国大革命时期政治活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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