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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明卷第六〔注〕防姦必有其統,揆物必以其度,察見至微之理,探射幽隱之情。

    或問「明」。曰:「微。」或曰:「微何如其明也?」曰:「微而見之,明其誖乎?」〔疏〕說文:「微,隱行也。」按:引伸為凡隱之稱。經傳以為顯著之反。問明而曰微,猶問大曰小,問遠曰邇,取相反為義也。「微而見之,明其誖乎」者,音義:「誖,布內切。」按:讀為「孛」。說文「孛,●也,從●,人色也,從子。論語:『色孛如也。』」是此。今論語作「勃」。劉疏云:「謂夫子盛氣貌也。」廣雅釋訓:「勃勃,盛也。」經傳亦以「悖」為之。左傳莊公篇云:「禹、湯罪己,其興也悖焉。」杜注云:「悖,盛貌。」誖、悖同字,俗本作「浡」焉。然則明其誖乎者,謂明其盛矣也。中庸云:「知微之顯,可與入德矣。」春秋繁露二端云:「夫覽求微細於無端之處,誠知小之為大也,微之將為著也。吉凶未形,聖人所獨立也。」

    聰明其至矣乎?〔注〕在於至妙之人。不聰,實無耳也;不明,實無目也。敢問大聰明。曰:「眩眩乎!惟天為聰,惟天為明。夫能高其目而下其耳者,匪天也夫?」〔注〕目高則無所不照,耳下則無所不聞。言人高其目,則睹德義之經,聖人之道;下其耳,則聞芻蕘之言,負薪之語。〔疏〕「聰明其至矣乎」者,司馬云:「聰者,聞言察其是非;明者,見事知其可否。人君得之,為堯為舜;匹夫得之,窮神知命。才之至美,莫尚於此。」按:論語云:「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本書孝至云:「孝至矣乎?一言而該,聖人不加焉。」此亦謂聰明之德,民所鮮能,雖聖人無以加之,故曰至矣乎也。「不聰,實無耳也;不明,實無目也」者,俞云:「兩『實』字皆當為『是』。不聰,是無耳也;不明,是無目也。非實無耳、無目也。『是』通作『寔』,故爾雅釋詁曰:『寔,是也。』『寔』通作『實』,故詩韓奕篇鄭箋云:『趙、魏之東,實、寔同聲。』然則『實』亦可通作『是』矣。」按:俞說是也。司馬云:「愚者顛倒是非,反易忠邪,雖有耳目,何異聾瞽!」「眩眩乎!惟天為聰,惟天為明」云云者,音義:「眩眩,胡涓切,幽遠貌。」按:說文:「玄,幽遠也。」音義讀「眩」為「玄」,故音釋如此。榮謂「眩」讀為「炫」,胡練切。廣雅釋訓云:「炫炫,明也。」司馬云:「物之視聽,局於形聲。天則聽於無聲,視於無形,發於心者,天必知之,故無若天之聰明也。目高,所以見遠;耳下,所以聽卑。」按:皋陶謨云:「天聰明自我民聰明。」鄭注云:「天之所謂聰明有德者,由民也。」言天所善惡與民同。然則集眾聰以為聰,是為大聰;積眾明以為明,是為大明。高其目者,自我民視;「下其耳」者,自我民聽。惟天能之,故惟天為聰明也。「匪天也夫」,御覽二引作「惟天也夫」。

    或問:「小每知之,可謂師乎?」曰:「是何師與!是何師與!天下小事為不少矣,〔注〕巧歷所不能算。每知之,是謂師乎?師之貴也,知大知也。〔注〕大知者聖道。小知之師,亦賤矣。」〔注〕致遠恐泥,是以君子不為,故不貴也。〔疏〕「或問」世德堂本作「或曰」。「小每知之,可謂師乎」者,前文言「微而見之,明其誖乎」,疑其近於小必知之之義,故更設此問。「師之貴也,知大知也」者,音義:「大知,如字。」按:論語云:「子曰:『賜也,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對曰:『然。非與?』曰:『非也!予一以貫之。』」集解云:「善有元,事有會,天下殊塗而同歸,百慮而一致。知其元,則眾善舉矣,故不待多學,一以知之也。」知大知,即知其元之謂。荀子儒效云:「君子之所謂知者,非能遍知人之所知之謂也,有所正矣。」楊注云:「『正』當為『止』,言止於禮義也。」禮義即大知之事。「小知之師,亦賤矣」者,學記云:「記問之學,不足以為人師。」鄭注云:「記問謂豫誦雜難、雜說,至講時為學者論之。」小知即記問之學。注「致遠」至「貴也」。按:藝文志云:「孔子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政遠恐泥,是以君子弗為也。』然亦弗滅也,閭里小知者之所及,亦使綴而不忘。」孟堅以小道為閭里小知,與集解以為異端者不同。蓋漢儒說論語如此。此注以小知為致遠恐泥,與班義合。

    孟子疾過我門而不入我室。或曰:「亦有疾乎?」曰:「摭我華而不食我實。」〔注〕華者,美麗之賦;實者,法言、太玄。〔疏〕「孟子疾過我門而不入我室」者,少儀鄭注、楚辭惜誦王注並云:「疾,惡也。」音義:「過,古禾切。」孟子云:「孔子曰:『過我門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鄉原乎!鄉原,德之賊也。』」趙注云:「人過孔子之門而不入,則孔子恨之。獨鄉原不入者,無恨心耳。以其賊德故也。」按:子雲解此,與邠卿異義。摭我華而不食我實,以草木為喻;則過我門而不入我室,以宮室為喻也。論語云:「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又云:「夫子之牆數仞,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過我門之云「門」,即不得其門之門;不入我室之云「室」,即未入於室之室。過我門,謂嘗附弟子之列;不入我室,謂不聞微言大義。鄉原自以為是,不可與入堯、舜之道。為其自棄,故不以其不入室為恨。外此,則凡行束脩以上者,無不欲其由文章而進於性與天道之學。其有中道而廢,則孔子以為憾。憾焉者,非憾其人,乃自憾啟發有未至也。此自聖人悔人不倦之意,若以為所居之室,則過門者之不入,是其常事。古人相見之禮,先之以介紹,重之以辭令,無過門便入之理。及階及席,事止升堂,更無無故入室之理。以此為恨,殆非人情。然則邠卿此注,實乖經旨。子雲以為取譬之辭,於義允矣。但此孔子之事,而云孟子者,語見七篇,遂以為孟子之言。猶漢人引論語所記諸弟子之言,皆以為孔子。蓋當時引述之例如此。「或曰:『亦有疾乎』」者,司馬云:「問楊子亦有所惡乎。」是也。「摭我華而不食我實」者,音義:「摭我,音隻。」說文「拓,拾也」,重文「摭」。按:「拓」或為「摭」,猶「跖」或為「蹠」,今專以「摭」為「拓」,而以「拓」為「●」,音、義皆別矣。「華」謂文辭,「實」謂義理,「摭我華而不食我實」,謂但賞文辭,不研義理。「實」與「室」為韻。司馬云:「皆謂小知浮淺之人,不能窮微探本。」 注「華者,美麗之賦;實者,法言、太玄」。按:弘範解此,義極明憭。音義云:「不入室者,孟子疾之;不食實者,楊子疾之。近人注法言,誤以『孟子疾』為句絕。」音義所見法言注,未知何等。而此文宋注則云:「門與華謂法言,室與實謂太玄,言孟子七篇與法言為教一也,但無太玄爾。」其意殊不可曉。至吳司封乃解「亦有疾乎」為孟子亦有所短乎,遂以「摭我華而不食我實」為子雲譏孟子之語。謂孟子與子雲俱遊於聖人之門,而不與同入室,孟子不言易,而子雲準易,是以謂之。此則謬以千里,又不僅如音義所譏者矣。

    或謂「仲尼事彌其年,蓋天勞諸病矣夫」?曰:「天非獨勞仲尼,亦自勞也。天病乎哉?天樂天,聖樂聖。」〔疏〕「仲尼事彌其年」云云者,司馬云:「彌,終也。言仲尼終身栖栖汲汲,未嘗無事,蓋天勞苦之,亦困病矣。莊、列之論如此」。按:說文:「濔,滿也。」經傳多以「彌」為之。漢書司馬相如傳:「彌山跨谷。」顏注云:「彌,滿也。」「事彌其年」,謂年促事繁,事溢於年也。莊子大宗師云:「子貢曰:『然則夫子何方之依?』曰:『丘,天之戮民也。』」列子楊朱云:「孔子明帝王之道,應時君之聘,伐樹於宋,削跡於衛,窮於商、周,圍於陳、蔡,受屈於季氏,見辱於陽虎,戚戚然以至於死,此天民之遑遽者也。」皆天勞仲尼之說。「天非獨勞仲尼,亦自勞也」者,司馬云:「天日行一周踰一度,未嘗休息。」按:易乾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虞注云:「天一日一夜過周一度,故自強不息。」本書孝至云:「天道勞功。或問『勞功』。曰:『日一曰勞,考載曰功。』」是天亦自勞也。「天樂天,聖樂聖」者,於穆不已,天之所以為天也;學不厭,教不倦,聖之所以為聖也。各樂其道,何病之有?

    或問:「鳥有鳳,獸有麟,鳥、獸皆可鳳、麟乎?」〔注〕言凡鳥、獸之不可得及鳳、麟,亦猶凡人不可彊通聖人之道。曰:「群鳥之於鳳也,群獸之於麟也,形性。豈群人之於聖乎?」〔注〕鳥獸大小,形性各異;人之於聖,腑藏正同。〔疏〕「鳥、獸皆可鳳、麟乎」者,孟子云:「有若曰:『豈惟民哉?麒麟之於走獸,鳳凰之於飛鳥,泰山之於丘垤,河海之於行潦,類也。聖人之於民,亦類也。』」然則萬類之中,各有卓絕。謂人皆可以為聖人者,是謂鳥皆可以為鳳,獸皆可以為麟也。「群鳥之於鳳也」云云者,鳥、獸者,羽蟲、毛蟲之總稱,鳳、麟特其中之一種,形性各異,非聖人於民之比,不得以群鳥、獸之不可為鳳、麟,證群人之不能為聖也。司馬云:「聖人與人,皆人也,形性無殊,何為不可跂及?」 注「言凡鳥、獸之不可得及鳳、麟,亦猶凡人不可彊通聖人之道」。按:世德堂本「及」作「而」,「凡人」作「凡夫」,「彊」作「強」。 注「腑藏正同」。世德堂本「正」作「並」。

    或曰:「甚矣!聖道無益於庸也。聖讀而庸行,盍去諸?」曰:「甚矣!子之不達也。聖讀而庸行,猶有聞焉。去之,抏也。抏秦者,非斯乎?投諸火。」〔注〕斯,李斯。〔疏〕「聖道無益於庸也」者,荀子脩身云:「不由禮則夷固僻違,庸眾而野。」楊注云:「庸,凡庸也。」此因世人以五經為祿利之路,雖日習聖人之教,而無裨於身心,故以為喟。「聖讀而庸行」者,音義:「庸行,下孟切,下『庸行』同。」按:淵騫云:「孔子讀而儀、秦行,何如也?」彼音義亦云:「秦行,下孟切。」然李注云:「欲讀仲尼之書而行蘇、張之辯。」是弘範讀「行」如字。謂孔子之書是讀,而儀、秦之術是行。則此聖讀而庸行者,亦謂聖人之經是讀,而凡庸之習是行也。「行」字不必讀去聲。「盍去諸」者,音義:「去諸,丘莒切。」司馬云:「言俗儒雖讀聖人之書,而所行無所異於庸人,盍去此俗儒乎?」陶氏鴻慶讀法言札記云:「夫世之俗儒多矣,正之可也,黜之可也。苟欲去之,則必出於始皇之阬儒而後可。或人之問,不倫甚矣。今以上下文義推之,或人蓋謂聖道雖高美,而無益於人,故欲去聖道以為治,即老、莊絕聖棄智之意。問道篇云:『孰若無禮而德?』先知篇云:『聖君少而庸君多,如獨守仲尼之道,是漆也。』皆此意。蓋自秦焚詩、書,微言已絕。漢興而後,文帝好刑名,景帝好黃、老。武、昭以還,稍用儒術,諸儒始為章句之學。而老氏之書風行已久,蔚成政俗,當世好之者至以為過於五經。觀本書問答屢及莊周、韓非,莊、韓固去聖道以為治者也。或人之問,猶是當時習尚之見耳。」榮按:去謂去讀,非謂去俗儒,亦非欲去聖道也。此憤時嫉俗之意,謂口誦聖人之言,而身為鄙夫之事,虛費日力,了無所補,則不如廢讀之為愈也。「聖讀而庸行,猶有聞焉」者,謂雖以讀經為干祿之術,然猶得藉是以聞聖人之教,愈於不聞。荀子儒效云:「不聞,不若聞之。」是也。「去之,抏也」者,音義:「抏也,五官切。漢書云:『海內抏獘。』下『抏秦』同。舊本皆作『抏』。」宋、吳作「阬」,司馬從之。宋云:「阬,陷也,言聖人之道陷矣。」司馬云:「言俗儒雖不能行聖人之道,猶得聞其道而傳諸人,愈於亡也。若惡其無實而遂去之,則與秦之坑儒何異哉?」世德堂本因之作「阬」。按:此承「猶有聞焉」而言,意謂去讀則併此無之。則「抏也」云者,必與「有聞」字相反為義。破抏為阬,固非;解為抏獘,亦於義未協。抏之為言,頑也。左傳僖公篇云:「心不則德義之經為頑。」抏、頑聲同義近。漢書陳平傳:「士之頑頓耆利無恥者,亦多歸漢。」如淳云:「頑頓,謂無廉隅也。」史記酈生陸賈傳:「刻印,刓而不能授。」孟康云:「刓斷無復廉鍔也。」然則人無廉隅,謂之頑頓;物無廉鍔,謂之刓斷。簡言之,則曰頑,曰刓,其義一也。頑頓、刓斷,本皆無廉鍔之謂。引伸之,則以為無分別、無智慮之稱。說文:「頑,●頭也。」段注云:「凡物渾淪未破者,皆得曰●。凡物之頭渾全者,皆曰●頭。●、頑雙聲。析者銳,●者鈍,故以為愚魯之稱。」莊子天下論彭蒙、田駢、慎到之蔽云:「椎拍輐斷,與物宛轉,舍是與非,苟可以免,不師知慮,不知前後。」輐斷即刓斷。又云:「而不免於魧斷。」魧斷,亦刓斷也。莊子以狀無知之貌,明與「頑頓」義同。此以「抏」為之,抏亦刓也。今用於愚魯之義者,習以「頑」為之,而不知「抏」之即「頑」;猶頑頓之「頓」今習以「鈍」為之,而不知「頓」之即「鈍」也。此言聖讀庸行者,其於聖人之道雖不能行,猶有所知。若去讀,則一無所知,直頑而已矣。「抏秦者,非斯乎?投諸火」者,抏秦,猶云「愚秦」。史記秦始皇本紀云:「三十四年,丞相臣斯昧死言:『古者,天下散亂,莫之能一,是以諸侯並作,語皆道古以害今,飾虛言以亂實,人善其所私學,以非上之所建立。今皇帝并有天下,別黑白而定一尊。私學而相與非法教,人聞令下,則各以其學議之,入則心非,出則巷議,夸主以為名,異取以為高,率群下以造謗。如此弗禁,則主勢降乎上,黨與成乎下。禁之便。臣請史官非秦紀皆燒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有敢偶語詩、書,棄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見知不舉者,與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燒,黥為城旦。所不去者,醫藥、卜筮、種樹之書。若欲有學法令,以吏為師。』制曰:『可。』」然則愚秦者,非李斯乎?不惟去讀而已,且併其所讀者焚之,較之猶有聞焉者,果孰愈乎?吳胡部郎玉縉云:「『抏』當徑讀為『刓』。廣雅釋詁『刓』與『絕』並訓為『斷』,斷亦絕也。聖讀庸行者,猶有所聞。若去讀,則一無所聞,是自絕也。」 注「斯,李斯」。按:「非斯乎」之為指李斯,義無可疑。宋、吳解亦同。司馬云:「斯,此也。言諸儒之所以見阬於秦者,亦以聖讀庸行,好橫議以非世,故秦人深疾之,併其書焚之。若使秦之法遂行於世,則聖人之道絕矣。」如溫公說,則「阬秦者,非斯乎」,猶云:「阬於秦者,非即此聖讀庸行者乎?」欲以秦法之不可行,明俗儒之不可去也。然如此解之,與「投諸火」三字文義不貫。且橫議非世,正俗儒所不肯為,謂秦人所阬者皆是俗儒,亦害於理。然則溫公此解必不可通也。

    或問:「人何尚?」曰:「尚智。」曰:「多以智殺身者,何其尚?」曰:「昔乎,皋陶以其智為帝謨,殺身者遠矣;箕子以其智為武王陳洪範,殺身者遠矣。」〔疏〕「『人何尚?』曰:『尚智』」者,春秋繁露必仁且智云:「知者見禍福遠,其知利害蚤,物動而知其化,事興而知其歸,見始而知其終。言之無敢譁,立之而不可廢,取之而不可舍。前後不相悖,終始有類,思之而有,復及之而不可厭。其言寡而足,約而喻,簡而達,省而具,少而不可益,多而不可損。其動中倫,其言當務。如是者,謂之知。」「多以智殺身者,何其尚」者,此誤以小慧為智也。方言云:「智,或謂之慧。」論語:「好行小慧。」鄭注云:「小慧,謂小小之才智。」然則智、慧散文亦通。故不識智之義者,恒以小慧當之。說文:「慧,儇也。」苟以儇為智,則智者乃所以殺其身者矣。孟子論盆成括云:「其為人也小有才,未聞君子之大道也,則足以殺其軀而已矣。」趙注云:「言括之為人小有才慧,而未知君子仁義謙順之道,適足以害其身也。」焦疏云:「慧則精明,精明則照察人之隱;慧則捷利,捷利則超越人之先,皆危機也。」即此或問之意也。「昔乎,皋陶以其智為帝謨」者,「昔乎」,世德堂本無「乎」字。按:此與問神「昔乎,仲尼潛心於文王矣」世德堂本亦無「乎」字同。皋陶,古書或作咎繇,亦作咎陶,俗字作「皋」。音義:「皋陶,音遙。」按:書序云:「皋陶矢厥謨,禹成厥功,帝舜申之,作大禹、皋陶謨、棄稷。」史記夏本紀云:「帝舜朝,禹、伯夷、皋陶相與語帝前,皋陶述其謀。帝禹立而舉皋陶薦之,且授政焉,而皋陶卒。」正義引帝王紀云:「皋陶生於曲阜。曲阜,偃地,故帝因之而以賜姓曰偃。堯禪舜,命之作士。舜禪禹。禹即帝位,以咎陶最賢,薦之於天,將有禪之意。未及禪,會皋陶卒。」又引括地志云:「咎繇墓在壽州安豐縣南一百三十里,故六城東東都陂內大冢也。」白虎通聖人云:「何以言皋陶聖人也?以自篇曰(一):『若稽古皋陶。』聖人而能為舜陳道,『朕言惠,可底行』;又旁施象刑維明也。」「箕子以其智為武王陳洪範」者,書序云:「武王勝殷,殺受,立武庚,以箕子歸,作洪範。」史記宋微子世家云:「箕子者,紂親戚也。」集解引馬融云:「箕,國名也;子,爵也。」索隱引司馬彪云:「箕子名胥餘。馬融、王肅以箕子為紂之諸父,服虔、杜預以為紂之庶兄。杜預云:『梁國蒙縣有箕子冢。』」尚書大傳云:「武王勝殷,釋箕子囚。箕子不忍周之釋,走之朝鮮。武王聞之,因以朝鮮封之。箕子既受周之封,不得無臣禮,故於十三祀來朝。」漢書五行志云:「禹治洪水,賜雒書,法而陳之,洪範是也。聖人行其道,而寶其真。降及于殷,箕子在父師位而典之。周既克殷,以箕子歸,武王親虛己而問焉。」榮按:詩、書所載聖賢多矣,明哲保身,其事非一。今論智而獨舉皋陶、箕子以為例者,皋陶兩更禪讓,歷仕三朝;箕子先蒙內難,繼丁革命,並以上哲,克全令名,各著彝訓,傳於後世。子雲自審遭際,有類於斯,而哇紫之廷,不可論治,括囊无咎,終守吾玄。雖語默不同,所以全生遠害,其道一也。是則明道為大,詘身為小,苟任斯文之重,何取匹夫之諒!問答之旨,實存於茲,聊借皋、箕隱以自喻耳。其後班孟堅答賓戲亦云:「昔咎繇謨虞,箕子訪周,言通帝王,謀合神聖。」沿襲法言,而未知子雲語意之所指。若崔寔政論云:「自古堯、舜之帝,湯、武之王,皆賴明哲之佐,博物之臣。故皋陶陳謨,而唐、虞以興;伊、箕作訓,而殷、周用隆。」斯則本孟堅而增益之,以為明良之泛論矣。

    (一)「自」字原本訛作「目」,據白虎通德論聖人改。

    仲尼,聖人也,或者劣諸子貢。子貢辭而精之,然後廓如也。〔注〕精,明。於戲!觀書者違子貢,雖多亦何以為?〔疏〕「或者」,世德堂本無「者」字。「仲尼,聖人也,或者劣諸子貢」者,吳云:「叔孫武叔、陳子禽皆有是言。」按:見論語。彼劉疏云:「夫子歿後,諸弟子切劘砥礪,以成其學。故當時以有若似聖人,子夏疑夫子,而叔孫武叔、陳子禽皆以子貢賢於仲尼,可見子貢晚年進德修業之功,幾幾乎超賢入聖。」是也。「子貢辭而精之,然後廓如也」者,即子貢答武叔、子禽諸語,及孟子所引「見其禮而知其政」云云是也。趙氏佑溫故錄引李光地讀孟子札記云:「夫子所以超於群聖者,以其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使先王之道傳之無窮也。宰我、子貢、有若推尊之意,蓋皆以此。而子貢獨顯言之,如能言夏、殷之禮,知韶、武之美善,告顏子為邦之類,皆所謂見禮知政,聞樂知德,等百王而莫違者也。孟子引之,以是為孔子所以異者。蓋聖則同德,孔子則神明天縱,有以考前王而不謬,俟後聖而不惑,非列聖所可同也。然則宰我、子貢、有若雖皆智足以知聖人,而惟子貢能明言夫子之所以異於群聖,使後世無所疑惑,所謂辭而精之也。」「於戲」,宋、吳本作「烏呼」。「觀書者違子貢,雖多亦何以為」者,學者不以子貢之言為圭臬,篤信孔子之聖超越百王,知所宗仰。則雖博極群書,亦所謂多多贅矣也。論語云:「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

    「盛哉!成湯丕承也,文王淵懿也。」或問「丕承」。曰:「由小致大,不亦丕乎?革夏以天,不亦承乎?」「淵懿」。曰:「重易六爻,不亦淵乎?浸以光大,不亦懿乎?」〔疏〕「盛」,宋、吳本作「慎」,屬上章。宋云:「言無慎於子貢之明師道也。」司馬從之,云:「李本『慎』作『盛』,屬下章。今從宋、吳本。」世德堂本因之,作「慎」。按:「盛哉」,歎美之辭。欲言湯、文之丕承淵懿,故先以歎美之辭起之。上文「雖多亦何以為」,明用論語文,其下不得更綴「慎哉」字也。「成湯丕承也」者,白虎通謚云:「謚或一言,或兩言,何?文者以一言為謚,質者以兩言為謚。故湯死後稱成湯,以兩言為謚也。」爾雅釋詁云:「丕,大也。」說文:「承,奉也,受也。」「文王淵懿也」者,詩燕燕毛傳云:「淵,深也。」爾雅釋詁云:「懿,美也。」「由小致大,不亦丕乎」者,孟子云:「湯以七十里。」「革夏以天,不亦承乎」者,湯誓云:「有夏多罪,天命殛之。予畏上帝,不敢不正。爾尚輔予一人,致天之罰。」「重易六爻,不亦淵乎」者,文王重卦,詳前篇疏。繫辭云:「夫易,聖人之所以極深而研幾也。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浸以光大(一),不亦懿乎」者,莊子大宗師釋文引向秀注云:「浸,漸也。」詩文王云:「文王在上,於昭于天。」鄭箋云:「文王初為西伯,有功於民,其德著見於天,故天命之以為王,使君天下也。」史記周本紀云:「西伯蓋即位五十年,其囚羑里,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詩人道西伯,蓋受命之年稱王,而斷虞、芮之訟。後七年而崩,謚為文王。改法度,制正朔矣。」

    (一)「大」字原本訛作「火」,據正文改。

    或問「命」。曰:「命者,天之命也,非人為也,人為不為命。」請問「人為」。曰:「可以存亡,可以死生,非命也。〔注〕是人為者。命不可避也。」〔注〕大理然者也。或曰:「顏氏之子,冉氏之孫。」曰:「以其無避也,若立巖牆之下,動而徵病,行而招死,命乎!命乎!」〔注〕自詒伊戚。〔疏〕「命者,天之命也」者,白虎通壽命云:「命者何謂也?人之壽也,天命己使生者也。」論語雍也皇疏云:「命者,稟天所得以生,如受天教命也。」是也。「可以存亡,可以死生,非命也」者,司馬云:「人事可以生存而自取死亡,非天命也。」按:韓詩外傳云:「哀公問孔子曰:『有智壽乎?』孔子曰:『然。人有三死而非命也者,自取之也。居處不理,飲食不節,勞過者,病共殺之;居下而好干上,嗜欲無厭,求索不止者,刑共殺之;少以敵眾,弱以侮強,忿不量力者,兵共殺之。故有三死而非命者,自取之也。詩云:『人而無儀,不死何為?』」即此文之義。「命不可避也」者,孟子云:「莫非命也,順受其正。」趙注云:「命有三名:行善得善,曰受命。行善得惡,曰遭命。行惡得惡,曰隨命。惟順受命為受其正也。」「或曰顏氏之子,冉氏之孫」者,司馬云:「言顏淵、冉伯牛非不知修人事,而顏淵早夭,伯牛惡疾,何也?」按:論語:「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邢疏云:「凡事應失而得曰幸,應得而失曰不幸。惡人橫夭,則惟其常。顏回以德行著名,應得壽考,而反二十九髮盡白,三十二而卒,故曰不幸短命死矣。」今本史記弟子傳但云「回年二十九,髮盡白,蚤死」,無「三十二而卒」之文。惟家語弟子解則云:「顏回二十九年而髮白,三十一早死。」翟氏灝四書考異謂王肅摭拾史文,于「蚤」字上妄增「三十一」三字。臧氏庸拜經日記亦云:「『三十一「之文,不知所本,必係王肅偽撰。」今考公羊傳哀公篇徐疏引弟子傳云:「顏淵少孔子三十歲,三十二而卒。」是舊本史記如此。今本弟子傳此文下索隱云:「家語亦云年二十九而髮白,三十二而死。」可見司馬貞所據史記正作「三十二而卒」,與家語文同,故稱「家語亦云」。此邢疏所稱「髮盡白」三字明用弟子傳語,則「三十二而卒」之說亦本史記,與公羊疏所據同也。然則舊本史記、家語於顏子卒年固同作三十二,今史記作蚤,家語作三十一,皆後刻書者所改。翟、臧二家以「三十一」之文為子雍增造,失考已甚。毛氏奇齡論語稽求篇,又據王肅家語注有「顏回死時,孔子年六十一」之語,謂舊家語本原是三十一歲,坊本誤作「二」字,則以不誤為誤也。(肅注孔子年六十一,當是六十二之誤。)然伯魚卒時,孔子年且七十。顏子卒,又在其後。謂鯉也死有棺而無槨,為設事之辭,斷不可通。以顏淵少孔子三十歲計之,孔子七十,顏已四十,則三十二而卒之說固自相抵梧。稽求篇因謂弟子傳所云少孔子三十歲者,原是「四十」之誤。錢氏坫論語後錄亦同此說。然子路少孔子九歲,若顏淵少孔子四十歲,則與子路相差至三十以上,而論語記顏淵、季路侍,猶先淵後路,於義可疑。人生四十而仕,顏子甫在立年,孔子遽謂行藏與共,亦嫌過早。故李氏鍇尚史推定顏子享年四十有一,四書考異亦同,拜經日記謂顏子卒年四十,說皆近理。金氏鶚求古錄禮說,謂顏子之卒與子路相近而稍先,時孔子年七十二,顏子少孔子三十歲,則其年四十二也。古「三」、「四」字皆積畫,每多互訛,此蓋「四」誤為「三」也。其言最允。然則舊本史記「三十二而卒」,乃「亖十二而卒」之誤,子雍偶據誤文生疑。若以為偽撰,則必不自為此矛盾矣。洪範六極,一曰凶短折,偽傳云:「短未六十,折未三十。」孔疏云:「傳以壽為百二十年,短者半之,為未六十;折又半,為三十。」是則六十以下猶當為短,況四十二耶?至若顏淵十八之說,(見問神疏。)則潘氏集箋所謂,按諸經傳,無一合者,此真不足辯者矣。又論語:「伯牛有疾,子問之,自牖執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弟子傳云:「冉耕,字伯牛。孔子以為有德行。伯牛有惡疾,孔子往問之。」淮南子精神:「冉伯牛為厲。」毛氏奇齡四書賸言云:「古以惡疾為癩。禮,婦人有惡疾去,以其癩也。韓詩解芣衛之詩,謂蔡人之妻傷夫惡疾,雖遇癩而不忍絕。劉孝標作辨命論遂謂冉耕歌其芣衛,正指是也。」武氏億群經義證云:「厲、癩音相近。史記豫讓傳『漆身為厲』,注『音』賴,索隱曰:『惡瘡病也。』又論衡命義篇:『伯牛空居而遭惡疾。』是致病之由,又可附見,疏家皆不及之。」論語劉疏云:「白虎通壽命篇:『命有三科。有遭命,以遇暴。遭命者,逢世殘賊。若上逢亂君,下必災變暴至,夭絕人命。』下云:『冉伯牛危言正行而遭惡疾,孔子曰: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是則孔子此歎,蓋傷時無賢君,有道之士多致夭病,與哭顏淵同意。」「曰以其無避也」者,即所謂行善得惡曰遭命是也。「若立巖牆之下」云云者,孟子云:「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巖牆之下。」司馬云:「巖牆,欹危欲崩之牆也。」「動而徵病」,即詩傳所謂「病共殺之」;「行而招死」,即詩傳所謂「刑共殺之」、「兵共殺之」者,皆自取之,而非命,故曰:「命乎!命乎」也。 注「是人為者」。按:世德堂本「者」作「也」。 注「大理然者也」。按:世德堂本無此注。 注「自貽伊戚」。按:世德堂本作「自詒伊慼」。

    吉人凶其吉,〔注〕居安思危,存不忘亡。凶人吉其凶。〔注〕以小惡為無傷而不去也,惡積而罪彰,滅身之凶至也。〔疏〕司馬云:「楚莊王以無災為懼,曰:『天豈棄忘寡人乎?』是得吉猶以為凶也。紂淫虐將亡,災異並臻,而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是廢人事而任天命,得凶而以為吉也。」按:此亦譏王莽之辭。莽傳云:「天鳳三年二月乙酉,地震。大司空王邑上書願乞骸骨。莽曰:『夫地有動有震,震者有害,動者不害。春秋記地震,易繫坤動,動靜辟脅,萬物生焉。』十月戊辰,王路朱鳥門鳴,晝夜不絕。崔發等曰:『虞帝闢四門,通四聰。門鳴者,明當脩先聖之禮,招四方之士也。』於是令群臣皆賀。所舉四行,從朱鳥門入而對策焉。四年,莽遣使者即赦盜賊,還言『盜賊解輒復合。問其故,皆曰愁法禁煩苛,不得舉手。力作所得,不足以給貢稅;閉門自守,又坐鄰伍鑄錢挾銅。姦吏因以愁民,民窮悉起為盜賊』。莽大怒,免之。其或順指,言民驕黠當誅,及言時運適然,且滅不久。莽說,輒遷之。」此真所謂凶人吉其凶也。子雲以天鳳五年卒,以上諸事,皆子雲晚年所聞見,故有此言。 注「居安思危,存不忘亡」。按:世德堂本無此注。 注「以小」至「至也」。按:世德堂本亦無此注。

    辰乎,辰!〔注〕歎時逝也。曷來之遲,去之速也,君子競諸。〔注〕進德修業,欲及時也。〔疏〕小爾雅廣言云:「競,逐也。」 注「歎時逝也」。按:爾雅釋訓云:「不辰,不時也。」是辰即時也。漢書蒯通傳云:「時乎!時不再來。」顏注云:「此古語,歎時之不可失。」

    謣言敗俗,謣好敗則,姑息敗德。〔注〕則,法。君子謹於言,慎於好,丞於時。〔注〕丞,急。〔疏〕「謣言」、「謣好」,治平本作「●言」、「●好」。音義:「●,女耕切,譻●。天復本作『謣』。謣,音於,又音紆,妄言也。」按:謣訓妄言,引伸為凡妄之稱。妄言者謹於言之反。妄好者慎於好之反,猶姑息者亟於時之反。若作「●言」、「●好」,則義不相應,此形誤之顯然者。司馬依天復本作「謣」,世德堂本從之,甚是。今亦據改。「謣言敗俗」者,音義:「敗俗,必邁切,下同。又如字。」按:廣雅釋詁:「敗,壞也。」司馬云:「妄言者,不知而作,惑亂後生,故敗俗也。」按:即自序所謂「析辯詭辭,以撓世事」也。「謣好敗則」者,音義:「●好,呼報切。下『於好』、『好文』同。」司馬云:「妄好非聖之書,敗先王之法。」按:即修身所謂「好輕則招淫」也。「姑息敗德」者,姑息,古語苟安之謂。司馬云:「宴安鴆毒,故敗德。」按:檀弓云:「君子之愛人也以德,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明姑息為德之賊也。「君子謹於言,慎於好,亟於時」者,音義:「亟於,紀力切。」謹慎則無妄,亟則無苟安。無妄言,故民聽不惑,俗之所以正也。無妄好,故民志不淫,法之所以立也。無苟安,故自彊不息,德之所以修也。 注「則,法」。按:世德堂本無此注。 注「亟,急」。按:世德堂本亦無此注。說文:「亟,敏疾也。」廣雅釋詁:「亟,急也。」

    吾不見震風之能動聾聵也。〔注〕雷風非不猛,不能動聾聵;聖教非不明,不能化頑嚚。〔疏〕音義:「瞶,五怪切。」說文:「聵,生而聾也。」陸士衡演連珠李注引無「之」字。 注「雷風非不猛」。按:弘範以「震」為「雷」,則震、風平列為義。然吾子云:「震風陵雨,然後知夏屋之為帡幪也。」震風與陵雨對文,明非雷風,則此亦當與彼文同義,猶云怒風耳。「不猛」世德堂本作「不烈」。 注「聖教」至「頑嚚」。按:「不明」世德堂本誤作「不服」。「頑嚚」治平本作「頑嚚之人」,於文為衍,今依世德堂本刪「之人」字。

    或問「君子」。「在治曰若鳳,在亂曰若鳳。」或人不諭。曰:「未之思矣。」曰:「治則見,亂則隱。〔注〕隨時之義,美之大者,治見亂隱,鳳之德也。鴻飛冥冥,弋人何慕焉?〔注〕君子潛神重玄之域,世網不能制禦之。鷦明遴集,食其絜者矣;〔注〕遴集者,類聚群游,得其所也。●明非竹實之絜不食,君子非道德之祿不居。鳳鳥蹌蹌,匪堯之庭。」〔注〕蹌蹌者,步趾之威儀也。言其降步于堯之庭,非堯之庭則不降步也。〔疏〕音義:「在治,直吏切,下同。」御覽九百十五引作「在位」,誤。「『未之思矣』。曰:『治則見,亂則隱。』」司馬云:光謂『曰』衍字。」按:語有間斷,故更著「曰」字,非必衍也。音義:「則見,賢遍切。」論語:「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孔注云:「聖人受命,則鳳鳥至,河出圖。今天無此瑞,吾已矣夫者,傷不得見也。」說苑辨物云:「夫惟鳳為能究萬物,通天祉,象百狀,達于道。去則有災,見則有福。覽九州,觀八極,備文武,正王國,嚴照四方,仁聖皆伏。故得鳳之像一者,鳳過之;得二者,鳳下之;得三者,則春、秋下之;得四者,則四時下之;得五者,則終身居之。」論衡指瑞云:「儒者說鳳皇、麒麟仁聖禽也,思慮深,避害遠,中國有道則來,無道則隱。」「鴻飛冥冥,弋人何慕焉」者,廣雅釋訓:「冥冥,暗也。」素問徵四失論:「窈窈冥冥。」王注云:「言玄遠也。」說文:「隿,繳射飛鳥也。」按:經傳通以「弋」為之。易小過「公弋」,虞注云:「弋,矰繳射也。」按:矰者,短矢;繳者,生絲縷。以縷繫矢而射,謂之弋,故曰矰繳射。音義:「弋人何慕,後漢書逸民傳序引揚子作『弋者何慕』。宋衷注云:『篡,取也。鴻高飛冥冥薄天,雖有弋人執矰繳,何所施巧而取焉。喻賢者深居,亦不罹暴亂之害。今篡或為慕,誤也。』」按:文選范蔚宗逸民傳論李注引法言宋衷注如此。後漢書此傳章懷太子注云:「『篡』諸本或作『慕』,法言作『篡』。」下引「宋衷曰『篡,取也』」云云,至「不離暴亂之害也」,與選注引同,而文字小異。其下云:「然今人謂以計數取物為篡,篡亦取也。」然則選注「今篡或為慕誤也」,乃崇賢所加,音義亦以為宋妻注語,疏矣。溫公集注據音義此條,遂改「慕」為「篡」,云:「光謂逆取曰篡。」榮按:治平本作「慕」,錢本同,御覽九百十六引亦同。音義出「弋人何慕」,是其所據本如此。又音義往往引天復本異文,此不及之,明天復本亦作「慕」。藝文類聚九十引亦作「慕」。張九齡感遇詩云:「今我游冥冥,弋者何所慕?」用法言語,而以「慕」與顧、樹、懼、惡為韻,其非「篡」誤可知。是唐初所行法言多作「慕」。然則作「篡」者,宋衷本;作「慕」者,李軌本。慕者,貪羡欲得之謂。淮南子原道:「誘慕於名位。」高注云:「慕,貪也。」漢書董仲舒傳:「古人有言曰:『臨淵羡魚,不如退而結網。』」此言慕,猶彼言羡,於義甚順,較宋衷本為優。今文人承用,乃以作「慕」為誤,妄也。「●明遴集,食其絜矣」者,音義:「●明,上音焦。說文曰:『東方發明,南方焦明,西方鷫鷞,北方幽昌,中央鳳皇。』又司馬相如傳云:『●鵬已翔乎寥廓之宇。』又樂緯云:『●鵬狀如鳳皇。』」按:續漢書五行志注引湊圖徵云:「似鳳有四,三曰焦明,長喙、疏翼、圓尾,身義,戴信嬰仁,膺知負禮。」文選江文通雜體詩李注引樂緯云:「●鵬,狀似鳳皇,身禮,戴信嬰仁,膺智負義。」併引宋均注云:「身禮,質赤色。」選注所引樂緯即湊圖徵文,而禮、義字與續漢志注引互異。禮赤義白,焦明南方鳥,故身禮,與鷫鷞西方鳥身義者不同。南齊書五行志引湊圖徵云:「焦明鳥,質赤。」劉志注此文禮義字誤倒,當以選注為正。又●鵬之「鵬」,玉篇:「靡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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