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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记丁玲续集最新章节!

    我过北京时,独自住在燕京大学租借的达园,我的九妹便陪同这个女作家住在上海。那时节,上海的空气慢慢的变了。海军学生的事,政府方面似乎明白了过去处置的过分,正极力在那里想把过去那点恶劣印象从一般人的记忆里拭去。

    丁玲在上海住下,已不必担心突然被捕。于是若干大学的文学会,皆有了丁玲公开演讲的消息。凡是来请她的,她明明白白知道那方面学生分子复杂,到那里去谈话放肆了些,激烈了些,说不定将来还会累及来邀请她的学生坐牢。但无论如何她总到场,去时既不如何预备,也不怎样做作,只洒洒脱脱的把想要说的话说它一阵,到无话可说时,这演说便结束了。

    “演说”这两个字未免太严重了些,且那么充满了无聊绅士臭味,对于这个朴素老实湖南女子,实在不很相称。她欢喜的是二三知己毫无拘束的谈天,一切应对浸透了亲昵与坦白,且许可随随便便的,断续不一的谈下去。如今要她站到讲台上,同三百五百年青大学生对面,也还依然用的是那么一种谈活风度来演说,但听者却已完全不同了。所以从多数听讲者说来,对于她的演说是缺少所预期的成功的。不过若许可听讲者越过了一般演讲形式的藩篱,便能够从那演讲中,看出这女作家富于感情的气质,以及从那些略见滞塞朴讷无华的言语里,体会得到这个女子蕴藏着一个如何对于人类宽博容忍与爱好的心。

    那时节她既不能用写小说来把自己生活支持下去,朋友中的主张多是:在上海教书既容易,有机会教书时,不如去教一点书。

    但她却明白她自己不适宜于到学校中去讨生活。她欢喜大学生,只似乎为的是从他们那儿可以学许多,却没有什么东西教他们。她在五月末由上海写信给我说:

    ……×××,×××,都说我可以同白薇一样,不妨教一点书。我明白这种事情在某种人作来算不得坏打算,但我却太不行了。我不教书!倘若我当真还应当放下这枝笔,转到一分新的生活里面去,对于我相宜的,恐怕不是过大学去教人,还是到下层社会里去得点教训。

    我这些日子东奔西走,忙于演讲,来听讲的照例总那么多人,话说完时还得被年青大学生围着,询问这样那样。他们都那么年青诚实和谦虚。可是人却非常感到疲倦了,尤其是当我从台走下来,离开那些大学生时,说不出的一种空虚压在心上。这样年青人能从我这方面得到些什么呢?我又能给他们些什么呢?我很不高兴!我觉得演讲已够无聊了。

    想象我这样的性格,真是使自己难过的性格。从明天起打算多写些文章,没有人印,没有人看,也得写。我最相宜的工作,还是不放松这枝笔!社会是那么宽泛的,需要各样的人在各样合式工作中,极诚实的干下去。勇敢的死需要人,坚忍的活更要人。我们只能尽我们的力,报酬再少,环境再坏,也必需支持下去!

    这里已经很热了,都只能穿一件单衣。同九九看电影两次,不好。……

    那时节那个翻译已开始常常来到她面前,作出“听候使唤”的柔驯忠诚神气,陪她出去玩玩,或陪她到朋友处走走。但这去两人合居的本题自然尚远。倘若这个女子,海军学生的失踪,碎了她的心,这个翻译在她面前时,她还是不会快乐起来的。不过她正为数月来的忧愁,惶恐,穷困,劳苦所包围,身心俱十分疲倦,为那翻译的殷勤处与忠顺处,于是一堆无法排遣的疲倦日子,却居然被打发走了。

    六月二十三她给了我一个信,提及她办《北斗》杂志的计划。

    ……上海实在住腻了,心飞得很远,但只是一个折了翅膀的鸟,成日困在抑郁中。不过想到能飞去的地方,也不会成为怎样了不起的地方,所以就用“算了”作为安慰。只有任时间流来流去,流到完了那天就完了吧。下半年你教书我决不想教书,我觉得无味。现在有个新的小书店,请我替他们编一个杂志,我颇想试试。不过稿费太少,元半千字,但他们答应销到五千时可以加到二元或二元半,因此起始非得几个老手撑台不可。我意恩这杂志仍像《红黑》一样,专重创作,而且得几位女作家合作就更好。冰心,叔华,杨袁昌英,任陈衡哲,淦女士等,都请你转请,望他们都成为特约长期撰稿员。这杂志全由我一人负责,我不许它受任何方面牵制,但朋友的意见我当极力采纳。希望你好好的帮我的忙,具体的替我计划,替我写稿,拉稿,逼稿。我们自己来总要比别人的好一点方好。你说是不是!?

    我现在把我的计划告诉你。杂志为月刊,名还未定,(你替我想想看!)每期约八万字左右,专重创作和新书介绍,最好能常常有点有“趣味”而无“下流气味”的小文章。坐庄的人全靠我自己(我愿将全力放在这上面)和你。

    想多找些老文人的文章,尤其想多推出几个好点的女作家,如上述的几个,还有沉樱也很好。八月若赶不及出创刊号,九月也好。第一期或出一特大号,这样一定要有几篇长的好的大创作。我自己愿来一篇,你顶好也来一篇。你再好好的做一篇批评;单论一部书或一个人;这书这人都要有影响的才好。第一期,一定希望冰心或其他一人有文章登载。你最好快点替我进行,过几天便可登一预告,说是:“丁玲主编的杂志,已有了这些已成名的有地位的女作家来合作”。这真是动人的新闻。我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同意。事情还刚刚开始,一切计划皆不落实,你可多多为我想一想。上海的施蛰存我也要他的稿子。北平有什么新的诚恳的小文人,我们愿意不放弃他们。

    我已在开始写文章了,我想有个刊物必可逼迫自己多写一点。

    …………

    生活既那么沉闷,若死守在上海,一事不作,自然使远近朋友替她担心。既不愿意放下那枝特具迷人力量的笔,如今又恰恰有那么一个刊物来逼迫她写作,逼迫她作事,实在是个难得的机会。故当她把信寄到我手边时,我就为她各处去信,请大家帮她把这刊物办得热闹一点。同时且去告给她我对于这刊物的一切意见。我那时本已预备过青岛去作事,同时且估计歇两年手不再来写小说的。她的来信虽不妨碍我过青岛的汁划,却似乎又非得把我停笔的预约毁掉不可了。

    听说丁玲来编刊物了,高兴帮忙的人实在很多,冰心第一个就为她写了一首长诗,其他的人也先后把文章寄去。但我自己却不曾写什么。因为我觉得这刊物由她来编,必不许仍然如《红黑》月刊那么无所谓的敷衍下去,方成为一个像样的刊物。故我一方面为她向北平熟人讨取文章,一方面就去信告诉她说:

    若刊物只是要几个名人做幌子,第一期有了那么一些篇章也很够了。若你以为真实的应当用这刊物来逼迫督促,使一般女作家的写作风气活泼起来,你是不是觉得你作编辑有些不相宜处?

    我不轻视左倾,却也不鄙视右翼,我只信仰“真实”。在记海军学生那个篇章中,我对于一般文学的论战的意见,便说到过如下相似的话语:争持谁是正统原近于精力的白费,毫无裨于事实。若把文学附属于经济条件与政治环境之下,而为其控制,则转动时代的为经济组织与政治组织,文学无分,不必再言文学。若否认文学受两者控制,文学实有其独创性与独立价值,然则文学论者所持论,仍无助于好作品的产生。不问左右,解决这问题还是作品。一个作者接受了某一主张并不能成为历史上的“巨无霸”,他所需要的还只是对于他作品制作的努力!多数作者皆仿佛在少数“院派教授”

    与“新海派教授”,“绅士”与“斗士’,一种胡涂争论下而搁了笔,且似乎非争论结果就不敢轻易动手。谁超越这个唁唁不已的局面,埋头傻干,谁就被谥为“无思想的作家”。什么“思想”?发洋财,或近于发洋财一类奇迹吧?对于奇迹的憧憬,一点侥幸感情的扩张,大致便是所谓“思想”了。中国自从辛亥革命后,帝王与神同时解体,这两样东西原本平分了这个民族的宗教情绪,如此一来”信仰”无所适从,现状既难于满意,于是左倾成为一般人宗教情绪的尾闾,原是极其自然的结果。因此具有独立思想的人,能够不依靠某种政体的理想生存的,也自然而然成为所谓“无思想”的人了!……

    正因为这个原因,我在那时期曾轻视过文学,真打量过离开这分生活!在回她讨论新刊发展的一封信上,我说过一些近于牢骚的话语:

    …………

    绅士玩弄文学,也似乎看得起文学,志士重视文学,不消说更看得起文学了。两者皆尊敬文学,同时把文学也俨然近于溺爱的来看待。文学“是什么”,虽各有解释,但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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