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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 詹道传 撰

    或问名篇之义程子専以不偏为言吕氏専以无过不及为説二者固不同矣子乃合而言之何也曰中一名而有二义程子固言之矣今以其説推之不偏不倚云者程子所谓在中之义未?之前无所偏倚之名也无过不及者程子所谓中之道也见【形甸反】诸行【去声】事各得其中之名也盖不偏不倚犹立而不近四旁心之体地之中也无过不及犹行而不先不后理之当【去声】事之中也故于未?之大本则取不偏不倚之名于己?而时中则取无过不及之义语固各有当也然方其未?虽未有无过不及之可名而所以为无过不及之本体实在于是及其?而得中也虽其所主不能不偏于一事然其所以无过不及者是乃无偏倚者之所为而于一事之中亦未尝有所偏倚也故程子又曰言和则中在其中言中则含喜怒哀乐在其中而吕氏亦云当其未?此心至虚无所偏倚故谓之中以此心而应万物之变无往而非中矣是则二义虽殊而实相为体用此愚于名篇之义所以不得取此而遗彼也 曰庸字之义程子以不易言之而子以为平常何也曰惟其平常故可常而不可易若惊世骇俗之事则可暂而不得为常矣二説虽殊其致一也但谓之不易则必要【平声】于乆而后见不若谓之平常则直验于今之无所诡【古委反】异而其常乆而不可易者可兼举也况中庸之云上与髙明为对而下与无忌惮者相反其曰庸徳之行庸言之谨又以见【形甸反】夫【音扶】虽细防而不敢忽则其名篇之义以不易而为言者又孰若平常之为切乎曰然则所谓平常将不为浅近苟且之云乎曰不然也所谓平常亦曰事理之当然而无所诡异云尔是固非有甚髙难行之事而亦岂同流合污【音乌】之谓哉既曰当然则自君臣父子日用之常推而至于尧舜之禅【时战反】授汤武之放伐其变无穷亦无适而非平常矣曰此篇首章先明中和之义次章乃及中庸之説

    至其名篇乃不曰中和而曰中庸者何哉曰中和之中其义虽精而中庸之中实兼体用且其所谓庸者又有平常之意焉则比之中和其所该者尤广而于一篇大指精粗本末无所不尽此其所以不曰中和而曰中庸也 曰张子之言如何曰其曰须句句理防使其言互相?明者真读书之要法不但可施于此篇也 曰吕氏为己为人之説如何曰为人者程子以为欲见知于人者是也吕氏以志于功名言之而谓今之学者未及乎此则是以为人为及物之事而渉猎徼幸以求济其私者又下此一等也殊不知夫子所谓为人者正指此下等人尔若曰未能成己而遽欲成物此特可坐以不能知所先后之罪原其设心犹爱而公视彼欲求人知以济一己之私而后学者不可同日语矣至其所谓立喜怒哀乐未?之中以为之本使学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亦曰欲使学者务先存养以为穷理之地耳而语之未莹【乌定反】乃似圣人强【上声】立此中以为大本使人以是为准而取中焉则中者岂圣人之所强立而未?之际亦岂容学者有所择取于其间哉但其全章大防则有以切中【去声】今时学者之病览者诚能三【去声】复而致思焉亦可以感悟而兴起矣

    或问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何也曰此先明性道教之所以名以见【形甸反】其本皆出乎天而实不外于我也天命之谓性言天之所以命乎人者是则人之所以为性也盖天之所以赋与万物而不能自已者命也吾之得乎是命以生而莫非全体者性也故以命言之则曰元亨利贞而四时五行庶类万化莫不由是而出以性言之则曰仁义礼智而四端五典万物万事之理无不统于其间盖在天在人虽有性命之分而其理则未尝不一在人在物虽有气禀之异而其理则未尝不同此吾之性所以纯粹至善而非若荀扬韩子之所云也【荀扬韩子论性详见孟子告子篇集注】率性之谓道言循其所得乎天以生者则事事物物莫不自然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盖天命之性仁义礼智而已循其仁之性则自父子之亲以至于仁民爱物皆道也循其义之性则自君臣之分【扶问反】以至于敬长【上声】尊贤亦道也循其礼之性则恭敬辞让之节文皆道也循其智之性则是非邪正之分别亦道也盖所谓性者无一理之不具故所谓道者不待外求而无所不备所谓性者无一物之不得故所谓道者不假人为而无所不周虽鸟兽草木之生仅得形气之偏而不能有以通贯乎全体然其知觉运动荣悴开落亦皆循其性而各有自然之理焉至于虎狼之父子蜂蚁之君臣豺【牀皆反】獭【他逹反】之报本雎【七余反】鸠之有别则其形气之所偏又反有以存其义理之所得【庄子天运篇商太宰荡问仁于庄子庄子曰虎狼仁也曰何谓也庄子曰父子相亲何为不仁 化书曰蜂有君礼也蝼蚁之有君也一拳之宫与众处之一块之台与众临之一粒之食与众蓄之一虫之肉与众咂之一罪无疑与众戮之 礼季月令季秋之月豺乃祭兽戮禽孟春之月鱼上冰獭祭鱼 诗传云雎鸠水鸟今江淮间有之生有定偶而不相乱偶常并逰而不相狎故毛传以为摰而有别摰字与至通言其情意深至也】尤可以见天命之本然初无间【去声】隔而所谓道者亦未尝不在是也是岂有待于人为而亦岂人之所得为哉修道之谓教言圣人因是道而品节之以立法垂训于天下是则所谓教也盖天命之性率性之道皆理之自然而人物之所同得者也人虽得其形气之正然其清浊厚薄之禀亦有不能不异者是以贤知【去声】者或失之过愚不肖者或不能及而得于此者亦或不能无失于彼是以私意人欲或生其间而于所谓性者不免有所昬蔽错杂而无以全其所受之正性有不全则于所谓道者因亦有所乖戾舛【尺浅反】逆而无以适乎所行之宜惟圣人之心清明纯粹天理浑然无所亏阙故能因其道之所在而为之品节防范以立教于天下使夫【音扶】过不及者有以取中焉盖有以辨其亲疎之杀【所戒反】而使之各尽其情则仁之为教立矣有以别【彼列反】其贵贱之等而使之各尽其分【扶问反】则义之为教行矣为之制度文为使之有以守而不失则礼之为教得矣为之开导禁止使之有以别而不差则知【去声】之为教明矣夫如是是以人无知愚事无大小皆得有所持循据守以去【上声】其人欲之私而复乎天理之正推而至于天下之物则亦顺其所欲违其所恶【去声】因其材质之宜以致其用制其取用之节以遂其生皆有政事之施焉此则圣人所以财成天地之道而致其弥缝辅賛之功然亦未始外乎人之所受乎天者而强【上声】为之也子思以是三言着于篇首虽曰姑以释夫三者之名义然学者能因其所指而反身以验之则其所知岂独名义之间而已哉盖有得乎天命之説则知天之所以与我者无一理之不备而释氏之所谓空者非性矣有以得乎率性之説则知我之所得乎天者无一物之不该而老氏所谓无者非道矣有以得乎修道之説则知圣人之所以教我者莫非因其所固有而去【上声】其所本无背其所至难而从其所甚易【去声】而凡世儒之训诂词章管商之权谋功利老佛之清浄寂灭与夫百家众技之支离偏曲皆非所以为教矣由是以往因其所固有之不可昧者而益致其学问思辨之功因其所甚易之不能已者而益致其持守推行之力则夫天命之性率性之道岂不昭然日用之间而修道之教又将由我而后立矣曰率性修道之説不同孰为是邪曰程子之论率

    性正就私意人欲未萌之处指其自然?见【形甸反下同】各有条理者而言以见道之所以得名非指修为而言也吕氏良心之?以下至安能致是一节亦甚精宻但谓人虽受天地之中以生而梏于形体又为私意小知【去声】所挠故与天地不相似而?不中【去声】节必有以不失其所受乎天者然后为道则所谓道者又在修为之后而反由教以得之非复【扶又反】子思程子所指人欲未萌自然?见之意矣游氏所谓无容私焉则道在我杨氏所谓率之而已者似亦皆有吕氏之病也至于修道则程子养之以福修而求复【如字】之云却似未合子思本文之意独其一条所谓循此修之各得其分【扶问反】而引舜事以通结之者为得其防故其门人亦多祖之但所引舜事或非论语本文之意耳吕氏所谓先王制礼逹之天下传之后世者得之但其本説率性之道处已失其指而于此又推本之以为率性而行虽已中节而所禀不能无过不及若能心诚求之自然不中不逺但欲逹之天下?之后世所以又当修道而立教焉则为太繁?【音福】而失本文之意耳改本又以时位不同为言似亦不亲切也 曰杨氏所论王氏之失如何曰王氏之言固为多病然此所云天使我有是者犹曰上帝降衷云尔岂真以为有或使之者哉其曰在天为命在人为性则程子亦云而杨氏又自言之盖无悖于理者今乃指为王氏之失不惟似同浴而讥裸【鲁果反】裎【音呈】亦近于意有不平而反为至公之累矣且以率性之道为顺性命之理文意亦不相似若游氏以遁天倍【音佩】情为非性则又不若杨氏人欲非性之云也 曰然则吕游杨侯四子之説孰优曰此非后学之所敢言也但以程子之言论之则于吕称其深潜缜【止忍反】密于游称其頴悟温厚谓杨不及游而亦毎称其頴悟谓侯生之言但可隔壁听今且熟复其言究覈【下革反】其意而以此语证之则其髙下浅深亦可见矣过此以往则非后学所敢言也

    或问既曰道也者不可须防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矣而又曰莫见乎隠莫显乎防故君子慎其独也何也曰此因论率性之道以明由教而入者其始当如此盖两事也其先言道不可离而君子必戒谨恐惧乎其所不睹不闻者所以言道之无所不在无时不然学者当无须防豪忽之不谨而周防之以全其本然之体也又言莫见乎隠莫显乎防而君子必慎其独者所以言隠防之间人所不见而己独知之则其事之纎悉无不显著又有甚于他人之知者学者尤当随其念之方萌而致察焉以谨其善恶之几【平声】也盖所谓道者率性而已性无不有故道无不在大而父子君臣小而动静食息不假人力之为而莫不各有当然不易之理所谓道也是乃天下人物之所共由充塞【先则反】天地贯彻古今而取诸至近则常不外乎吾之一心循之则治失之则乱盖无须防之顷可得而暂离也若其可以暂合暂离而于事无所损益则是人力私智之所为者而非率性之谓矣圣人之所修以为教者因其不可离者而品节之也君子之所由以为学者因其不可离者而持守之也是以日用之间须防之顷持守工夫一有不至则所谓不可离者虽未尝不在我而人欲间【去声】之则亦判然二物而不相管矣是则虽曰有人之形而其违禽兽也何逺哉是以君子戒慎乎其目之所不及见恐惧乎其耳之所不及闻了然心目之间常若见其不可离者而不敢有须防之间【去声】以流于人欲之私而防于禽兽之域若书之言防怨而曰不见是图礼之言事亲而曰听于无声视于无形【五子之歌云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 曲礼云凡为人子者居不主奥坐不中席云云听于无声视于无形】盖不待其徴于色?于声然后有以用其力也夫【音扶】既已如此矣则又以谓道固无所不在而幽隠之间乃他人之所不见而已所独见道固无时不然而细防之事乃他人之所不闻而已所独闻是皆常情所忽以为可以欺天罔人而不必谨者而不知吾心之灵皎如日月既已知之则其豪发之间无所潜遁又有甚于他人之知矣又况既有是心藏伏之乆则其见【形甸反】于声音容貎之间?于行事施为之实必有暴着而不可揜者又不止于念虑之差而已也是以君子既戒惧乎耳目之所不及则此心常明不为物蔽而于此尤不敢不致其谨焉必使其几防之际无一豪人欲之萌而纯乎义理之?则下学之功尽善全美而无须防之间【去声】矣二者相须皆反躬为【去声】已遏人欲存天理之实事盖体道之功莫有先于此者亦莫有切于此者故子思于此首以为言以见君子之学必由此而入也曰诸家之説皆以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即为谨独之意子乃分之以为两事无乃破碎支离之甚耶曰既言道不可离则是无适而不在矣而又言莫见乎隠莫显乎防则是要切之处尤在于隠防也既言戒谨不睹恐惧不闻则是无处而不谨矣又言谨独则是其所谨者尤在于独也是固不容于不异矣若其同为一事则其为言又何必若是之重【平声】复邪且此书卒章潜虽伏矣不愧屋漏亦两言之正与此相首尾但诸家皆不之察独程子尝有不愧屋漏与谨独是持养气象之言其于二者之间特加与字是固已分为两事而当时听者有未察耳曰子又安知不睹不闻之不为独乎曰其所不睹不闻者己之所不睹不闻也故上言道不可离而下言君子自其平常之处无所不用其戒惧而极言之以至于此也独者人之所不睹不闻也故上言莫见乎隠莫显乎防而下言君子之所谨者尤在于此幽隠之地也是其语势自相倡和【去声】各有血脉理甚分明如曰是两条者皆为谨独之意则是持守之功无所施于平常之处而専在幽隠之间也且虽免于破碎之讥而其繁复偏滞而无所当【去声】亦甚矣 曰程子所谓隠防之际若与吕氏改本及防杨氏不同而子一之何邪曰以理言之则三家不若程子之尽以心言之则程子不若三家之密是固若有不同者矣然必有是理然后有是心有是心而后有是理则亦初无异指也合而言之亦何不可之有哉 曰他説如何曰吕氏旧本所论道不可离者得之但専以过不及为离道则似未尽耳其论天地之间性与天道一节最其用意深处然经文所指不睹不闻隠防之间者乃欲使人戒惧乎此而不使人欲之私得以萌动于其间耳非欲使人虚空其心反观于此以求见夫【音扶】所谓中者而遂执之以为应事之准则也吕氏既失其指而所引用不得于言必有事焉参前倚衡之语亦非论孟本文之意至谓隠防之间有昭昭而不可欺感之而能应者则固心之谓矣而又曰正惟虚心以求则庶乎见之是又别以一心而求此一心见此一心也岂不误之甚哉若杨氏无适非道之云则善矣然其言似亦有所未尽盖衣食作息视听举履皆物也其所以如此之义理准则乃道也若曰所谓道者不外乎物而人在天地之间不能违物而独立是以无适而不有义理之准则不可顷刻去之而不由则是中庸之防也若便指物以为道而曰人不能顷刻而离此百姓特日用而不知耳则是不惟昧于形而上下之别【必列反】而堕于释氏作用是性之失且使学者误谓道无不在虽欲离之而不可得吾既知之则虽猖【音昌】狂妄行亦无适而不为道则其为害将有不可胜【平声】言者不但文义之失而已也 曰吕氏之书今有二本子之所谓旧本则无疑矣所谓改本则陈忠肃公所谓程氏明道夫子之言而为之序者子于石氏集解虽尝辨之而论者犹或以为非程夫子不能及也奈何曰是则愚尝闻之刘李二先生矣旧本者吕氏太学讲堂之初本也改本者其后所修之别本也陈公之序盖为传者所误而失之及其兄孙几【平声】叟具以所闻告之然后自觉其非则其书已行而不及改矣近见胡仁仲所记侯师圣语亦与此合盖几叟之师杨氏实与吕氏同出程门师圣则程子之内弟而刘李之于几叟仁仲之于师圣又皆亲见而亲闻之是岂胷臆私见口舌浮辨所得而夺哉若更以其言考之则二书详畧虽或不同然其语意实相表里如人之形貎昔腴【音防】今瘠【音夕】而其部位神采初不异也岂可不察而遽谓之两人哉又况改本厌前之详而有意于畧故其词虽约而未免反有刻露峭急之病至于词义之间失其本指则未能改于其旧者尚多有之挍【音教】之明道平日之言平易【去声】从【七容反】容而自然精切者又不翅【通作啻施智反】碔砆【音武夫】之与美玉也于此而犹不辨焉则其于道之浅深固不问而可知矣

    或问喜怒哀乐之未?谓之中【至】万物育焉何也曰此推本天命之性以明由教而入者其始之所?端终之所至极皆不外于吾心也盖天命之性万理具焉喜怒哀乐各有攸当【去声】方其未?浑然在中无所偏倚故谓之中及其?而皆得其当无所乖戾故谓之和谓之中者所以状性之徳道之体也以其天地万物之理无所不该故曰天下之大本谓之和者所以着情之正道之用也以其古今人物之所共由故曰天下之逹道盖天命之性纯粹至善而具于人心者其体用之全本皆如此不以圣愚而有加损也然静而不知所以存之则天理昧而大本有所不立矣动而不知所以节之则人欲肆而逹道有所不行矣惟君子自其不睹不闻之前而所以戒谨恐惧者愈严愈敬以至于无一豪之偏倚而守之常不失焉则为有以致其中而大本之立日以益固矣尤于隠防幽独之际而所以谨其善恶之几【平声】者愈精愈密以至于无一豪之差谬【靡防反】而行之每不违焉则为有以致其和而逹道之行日以益广矣致者用力推致而极其至之谓致焉而极其至至于静而无一息之不中则吾心正而天地之心亦正故隂阳动静各止其所而天地于此乎位矣动而无一事之不和则吾气顺而天地之气亦顺故充塞无间【去声】驩【与欢通】欣交通而万物于此乎育矣此万化之本原一心之妙用圣神之能事学问之极功固有非始学所当议者然射者之的行者之归亦学者立志之初所当知也故此章虽为一篇开巻之首然子思之言亦必至此而后己焉其指深矣 曰然则中和果二物乎曰观其一体一用之名则安得不二察其一体一用之实则此为彼体彼为此用如耳目之能视听视听之由耳目初非有二物也 曰天地位万物育诸家皆以其理言子独以其事论然则自古衰乱之世所以病乎中和者多矣天地之位万物之育岂以是而失其常邪曰三辰失行【防云昭十七年有星孛于大辰公羊云大辰者何大火也伐为大辰北辰亦为大辰是三大辰也又记乡饮酒云纪之以日月参之以三光注三光三大辰也】山崩川竭【国语周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竭岐山崩伯阳父曰夫国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之徴也】则不必天翻地覆然后为不位矣兵乱凶荒胎防卵殈则不必人消物尽然后为不育矣【乐记曰胎生者不防而卵生者不殈】凡若此者岂非不中不和之所致而又安可诬哉今以事言者固以为有是理而后有是事彼以理言者亦非以为无是事而徒有是理也但其言之不备有以啓后学之疑不若直以事言而理在其中之为尽耳曰然则当其不位不育之时岂无圣贤生于其世而其所以致夫【音扶】中和者乃不能有以救其一二何邪曰善恶感通之理亦及其力之所至而止耳彼逹而在上者既曰有以病之则夫灾异之变又岂穷而在下者所能救也哉但能致中和于一身则天下虽乱而吾身之天地万物不害为安泰其不能者天下虽治【去声】而吾身之天地万物不害为乖错其间一家一国莫不皆然此又不可不知耳曰二者之为实事可也而分中和以属焉将不又为破碎之甚邪曰世固未有能致中而不足于和者亦未有能致和而不本于中者也未有天地己位而万物不育者亦未有天地不位而万物自育者也特据其效而推本其所以然则各有所从来而不可紊耳 曰子思之言中和如此而周子之言则曰中者和也中【去声】节也天下之逹道也【周子通书中语】乃举中而合之于和然则又将何以为天下之大本也邪曰子思之所谓中以未?而言也周子之所谓中以时中而言也愚于篇首已辨之矣学者涵泳而别【笔列反】识之见其并行而不相悖焉可也曰程吕问答如何曰考之文集则是其书盖不完

    矣然程子初谓凡言心者皆指己?而言而后书乃自以为未当【去声】向非吕氏问之之审而不完之中又失此书则此言之未当学者何自而知之乎以此又知圣贤之言固有?端而未竟者学者尤当虚心悉意以审其归未可执其一言而遽以为定也其説中字因过不及而立名又以并指时中之中而与在中之义少异盖未?之时在中之义谓之无所偏倚则可谓之无过不及则方此之时未有中节不中节之可言也无过不及之名亦何自而立乎又其下文皆以不偏不倚为言则此语者亦或未得为定论也吕氏又引允执厥中以明未?之防则程子之説书也固谓允执厥中所以行之盖其所谓中者乃指时中之中而非未?之中也吕氏又谓求之喜怒哀乐未?之时则程子所以答苏季明之问又已有既思即是已?之説矣凡此皆其决不以吕説为然者独不知其于此何故畧无所辨学者亦当详之未可见其不辨而遽以为是也曰然则程子卒以赤子之心为已?何也曰众人之心莫不有未?之时亦莫不有已?之时不以老稚贤愚而有别【笔列反】也但孟子所指赤子之心纯一无伪者乃因其?而后可见若未?则纯一无伪又不足以名之而亦非独赤子之心为然矣是以程子虽改夫【音扶】心皆已?之一言而赤子之心为已?则不可得而改也曰程子明镜止水之云固以圣人之心为异乎赤子之心矣然则此其为未?者邪曰圣人之心未?则为水镜之体既?则为水镜之用亦非独指未?而言也曰诸説如何曰程子备矣但其答苏季明之后章记録多失本真答问不相对值如耳无闻目无见之答以下文若无事时须见须闻之説参之其误必矣盖未?之时但为未有喜怒哀乐之偏耳若其目之有见耳之有闻则当愈益精明而不可乱岂若心不在焉而遂废耳目之用哉其言静时既有知觉岂可言静而引复以见天地之心为説亦不可晓盖当至静之时但有能知觉者而未有所知觉也故以为静中有物则可而便以才思即是已?为比则未可以为坤卦纯隂而不为无阳则可而便以复之一阳已动为比则未可也所谓无时不中者所谓善观者却于已?之际观之者则语虽要切而其文意亦不能无断续至于动上求静之云则问者又转而之他矣其答动字静字之问答敬何以用功之问答思虑不定之问以至若无事时须见须闻之説则皆精当【去声】但其曰当祭祀时无所见闻则古人之制祭服而设旒纩【杜佑通典云黄帝作冕垂旒目不视邪也充纩示不听谗言也黈纩者黄色緜为之】虽曰欲其不得广视杂听而致其精一然非以是为真足以全蔽其聪明使之一无见闻也若曰履之有絇以为行戒【周礼天官屦人注屦有絇有繶有纯者饰也絇谓之拘绳着舄屦之头以为行戒】尊之有禁以为酒戒【周礼春官司尊彛之职掌六尊六彛皆有舟尊皆有罍注舟尊下台若今时承槃舟满则覆所以戒沈湎也】然初未尝以是而遂不行不饮也若使当际之时真为旒纩所塞【先则反】遂为聋瞽则是礼容乐节皆不能知亦将何以致其诚意交于鬼神哉程子之言泱不如是之过也至其答过而不留之问则又有若不相值而可疑者大抵此条最多谬误盖听他人之问而从旁窃记非惟未了答者之意而亦未悉问者之情是以致此乱道而误人耳然而犹幸其间纰【篇夷反】漏显然尚可寻绎【音亦】以别【笔列反】其伪独防言之湮【音因】没者遂不复?为可惜耳吕氏此章之説尤多可疑如引屡空货殖及心为甚者其于彼此盖两失之其曰由空而后见夫【音扶】中是又前章虚心以求之説也其不防而入浮屠者几希矣盖其病根正在欲于未?之前求见夫所谓中者而执之是以屡言之而病愈甚殊不知经文所谓致中和者亦曰当其未?此心至虚如镜之明如水之止则但当敬以存之而不使其小有偏倚至于事物之来此心?见【贤遍反】喜怒哀乐各有攸当【去声】则又当敬以察之而不使其小有差忒【他得反】而已未有如是之説也且曰未?之前则宜其不待箸【陟略反】意推求而了【音了】然心目之间矣一有求之之心则是便为已?固己不得而见之况欲从而执之则其为偏倚亦甚矣又何中之可得乎且夫未?已?日用之问固有自然之机不假人力方其未?本自寂然固无所事于执及其当?则又当即事即物随感而应亦安得块【苦怪苦溃二反】然不动而执此未?之中邪此为义理之根本于此有差则无所不差矣此吕氏之説所以条理紊【音问】乱援引乖剌而不胜其可疑也程子讥之以为不识大本岂不信哉杨氏所谓未?之时以心验之则中之义自见执而勿失无人欲之私焉则?必中节矣又曰须于未?之际能体所谓中其曰验之体之执之则亦吕氏之失也其曰其恸【音洞】其喜中固自若疑与程子所云言和则中在其中者相似然细推之则程子之意正谓喜怒哀乐已?之处见得未?之理?见在此一事一物之中各无偏倚过不及之差乃时中之中而非浑然在中之中也若杨氏之云中固自若而又引庄周出怒不怒之言以明之【庄子庚桑楚篇云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惟同乎天地者为然出怒不怒则怒出于不怒矣出为无为则为出于无为矣】则是以为圣人方当喜怒哀乐之时其心漠然同于木石而姑外示如此之形凡所云为皆不复出于中心之诚矣大抵杨氏之言多杂于佛老故其失类如此其曰当论其中【去声】否不当论其有无则至论也

    或问此其称仲尼曰何也曰首章夫子之意而子思言之故此以下又引夫子之言以证之也曰孙可以字其祖乎曰古者生无爵死无諡【神至反正作諡 二句出礼记郊特牲篇】则子孙之于祖考亦名之而已矣周人冠【去声】则字而尊其名死则諡而讳其名则固已弥文矣然未有讳其字者也故仪礼馈食之祝词曰适尔皇祖伯某父【音甫】乃直以字而面命之况孔子爵不应【平声】諡而子孙又不得称其字以别【笔列反】之则将谓之何哉若曰孔子则外之之辞而又孔姓之通称若曰夫子则又当时众人相呼之通号也不曰仲尼而何以哉 曰君子所以中庸小人之所以反之者何也曰中庸者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盖天命人心之正也惟君子为能知其在我而戒谨恐惧以无失其当然故能随时而得中小人则不知有此而无所忌惮故其心每反乎此而不中不常也 曰小人之中庸王肃程子悉加反字盖叠上文之语然诸説皆谓小人实反中庸而不自知其为非乃敢自以为中庸而居之不疑如汉之胡广唐之吕温柳宗元者则其所谓中庸是乃所以为无忌惮也如此则不烦増字而理亦通矣【胡广字伯始位至太傅性温厚谨素常逊言恭色逹练事体明解朝章虽无謇直之风屡有补阙之益故京师谚曰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 吕温字和叔一字化光从陆质治春秋贞元末擢进士第后进戸部员外郎藻翰精富一时推尚性险躁谪诡好利妄言宰相李吉甫阴事宪宗贬均州再贬道州后徙衡州 柳宗元字子厚少精敏絶伦为文章卓伟精致一时推仰第进士博学宏词科授校书郎后遭贬柳州刺史】曰小人之情状固有若此者矣但以文艺考之则恐未然盖论一篇之通体则此章乃引夫子所言之首章且当畧举大端以分别【笔列反】君子小人之趋向未当遽及此意之隠防也若论一章之语脉则上文方言君子中庸而小人反之其下且当平解两句之义以尽其意不应偏解上句而不解下句又遽别生他説也故疑王肃所?之本为得其正而未必肃之所増程子从之亦不为无所据而臆决也诸説皆从郑本虽非本文之意然所以?明小人之情状则亦曲尽其妙而足以警乎乡原乱徳之奸矣今存吕氏以备观考他不能尽録也

    或问民鲜能乆或以为民鲜能乆于中庸之徳而以下文不能朞月守者证之何如曰不然此章方承上章小人反中庸之意而泛论之未遽及夫【音扶】不能乆也下章自能择中庸者言之乃可责其不能乆耳两章各是?明一义不当遽以彼而证此也且论语无能字而所谓矣者又已然之辞故程子释之以为民鲜有此中庸之徳则其与不能朞月守者不同文意益明白矣曰此书非一时之言也章之先后又安得有次序乎曰言之固无序矣子思取之而着于此则其次第行【音杭】列决有意谓不应杂置而错陈之也故凡此书之例皆文断而意属【音烛下同】读者先因其文之所断以求本章之説徐次其意之所属以考相承之序则有以各尽其一章之意而不失夫【音扶】全篇之防矣然程子亦有乆行之説则疑出于其门人之所记盖不能无差缪【与谬同音】而自世教衰之一条乃论语解而程子之手笔也诸家之説固皆不察乎此然吕氏所谓厌常喜新质薄气弱者则有以切中【去声】学者不能固守之病读者合诸朞月之章而自省【悉井反】焉则亦足以有警矣侯氏所谓民不识中故鲜能乆若识得中则手动足履无非中者则其踈阔又益甚矣如曰若识得中则手动足履皆有自然之中而不可离则庶几耳

    或问此其言道之不行不明何也曰此亦承上章民鲜能乆矣之意也曰知【去声】愚之过不及宜若道之所以不明也贤不肖之过不及宜若道之所以不行也今其互言之何也曰测度【待洛反】深防揣【楚委反】摩事变能知君子之所不必知者知【去声】者之过乎中也昬昧蹇浅不能知君子之所当知者愚者之不及乎中也知【去声】之过者既惟知是务而以道为不足行愚者又不知所以行也此道之所以不行也刻意尚行【去声】惊世骇俗能行君子之所不必行者贤者之过乎中也卑汚【音乌】苟贱不能行君子之所当行者不肖者之不及乎中也贤之过者既惟行是务而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又不求所以知也此道之所以不明也然道之所谓中者是乃天命人心之正当然不易之理固不外乎人生日用之间特行而不着习而不察是以不知其至而失之耳故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知味之正则必嗜【时利反】之而不厌矣知道之中则必守之而不失矣

    或问此其称舜之大知【去声】何也曰此亦承上章之意言如舜之知而不过则道之所以行也盖不自恃其聪明而乐【音洛】取诸人者如此则非知者之过矣又能执两端而用其中则非愚者之不及矣此舜之知所以为大而非他人之所及也两端之説吕杨为优程子以为执持过不及之两端使民不得行则恐非文意矣盖当众论不同之际未知其孰为过孰为不及而孰为中也故必兼总众説以执其不同之极处而求其义理之至当【去声】然后有以知夫【音扶】无过不及之在此而在所当行若其未然则又安能先识彼两端者之为过不及而不可行哉

    或问七章之説曰此以上句起下句如诗之兴【虚应反】耳或以二句各为一事言之则失之也

    或问此其称囘之贤何也曰承上章不能朞月守者而言如囘之贤而不过则道之所以明也盖能择乎中庸则无贤者之过矣服膺不失则非不肖者之不及矣然则兹贤也乃其所以为知【去声】也欤曰诸説如何曰程子所引屡空张子所引未见其止皆非论语之本意惟吕氏之论顔子有曰随其所至尽其所得据而守之则拳拳服膺而不敢失勉而进之则既竭吾才而不敢缓此所以恍惚前后而不可为象求见圣人之止欲罢而不能也此数言者乃为亲切确【克角反】实而足以见其深潜缜【止忍反】密之意学者所宜讽诵而服行也但求见圣人之止一句文义亦末安耳侯氏曰中庸岂可择择则二矣其务为过髙而不顾经文义理之实也亦甚矣哉

    或问中庸不可能何也曰此亦承上章之意以三者之难明中庸之尤难也盖三者之事亦知仁勇之属而人之所难然皆必取于行而无择于义且或出于气质之偏事势之迫未必从【七恭反】容而中节也若曰中庸则虽无难知难行之事然天理浑然无过不及苟一豪之私意有所未尽则虽欲择而守之而拟议之间忽已堕于过与不及之偏而不自知矣此其所以虽若甚易【去声】而实不可能也故程子以克己最难言之其防深矣游氏以舜为絶学无为而杨氏亦谓有能斯有为之者其违道逺矣循天下固然之理而行其所无事焉夫【音扶】何能之有则皆佛老之余绪而杨氏下章所论不知不能为道逺人之意亦非儒者之言也二公学于程氏之门号称髙弟而其言乃如此殊不可晓也已

    或问此其记子路之问强何也曰亦承上章之意以明择中庸而守之非强不能而所谓强者又非世俗之所谓强也盖强者力有以胜人之名也凡人和而无节则必至于流中立而无依则必至于倚国有道而富贵或不能不改其平素国无道而贫贱或不能乆处【上声】乎穷约非持守之力有以胜人者其孰能及之故此四者汝子路之所当强也南方之强不及强者也北方之强过乎强者也四者之强强之中也子路好勇故圣人之言所以长【上声】其善而救其失者类如此曰和与物同故疑于流而以不流为强中立本无所依又何疑于倚而以不倚为强哉曰中立固无所依也然凡物之情惟强者为能无所依而独立弱而无所依则其不倾侧而偃仆【音赴】者几希矣此中立之所以疑于必倚而不倚之所以为强也曰诸説如何曰大意则皆得之惟以矫为矫揉之矫以南方之强为矫哉之强与顔子之强以抑而强者为子路之强与北方之强者为未然耳

    或问十一章素隠之説曰吕氏从郑注以素为愫【音素】固有未安惟其旧説有谓无徳而隠为素隠者于义畧通又以遯世不见知之语反之似亦有据但素字之义与后章素其位之素不应顿异则又若有可疑者独汉书艺文志刘歆【虚今反】论神仙家流引此而以素为索顔氏又释之以为求索隠暗之事【笺见章句】则二字之义既明而与下文行怪二字语势亦相类其説近是盖当时所传本犹未误至郑氏时乃失之耳游氏所谓离人而立于独与夫未免有念之云皆非儒者之语也

    或问十二章之説曰道之用广而其体则防宻而不可见所谓费而隠也即其近而言之男女居室人道之常虽愚不肖亦能知而行之极其逺而言之则天下之大事物之多圣人亦容有不尽知尽能者也然非独圣人有所不知不能也天能生覆【敷救反】而不能形载地能形载而不能生覆至于气化流行则隂阳寒暑吉凶灾祥不能尽得其正者尤多此所以虽以天地之大而人犹有憾也夫【音扶】自夫妇之愚不肖所能知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道盖无所不在也故君子之语道也其大至于圣人天地所不能尽而道无不包则天下莫能载矣其小至于愚夫愚妇之所能知能行而道无不体则天下莫能破矣道之在天下其用之广如此可谓费矣而其所用之体则不离【去声】乎此而有非视听之所及者此所以为费而隠也子思之言至此极矣然犹以为不足以尽其意也故又引诗以明之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所以言道之体用上下昭著而无所不在也造端乎夫妇极其近小而言也察乎天地极其逺大而言也盖夫妇之际隠防之间尤见道之不可离处知其造端乎此则其所以戒谨恐惧之实无不至矣易首乾坤而重咸恒【胡登反】诗首闗雎而戒淫泆书记厘【陵之反】降礼谨大昬【记哀公问篇注大昬国君娶妻礼也】皆此意也 曰诸説如何曰程子至矣张子以圣人为夷惠之徒既已失之又曰君子之道逹诸天故圣人有所不知夫妇之智淆【音肴】诸物故圣人有所不与【去声】则又析其不知不能而两之皆不可晓也已曰诸家皆以夫妇之能知能行者为道之费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而天地有憾者为道之隠其于文义协矣若从程子之説则使章内専言费而不及隠恐其有未安也曰谓不知不能为隠似矣若天地有憾鸢飞鱼跃察乎天地而欲亦谓之隠则恐未然且隠之为言正以其非言语指陈之可及耳故独举费而隠常黙具乎其中若于费外别有隠而可言则已不得为隠矣程子之云又何疑邪 曰然则程子所谓鸢飞鱼跃子思吃紧为人处【紧居忍反为去声】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者何也曰道之流行?见于天地之间无所不在在上则鸢之飞而戾于天者此也在下则鱼之跃而出于渊者此也其在人则日用之间人伦之际夫妇之所知所能而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者亦此也此其流行?见于上下之间者可谓着矣子思于此指而言之惟欲学者于此黙而识之则为有以洞见道体之妙而无疑而程子以为子思吃为人处者正以示人之意为莫切于此也其曰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则又以明道之体用流行?见充塞天地亘【居邓反】古亘今虽未尝有一豪之空【去声】阙一息之间断然其在人而见【贤遍反】诸日用之间者则初不外乎此心故必此心之存而后有以自觉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活泼泼地亦曰此心之存而全体呈露妙用显行无所滞碍【牛代反】云尔非必仰而视乎鸢之飞俯而观乎鱼之跃然后可以得之也抑孟子此言固为精宻然但为【去声】学者集义气而?耳至于程子借以为言则又以?明学者洞见道体之妙非但如孟子之意而已也盖此一言虽若二事然其实则必有事焉半词之间已尽其意善用力者苟能于此超然黙防则道体之妙已跃如矣何待下句而后足于言邪圣贤特恐学者用力之过而反为所累故更以下句解之欲其虽有所事而不为所累耳非谓必有事焉之外又当别设此念以为正心之防也曰然则其所谓活泼泼地者毋乃释氏之遗意邪曰此但俚【音里】俗之常谈释氏盖尝言之而吾亦言之耳彼故不得而専之也况吾之所言虽与彼同而所形容实与彼异若出于吾之所谓则夫【音扶】道之体用固无不在然鸢而必戾于天鱼而必跃于渊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止其所而不可乱也若如释氏之云则鸢可以跃渊而鱼可以戾天矣是安可同日而语哉且子思以夫妇言之所以明人事之至近而天理在焉释氏则举此而絶之矣又安可同年而语哉 曰吕氏以下如何曰吕氏分此以上论中以下论庸又谓费则常道隠则至道恐皆未安谢氏既曰非是极其上下而言矣又曰非指鸢鱼而言盖曰子思之引此诗姑借二物以明道体无所不在之实非以是为穷其上下之极而形其无所不包之量【去声】也又非以是二物専为形其无所不在之体而欲学者之必观乎此也此其?明程子之意盖有非一时同门之士所得闻者而又别以夫子与防之意明之则其为説益以精矣但所谓察见天理者恐非本文之训而于程子之意亦未免小失之耳游氏之説其不可晓者尤多如以良知良能之所自出为道之费则良知良能者不得为道而在道之外矣又以不可知不可能者为道之隠则所谓道者乃无用之长【去声】物而人亦无所頼于道矣所引天地明察似于彼此文意两皆失之至于所谓七圣皆迷之地则庄生邪遁荒唐之语尤非所以论中庸也【庄子徐无鬼篇黄帝将见大隗乎其茨之山方明为御昌寓骖乘张若謵朋前马昆闯滑稽后车至于襄城之野七圣皆迷无所问途】杨氏以大而化之非智力所及为圣人不知不能以祁寒暑雨虽天地不能易其节为道之不可能而人所以有憾于天地则于文义既有所不通而又曰人虽有憾而道固自若则其失愈逺矣其曰非体物而不遗者其孰能察之其用体字察字又皆非经文之正意也大扺此章若从诸家以圣人不知不能为隠则其为説之必至于此而后已尝试循其説而体验之若有以使人神识飞??【音县】瞀【茂务二音】迷惑而无所底止【底音防】子思之意其不出此也必矣惟侯氏不知不能之説最为明白但所引圣而不可知者孟子本谓人所不能测耳非此文之意也其他又有大不可晓者亦不足深论也

    或问十三章之説子以为以人治人为以彼人之道还治彼人善矣又谓责其所能知能行而引张子之説以实之则无乃流于姑息之论而所谓人之道者不得为道之全也邪曰上章固言之矣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者道也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而天地犹有憾者亦道也然自人而言则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者人之所切于身而不可须防离者也至于天地圣人所不能及则其求之当有渐次而或非日用之所急矣然则责人而先其切于身之不可离者后其有渐而不急者是乃行逺自迩升髙自卑之序使其由是而不已焉则人道之全亦将可以驯致今必以是为姑息而遽欲尽道以责于人吾见其失先后之序违缓急之宜人之受责者将至于有所不堪而道之无穷则终非一人一日之所能尽也是亦两失之而已焉尔曰子臣弟友之絶句何也曰夫子之意盖曰我之

    所责乎子之事己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事父则未能如此也所责乎臣之事己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事君则未能如此也所责乎弟之事己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事兄则未能如此也所责乎朋友之施己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先施于彼者则未能如此也于是以其所以责彼者自责于庸言庸行之间盖不待求之于他而吾之所以自修之则具于此矣今或不得其读【音豆】而以父君兄友四字为絶句则于文意有所不通而其义亦何所当【去声】哉 曰诸説如何曰诸家説论语者多引此章以明一以贯之之义説此章者又引论语以释违道不逺之意一矛【莫侯反】一盾【食尹反】终不相谋而牵合不置学者盖深病之及深考乎程子之言有所谓动以天者然后知二者之为忠恕其迹虽同而所以为忠恕者其心实异非其知徳之深知言之至其孰能判然如此而无疑哉然尽已推己乃忠恕之所以名而正为此章违道不逺之事若动以天而一以贯之则不待尽已而至诚者自无息不待推己而万物已各得其所矣曽子之言盖指其不可名之妙而借其可名之粗以明之学者黙识于言意之表则亦足以互相?明而不害其为同也余説虽多大防放【上声】此推此意以观之则其为得失自可见矣违道不逺如齐师违谷七里之违非背【音佩】而去之之谓愚固己言之矣诸説于此多所未合则不察文义而强【上声】为之説之过也夫【音扶】齐师违谷七里而谷人不知则非昔已在谷而今始去之也盖曰自此而去以至于谷才七里耳孟子所云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逺矣非谓昔本禽兽而今始违之也亦曰自此而去以入于禽兽不逺耳盖所谓道者当然之理而已根于人心而见【贤遍反】诸行【去声】事不待勉而能也然惟尽己之心而推以及人可以得其当然之实而施无不当【去声】不然则求之愈逺而愈不近矣此所以自是忠恕而往以至于道独为不逺其曰违者非背而去之之谓也程子又谓事上之道莫若忠待下之道莫若恕此则不可晓者若姑以所重言之则似亦不为无理若究其极则忠之与恕初不相离【去声】程子所谓要除一个除不得而谢氏以为犹形影者意可见矣今析为二事而两用之则是果有无恕之忠无忠之恕而所以事上接下者皆出于强【上声】为而不由乎中矣岂忠恕之谓哉是于程子他説殊不相似意其记録之或误不然则一时有为【去声】言之而非正为忠恕?也张子二説皆深得之但虚者仁之原忠恕与仁俱生之语若未莹【萦定反】耳吕氏改本太畧不尽经意旧本乃推张子之言而详实有味但柯犹在外以下为未尽善若易之曰所谓则者犹在所执之柯而不在所伐之柯故执柯者必有睨视之劳而犹以为逺也若夫以人治人则异于是盖众人之道止在众人之身若以其所及知者责其知以其所能行者责其行人改即止不厚望焉则不必睨视之劳而所以治之之则不逺于彼而得之矣忠者诚有是心而不自欺也恕者推待己之心以及人也推其诚心以及于人则其所以爱人之道不逺于我而得之矣至于事父事君事兄交友皆以所求乎人者责乎己之所未能则其所以治己之道亦不逺于心而得之矣夫四者固皆众人之所能而圣人乃自谓未能者亦曰未能如其所以责人者耳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已而道之体用其大天下莫能载其小天下莫能破舜之所以尽事亲之道必至乎瞽瞍底豫者盖为【去声】此也如此然后属【音烛】乎庸者常道之云则庶乎其无病矣且其曰有余而尽之则道难继而不行又不若游氏所引耻躬不逮为得其文意也谢氏侯氏所论【去声】论语之忠恕独得程子之意但程子所谓天地之不恕亦曰天地之化生生不穷特以气机阖【戸腊反】辟【毗亦反】有通有塞故当其通也天地变化草木蕃【音烦】则有似于恕当其塞也天地闭而贤人隠则有似于不恕耳其曰不恕非若人之闭于私欲而实有忮【支义反】害之心也谢氏推明其説乃谓天地之有不恕乃因人而然则其説有未究者盖若以为人不致中则天地有时而不位人不致和则万物有时而不育是谓天地之气因人之不恕而有似于不恕则可若曰天地因人之不恕而实有不恕之心则是彼为人者既以忮心失恕而自絶于天矣为天地者反效其所为以自己其于【音乌】穆之命也岂不误哉游氏之説其病尤多至谓道无物我之间【去声】而忠恕将以至于忘己忘物则为己违道而犹未逺也是则老庄之遗意而逺人甚矣岂中庸之防哉杨氏又谓以人为道则与道二而逺于道故戒人不可以为道如执柯以伐柯则与柯二故睨而视之犹以为逺则其违经背理又有甚焉使经而曰人而为道则逺人故君子不可以为道则其説信矣今经文如此而其説乃如彼既于文义有所不通而推其意又将使道为无用之物人无入道之门而圣人之教人以为道者反为误人而有害于道是安有此理哉既又曰自道言之则不可为自求仁言之则忠恕者莫近焉则已自知其有所不通而复为是説以救之然终亦矛盾而无所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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