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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以上所讲是王摩诘诗的反面。

    一切文学的创作皆当是“心的探讨”。中国多只注意事情的演进,而不注意对办事人之心的探讨,故无心的表现。前曾说对文学的批评是偏见,不是定理,但非一无可取。因偏见乃是心的探讨、表现。

    除缺少心的探讨而外,中国文学缺少“生的色彩”。生可分为生命和生活二者:

    王维《江干雪霁图卷》

    缺少生的色彩,或因中国太温柔敦厚、太保险、太中庸(简直不中而庸了),缺少活的表现、力的表现。

    如何才能有心的探讨、生的色彩?则须有“物的认识”。然既曰“心的探讨”,岂非自心?“力的表现”,岂非自力?既为自心、自力,如何是物?此处最好利用佛家语:“即心即物。”科学注意分析,即为得到更清楚的认识。自己分析自己、探讨自己的心时,则心便成为物,即今所谓“对象”(与自己的心成对立)。物不能离心,若人不见某物时,照唯心派的说法,则此物不在;若能想起,则仍是心了。

    I think therefore I am.(我思故我在。)

    天下没有不知道自己怎样生活而知道别人怎样活着的人。不知自心,如何能知人心?名士十年“窝囊废”。窝囊废,连无赖贼都算不上。孔子、释迦、耶稣皆是能认识自己的,故能了解人生。首须“返观”————认识自己;后是“外照”————了解人生。不能返观就不能外照,亦可说不能外照就不能返观,二者互为因果。物即心,心即物,内外一如,然后才能有真正的受用、真正的力量。诗人的同情、憎恨皆从此一点出发,皆是内外一如。若是漠然则根本不能跟外物发生联系,便不能一如,连憎恨也无有了。

    王维诗缺少心的探讨,此中国诗之通病。散文中《左传》、《史记》、《世说》,小说中《红楼》、《水浒》,尚有心的过程的探讨。中国君子明于礼义,而暗于知人心。至于生的色彩,王维不是没有,可也不浓厚。王无功“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牧童驱犊返,猎马带禽归”四句内外一如,写物即写其心————寂寞、悲哀、凄凉、跳动的心,后二句“牧童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真是生的色彩。摩诘诗中少此色彩,即其《出塞行》一首,亦立自己于旁观地位,“暮云空碛时驱马”便只是旁观,未能将物与心融成一片,也未能将心放在物的中间。“暮云空碛时驱马”,旁观,如照相机然;王无功则是画。一为机械的,一为艺术的。即其《观猎》之“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四句,亦只是“观”,不能将心物融合,故生的色彩表现不浓厚。王维此四句不如王无功“猎马带禽归”一句。若以此论,王维则不是调和,是漠然(没心),纵不然,至少其表现不够————画是自己人格的表现,照相只是技术的表现。

    余所谓“物的认识”,是广义的,连心与力皆在内。王摩诘诗中有“物的认识”,但只是世法的物,其诗减去世法的物的认识便没有东西了。东坡《书摩诘蓝田烟雨图》评王摩诘:

    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

    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此二语不能骤然便肯,半肯半不肯。“诗中有画”,而其画绝非画可表现,仍是诗而非画;“画中有诗”,而其诗绝非诗可能写,仍是画而非诗。东坡二语,似是似,是则非是。然摩诘诗自有其了不起处,如其:

    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

    (《送邢桂州》)

    此是“物的认识”。若无此等功夫,何能写出此等句子。二句似画而绝非画可表现,日、潮能画,其“落”、其“来”如何画?画中诗亦然,仍是画而非诗。王右丞一切“高”的诗,皆做如是观。

    普通所谓美多是颜色,是静的美;另一种美是姿态,是动的美。王维诗“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二句是动的美。其“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二句亦不仅是颜色美,而且是姿态美、动的美,曰“落”、曰“来”,岂非动?《左传》用虚字传神,摇曳生姿,而《左传》仍不如《论语》。“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结得住,把得稳。《左传》尚可以摇曳生姿赞之,《论语》则不敢置一辞矣。禅宗“丈夫自有冲天志,不向如来行处行”(真净克文禅师语)是摇曳生姿,是气焰万丈,遇佛杀佛,遇祖杀祖,遇罗汉杀罗汉,不但不跟脚后跟,简直从头顶上迈过。气焰万丈,长人志气,而未免有点爆烈、火炽。孔子之“见贤思齐焉”精神,积极与禅宗同,而真平和,只言“齐”,“过之”之义在其中。(不可死于句下,然余此解厌故喜新。)

    孔子是有力量的。然“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增广贤文》)————不仅学,一切事皆然,不进则退————日光下没新鲜事,人不能在天地间毁灭一点什么,也不能在天地间创造(增加)一点什么。后来儒家没劲,故不行。陶渊明在儒家是了不起的,实在是儒家精神。后世儒家思想不差,但同样的话总说就没劲了。

    王荆公一日问第文定公(张方平)曰:“孔子去世百年,生孟子亚圣,后绝无人,何也?”文定公曰:“岂无人?亦有过孔孟者。”公曰:“谁?”文定曰:“江西马大师[42]、坦然禅师[43]、汾阳无业禅师[44]、雪峰[45]、岩头[46]、丹霞[47]、云门[48]。”荆公闻举意,不甚解,乃问曰:“何谓也?”文定曰:“儒门淡薄,收拾不住,皆归释氏焉。”公欣然叹服。后举似[49]张无尽,无尽抚几叹赏曰:“达人之论也。”(宗杲禅师[50]《宗门武库》)

    自佛教入中国后,影响有二:其一,是因果报应之说影响下层社会;同时,今之俗语亦尚有出自佛经者,如“异口同声”出《圆觉经》,“皆大欢喜”见《金刚经》,“五体投地”(《楞严经》)亦然。又其一,是佛家对士大夫阶层之影响。中国庄、列[51]之说主虚无,任自然,其影响是六朝文人之超脱。唐代王、孟、韦、柳所表现的超脱精神,乃六朝而后多数文人精神。(后来文人成为无赖文人者,不是真超脱了。)超脱是游于物外,王维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山居秋暝》),若只向“明月”、“松间”、“清泉”、“石上”去找就不对了,“明月”、“清泉”之外,尚有东西。即如“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在王诗中算是“着迹”,然若与老杜比,仍是超脱。王维凡心未退,孟浩然可说是炉火纯青,功夫更深。此功夫不但指写实,乃指实生活而言。如孟浩然之诗句“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此类句子是王维诗中找不到的,比王维的“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更超脱,真是“不大声以色”。王、孟相比,孟浩然真是超脱,王维有时尚不免着迹。

    抚今追昔乃人类最动感慨的,然孟浩然之《与诸子登岘首》抚今追昔,感慨而仍与旁人不同: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

    孟襄阳布衣终生,虽超脱,而人总是人。他的“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归故园作》),这两句真悲哀。知识要用到实生活上,实际诗便是实生活的反映。知识要与实生活打成一片,如此方是真懂。俗说“百日床前无孝子”,孟氏多病,“故人”之“疏”尚不止于孟氏之病,故人皆贵,谁肯来往?“多病故人疏”五个字,多少感慨,多少悲哀,以孟之超脱而有此句子,亦人情之不免。“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二句,亦悲哀;而前四句“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真自然,如水流花开,流乎其所不得不流,开乎其所不得不开,此真佛教精神加以庄、列思想而成,在六朝以前,如“三百篇”、“十九首”绝不如此。“三百篇”、“十九首”老实、结实,佛教精神与庄、列思想相合是学术上的“结婚”,产生此一种作品。

    余希望同学看佛学禅宗书,不是希望同学明心见性,是希望同学取其勇猛精进的精神。细中之细是佛境界,故曰精进;儒为淡薄(如上所举王荆公与张文定公的对话所言),没有勇猛精进,故较禅宗淡薄。

    “生的色彩”,要在诗中表现出生的色彩。王、孟、韦、柳四人中,柳有生的色彩,其他三人此种色彩皆缺少。唐诗人中,老杜、商隐皆生活色彩甚浓厚。人的生活写进诗作,如何能使生的色彩浓厚起来?中国六朝以后诗人生的色彩多淡薄,近人写诗只是文辞、技巧、功夫,不能打动人心。在此大时代,写出东西后有生的色彩,方能动人。如何能使生的色彩浓厚?于此老僧[52]不惜以口说之。

    欲使生的色彩浓厚:第一,须有“生的享乐”。此非世人所谓享乐,乃施为,乃生的力量的活跃。人做事要有小儿游戏的精神,生命力最活跃,心最专一。第二,须有“生的憎恨”。憎恨是不满,没有一个文学艺术家是满意于眼前的现实的,唯其不满,故有创造;创造乃生于不满,生于理想。憎恨与享乐不是两回事,最能有生的享乐,憎恨也愈大,生的色彩也愈强。有憎就有爱,没有憎的人也没有爱。“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李商隐《北青萝》),不然。今所讲乃爱憎分明,憎得愈强,爱得愈强,爱得有劲,憎也愈深。此外第三,还要有“生的欣赏”。前二种是真实生活中的实行者,仅只此二种未必能成文人、诗人,前二者外更要有生的欣赏,然后能成大诗人。在纸篇[53]外更要有真生活的功夫,然后还要能欣赏。因为太实了,便不能写出,写不出来,不得不从生活中撤出去欣赏。不能钻入不行,能钻入不能撤出也不行。在人生战场上要七进七出。

    中国自上古至两汉是生与力的表现,六朝是文采风流。古人写诗是不得已,后人写作是得已而不已,结果不着边际,不着痛痒,吆喝什么不是卖什么的。往好说是司空表圣[54]《诗品》所说“超以象外,得其圜中”,self-center,自我中心。文人是自我中心,然自己须位在中心才成。“得其圜中”是“入”,西洋人只做到此;中国人则更加以“超以象外”。“超以象外”并非拿事不当事做,拿东西不当东西看,而有拿事不当事、拿东西不当东西的神气,并非不注意,而是熟巧之极。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即“超以象外,得其圜中”,绝非拿事情不当事情。不是不认真,而是自在。西洋人认真而不能得自在,中国真能如此的人亦少。

    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

    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

    (韦应物《寄全椒山中道士》)

    秋气集南涧,独游亭午时。

    回风一萧瑟,林影久参差。

    (柳宗元《南涧中题》)

    韦、柳此等诗句,“超以象外,得其圜中”,由认真而得自在。韦之“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二句,始写相思,而超相思之外。柳子厚诗写愁苦,而结果所写不但美化了,而且诗化了。(常人写愁苦不着痛痒,写杀头都不疼。)说愁苦是愁苦,而又能美化、诗化。此乃中国诗最高境界,即王渔洋所谓“神韵”。写什么是什么,而又能超之,如此高则高矣,而生的色彩便不浓厚了,力的表现便不充分了,优美则有余,壮美则不足。壮美必有生与力始能表现,如项王之《垓下歌》[55],真壮。欲追求生的色彩、力的表现,必须有“事”,即力,即生。

    三 摩诘诗之静穆

    王维诗中禅意、佛理甚深,与初唐诸人不同。唐初陈子昂、张九龄、“四杰”[56],尚气,好使气,此气非孟子所谓“浩然之气”(《孟子·公孙丑上》),此气乃感情的激动。初唐诸诗人之如此,第一因其身经乱离,心多感慨。第二则朝气,因初唐经南北朝后大一统,是真正太平的,人有朝气(欢喜)、蓬勃之气。故人自隋入唐,经乱离入太平,一方面有感情之冲动,一方面有朝气之蓬勃。但不能以此看王维诗。王维乃诗人、画家,且深于佛理,深于佛理则不许感情之冲动,亦无朝气之蓬勃,其作风者,乃静穆。

    王维受禅家影响甚深,自《终南别业》一首可看出: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放翁“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游山西村》)与王维《终南别业》之“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颇相似,而那十四字真笨。王之二句是调和,随遇而安,自然而然,生活与大自然合而为一。

    生————道

    人————自然

    生即道,人与大自然合而为一。陶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饮酒二十首》其五)亦然,偶然行至“东篱下”,偶然“采菊”,偶然“见南山”,自然而然,无所用心。王维之“行”并非意在“到水穷处”,而“到水穷处”亦非“悲哀”;“坐看”亦非为看“云起”,看到“云起时”,亦非快乐。只是自然而然,人与自然合而为一。

    天下值得欢喜的事甚多,而常忽略过去。一弟子闻饭熟而拍掌大笑,师问之,曰:“肚饥得饭吃,故大喜。”师以为得道。晚上一觉好睡亦舒服事,而有谁拍掌大笑?人生常感到愤慨、不满足,于是羡慕、嫉妒,此真如大毒蛇来咬人心。每节《佛经》末后皆有“诸弟子皆大欢喜,信受奉行”等字,真好!“信受奉行”之前必为“皆大欢喜”,欢喜则无“隔”心。有时理智上令人做事,而心中不欢喜,勉强之事不能持久。不必拍掌大笑,只要自己心中觉得受用、舒服即可。令人大笑之事只是刺激,佛不要刺激,甘于平淡而欢喜。慈母爱子相处,不觉欢喜,真是欢喜,然后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多大欢喜,而不是哈哈大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二句亦然。“山重水复”十四字太用力,心中不平和。诗教温柔敦厚,便是教人平和。王此二句或即从陶诗二句来。

    宋人诗中有两句似王氏二句,而很少被人注意,即陈简斋《题小室》:

    炉烟忽散无踪迹,屋上寒云自黯然。

    才说炉烟散尽,即接上“寒云”,意境好,唯“黯然”二字太冷,境象亦稍狭小、枯寂耳。(庄子薪尽火传之意,意似“炉烟接云”。)

    王摩诘诗是蕴藉含蓄,什么也没说,可什么都说了。

    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

    (《秋夜独坐》)

    二句是静,不是死静,是佛的境界,佛讲“寂灭”而非“断灭”。王维盖深于佛理,“灭”乃“四谛”之一(谛:真理之意)。“断”是止,是死,佛非如此。佛讲寂灭,既非世俗盲动,又非外教断灭,“雨中山果落”二句即然。又孟浩然《与诸子登岘首》: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20个字,道尽人生世界,而读之如不着力,此点亦可说为是寂灭,不是断灭。但王、孟所用酝酿蕴藉功夫,我们不能用了。“长安居,大不易”(张固[57]《幽闲鼓吹》),自古而然,于今为然。这真苦而又有趣,凡不劳而获的皆没趣。现时代不能用蕴藉之功夫而还要用。

    此外还须注意,王维其描写多为客观的。陈子昂、张九龄二人之好乃主观之抒写,非客观的描写。(抒写————主观,描写————客观。)此非绝对的,不是说初唐便无客观描写,王维便无主观抒写;唯陈、张之抒写,王之描写较显著耳。

    印象是死的,外物须活在心中再写。有的诗人所写景物不曾活于心中。人或说文学是重现(re-appeme[58]),余以为文学当为重生。无论情、物、事皆为re-naissancn,复活,重生。看时是物,写时非物,活于心中。或见物未立即写,可保留心中,写时再重生。故但为客观,虽描写好,而尔为尔,我为我,不相干。人以陶(渊明)、谢(灵运)并称,余对陶不敢置一辞,而谢不见得好,乃客观的描写。若说陶为诗人,则谢为诗匠。王维以山水诗名,多客观的描写,而余不喜欢。如《蓝田山石门精舍》(精舍,学佛处):

    安知清流转,偶与前山通。

    算是诗,也是二三流诗,不能算高。描写曲折,而诗人的诗心本不是曲折的。

    王维、孟浩然、储光羲等写田园,是写实的、客观的。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孟浩然《过故人庄》)

    说田园只是田园,场圃只是场圃。陶渊明写“种豆南山”一事,象征整个人生所有的事。

    王维是写实的,陶渊明是象征的;王维是狭隘的,陶渊明是普遍的。

    王维之《渭川田家》,余最不喜欢: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

    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

    田夫荷锄立,相见语依依。

    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不喜欢其沾沾自喜。人应能发现自己之短处,在自己内心发现悲哀,才能有力量。世俗所谓欢喜是轻浮,悲哀是实在,佛所谓欢喜是真实。必发现自己之短处,才能有长进、有生活的力量。沾沾自喜者,故步自封。余是入世精神,受近代思想影响,读古人诗希望从其中得一种力量,亲切地感到人生的意义,大谢[59]及王维太飘飘然。山水诗作此必此诗,诗外无诗,无余味。孟浩然“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亦无人生,而余喜欢,即因孟写得深,王浅。

    王摩诘有时露才气,如《观猎》: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

    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

    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伟大,雄壮。然写此必有此才(才气是天生),否则不能有此句。

    王维送别诗《送元二使安西》: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末二句够味。沈归愚以为乃王劝其友人语,余以为乃其友人语,二者相较,此意为恰。送别诗中《送綦毋校书弃官还江东》[60]亦好,因其亦旁人事。

    姚鼐谓王摩诘有“三十二相”(《今体诗钞》)。(佛有三十二相,乃凡心、凡眼所不能看出的。)摩诘不使力,老杜使力;王即使力,出之亦为易;杜即不使力,出之亦艰难。

    欲了解唐诗、盛唐诗,当参考王维、老杜二人。几时参出二人异同,则于中国之旧诗懂过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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