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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通问第一

    【题解】

    本篇开始的下卷,记录的是无能子自己身边的事情,也有借事喻理的成分在内。本篇所记为无能子与其侄子通关于梦与现实关系的讨论。有关这方面的讨论向来在道家学者那里流行。先秦时的庄子,就曾说过庄周梦蝶的故事。《庄子·齐物论》中言:“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而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在其中,庄子运用浪漫的想象力和美妙的文笔,通过对梦中变化为蝴蝶和梦醒后蝴蝶复化为己事件的描述,提出了人不可能确切地区分真实与虚幻和生死物化的观点。同篇中庄子还说到有时候晚上梦到在饮酒作乐,早上醒来却因遇到伤心事而哭泣;晚上梦到在哭泣的人,白天却好好的在打猎行欢。甚至有“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的情况出现。一般人以为人在醒时的所见所感是真实的,梦境是幻觉,不真实的。庄子却提出虽然醒与梦是两种不同的境界,但它们都只是一种现象,是道运动中的一种形态、一个阶段。这个思想正是本篇中无能子观点的立论依据。

    不过庄子说梦更多的是在追寻精神自由并带有着浓厚的失落情绪,所以举出的例子与本篇中所说不尽相同。而类似的故事则在《列子》(相传汉代所传,唐天宝元年唐玄宗诏告其书名为《冲虚真经》,列为道教的重要经典之一)中出现。列子把人类的梦,看成是神游。梦者梦时其形僵卧,而可感知另一个五彩的世界。所以可以推知人在梦中其形不至,必为神至。

    《列子·周穆王》书中设计了尹氏与役夫一对主仆的故事,说他们白天的生活与夜晚的梦境正好相反,于是得出梦与觉的无分,世上一切都是相对的结论。还提出“人生百年,昼夜各分”,既然梦觉可齐,那么就无所谓在人生的哪一半时间里享受幸福了。这些内容与本章中无能子所说的“昼忧夕乐,均矣。何必易哉”“人生百岁,其间昼夕相半,半忧半乐”,如出一辙。不过无能子在此基础上又说出“能冥乎虚而专乎常,则不知所以饥寒富贵”的言论,则是超出了《列子》的地方,而在境界上与庄子更为贴近。

    无能子贫,其昆弟之子且寒而饥①,嗟吟者相从焉②。

    【注释】

    ①昆弟:兄弟。

    ②嗟吟:呻吟,哀叹。相从:跟随。

    【译文】

    无能子生活贫苦,他的弟兄家的孩子也生活于饥寒之中,他们在哀叹着贫困的同时还是跟随着无能子读书辨理。

    一日,兄之子通谓无能子曰:“嗟寒吟饥有年矣,夕则多梦禄仕,而丰乎车马金帛。梦则乐,寤则忧,何可获置其易哉?”

    【译文】

    一天,兄长的儿子通对无能子说:“我们哀叹生活的饥寒交迫也有几年了,晚上我多次梦见当了官领到了俸禄,于是拥有了许多车马与金钱。在梦中我很快乐,到醒过来却分外忧伤,怎么样才能做到梦境与现实的互换呢?”

    无能子曰:“昼忧夕乐,均矣,何必易哉?”

    【译文】

    无能子说:“白天的忧伤从晚上的快乐中得到中和,何必要换呢?”

    通曰:“夕乐梦尔。”

    【译文】

    通说:“晚上的快乐只是一场梦呀。”

    无能子曰:“夫梦之居屋室,乘车马,被衣服,进饮食,悦妻子,憎仇雠,忧乐喜怒,与夫寤而所欲所有为者,有所异耶?”曰:“无所异。”“无所异,则安知寐而为之者梦耶,寤而为之者梦耶?且人生百岁,其间昼夕相半,半忧半乐,又何怨乎?夫冥乎虚而专乎常者,王侯不能为之贵,厮养不能为之贱①,玉帛子女不能为之富,藜羹褴缕不能为之贫②,则忧乐无所容乎其间矣。动乎情而属乎形者,感物而已矣。物者,所谓富贵之具也。形与物,朽败之本也,情感之而忧乐之无常也。以无常之情,萦朽败之本③,寤犹梦也,百年犹一夕也。汝能冥乎虚而专乎常,则不知所以饥寒富贵矣;动乎情而属乎形,则昼夕寤寐俱梦矣。汝其思之!”

    【注释】

    ①厮养:干粗活的奴隶。褴缕:形容衣服破烂。

    ②藜羹:野菜汤。

    ③萦:缭绕。

    【译文】

    无能子说:“在梦里居住的房子、乘坐的车马、穿着的衣服、吃饭喝茶、享受与妻子儿女间的天伦之乐、憎恨仇敌,种种作为与忧乐喜怒的情绪,与白天醒着时候的所思所为,有什么不同吗?”答:“没什么不同。”“既然没有不同,那怎么就知道睡觉时见到的一切是在梦里呢?或许醒来时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一场梦呀?而且人的一生活不过百岁,这期间白天与夜晚各自一半,能够获得忧伤与快乐的各自一半,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那些解悟了冥渺虚静而专注于恒常之大道的人,给他王侯的地位不能使他感觉到高贵,身为奴隶不能使他感到下贱,坐拥玉帛、子女不能使他感觉到富有,吃糠咽菜、衣服破烂不能使他感觉到贫苦,于是忧乐之类的情感便无法左右他的心志。有情感的波动并形之于外貌的,只是出自外物的诱惑而已。外物,是富贵借助表现的道具。人的形体与外界物质世界,本质上都是容易朽败的东西,情感因之而波动出现的忧、乐情绪,不属恒常的状态。以无常的情感去围绕着容易朽败的形体、外物而变化,那么即使醒着也就像在做梦一般,百年人生不过像做了一夜的梦一样。你如果能解悟冥渺虚静而专注于恒常的大道,就不再有对饥寒、富贵等概念的区分了;受外物诱惑而波动感情并影响到自身的言行,那么就是不管在白天还是夜晚都在做梦啦。你好好想想其中的道理吧!”

    答华阳子问第二

    【题解】

    本篇中作者讲了他与朋友华阳子的一段对话。当华阳子因为欲学“无心”却受到出仕做官邀请而纠结时,无能子点穿了他话中的矛盾:“无心不可学,无心非仕不仕。”无心的精神境界不是靠学习获得的,与身处的境遇地位无关,而是在于内心是否能“至实”“知常”。所谓“至实”,便是符合于事实本身,那就是世界上的物质形体原本变化不实;所谓“知常”,则是懂得“道”的原理。这是无能子自第一章便强调的东西,这里以日常生活中的事例为依据,做出了具体的展开说明。

    与卷上《明本》篇中曾举出巢父、许由等隐士与尧、舜、禹、汤、周武王等明君的例子一样,本文中也举了许由善卷、尧舜的事例。所说明的道理,同样在于他们虽有“专其根而独善”“张其机而兼济”等行为方式的不同,但都做到了“明之者可藏则藏,可行则行,应物立事,旷乎无情”。一样是“照以无滞之光,委以自然之和”的实践者,能在“无见之中”把握到“无名之元”。这就是本文中提出“无心”“无为”“以其本无欲而无私”的出处。

    由于本篇中出现的是对话形式,所以相形之下,言谈中带有更多的细节,而在理论陈述方面则相对简略。若能在阅读中对照前文来看,则能对其中的内涵理解得更深入一些。

    无能子形骸之友华阳子①,为其所知迫以仕②。华阳子疑,问无能子曰:“吾将学无心久矣,仕则违心矣,不仕则忿所知,如何其可也?”

    【注释】

    ①形骸之友:指一般的朋友。与“知心朋友”相对应。

    ②所知:相识的人,要好的人。迫:逼迫。

    【译文】

    无能子有个泛泛之交的朋友名华阳子,被朋友逼迫而将去做官。华阳子因此十分烦恼,向无能子求教说:“我很早就想去学‘无心’这样的处世状态,如果出去做官就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不出去做官又会让朋友生气,怎么办才好呢?”

    无能子曰:“无心不可学,无心非仕不仕。心疑念深①,所谓见瞽者临阱而教之前也②。夫无为者无所不为也,有为者有所不为也。故至实合乎知常,至公近乎无为,以其本无欲而无私也。欲于中,渔樵耕牧有心也;不欲于中,帝车侯服无心也。故圣人宜处则处,宜行则行。理安于独善,则许由善卷不耻为匹夫③;势便于兼济,则尧舜不辞为天子④。其为无心,一也。尧舜在位,不以天子之贵贵乎身,是以垂衣裳而天下治⑤。及朱均不肖⑥,则以之授舜,舜授禹。舍其子如疣赘⑦,去天下如涕唾,是以历万祀而天下思⑧。周公⑨,文王之子,武王之弟,天下熟其德矣。以成王在,其势不便于己,故不为天子。以成王幼,其势宜于居摄,故不敢辞。是以全周之祀⑩,活周之民,巍巍成功,其德不亏。此皆不欲于中,而无所不为也。子能达此,虽斗鸡走狗于屠肆之中?,搴旗斩将于兵阵之间?,可矣,况仕乎?”

    【注释】

    ①心疑念深:内心思虑过多,陷于迷惑。

    ②瞽者:盲人。阱:指捕捉野兽的陷坑。

    ③许由:帝尧在位时,率领许姓部落在今天的河北省行唐县许由村一带活动,尧闻其贤名,想传位于他。许由认为这是对他的一种羞辱,便到颍水河洗他的耳朵。善卷:相传为尧帝时的隐士。他辞帝不受,归隐枉山(今湖南常德德山)。

    ④尧舜:唐尧和虞舜的并称,远古部落联盟的首领,古史传说中的圣明君主。

    ⑤垂衣裳而天下治:语出《尚书·武成》:“垂拱而天下治。”意为不使用暴力,只是制定了衣服的式样、相见的礼节,就把天下治理好了。后世作为“无为而治”的样板。

    ⑥朱:即丹朱。尧的儿子。均:即商均。舜的儿子。肖:相似。

    ⑦疣赘:皮肤上生的瘊子。比喻多余无用的东西。

    ⑧祀:年。

    ⑨周公:姓姬名旦。周文王之子,周武王之弟。曾辅佐周武王灭商建立周朝,又辅佐武王之子成王制定国家礼法制度。为周朝的稳定做出很大的贡献。

    ⑩祀:祭祀。

    ?屠肆:屠宰场。

    ?搴旗:拔取敌人的旗子。

    【译文】

    无能子说:“‘无心’的状态不是靠学习得来的,‘无心’也与做不做官无关。回答一个心中思虑过多又迷糊的问题,就像指点即将落井的盲人如何前行一样的困难。心中清静无为的人是能够做到无所不为的,而有主观想法的人则会有对所作所为的限制。所以保持着真实天性的人才能懂得恒常的大道,大公无私的人接近于清静无为,是因为他原本没有什么欲望与私心。如果心中存有欲念,那么无论做的是打鱼、砍柴、农耕、放牧的行当也都是有欲求和私心的;心中没有欲念的人,即使是坐上帝王的车马、穿着公侯的衣服也是‘无心’之人。所以圣人在适合隐居的时候隐居,适合做官的时候做官。需要安心于独善其身的时候,如许由、善卷这样的人便不以做普通百姓为耻;时势要求你兼济天下,那么尧、舜这样的人就不拒绝去当天子。从‘无心’的角度讲,他们是一样符合标准的。尧、舜在位时,不因为天子的地位高贵而自以为高贵,所以不诉诸暴力、无所事事就治理了天下。等到察觉自己儿子丹朱、商均的无才无德,尧就把天下传授给了舜,舜又把天下传授给了禹。舍弃自己的儿子继位好像去除皮肤上的瘊子一样干脆,放弃天下如同擦去鼻涕、吐出唾沫一样的不足惜,所以千载万年之后仍然被天下人所思念。周公,是周文王的儿子,周武王的弟弟,天下人都熟知他的美德。因为有周成王的存在,情势不便于自己当天子,所以就不去坐天子之位。又因为周成王年幼,世势要求他居于摄政大臣地位,因此不敢推辞此任。他保全了周王朝江山,拯救了周朝的百姓,建立了伟大的功绩,德行由此而完满。这些人都是‘无心’即没有欲念在心的表现,他们因此而没有举止作为上的限制。你若能达到这样的境界,那么不管是混迹市场以斗鸡走狗谋生,或者上战场冲锋杀人,都没什么问题,何况只是出去做个官呢?”

    答愚中子问第三

    【题解】

    “心友”就是忘形之交,即能够心灵相通的朋友,与前文中“形骸之友”构成对立。

    关于本文中出现的经过追问“心在何”而获得解痛的现象,学界中人众说纷纭。有的以为愚中子患的是心理疾病,属于精神上有难受感,而不是真的在躯体上有不舒服。所以被反问之后便悟出问题所在,非药物能够解决,所以就病好了。也有的从心本精神的承载体去考虑,认为因此只能通过“无心”“无为”的方法去解决,而不能借物质的药物达到功效。

    本人联想前人以为无能子“其书多窃庄列之旨,又杂以释氏之说”(纪昀《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子部·道家类·无能子》)的评价,以为也可以解释为,愚中子原先只将“心”理解为肉团心,也就是我们的器官心脏。所以当此处有痛感时便想到要吃药,而当无能子追问其疼痛部位时,才认识到思想上出现的问题,应当从人的认识层面去探求解决的方法,所以就不再找寻药物治疗方法。这是一种自心识层面理解“心”的角度,无能子觉得非常正确,且难能可贵,所以才有了“得天之真,而神光不昧者”的称赞。

    无能子心友愚中子病心①,祈药于无能子。无能子曰:“病何?”曰:“痛。”曰:“痛在何?”曰:“在心。”曰:“心在何?”愚中子告病已间矣②。无能子曰:“此人可谓得天之真,而神光不昧者也。”

    【注释】

    ①心友:知心朋友。与“形骸之友”相对应。

    ②间:痊愈。

    【译文】

    无能子的知心朋友愚中子得了心病,向无能子讨药吃。无能子问:“你得的是什么病啊?”答:“感到疼痛。”问:“痛在哪里啊?”答:“痛在心里。”问:“心在哪里啊?”愚中子听了便回答说病已经好了不疼了。无能子说:“这个人可以说是保持了天然真性,具有精神领悟境界的人呀。”

    鱼说第四

    【题解】

    关于禹凿龙门的史实,在《水经注》有记载:“梁山北有龙门山,大禹所凿……广八十步,崖际镌迹,遗功尚存。”据说由于地理条件的原因,每年春天有大批鲟鱼洄游至龙门穴洞之处集结,并且在临产卵前两三天内频繁跳跃。其时这些鱼的鱼鳍充血发红,成千上万条大鱼在河面翻动,远望一片红光,于是有“龙门赤河”的景象出现。相关的民间传说也在此基础上产生出来。现存史书中的相关记载可追溯到《埤雅·释鱼》:“俗说鱼跃龙门,过而为龙,唯鲤或然。”不过其作者陆佃已是北宋时人,故本文作者无能子生活于此前的唐末,较之《埤雅》记载的故事更为时先。

    与民间传说版本不同的是,本章作者的关注重点不在鲤鱼本身,而是对跳不过龙门的“河壖纤鳞”所思所想有更多的描述。文中对“随其形、足其分,各适矣”的状况做出肯定,认为这是最为合理的生存方式。这种思想当然与庄子的“足性”观念有关,但是若用郭象《庄子注》中的“性分”概念来说,可能更为清楚。郭象在《庄子·齐物论注》中谓:“苟各足于其性,则秋毫不独小其小,而泰山不独大其大矣。”意思是每一种生命体都依其天赋的本性而活动,那就是最为合理的生存方式。所以“吾鬐鬛而游,彼角足而腾,未尝不顺也”。这样一种“足于天然而安其性命”的生命存在形式,即使在现代社会也有值得提倡的一面,因为它对于一些急功近利的价值观念、社会焦虑症等有着特殊的疏导、治疗意义。

    河有龙门①,隶古晋地②,禹所凿也。悬水数十仞,淙其声③,雷然一舍之间④。河之巨鱼,春则连群集其下,力而上溯⑤。越其门者则化为龙,于是拏云拽雨焉⑥。河壖纤鳞望之⑦,相谓曰:“彼亦鱼也,而超变如此,岂与我拨拨然壖而游,戢戢然穴而藏哉⑧!”

    【注释】

    ①河:黄河。龙门:山名。在今陕西韩城与山西河津交界处。相传大禹治水时,开凿龙门以导黄河之水。

    ②隶:附属。

    ③淙(cóng):水流。

    ④雷然:像雷声那样。一舍之间:行军三十里为一舍。

    ⑤上溯:逆水而上行。

    ⑥拏(ná):牵引。拽:牵引。

    ⑦壖(ruán):岸边。纤鳞:小鱼。

    ⑧戢戢然:聚集在一起的样子。

    【译文】

    黄河流域中有个叫龙门的地方,古代曾是晋国的属地,在大禹治水时已被开凿出来。从龙门高处流下的瀑布达数十丈,轰隆隆的水流,如打雷一样地震响到几十里外。黄河里有大鱼,每到春天就成群结队地集在瀑布下面,竭力往上跳跃。能越过龙门的就变成了龙,于是就能牵云作雨了。黄河水边上的小鱼见了,相互说:“它们也是鱼类,却能发生这样的超级改变,再也不会像我们这样拨动着鳍鳞在浅水游动,聚集在一起藏身于洞穴了!”

    其一曰:“惑矣!汝之思也。夫天地之内,物之颁形者千万焉,形之巨细,分之大小相副焉。随其形,足其分,各适矣。彼超变者,河之时波则与之惊,澄则与之平,意顺力浑,沉浮安定。及其思变也,连群而妒,溯瀑而怒,意挠力困,乃云乃雨。夫云雨来随蒸润之气,自相感尔,于彼何有哉?彼若有心于云雨之间,有时而堕矣。无心自感,又何功乎?角其上,足其下,与吾鬐鬛一也①。吾鬐鬛而游,彼角足而腾,未尝不顺也。岂以吾壖游之无争,穴藏之无虞,人不知而害不加之乐,易其角足云雨之劳乎?”

    【注释】

    ①鬐鬛(qí liè):鱼、龙的脊鳍。

    【译文】

    其中有一条小鱼说:“糊涂啊!你们的想法。天地之间,物质的形体成千上万,这些大小的形体,都是与其能力的大小相匹配的。如果能接受自身的形体,满足于具有的能力,那就能获得安适的心境。那些超级变化者,原先在黄河出现波澜时同浪花一起翻滚,河水澄静时又与其同样平静。心情顺畅精力充沛,在水中沉浮活得很安定。到它们想有变化时,结聚成群而互怀猜忌之心,竭力逆瀑布向上跳跃时,心里紧张用尽力气,然后才能够牵云作雨。其实云雨是由水蒸气带来的,是事物之间自相感应的结果,与它们有什么相干呢?它们如果在牵云作雨之时夹杂私心的话,可能会导致从天上堕下的危险。若只是无心于云雨而任由事物的自然感应,那又有什么功劳可言呢?龙的头上长角,身下有脚,这和我们长脊鳍是一样的道理。我们长脊鳍能用以游水,它们长了角和脚能腾空飞行,都能顺应功能的发挥。难道要以我们的岸边游水的与世无争,洞穴藏身的平安无虑,因不被外人所知而没有祸害的快乐,去换那生长角足的拖累、牵云作雨的辛劳吗?”

    鸩说第五

    【题解】

    有关鸩鸟的记载,先秦《左传》《离骚》等书中已有记载。据说它生活在岭南一带,比鹰略大,羽毛大都是紫色的,腹部和翅膀尖则是绿色的。《五经异义》说它的毒性源于他的食物。岭南多蛇,鸩鸟就以这些阴冷可憎的动物为食。在所有的蛇中,鸩鸟最喜欢毒蛇。唐代法律书上对鸩酒毒药也有提及,《唐律疏议》附录《唐律释文》中说:“鸩,鸟名也。此鸟能食蛇,故聚诸毒在其身,如将此鸟之翅搅酒,饮此酒者必死,故名此酒为鸩浆。”明《草木子》仔细解释了鸩鸟不畏蛇毒的原理,说在它们吃下毒蛇以后,鸩肾就会分泌出含有强烈气息的黏液,将蛇毒萃取出来,并开始煎熬毒药。蛇毒被逐渐分解,直到成为比粉末更细致的东西。最后,这些毒粉随着汗水渗透到皮肤上,沿羽毛流淌并逐渐蒸发散失。因此鸩鸟的羽毛含有剧毒,但它的肉却是无毒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美味。

    唐之前的古书中尚无有关鸩蛇相争的记载,而本文的出现使人们对两者关系有了新的认识。所以《鸩说》是本书中流传甚广的篇章之一,而本文中所传递的观念也随之而得到传播。人们认为,同样有毒,但因用处不同而有不一样的社会影响力。要像鸩那样甘愿承担恶名而疾恶如仇,始终保有一颗善心对社会做出善事。至于无能子所说的“不可有心”,若理解为无害人之心,还是行得通的。

    鸩与蛇相遇①,鸩前而啄之。蛇谓曰:“世人皆毒子矣。毒者,恶名也。子所以有恶名者,以食我也。子不食我则无毒,不毒则恶名亡矣。”

    【注释】

    ①鸩:鸟名。传说中的猛禽,比鹰大,鸣声大而凄厉。羽毛紫黑色,脖子细长,喙赤色。因食各种毒物,所以其羽毛有剧毒。用它的羽毛在酒中浸一下,酒就成了鸩酒,毒性很大,几乎不可解救。雄鸟名叫运日,雌鸟名叫阴谐,江南人还把它叫做同力鸟。

    【译文】

    有一天鸩与蛇相遇,鸩就上前去啄食毒蛇。蛇对它说:“世人都说你有毒啊。有毒,可是个坏名声。你之所以会有坏名声,是吃了我的缘故。你不吃我就身上无毒,不毒就不再有坏名声了呀。”

    鸩笑曰:“汝岂不毒于世人哉?指我为毒,是欺也。夫汝毒于世人者,有心啮人也。吾怨汝之啮人,所以食汝示刑也①。世人审吾之能刑汝,故畜吾以防汝;又审汝之毒染吾毛羽肢体,故用杀人。吾之毒,汝之毒也,吾疾恶而蒙其名尔。然杀人者,人也;犹人持兵而杀人也,兵罪乎?人罪乎?则非吾之毒也,明矣。世人所以畜吾而不畜汝,又明矣。吾无心毒人,而疾恶得名,为人所用。吾所为,能后其身也。后身而甘恶名,非恶名矣。汝以有心之毒,盱睢于草莽之间②,伺人以自快③。今遇我,天也,而欲诡辩苟免耶?”

    【注释】

    ①刑:惩罚。

    ②盱睢(xū suī):睁大眼睛仰视的样子。草莽:野草丛。

    ③伺人:伺机咬人。

    【译文】

    鸩笑着说:“你难道不毒害世上的人吗?说我毒害世人,那不是实情。你毒害世人,是有意去咬人造成的后果。我因为恨你的故意咬人,所以才吃你以示惩罚。世上的人察知我能惩罚你,所以养育我来预防你的伤害;又察知你的毒会沾染我的羽毛、肢体,所以又利用来杀人。我的毒来自你的毒,我因为痛恨作恶而蒙受了坏名声。不过用毒来杀人的,是人类;这就像人类持兵器去杀人,是兵器犯的罪,还是执兵器的人犯的罪呢?所以并非我毒害人的道理,是明摆着的。世上的人之所以养育我而不养你,原因也是很清楚的。我没有毒害人的动机,而是因想除恶而得了坏名声,所以人们要使用我。我的所作所为,是先人后己的体现。先人后己而宁愿有坏名声,并不是真正的坏名声。你揣着毒害人的心思,抬头睁大眼睛躲藏在乱草丛里,找机会伤害人以获得自己的快乐。今天遇到了我,是天意呀,你还能用狡辩来躲过一死吗?”

    蛇不能答,鸩食之。夫昆虫不可以有心,况人乎!

    【译文】

    蛇听后再无法应答,于是被鸩吃掉了。连昆虫和鸟兽动物都不可有伤害外物之心,何况是人呢!

    答鲁问第六

    【题解】

    本章中第一段围绕着如何“学行学文”而展开。“学行学文”是指学习的具体内容,在儒家那里开始提出。《论语·述而》中有“子以四教:文、行、忠、信”句,即是一例。这里的行,是指对中国传统道德伦理的践履;文,是指对那些道德原则的修饰与表现,诚如本文中所说的“仪也,饰其所行之善也”。正是如此,所以中国人即使将“文”的含义扩展到一切的知识与文学,还是认为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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