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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德川时代的文艺与社会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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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原西鹤的文学对性爱文化的贡献表现在哪些方面呢?在他对性爱文化的诸多方面的贡献中,最为基本的是什么呢?总体看来,那就是他所表现出的对女性美的敏锐细腻的官能的开发,还有陶醉于其中的那种热心。作为例证,我想引用《好色一代女》卷一《诸侯的宠妾》中的一段描写。写的是为诸侯主人四处选美的一位老人,对人说:“要大体上按这幅画上的标准来选。”说着便“从直木纹的字画箱里拿出一卷美女图”————

    打开一看,首先年龄都在十五岁到十八岁之间,脸庞要具有现代风采,稍有些圆。脸色像是淡樱花,五官端正,毫无缺陷。不喜欢小眼睛,而要浓黑的眉毛,宽阔的眉心,挺直的鼻梁,樱桃小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稍长的耳朵。耳翼不能过于肥厚,要透明发亮。额部自然而不拘谨造作,颈项光洁舒展,脑后没有拢不上去的头发。手指细长、指甲要薄,脚长八文[2]三分,大脚趾要跷起,脚板不得扁平。要比一般人长得高,腰部不得呆板,不得肥圆,臀部宽阔,身材体段和穿着打扮漂亮得体,姿态气质俱佳。性格和善,精通琴棋书画,身上一个黑痣也不能有……

    这种罕见的理想化的美人,在偌大的城市中也是难以寻觅的。需要注意的是,在上述标准中,对于心灵方面的要求不多,这在特殊场合下也许是很自然的。不管怎样,上述一段文字给我们最深刻的印象,就在于对女性姿态美的鉴赏是极为精到的。当然,这种精到的鉴赏是有其传统的,其背景就是长庆年间以后发展起来的妓院文化,是由藤本箕山的《色道大镜》及其他“通人”所奠定的审美趣味的结晶,并不是西鹤个人的独创。其中写到的那种“美女图”肯定在西鹤写作之前就有了,那么它究竟出自哪位画家之手呢?团氏旧藏的《汤女图》具有遒劲的线条和对形体的直截了当的把握,肯定是西鹤之前的作品。菱川师宣的版画美人也继承了这一系统,但过于质朴了些,缺乏西鹤所描写的优美柔婉的风韵。稍后的京都画家祐信笔下的女人偏胖,与西鹤的《美人图》趣味不一致。一方面,它与被推定创作于宽文年间的帝室博物馆收藏的《舞妓图》和大关氏所藏的《若众图》在趣味上较为相通;另一方面,与后来出现的石川丰信绘画中的脸部、鸟居清长绘画中的颈项和腰部都较为接近。可见,西鹤式的审美理想在女性美的鉴赏史上是承前启后的,具有一定的创造性。我们可以说,西鹤文学中那种不失优美的生气、不失健康的柔婉的女性美的鉴赏趣味,是绘画作品所表现的女性美的间接的结晶。

    另一方面,这种间接的结晶,可以帮助我们鉴赏浮世绘美人图中所包含的女性美的特质。因为它通过语言的描述,提醒我们注意哪些部位在视觉之外,能够引起人们的关注和感动。换言之,它用语言暗示出了理想的女性美是如何产生的。正如浮世绘画家的代表作,如歌麿初期作品所深刻表现的那样,西鹤笔下的女性美主要并不体现于单纯的视觉形象上的几何学对称性。在人体美的鉴赏中,色彩的要求已经在西鹤的女性美观念中产生了。脸色的“淡樱花色”不用说,牙齿要求整齐“洁白”,对耳朵的要求是“耳翼不能过于肥厚,要透明发亮”,这与几何学上的要求完全无关,含有一种在阳光下可以透视的那种红润色。然后是脸微圆,脖子要“舒展”,手指细长,指甲要薄,脚要小,大脚趾要跷起。这些对形体上的理想的要求都不单单是几何学的美,特别是“腰部不得呆板,不得肥圆,臀部宽阔”这样的要求,暴露了西鹤对女性美的最后的归结。他不是单纯靠视觉,而且还凭借触觉感受对女性美加以想象,从性刺激及性陶醉这一根本之处来鉴赏女性之美,这一点我们可以在西鹤的其他作品中找到例证。例如,“那个太夫……的脚脖子简直夺人魂魄,而且大脚趾翘起,色泽光艳。头发稍打卷儿,真是无可挑剔呀!”(《好色二代男》卷四)对“大脚趾跷起”这句话我们不能忽视,而且,他从这“跷起”的大脚趾中发现了“色泽光艳”。关于“大脚趾跷起”和“头发稍打卷儿”这两点,西鹤在其他作品中也反复强调并加以赞美,由此可见他对此种身体特征是多么着迷!当然,我们也不能因此断定西鹤是从狭义上的性欲来看待女性美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他的女性美的观念,是以女性身体————灵与肉相统一的女性之生命————对男人的强烈吸引为基础的。

    西鹤的这种女性美观念,是直接地陶醉其中而罔顾其他的那种痴迷,理解这一点很是关键。无论是淫妇、荡妇还是悍妇,只要是“美妇”,就立刻摄入眼中且心向往之。他的所谓“心魂”便摇摇荡荡地扑向美人。同样地,女人对男人也无不同。这种情况下的男女相爱在《好色五人女》特别是第一卷中的小夏和清十郎的故事中可以清楚地看出来。那清十郎“生就一副英姿俊貌,比古画上的美男还漂亮。他耽好女色,从十四岁那年的秋天就涉足花街柳巷”,迷倒了许多游女,甚至有的游女还想与他一起情死。虽说“清十郎相貌潇洒,脾气温和,精明能干,很讨别人的喜欢”,但在西鹤的笔下,小夏并不是因为清十郎性格上的优点才爱上他的。“时年十六,喜爱美男,如今还未嫁人”的小夏,对清十郎这位美男一见钟情,对于普通女子所担心的清十郎过去的所作所为,还有他身上放射出的好色的光焰,却更加吸引了她。“无论是哪个女子,一旦相思起来都是很痴情的。不知不觉间,小夏爱上了清十郎,从此以后她昼夜苦苦思念,灵魂离开了,身体投入了清十郎的怀抱,说话时也颠三倒四,叫人莫名其妙。春花秋月,视若无睹;冬日雪落,不见其白;夏日杜鹃,不闻其声。何时是盂兰盆节,何时是春节,她早已前后颠倒。爱情在她的目光中,在言谈的细微之处都显露出来。”

    对小夏,清十郎最初是被动的,但是但马屋那个店家的女人们,甚至包括看孩子的乳母都来勾引他。于是,“清十郎在这些深情厚意的包围之下,或喜或悲,自然而然地对商店事务疏怠起来,穷于应付香艳之事,后来觉得很厌烦,变得像半夜醒来的人似的惘然呆滞。可是小夏却托人不断地送信来。清十郎也头脑发热,倾心于小夏。但在这个人多眼杂之家,不能偷偷行事,所以两人都很难耐。恋能伤身,清十郎逐渐消瘦下去,漂亮的容貌也日见憔悴,无可奈何。渐渐地,以互通声气为乐,心想:生命乃万事之本,只要活着,终究会成眷属,如此相互鼓励。”在小夏的嫂子的严密看管之下,两人开始了宿命的恋爱。

    于是,这种恋爱终于有了发展。他们从姬路私奔,原本是打算“到了大阪,在高津附近租借个房间,雇个女佣来伺候着,和小夏睡上五十几天,身也不翻,谈个痛快”。被捕的清十郎在牢房中,“无数次地把舌头紧紧贴在牙上,闭着眼睛”,但恋情还是难以克制,他的愿望是:“多想再最后看一次她那漂亮的身姿啊!”然而,这对美男女燃烧的肉欲官能之恋,到了最后,清十郎为了小夏像“失魂落魄一般”,接近了超我的境界,“被投入狱中的清十郎,开始过悲苦的日子,却全然不想自己,而是不由自主地喊:‘小夏,小夏!’”清十郎死后,小夏出家为尼,“成了一个罕见的比丘尼”,人们认为这很难得,都说“大概是传说中的中将君[3]再生了吧”。然而这样的结局是当初始料未及的,没有到达应有的终点。“两人开辟了一条恋爱的新河,在这河里做舟漂流,最终却像河上的泡沫一样消失了。”这就是西鹤的总体看法。

    不过,我绝不是坚持说西鹤的恋爱观中没有心性的要求。实际上,在西鹤那里,所谓“心性”在恋爱中还是有着重要作用的。小夏因清十郎以前的风流韵事而感到很有吸引力,就是出于对她的恋爱对象心性的理解,因为擅长搞恋爱与心性活动的能力原本没有什么不同。她不要求对方过去有多纯洁,而是希望在与这样的对象的相处中,得到更多恋爱的磨炼与能力。男人对于游女所感到的那种特别的诱惑,其实女人在男人身上也同样会不断地感受到。至此,西鹤对女人心性的特别要求,我们就有了切实的了解。对于他在《好色一代女》卷一中的《诸侯的宠妾》一节所写的那些关于女人心性方面的条件,也就能够有更好的理解,“姿态气质俱佳。性格和善,精通琴棋书画”。这里所要求的,是技艺方面的水平和造诣。这显然不是对尊贵的大家闺秀的要求,而是《好色一代男》中描写的许多名妓所具备的。作为理想的恋爱对象的女人,必须具有高雅(Vornehmheit)的气质,必须叫人觉得可爱,同时必须心灵手巧。有了这些心性的条件才能在美之中增添韵味。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看到了西鹤在对这种心性的理解上是如何深刻,描写是如何细致,又如何赞赏有加的。西鹤恋爱观的基础是对异性肉体之美的迷恋与倾倒,然而在这个基础之上,他又表现出男女之间灵魂与灵魂的交融,描写了爱及爱中的静观和幽默。西鹤对恋爱文化的贡献,也主要表现在这一方面。江户时代的恋爱意识由他而得到了深化,由他而到达了自觉的阶段。

    2

    以上我们谈了西鹤的恋爱观对心性的要求,同时这也证明了他的恋爱观中缺少狭义上的伦理要素。什么是狭义上的伦理要素呢?就是把恋爱置于整体的人生与社会文化中,强调通过义务与使命意识来寻求它与整体人生和社会的联系,必须具有服从人生义务的坚定意志。而在西鹤的作品中,在其笔下的人物及作者的观照中,这种意义上的伦理意识是极为缺乏的。诚然,他对人的品位的高或低、心地纯洁或龌龊、聪明或愚蠢,都不断地加以品味、鉴别和批评,这也是不可否认的。在这一意义上,我们也不能轻视西鹤创作的伦理价值。但尽管如此,上述的缺乏狭义上的伦理要素的结论仍然是成立的。在他的作品中,天生俊美的男女只按照美的冲动而行动,而作者对这种美也抱有充分的理解态度。但这些人物对于广阔的人生————甚至对自己的恋人————都没有严格的伦理意义上的责任感,不仅如此,作者也极其宽容地忽略了这种无责任感。然而,一个人所能够拥有的整体人生与伦理责任的观念是极其深刻、广阔的,西鹤的文学迫不得已地没有朝这个方向发展。后世的小说或戏剧常用甚至滥用的“腻烦”[4]的动机,在西鹤的作品中是完全找不到的。这种主题的缺乏表明西鹤对那样的恋爱是不抱同情的。西鹤作品中恋爱的矛盾和危机往往来自对方的变心和外在的因素(特别是经济上的因素),还有当事人的愚蠢行为,而几乎没有那种基于内在绝望的恋爱的亢进和悲剧的主题。激情的恋爱是对外来压迫的反抗,是对自我的伸张,这一点使西鹤的作品绝不缺乏悲剧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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