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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也。《上经》北《坎》、南《离》,赤道中分,当反覆为二局,如九宫法。[宋以下谓之《洛书》。]为冬至局,《坎》一《离》九;颠倒为夏至局,《离》一《坎》九。乃全《诗》之《王》《郑》《齐》,《尚书》之“周公篇”,《小雅》之分方而治,则如《易》之内外卦,各三爻,以三五为中。如《乾》《坤》《坎》《离》,自卦自综,则为八卦是也。分方之法,如以二五为中,《上经》以之。“大统”则南北合一,以两赤道为中。《诗》之“离离”、“忧心”,[絺、绤、绁、绊。]皆谓每方之南边。

    《易·上经》三十,《乾》《坤》《坎》《离》《泰》《否》六首卦,较《下经》少四卦,为禹州起例。《禹贡》较皇辐图少东荒四州,《上经》少四卦,则以《上经》配禹州八伯、十二牧,为“小统”。《下经》益以《震》《艮》《巽》《兑》四卦为十首,故曰“或益之十朋之龟”。[益故为大絺。]《上经》法禹州,《下经》为皇辐。《上、下经》亦如《小、大雅》,以“小大”二字为标目。“小”为古之分封,“大”为后之合同。《诗》之“上下”字多指《上、下经》,言“上下”即“古今”,“古今”即“小大”,“小大”即“文质”。故上下分图,上为分封之天下,下为合同之天下。以三十卦分三统,上为夏、殷、周,下为天、地、人。三皇、小大相配以分古、今,此一说也。上下各三十六宫,上有化小为大之法,所以四卦由《乾》《坤》《坎》《离》综卦求之自得。既已化小为大,三十六宫与《下经》同,则以《上经》为“大统”地图。如《国风》六定局不入三统之风,又如《鹿鸣》之前,三十卦为定局。但详由小推大,不详三统,《下经》乃蒙《上经》“大统”之文,别为三皇三统循环之法。故《上经》三十为三王之三统,《下经》为三皇之三统。三皇之循环在《下经》,不在《上经》,亦如《小、大雅》之分“大统”。由禹州而推,所谓叔夏、有夏、禹甸、禹绪、禹绩,由《禹贡》为车辐,即由《小雅》变《大雅》,《上经》变《下经》之说也。《下经》三十四卦为大三统,三十六卦中分,以十二卦为一统,《咸》《恒》天统伯,《既》《未》地统伯,《损》《益》人统伯。以《上经》为案,《下经》每代以十二卦调剂之,故为三统并陈之。如用则但详一代,二后可从略。然《下经》有伯无君,君皆在《上经》。《乾》主《咸》《恒》,《坤》主《既》《未》,《泰》《否》合主《损》《益》。盖经取义不止一端,或合或分,宗例遂变。特以《下经》三统调用。《上经》定局,盖仿《国风》六定、九行之例。上下各有一三统,皇王所以不同。始小终大,则即变小为大之本例。

    《说卦》方位为周都雍,故以《乾》居西北,八州合于方位。以“大统”而言,则如《下经》。以十卦分九洛,用大卦为主,此方位八卦,有小大之分。卦以综言之:长即变少,少即变长。《震》东,自西言之,则为少男;《兑》西,自东言之,则为长女。大卦合长男女为《恒》《益》,少男女为《损》《咸》,为婚媾娶生;与小卦内外相同者有别。惟南北冰海,无昼夜寒暑之可言。《既》《未》反覆,仍为《坎》《离》,故《诗》于南北言极,东西言罔极,东西曰“东有启明”、“西有长庚”。因地异名,无有定位。南北则曰“莫赤匪狐”、“莫黑匪乌”。三统定都不同,左右随方而改。于《诗》曰:“匪鹑匪鸢,翰飞戾天。”“匪鳣匪鲔,潜逃于渊。”又曰:“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皆南北有极,东西无极之说。

    《下经》始《咸》终《未济》,于四爻同言“贞吉、悔亡”,合内外为一,为六爻重覆之卦。故曰“悔亡”。“悔亡”之卦八,《乾》《坤》《中孚》《小过》《临》《观》《大壮》《遁》为起例。而内变之八少父母,如《咸》《恒》《泰》《否》《损》《益》、两《济》,亦为“悔亡”,共十六卦。外有十六卦同此例。

    初说《诗》以日为天子,月为伯。据日属世界,日统行星,行星统月之说言之。不如车辐日数,比于州辐。天有十日,故八州为一旬。其外大荒十六牧合四岳为二旬。言车辐以象月,非独一日,所谓“何多日”也。以地中为主,左日右月,日月即夙夜、朝夕之义。又日月虽小大不同,据目见则无别,故至尊无上,托之于天,而以日月寒暑分主四方,东日西月,北寒南暑。又以风雨分阴阳,云从龙,龙在东;风从虎,虎在西。《小畜》“不雨”、“其雨”、“日出”,《东山》“零雨”,皆于日月寒暑外,再以风雨分方,而天乃为之主宰。夫天不言而四时行,日东月西,寒北暑南。《易大传》曰:日往月来,“寒往暑来”;《中庸》“日月霜露”。以雨比霜,以风比露,故用十于以取“天有十日”之说。八首卦比之旬日,大约经以日比王,王有三十,故日亦有三十。但就中国言,则一王一日。车辐卅王,则为干支八卦卅日也。《易》之《丰》曰“虽旬无咎”,《桑柔》曰“其下侯旬”,又曰“维旬”、“维宣”。旬,十日;宣当为二十日。维旬为八州四维,宣则大荒四维,《泰》之“苞桑”为之统属。《诗》多言“桑”,以桑为日也。

    《诗》以文为中国,质为殷商。《荡》七“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七章为七襄、七子,为以文化质、周监于殷。一文王为中,东七殷商为七州牧,以中国化海外,为以一服八。除本方不计,故为七子。一章比一州,与《民劳》五章比五大洲同。万不可以为文王谏纣。如“女炰烋于中国”,及“内奰于中国”、“覃及鬼方”,中国、鬼方,文义明白,使为殷纣言,不应外之于中国。且“天不湎尔以酒”,即西北无酒之说。“靡明靡晦”,“俾昼作夜”,非谓长夜之饮,乃谓西极与中国昼夜相反。且二、三、四章,与时下中西相诟之语,如出一辙。章首两“上帝”,旧说皆指为纣,至于“其命多辟”,即“古帝命武汤”之义,殷武所谓“天命多辟”也,旧解乃以为纣之命多邪僻,尤为不合。文王之于纣,不应诟厉如此。如谓召康公所拟,以臣而拟为君祖宗之言以谏君,且诬其祖宗以诟厉旧君,皆非情理所应有。似此议论,而垂为经典,以为世法,未免非怀刑之义。纣至恶,文王至圣,古来谏书多矣,又奚取此乎!

    《周》《召》以“南”为名,《鄘》《卫》则以“北”为主。《周》《召》不言“北”,屡言南;《鄘》《卫》屡言“北”,而无“南”字。《柏舟》,北流、背堂、沫北,皆为北,盖四篇以居行分。《二南》为朝觐诸侯会同之法。《鄘》《卫》为巡守八洛之法。《邶》居中,《周》《召》南北,《鄘》《卫》东西,合为五方五极。《民劳》五章,《邶》首五篇,《崧高》五篇,与《易》上下经同,以五极、五元起例。此《诗》首五篇,当读为一篇。一皇二王后二大伯,《王会图》之一成王,二夏公、殷公,二周公、召公也。天有五常,地有五极,《民劳》以下五篇,皆以五起例。《板》八章,九天八极;《荡》八章,文质八荒;《抑》十二章,志言视听以三分;《桑柔》十六章,首四方中央,为谋为毖,下由南而东、而西、而北,四方十二章;《嵩高》五篇,五岳分篇,一方一篇。此则合五方言之,每篇皆足。以《嵩高》之五合数五方,多至五篇,仿五帝之法,一篇一帝,合数五方,五五合为二十五,为五帝。故为大猷远谟。《嵩高》则一王之五岳五篇,尚不敌《民劳》一篇之大,所以为小也。

    《说苑》言:“北鄙杀伐,南方生育,王道流南不流北”;董子:“阳实阴空,王者贵德贱刑之经义也。”北球以北极为北,赤道为南,东左西右;南球以南极为北,赤道为南,西为左东为右。颠倒反覆,同以所向南面赤道为中心,而背北,黑道不取。今地中海正当赤道,两冰海皆在北,是不北流之实义。所以二《南》同以《南》为名。而五带图又以长短二圈中斜线为黄道,是又合南北二中以为地中,所谓日中,又不在昆仑矣。以地中为公,所谓颠倒召令。维南北纬度以赤道正中纬线为中,东西经度则无正中线,随地可中,故地中、中国,经传已二中并见。

    地球五大州,以五帝分司之,《逸礼》之说详矣。《月令》五帝五色,东青、夏赤、中黄、西白、北黑,乃《诗》于五色独立三《颂》著之。素青黄即东西中,《论语》所谓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是也。南北不立《颂》,故《论语》曰“不以绀緅饰,红紫不以为亵服”。而以二《南》司之,所谓火正、北正之重黎是也。考地球南北极同为冰海,无昼夜寒暑;东西同在黄道纬度,故东西无极,特南北有之。《北风》“赤”“黑”之下,言“既亟只且”,所谓南北极也;言无极者,“昊天罔极”、“士也罔极”、“畏此罔极”。昊天有二:东为大昊,西为少皞,“昊天罔极”,即谓东西二帝。西北无极,而中央无极,可以起矣。考五帝分司之法,以地中为都邑,则中国为震旦,西美为西极。青帝建都于中国,则西美为东,地中为西;少昊建都于西,则以地中为东,中国为西。东西左右,由三统京城而定,平时背北向南,一定不易。此东西无极、南北有极之说也。[至于四朝、四巡,则以居中赤道为北,所面远服为南。]东西二帝,互相左右。于《诗》为“颠倒衣裳”。《齐风》云:“颠之倒之,自公召之。”《小东》:“东有启明,西有长庚。”公为京师,东西为左右,左右无定,由三统京城而颠倒名之,此启明、长庚,一星所以有二名也。考《礼记》:“日生于东,月生于西。”分阴分阳,一定之例也。《诗》亦以日月分昼夜,乃《齐风》日月皆出东方。又云“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又《东门之枌》“昏以为期”;与夫“不日不月”、“靡明靡晦”、“不夙则莫”,皆颠倒东西而言之。盖素青黄京城不同,则东西左右随之而变。《风》《雅》中平分三统,各言一朝之制,故东西之例详于南北。三统平居向南而治,非彼此相向。[巡行口皆口。]此《诗》南北二极有定,而东西无定之说也。南北有定,故《周》《召》为小二伯;《唐》《陈》为大二伯。唐为尧都,陈为舜后,《诗》不见尧舜,以二风为伯,犹“大统”皇为天子,帝为二伯之意也。《小雅》三《小》后平分三统,《有菀》为《周颂》黄帝,所谓“狐裘黄黄”,“行归于周”。(二句不见于《菀柳》,而见于《都人士》)《鱼藻》为青帝,王东方。[《鱼藻》为东方。]《常华》之“左”“右”,则指西极为左,地中为右。《瞻洛》为西极,[由《瞻洛》而《鱼藻》,由《鱼藻》而《有菀》。]即《小旻》《小宛》《小弁》素青黄之次序。第三篇之“左右”,则以地中为左,中国为右,此《小雅》平分三统,各见左右不同之证。各《风》中比例尤繁,东西左右,其文至于数十见,不能折中一是。今以《邶》《鄘》《卫》《王》《魏》《齐》《豳》《郑》《秦》九风,平分三统,一君二臣,三三而九,以明三统左右无定之说。君居中,所从之二国,一左一右,即《易》之一君二臣,《诗》之从两牡、两肩、两狼也。以《邶》《鄘》《卫》为三统之主,《王》《郑》《齐》《豳》《秦》《魏》各风,为其左右之公卿侯牧也。

    《邶》为《周颂》,如黄帝以地中为京。《王》以王见,国在东;《豳》以伯见,主西极。《鄘》《卫》则《鄘》东北青帝,以中国为都;《卫》如西极。《郑》与《秦》比,《郑》东左,《秦》西右。《齐》与《魏》比,《齐》于中国为东,《魏》于中国为西。三《颂》三统,东西中无极,故随在可为东西。三《颂》为皇帝、为士,所谓“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人之无良,二三其德”。《唐》为北方伯,如共工;《陈》为南方伯,如祝融。五帝五方,以东西中为皇帝,南北为伯、为女,所谓“女也不爽,士贰其行”。三统南北常为伯,所谓“三岁为妇”、“三岁贯女”、“莫赤匪狐,莫黑匪乌”。惟其如此,《唐》《陈》主南北,故两《风》同言“冬之日,夏之夜”,为南北二极。《陈风》三言“东门”,因三统有三东三西,故两《风》连类言之。非得此说,《风》《雅》中东西左右无以驭之矣。

    《王风》“一日不见”,如“三月”、“三秋”、“三岁”。以三倍之法推之:一秋为三月,三秋为九月,则三岁当为二十七月。《丧服》:五服始于缌麻三月,终于斩衰三年。《礼记》三年之丧,其实二十七月。是《采葛》之三月、三秋、三岁,与丧期巧合。丧服皆麻葛所为,旧说以素衣、素冠、素韠为丧服。东帝为“缁衣羔裘”,西帝为“素衣麑裘”。素衣为“麻衣如雪”。“羔裘玄冠不以吊”,以此知东西之缁衣、素衣,是以吉服凶服为起例。盖东南生育,西北肃杀,生育者乐,肃杀者哀,《诗》中哀乐实由吉服、凶服而起。《禹贡》“弼成五服”,与“衣服”之“服”同字。“大统”十五服,《羔羊》之“五紽”、“五緎”、“五总”,《干旄》之“五之”、“四之”、“六之”是也。考《礼》凶服有五,吉服有五,齐服有五,合为十五。以东服为吉,西服为凶,中服为齐。吉服五,冠昏用之,冠用缁布冠。东南喜乐,冠昏属之;西北哀,故用凶服;中央齐,《周礼》齐服有玄端、素端。东吉西凶,中央兼用之。玄端,即《论语》之“不以吊”之玄冠。素端,即《诗》之素冠。以丧服五服比疆域,则《周礼》九畿万里为缌麻三月,帝幅五千里为三秋,皇幅万里为三岁。《齐诗》以哀乐为《诗》大例,孔子论《关睢》亦言哀乐,哀乐实即吉凶。吉服用缁用缘,凶服用麻用葛。必用吉凶二服立说,而后哀乐为有根。且推之《易》之吉凶,疑皆为此例。以齐吉凶三门之十五服立说,而后“大统”之十五服各有宗主。推之于《易》,无不可者也。[裳取七幅,在大八州、八荒之中,布帛幅十五升、三十升,皆于经各有取义。]

    《易》上、下经有顺逆两读之法,一卦六爻亦有顺逆两读之法。《上经》以《乾》《坤》为主,由中及外,则顺行至《离》;再由《未济》逆行至《咸》。如北斗、阳神之左行团团转。《下经》阴神,由外至内,则由《咸》至《未济》,顺行;再由《离》至《乾》,则为逆行。阳于阳地顺,阴地逆;阴于阴地顺,阳地逆。《公羊》“内中国外诸夏,内诸夏外夷狄”之法也。一卦顺逆两读者。《上经》由初爻顺行至上爻,《下经》由上爻逆行至初爻。此《下经》“贞吉、悔、亡”之例。而《上经》之客,亦有由上逆行至四,《下经》之客,亦由初顺行至三。此互为宾主之法也。[《上、下经》十卦二十四皆同,(按“二十四”疑为“二首”之误)惟《下经》多四首卦,合为十首卦,故曰“益之十朋之龟”。]经六首惟《泰》《否》相综连茹之说,由《屯》《蒙》综,故亦有“涟如”、“邅如”之说。由《上经》《泰》《否》至《坎》《离》二十卦,似《坎》《离》为终无统属。不知《泰》《否》统八卦,由《临》《观》而止;《坎》《离》亦统八卦,逆行由《噬嗑》而终。一顺一逆以示例,故中有十六小卦,与《下经》《咸》《恒》《损》《益》所统十六卦同。《下经》由《震》《艮》至《未济》十四卦,共六首,《震》《艮》《巽》《兑》不计,以两《济》配《坎》《离》,各统四卦为八卦,以配《坎》《离》。《损》《益》居中以统三十二卦,所以为《下经》十朋大龟建侯之法也。《易》以顺逆分古今往来,上自《泰》《否》,下为大同,为知来,《传》“知来者逆”,“神以知来”。《中庸》:“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前知所以为下俟之根本。《诗》《易》之人名、事实,皆指后世以下翻译之辞,断断乎不指古人古事。故其中名字,偶与古人同,万不可以古人说之。以古立说,亦万不能通。圣人不嫌苟同者,以二经专言俟圣。宗旨既别,《尚书》《春秋》,则所指专为古人,不待知者而决。此前贤以古人古事说二经,所以流弊无穷也。《易》之帝乙,即后世假干支作记之法,“乙”即所谓“某”。《易》之箕子、高宗,《诗》之成王、平王,明明古有其人,而旧说不无异解,特以实指其人则文义多迕,不能不别立一说。因此可悟二经必无真古人也。他如《长发》曰商汤、曰商王、曰武王,又曰玄王;《有声》既曰文王、武王,又曰王后,曰王公,又曰皇王。望文生训,左支右绌,故二经无一定说,无一通家。凡旧所传二经解义,于经则实无一明切、文从字顺、心安理得之境。所以不得不求古义,而变通其说,以求微言大义也。

    《尚书》周公篇,兼言多士、多方,此从《王会图》起义。内外已通,特未大同混一耳。《王》《郑》《齐》为三王起例,《王》比夏,《郑》比商,《齐》比鲁。即《诗》之《鲁颂》,《尚书》之周公篇。《王风·扬之水》四篇为四岳;[五《山经》]《郑风·羔裘》以下十六篇,为要荒外十六州,即《尧典》之十二州;[《海内经》]《齐风》之《东方》为海外八纮八极;[《海外四经》]《邶风》每方二篇,初为八殥,[《燕燕》《雄雉》《式微》《泉水》]次为八纮,[《击鼓》《匏叶》《旄邱》《北门》]次为八极;[四《风》与《简兮》]《郑风》首五篇为五《山经》,《缁衣》东、《将仲子》南、《叔》西、《大叔》北,《清人》居中。

    《帝典》二十二人为外诸侯,《春秋》不及要荒,故无外州十二牧。《尚书》八元、八恺,加入羲和、四凶,为二十二人。《下经》则全有之。十首《损》《益》为二伯,《震》《艮》《巽》《兑》《既》《未》《咸》《恒》为八伯,外有十六牧八监,共三十六(据《易·下经》只三十四卦,疑“六”为“四”之误)二十四侯监,小卦相综为十二,共为二十二,以合《帝典》外诸侯之数;特首卦一卦为一小卦,合综为二耳。然内八州,外当为十六州,《尚书》如于十二牧外,再数四凶,亦为十六。经有十二州十二牧明文,则必以东边海不立州,故外州只十二。“大统”车辐图,则内八外十六,不如中国东边不置,此《咸》《恒》两《济》所以各统八卦,合为十六牧。《损》《益》所统八小卦当为监,一卦监一内州、二外州,内外共二十四州,一州三监,当得七十二监,今以八卦当之。是三州设一监,一监三大夫,一监一州以示例。监为天子内臣。《易》“蛊”,《诗》作“盬”。[从监,古声。盬即为蛊。]故曰“干蛊”、“裕蛊”,曰“不事王侯,高尚其志”。则“蛊”字当以“盬”为正。王之卿为从王事,监则为天子臣,故曰“高尚其志”。“王事靡盛”,谓从王事者,则不能为监。《周礼》,“大统”之书,屡言立牧、设监;《诗》屡言天监、降监,皆为《蛊》卦言也。皇为《泰》《否》,大伯为《损》《益》。二帝二《济》,如《周》《召》为君子,为父母卦。所以云为“浣父”、“浴母”。“盬”又作故、作胡,《易》“匪躬之故”,《诗》“胡能有定”、“胡然天帝”,“狼疐胡尾”,胡、故,皆谓为监。由天子使,故曰“天命降监”、“天监在下”也。

    《尚书》以妹土为土中,推之大九州,当有八妹。故《庄子》有九洛之说,《诗》以此为大例。《豳》《小雅》两言“予未有家室”,“未”读为“妹”,谓西方妹土立有家室。如周公曰“予未”,[“未“读如“妹”,不如旧读。]言“予妹”以别于中国之“妹”。他如“彼其之子”,“其”为“淇”。“姝者子”、[“姝”当为“妹”。]淇上、浚下,皆谓各州土中,九州有九大荒,更有十六妹土。《易》曰“见妹”、曰“归妹”,又曰“王家”、“王庙”、“王居”、“王庭”、“遇主于巷”,皆九洛之说,故不一而足。大凡《诗》《易》之主皆以侯牧为正解,故以王比日而曰旬。《北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易》曰:“王臣蹇蹇。”九有则八王布满天下,非一王一国故也。他如“四国有王”,“王国克生,惟周之桢”。以天下属皇帝,以国属王,国如中国,即曰王国。天下不止一国,则必不止一王。又曰“王于出征,以佐天子”;又曰“帝谓文王”。故二经之“王”,虽与《春秋》《尚书》之“王”同。而自皇帝言之,则为侯牧,如秦始皇自称皇帝,则诸侯得以王为号之制也。

    《诗》以上帝为皇,所谓“皇矣上帝”、“上帝是皇”、“有皇上帝”是也。又以皇为祖,所谓“皇祖后稷”、“先祖是皇”、“皇尸载起”是也。天下一家,故以皇为祖,二后二帝为父母,八王为昆弟,十六二伯为子,五十六卒正为孙。[《桧》《曹》是也]朝廷君臣,闺门父子,不用君臣之义,而以祖父孙子言之,所谓天下一家,缩远为近,化疏为亲之法。“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是以二伯为父母,八王即为民。

    五帝:《颂》标素青黄,《论语》所谓“不取绀緅红紫”,郯子名亦详龙鸟云,而略水火,以二极为伯,所谓“莫赤匪狐,莫黑匪乌”,“三岁为妇”之说。郯子于北方,以为共工伯而不王;《左传》于五常墟外,言郑为高辛氏火正祝融之虚。五极,三帝二伯,故《诗》但立三《颂》,而以南北为重黎。考地球南北有极,冰海下不成昼夜寒暑,非黄中,故不入统。东西中则就黄道分为三段,皆在地中心。《诗》云“女也不爽”,“士也罔极”,“畏此罔极”,“昊天罔极”,[“人之无良”,“良”读为“常”]皆为东西中无极之说。同以有极为恶,罔极为美。《北风》云“既亟只且”,“只且”为鸬雎二鸠,为南极北极,以二鸠分占冰海二极。南北经,东西纬。“泾以渭浊”,即喻经纬。东西中无极,即“中心有违”,“违”即“纬”也。如今地球纬线皆黄道,故“东有启明,西有长庚”。随地可以为中,不似南北之以极定位。今故取地中无极之三统以立法。京在赤道地中,四面四时朝。今诸侯以所面为南,所背为北。《王》《郑》《齐》,东皇,以西极为左,地中为右,故云“匪鸡则鸣,苍蝇之声”;“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东以西为东也。他如“匪鹑匪鸢”,“匪鳣匪鲔”,“匪兕匪虎,率彼旷野”,皆为此例。《周颂》王中央,固以西极为西,东极为东。《商颂》王西极,则以地中为东,东极为西。[《鲁颂》前已详。]东西左右,随所居之极而变,所谓东家之西,即西家之东。《诗》东西左右有三等之辨,故其例最繁。《大雅》《三颂》为三皇王地中正例;《小雅》三《小》以下,则就本统分封,各详其左右之所在如战国图,以示三统平等之例。分而不合,故曰《小雅》;若《大雅》《三颂》,则以周王土中为人皇,东西二极为二皇,后《周》《召》为二伯,《唐》《陈》《桧》《曹》为四岳,以地中为主,不似《小雅》之平列三等、不分宾主。

    火木二道诸小行星,近乃测得,西人皆以“女”名之。列于《谈天表》中一百十余星,皆以“女”名。如糓女、武女、医女、王女、歌女,百二十名无异焉。中惟一星名天后。[后亦女也。]《诗》法天行,五际、五行为五纬星。五纬为君、为男、为士,则各小行星为女,以女配子为“好”。《诗》之以女比小国,即西人以名诸行星之法也。尊大者为士、为王,小者为后、为女。《诗》之“士女”当为此例,非真男女也。诸小行星百二十可以比于内官,以诸行星各带有月自绕,如八州牧小卒正。本地球只一月,如《诗》记曹,《春秋》之记许,实有七卒正,经只一见,举以为例耳。《礼运》言天下一家,中国一人,实《诗》《易》之大例。《佐治刍言》深明此理。以天下比室家,男女配合,即平治天下之大纲。

    董子言《公羊》诸说详矣,五行诸文,则以为子家绪说。今实考之,乃《诗》《易》之微言,所当细心推考。盖《诗》《易》详百世以下之事,故板土、君皆藉位起例。凡地土名号,皆久而必变,不足以与天地终始,如今海国名号,分合疆宇,水陆数十年小变,数百年大变。从开辟以至毁灭,不审作何等变象。故孔子之经,欲括囊终始,不得不藉天道以取象。所谓“万古不失九道谋”,言天道则一成不变,名物象数方能定。所以不言人事而详天,以人无常而天不变也。《诗》之言行皆谓五星阴阳,故阴阳五行为《诗》《易》之专说,非子家,乃经说。

    古文家专以“好古”、“敏求”说孔子,所谓“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孟子》所谓“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按《春秋》《尚书》为行事,以述古说二经尚可;至于《诗》《易》,全为百世以后言之,事非古事,人非古人。“静言思之”,因心作则。后儒之说二经,亦以为述古。“血气”、“尊亲”,非古所有,事本创作。以为师法帝王,则宗旨舛失。故《庄》《列》于诸经说,贵作贱述,至比诸经于刍狗、陈迹,其言“迹者,履之所出,而非所以为履”诸条,皆以贱述贵作。“仲尼没而微言绝,七十子卒而大义乖。”后世经说皆以孔子为述,故极言述之不足贵,以明孔子作而非述之宗旨。述于“小统”为近似;至于“大统”,断为作,而非述也。

    《大学》“平天下”章,归重“絜矩”。居中为忠,前后左右皆得其宜为恕,“絜矩”即忠恕之道。《论语》由求进退,即裁成狂狷以合中行。《中庸》子路问强,孔子言南北之强,事各不同,而折中于君子,“宽柔以教”,至君子居之,“中立而不倚”,中立为忠,为倚为恕。以《下经》言之,《咸》东《恒》西,《既》北《未》南。四首卦为前后左右,而《损》《益》居中以化成之。东西以仁义比,南北以水火比。于东损柔而益以西方之义,于西损勇而益以东方之仁,北则损水而益火,南则损火而益水。损其本来之性情,而益以相反之学问。由也进,退之;求也退,进之。损益之后,则温而厉,威而不猛;温而厉,刚而无虐。圣人居中,调剂四方,化成万物,不必有所作为。取西方相成相反之义,去其有余,以补不足。《大学》“所恶于前”,至“无以交于右”,人情好恶喜同;柔恶刚,勇恶法;热恶寒,寒恶热。损益之道,损其过,即去其所恶;益其不足,即进之以所喜。既经损益之后,水不易深,火不易热;柔者能刚,刚者能柔,此絜矩之道。自革纯民以化成天下,功用全在损益。推究其义,未尝不可曰: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但俗解“絜矩”,只能求悦于四方,不能化成于天下,乃伯主小康之属,非皇帝甄陶万物大经也。

    《论语》“子张问十世”章,三统之法,专主“益损”,即《易》二卦名。今按以《上经》言,则《乾》夏、《坤》殷,《泰》《否》为损益;以《下经》言,则《咸》东、《恒》西,《损》《益》为损益。夏殷为《鲁》《商》,即文质二家。《损》《益》本兼四方,包《坎》《离》《未》《既》而言。详东西青素,而略南北赤黑,故但言二代以成三统之制。犹“学而时习之”章,“时习”为《坤》、为殷;“朋来”为《乾》、为夏;“君子”,居中皇帝,时以损益为文质以成为“彬彬君子”之义。《月令》“鹰乃学习”;《坤》之二曰:“不习无不利。”故“学而时习之”为《坤卦》之说。考《坤卦》二五爻变为《坎》,象二鸟子母双飞之形。《乾》《坤》:《乾》主东北,《坤》主西南。《时则训》:春则鹰化为鸠;到秋则鸠化为鹰。因时变化,故曰时。《坎》之《彖》曰“习坎”。《坤》主西,二五变《坎》,为子母双飞,如鹰之学习。“悦”从“兑”。《兑》西方,《坤·彖》曰“东北丧朋”,到《乾》,“东北得朋”,《乾》居东。二五变而为《离》,二五变则上下皆从之,为“朋来”之象。阳变阴,《乾》之五曰“飞龙在天”,由《坤》化“朋”。“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即《诗》之“黄鸟于飞,其鸣喈喈”。《坤》变为“时习”、为“学习”;《乾》变为“朋来不亦乐乎”。东方主乐,“乐”为文,“悦”为质,“文质彬彬”,合二代为君子。《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愠于群小”则分崩不合,因为忧心。不知不愠,则化一为同。皆取二代以成彬彬之君子。孔子之“学”,以皇帝为归宿。《论语》首章即言三皇,《诗》之三《颂》,非为儒生言训蒙束脩之事也。

    言政有新旧党,言学有新旧派。《大学》“新民”,《诗》之“污”、“浣”,《盘铭》曰“新”,皆取“维新”之义。由开辟以至今日,由今日以至千秋万岁,初蛮夷而继文明,日新不已,臻于美善。今之文明远过古人,后来又必远过今日,一定之例也。孔子之教,创始于春秋,推行于唐宋。今当百世之运,施及蛮貊,方始推行海外。数千百年后,合全球而道一风同。“凡有血气,莫不尊亲”,乃将来之事,非古所有,而世俗之说,则与此相反,皆谓古胜于今。《中庸》言“大统”,有“生今反古,灾及其身”,亦初蛮野、渐进文明之义。乃俗解道家亦贵古贱今,如上古之“民至老死不相往来”,“剖斗折衡,而民不争”,“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诸说,不知此乃道家之反言。贵大同,贱小康,道家定说也,今乃贱今贵古,必系有为而言。盖典章文物,后人胜于前人;至于醇朴之风,则实古胜于今。诸家言皇帝、王伯升降,皆以为古风淳厚,后世浇薄,故皇帝功用,典章文物,则欲其日新月异,而性情风俗,则欲其反朴还纯,至新之中有至旧之义。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新则至新,旧则至旧。由小康以臻大同,是由春秋以返古之皇帝,疆域最大,风俗最纯。宰我所问之五帝德。《诗》《易》所谓“不识、不知”“无声、无臭”;西人所著之百年一觉。文明则极其文明,纯朴则极其纯朴,不用兵争,耻于自私,相忘于善,不知所谓恶,二者并行不悖。惟其未能文明,所以不能纯朴,文明为纯朴之根,文明之至,即纯朴之至。开辟之初,狉狉獉獉,乃未至文明之纯朴,非君子所贵。文明之至,反于纯朴,乃为帝王盛业。比如孺子执笔书写,天然古趣,有善书者所不到,然此乃蛮野之文明。必考古法,就准绳,精诚之至,神明于法度,老而合于赤子,文明与纯朴,皆尽其长,乃为尽美尽善。经传古说兼存二义,相反相成,各有妙理。学者不通其义,偏持一解,以为凡事皆今不如古。不知即纯朴一事,古来犹杂蛮野,必后世之皇帝一统大同,文明与纯朴交尽,乃真所谓纯朴,则亦未尝不后人胜于前人。

    旧解《国风》,其分配近于百变矣。今以《易》勘合,于三终外,再详五九例。首五国为一天子、四上公,配《上经》六首;以下十《风》配《下经》,为八伯二小国;所谓“其下维旬”。考《王会图》,王立于中,[如《邶风》。]二伯周、召二公居左右,《公羊》所谓“天子三公称公”,则《二南》是也。王后夏殷二公居堂下之左,《公羊》所谓“王者之后称公”,《春秋》之杞、宋。《鄘》《卫》二《风》配之。五方五帝,《邶风》首五篇,《绿衣》为邶;《柏舟》《燕燕》为周、召;《日月》《终风》为《鄘》《卫》。《上经》之《乾》《坤》《坎》《离》居四方,以《泰》《否》居中临驭四方。一皇四帝,此为《羔羊》之中“五紽”,左右合为十千;《王》《郑》《齐》《唐》《曹》为“五緎”;《豳》《秦》《魏》《陈》《桧》为“五总”;如《春秋》之八伯二卒正。以上五《风》为王公,以下十《风》为侯与小国,《下经》之“十日为旬”也。合计全风为一天子、二王后二、二伯、八侯牧、二卒正。以前五与后十相比,《邶》中居同《桧》《曹》,《周》《召》比《陈》《唐》,《王》《齐》《郑》比《鄘》《豳》,《秦》《魏》比《卫》。五王公分司五极,十牧庶邦亦分五极,于“大统”,为一皇、二皇后、二帝后、八王牧、二伯公。以配《邶·击鼓》以下十篇,则当合《式微》于《旄邱》,东北方三篇、西南方二篇。以配三《颂》,则《邶》《周》,《鲁》《鄘》,《商》《卫》。配《大雅》,则《文王》十篇分三皇,《生民》《公刘》八篇以配《周》《召》,《卷阿》以上十八篇配首五《风》,《民劳》《嵩高》大小五方以配侯牧之十风。《小雅》则三十辐,为五际、五极,配首五篇。《鹿鸣》以下十二篇配侯牧,再分三统,《瞻洛》三,《卫》前四,《豳》《秦》《陈》;《鱼藻》三,《鄘》前四,《王》《郑》《齐》;《菀柳》三,《邶》后八,《唐》《陈》。总计之,则十五国风,合为三皇:《邶》《鄘》《卫》。五帝:《周》《召》《唐》《陈》合《邶》。三王:《王》《豳》《周》。五伯:《郑》《齐》《秦》《魏》合《周》。

    西人重公,公理、公法,皆不主一偏,原本于经。《诗》以九州比井田,京为公,八州为私。所谓“薄污我私”,“骏发尔私”,皆谓八伯之私地;所云“退食自公”、“夙夜在公”,皆以“公”为京邑。四隅颠倒,皆折中于公。公者不偏不倚,皇极居中。一贯之道,忠恕之训,即《诗》中心。“恕”即“絜矩”,所谓上下、左右、前后,所恶忽施;“忠”不与诈伪对,而与偏倚对,即西人公理之说。《尸子》言“孔子贵公”,[“孔”当为字误。]然“一贯”即中即公。《诗》所谓“进退维谷”;《论语》所谓“中行”、“狂狷”;《列》《庄》之言“公”者,尤不一而足。

    天主之说,不维诸教同,经教亦然。即其专尊天而薄诸神,经传亦同其义。余以为孔子未出,中国实亦如此。考《丧服传》多主天,《礼三本》所言君亲师三本,皆直刺专主天之非;《春秋》主天,《穀梁传》明云“为天下主者天也”云云;《诗经》有驳专于主天之文,如“天命之辟”,“多辟”即不专主一天;董子《顺命》篇尤为精详,所谓“臣以君为天,子以父为天,妇以夫为天”者,盖人人习闻专主一天之说,惟知尊天,故以三纲托之于天。因其所知而化一为三,以为之本,实即《诗》“多辟”之义。

    汉高祖初定天下,迁豪杰于关中,以消乱也。唐、宋、元、明,初得天下,开文馆,招致隐逸名宿于其中,此师汉高迁豪杰之故智,而变其局者也。国朝崇尚黄教,蒙古、藏卫熬茶入贡,所以驭天骄、消外患,明效大验,可计数者也。老子与孔子善,孔子留驻中国,老子自任出关。一居一行,一精一粗,互相为用。孔子为老子之统帅,佛教为圣门之前锋。中国沿边所有夷狄,今悉化归孔教,皆由佛教开其先,而后徐引之,以进于圣人之道。盖四夷风尚喜争好杀,强悍出于性生,若骤语以伦常尊亲之道,势必扞格不入。必先以守贞,使其生育不至繁衍,以慈悲戒杀消其狂悍之气,然后可以徐徐羁縻之。此一定之势。考列子著书,昔人称为中国之佛,是释出于道既有明征。凡各教之盛行,皆由与其地性情风俗相宜,然后能推行不绝。盛衰存亡皆视乎此。故教通行数百年,少有窒碍。必有豪杰为之因时变通以顺人情,始能历久不绝。由道生释,由释生天方,由天方生罗马,由罗马生天主,由天主生耶稣。近今之释、道、天方、天主、耶稣,与前百年或数百年,莫不各有变通。始则立教以绳人,后乃因人情而改教,明效大验,又一定之势也。凡各岛地开创,其民情风俗不甚相远。中国当开辟之初,与今西国同。孔子未生以前,中国所尚之教,与海外亦无大异。天不生孔子于中国开辟之初,而必生于春秋之世者,开辟之始,狉狉獉獉,以能兴利除害、治器利生为要务,不暇及于伦常。语曰:“衣食足,礼义兴。”《孟子》曰:“饱食暖衣而无教,圣人有忧之。”中国必待帝王捍灾御难,人民繁庶,天乃生孔子,进以伦常之道。海外必先之以天方、耶稣、天主开其先,而后徐引之以进于孔子,此又一定之势也。海外开辟在后,以今日形势观之,大约如中国春秋时之风尚。孔子曰:“百世可知;”《中庸》曰:“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孔子去今二千五六百年,正当百世之时。释家自云佛灭之期,亦近在一二百年内。《荀子》“礼三本”发明圣人君亲师三本,而斥异端一本尊天之非,一本即西人尊天主而不用君亲师,是孔教已行之后,中国尚有祆教一本,故荀子攻之。孔子与老子分道扬镳,六艺所言,实中国之新教;化胡所用,乃帝王之旧教。开辟之初,《旧约》为宜;新教已立,旧无所用,故移中国之旧教以化西方初开之国。孔子为生民未有之圣,世界中一人已足。神州先开,不能不特生于中国,百世以下,天心作合,海外航海以求教于中国,即如各国各生一孔子。释教与孔子所定,法灭大通,期会皆在此时。曦阳一出,星月无光,佛法绝灭之期,即圣教洋溢海外之日。“凡有血气,莫不尊亲”,此世界中,尽用孔子之教以归大同。老释旧教,无所用之,不得不烟消火灭。天方、耶稣、天主为释教之支流,佛教之灭,统此数教而言,非如今之外教攻击佛教,耶稣、天主盛行,而释教独灭也。《中庸》云:“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莫不尊亲。”六合以外,道一风同。老子虽有开创之功,陈涉、吴广不过为真主驱除,然谓陈、吴无功于汉高,则非也。

    中国旧所称异教:曰道、曰释。今以道为皇帝之学,归于《诗》《易》,所统佛释,虽为圣教驱除,然谓其别为一派,不属六艺则非。考佛实出《列子》,其推测民物,谭空说有,皆出于《易》;天堂地狱,轮回一切,“游魂为变”,“方生方死”之说;其善谈名理,皆出于名家,即《论语》《孟子》“坚白异同”之说。至于不婚、戒杀,特因地制宜,所以消淫杀之风,其精微宗旨,流为宋人道学,于乐教尤近,故宋人喜言《乐记》。盖佛书皆梵语,其宗派亦不止一端,昔人谓经由翻译,皆中人以《老》《庄》之说参入其中。然其议论实多出《庄》《老》之外,亦非译者所能伪造。总其会归,源出《老子》,与道家之说大同小异。《中庸》云:“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知其为因俗立教,不必与中国强同。圣教大明,自消归无有,则又不必攘臂相争矣。

    王、韩以《庄》《老》说《易》,为世诟病。今乃以《庄》《老》为《易》《诗》先师,而不与王、韩同病者,盖当时海禁未开,不知《庄》《列》专言皇帝,由德行科出,但剽窃玄言,流于空渺。以《庄》《列》论,已失其宗旨,推之于《易》,愈见惝恍。盖《庄》《列》所言诸经义例大同,典章制度,语语征实。亦如《王制》《周礼》发明经传义例,精确不移。如“凡之亡非亡,楚之存非存”,即说《井卦》之“无得无丧”,惟自皇帝观之,彼得此失,皆在疆宇之内,楚弓楚得,何得失之足言?又如“夏革”篇,即《诗》之“不长夏以革”,“九雒”即《鄘》《卫》二风八侯王之淇、沫、浚、妹之师说;“天地之外,更有大天地”,即《乾》《坤》之外更有《泰》《否》;“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即《诗》之“君子万年”、“万寿无疆”;《逍遥游》之北溟之鲲、图南之鹏,即《乾》之龙、《坤》之朋。《书》为行,《诗》为志。百世“大统”之治,未见之实行,故托之于思梦神游。“《诗》言志”,《诗》无“志”字,以“思”代之。《诗》多言鬼、言游,即齐思神游之说;“无为而无不为”,即“君逸臣劳”,“舜无为,有五臣而天下治”之意。孔子因百世以后之事,无征不信,故托之于歌谣、占筮。《庄》《列》师此意,故不庄语而自托于荒唐。至“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谓圣人无死地,大道长存,而后人误读“大道”为“大盗”。孔子作《春秋》以表桓文之功,孟子主王道,则斥二伯之非。《庄》《列》专言皇帝,故尊道德而薄仁义,与孟子贵王贱伯之意同。韩昌黎不知道德仁义为皇帝王伯之分,乃以道德为虚名。王、韩之流以此说《老》《庄》,失其旨矣!其书于孔子有尊崇者,有诋毁者,其尊崇者为庄语,其诋毁者皆隐指后世儒家不善学者之流弊。如“《诗》《书》发冢”、“盗亦有道”,皆指后世伪儒言之,所以峻其门墙。如盗跖,岂不知其不同时,以此见其寓言。王、韩不惟不知经,亦失《老》《庄》之意。今者车辐脱,地球通,由言内之意以推言外之旨,诚所谓“无为而无不为”。与王、韩之解,有虚实之不同,其相去不可以道里计也。然亦时势为之,不得为王、韩咎也。

    子家为专治海外之学,《庄子》所谓“方术”。今以太史公之六家分配五方,中国为儒家,泰西为墨学,前人皆有定论。今以刑法属北方,《秦本纪》言:秦当水德,尚惨刻;南方为礼,为兄弟,以名家归之,决嫌疑,别同异;以道家居中,辅之以阴阳家。《史记》六家要指:“道家者流,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家之要。”道家统五家,如上帝统五帝,上天统五天。《论语》:“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五者为五帝德。温东、良西、恭南、俭北,让为土居中。温儒家,良墨家,恭名家,俭法家,让道家。此《民劳》五章五大洲,《周礼》五官奉六牲之说也。道家为皇,阴阳家为二伯,儒、墨、名、法为四岳,颠倒反覆,以济其平。至《汉·艺文志》,六家之外再有四家,曰农、曰纵横、曰小说、曰杂家。以居四隅,合而为十。六家,为《易》上经之《乾》《坤》《坎》《离》《否》《泰》;十家如下经之十首卦:《咸》《恒》《损》《益》《震》《艮》《巽》《兑》《既济》《未济》。

    《上经》小,《下经》大。今以由小推大例,以有定六《国风》比之《上经》,两京《泰》《否》比《桧》《曹》,前《离》后《坎》,左《乾》右《坤》,二公二侯,比《唐》《陈》《周》《召》。六合五官为小球。一定起例,如推则《下经》十首比三统。《风》既推大,又循环,两京《损》《益》;《邶》《王》[《咸》]、《豳》[《恒》];前后三内公,《鄘》[《既》]、《郑》[《震》]、《秦》[《巽》];左右三大伯,《卫》[《未》],《齐》[《艮》]、《魏》[《兑》]。九风所编之篇目,以配十六牧、八监,此以《风》诗配上下六首、十首之法也。[六定卦九循环,《诗》六定风九循环。]至于推之《上经》,则合三十卦为一统,《泰》《否》为君,《坎》《离》前后,《乾》《坤》东西,为八伯、[以一卦综算成二卦。]十六牧、[《乾》《坤》《坎》《离》,各统八卦。]八监、[《泰》《否》所统八卦。]二客。[《大过》综成二。]以一见以明由小推大之例。以《小畜》《大畜》《大过》《小过》为之标识。一小一大,借以立法,不再推三统。《下经》不言小,故平列三统之德,再以六合之法推之,《小雅》首四方三十辐三十篇,《节》四岳四篇,三《小》三,上半由大而小,下半外牧十六篇。三统平分十五篇,终以八伯,先大后小。而《大雅》三十一篇,三皇十篇,二伯八,《生民》《公刘》统之;五极五,《民劳》以下;五岳五,《嵩高》以下;终三统,《云汉》三篇。上下二经,定局六风,循环九风。篇章爻卦,亦各有表。大约明用六合,实则三终始壮终衣裳裘之法,为读《易》一大例也。

    予丁酉于资中以释球课同学,颇有切合,因汇集诸作以聚珍板印,名曰《地球新义》。戊戌、己亥续有题,合原本共三十题。罗秀峰再刻于成都。[刻成仅二十题,馀多未刻;急于成书,故缺略,次序亦未精审。]因分小大,而有百种书目之刻。庚寅《县志·艺文志》采序跋,加提要,所录“大统”各书如《大学》《大戴》《逸周书》《山海经》《老子》《列子》《庄子》《尹子》《尹文》《吕览》《淮南》《管》《晏》《申》《韩》《河图》诸纬、《七经纬》《史》《汉》、词赋及释典,“大统”皇帝之说,足与王伯相敌。因取其地舆诸说,辑为《大共图》;政事风俗典章注《周礼》,名《周礼新义》;并推考义例,以注《诗》《易》二经。辛丑春暮,草稿初毕,乃晚得一巨证曰:《楚辞》屈宋,与《列》《庄》所学宗旨全同,《骚》为《诗》余,盖实《诗》说。先师举《楚辞》以说《诗》,亦如《诗》《乐》诸纬,精确不移。考《山海》为地球五洲之古说,《诗》《易》之于《海经》,亦如《春秋》《尚书》之于《禹贡》。《楚辞》本之为说。地水、古帝、神祗、鸟兽、草木,如《天问》诸篇,吴氏诸书皆据《海经》为说。所云《远游》上下四旁,与《列》《庄》之神游、飞升六合、置身于无何有之乡。大约除名物以外,所有章句言语,不出于《诗》,则出《列》《庄》,本本原原,均可覆按。是屈、宋所学同于蒙庄,游心泰素,步超黄老,所著诸篇,皆以发明道德宗旨、风雅义例。如经之“求女”,即《诗》之求诸侯,东钓鱼,西弋隼,其事同。所云群小、众女,嫉妒、谗诟、怨詈、构陷,亦同于《诗》,以小言、迩言、迩猷为谗言、为忧伤、丧乱,众女为诸侯,即《诗》之“愠于群小”、“构闵既多,受侮不少”。《小雅·巧言》《鹿鸣》四篇,《青蝇》《柏舟》《谷风》篇皆同。盖大同至公无我,凡自私自利,五伯攻取,诸侯并争,蜗角蚊睫,所谓申、韩、孙、吴、苏、张论述,以大人观之,所谓谗间构昏。所云内美外修中情,衣裳冠服亦同于《诗》。为中外地方言之,春秋、寒暑、日月、霜露,亦即四荒、四极之起文。木兰与秋兰分东西,木即《诗》木瓜、木桃、木李之字法;以琼佩为西,亦即琼瑶、琼琚、琼玖之佚文。赤松、王乔皆为求仙。彭咸即《山海经·大荒西经》“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有灵山,巫咸一、巫彭四、及即、朌、姑、真、衣(《大荒西经》作礼)、抵、谢、罗,[共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与《地形训》所言“地中”相同。考彭、咸共五六见,经云“愿依彭咸之遗则”,“吾将从彭咸之所居”,又“指彭咸以为仪”,“思彭咸之故也”,“夫何彭咸之造思”,“昭彭咸之所闻”。按:灵山,日月所入,巫咸、巫彭从此升降,即“彭咸之所居”。经中言“巫咸作卜”,别有《卜居》篇,则“咸”即巫咸,“居”即卜居,与灵山十巫升降之区明矣。[或云彭即灵芬,灵山之巫彭,“彭”、“芬”字通。]屈、宋多用《海经》,则《卜居》从居,当即《大荒》灵山、彭咸,为十巫之二,盖可知矣。王《注》以为沈渊之人,经固无此意。使用沈渊事,则《列》《庄》故事甚多,奚必用此无征之人?

    《诗》专详地球五洲之事,为《庄子》“六合以内”;《易》专言天道,为“六合以外”。道家之乘龙、御风,《楚辞》之登天上征,《国语》引《尚书》“绝地天通”,言颛顼以前,人能升天,传述其说,盖专为“小统”言之。至于“大统”,则人实能登天。[如西人所云日轮中通商之说。]《列子·汤问》篇言天地之外,更有大天地;以《易》言之,《乾》《坤》为小天地,《泰》《否》为大天地。二氏登天之说,不尽虚空。其说皆发源于《易》,如《庄》《列》及《楚辞》所云,所谓“上穷碧落下黄泉”、开天门、骘帝京、询太微者,百世后必有之事,如近西人气球,其权舆也。《易》“初登于天,后入于地”,及“上下求索”之意。日不动,地绕日而成昼夜。登天入地,本谓人事。旧说据浑天家说,以登天入地皆指为日体,不谓人事。其实非也。御风上征之说,自《楚辞》、道家以后,词赋家转相习用。所谓游仙,与海外九州之说,实足相敌。元、明以前,同以为悠谬之谈,无稽之说;乾、嘉以后,地球之说大显,四方四极,昼夜反,寒暑异,近人皆知实有其地,实有其事,古说信而有征。惟上天之说,人尚疑之。既无其事,则无稽之谈,何以人人传习?老师宿儒、通人硕辅,夙以正学自命者,亦言之不讳。盖谈天说地,皆为经学旧说。前人囿于耳目,斥为虚诬。纪文达、阮文达于中学最号博通,乃疑西人五洲之说为虚诬,此专任耳目之过。大地之说,今日大显,登天旧义,安知千百年后,游天球一周,不如今环游地球一周乎?今用《庄子》说,六合以内,统归于《诗》,六合以外,统归于《易》。将秦汉以来所有登天之说汇集一书,详其条例,据以说《易》。《列》《庄》谈地之说,前人以为寓言者,今一一皆可指实。由地推天,其事易也。乘云上升,物理所有,圣神先知垂为典训。必推究其极,以为群经之归宿,一如朱子辑《近思录》,首卷高谈玄渺,采《太极》《通书》之例。夫明天道,说阴阳,儒家之常语,特未能推究其旨,犹守井蛙夏虫之见耳。

    孔子制作,于一定之中,立为三统之变。三统则为三王,“大统”则为三皇。三王之说,《尚书》《春秋》详之;三皇之说,则义存《诗》《易》。考《诗》一《风》一篇,多兼言三统,一《风》不止当一代。如《王风》始三篇言苍天,以东方为主,为天统:中四篇言四方,以中为主,为人统;末三章言留、言采葛,为素统,素统乘权为西方之伯。一《风》兼三统,如《诗》著之素、青、黄三章分三统,是三统为循环大例。以此推之,《易》每卦六爻亦当分三统,如《乾》卦三、四为六爻之中,此为地球地中黄帝,故二爻多言“无咎”,无咎即黄帝无疆无涯;二、五爻为中国之中,为天统,二、五多言吉,东方为吉;初、上为西极地中,中国为三四、二五之中,西极边远无中可言,故初、上二爻爻词多言凶。素衣麑裘为凶服,一卦六爻分三统,三、四为黄衣狐裘,二、五为缁衣羔裘。六爻分应三统,如《诗》之一风分应三统。实则小王统见于《小雅》《上经》,大皇统见于《大雅》《下经》。二经虽以大为主,亦以小配大。由小可推大,大亦可化为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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