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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近代唯心论简释最新章节!

    许多人对于哲学发生兴趣,大概都是由于他们平日喜欢用思想去观察文化或批评文化。当一种异族文化初输入一个地方时,最易引起当地人士观察和批评此种外来文化的敏感。当一个旅行家游历了不同的国家,观察了不同的民族,他对于各国和各民族的风土人情、生活习惯、历史文物等,必少不了有一些感想或批评。有人说文学的本质在批评人生,而真正有意义有价值的生活就是文化的生活。所以即说文学的本质在于批评文化亦无不可。文学家可以说必然是文化批评家,如法国的伏尔泰、卢梭,德国的莱辛、黑尔德、歌德、席勒,英国的卡莱尔、安诺德、辜律己等,都是文化批评家。他们一方面对于政治社会有实际影响,一方面也启发了后来不少的纯粹系统的哲学家。批评文化可以说是思想界最亲切,最有兴趣,对于个人和社会,对于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最有实际影响和效果的工作。因为文化批评一方面要指导实际生活,一方面又要多少根据一些哲学理论。所以文化批评乃是使哲学与人生接近的一道桥梁。有许多没有专门研究过哲学的人,因为批评文化而不知不觉地涉历到哲学的领域,也有许多纯粹专门的哲学家,因为批评文化,而使得他们的思想与一般人发生关系。

    本文的主旨就在提供一些批评文化的概括原则。因为我深感觉得自从西洋文化与中国文化接触以来,差不多每一个能用思想的中国人,都曾有意无意间在那里多少作一些批评文化的工作。然而我们的文化批评似乎大都陷于无指针,无准则,乏亲切兴味,既少实际效果,亦难于引导到深彻的哲学领域。而由批评文化所提出的几种较流行的口号如“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中国本位文化”、“全盘西化”等,似乎多基于以实用为目的的武断,而缺乏逻辑批评的功夫。所以我希望对于文化的体和用加以批评的研讨,或许可以指出批评文化的新方向,引起对付西洋文化的新态度。

    体用二字乃是意义欠明晰而且有点玄学意味的名词。兹试先将常识意义的体用与哲学意义的体用分别予以说明。常识上所谓体与用大都是主与辅的意想。譬如“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常识意义,即是以中学为主,西学为辅的意思。反之,假如一个西方学者研究中国学问,他亦未尝不可抱“西学为体,中学为用”的主张。其实中国留学生之治西学者,亦大都以西学为主,中学为辅,亦即可谓为以“西学为体,中学为用”,完全与张之洞所指的路径相反。依此意义,则专学文科的人,可以说以“文科为体,理科为用”,反之,学理科的人,亦可持“理科为体,文科为用”的说法。现今大学于学生选习科系,多有主科辅科之规定。我们亦可以说大学生选习科系,莫不以主科为体,辅科为用。一个人专治主科,而不兼习他科以辅之,是谓约而不博,有体无用。一个人博习多科,而无精约的主科,是谓有用无体。从这些例子可以见得常识中所谓体用是相对的,是以个人的需要为准而方便抉择的,是无逻辑的必然性的。但试再以“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作例。如果中学指天人性命之学,指精神文明,而西学则指声光电化船坚炮利之学,指物质文明而言,则天人性命之形而上学,理论上应必然的为声光电化等形而下学之体,而物质文明理论上亦应必然的为精神文明之用。如是则“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不仅为常识的应一时的需要之方便说法,而成为有必然性的有哲学意义的说法了。

    至于哲学意义的体用须分两层来说。一为绝对的体用观。体指形而上的本体或本质(essence),用指形而下的现象(appearance)。体为形而上之理则,用为形而下之事物。体一用多。用有动静变化,体则超动静变化。此意义的体用约相当于柏拉图的范型世界与现象世界的分别,亦可称为柏拉图式的体用观。一为相对性或等级性的体用观。将许多不同等级的事物,以价值为准,依逻辑次序排列成宝塔式的层次(hierarchy)。最上层为真实无妄的纯体或纯范型,最下层为具可能性、可塑性的纯用或纯物质。中间各层则较上层以较下层为用,较下层以较上层为体。譬如,就大理石与雕像言,则雕像为大理石之体,大理石为雕像之用,但就雕像与美的型式言,则具体的雕像为形而下之用,形而上的美的纯型式为体。又如就身与心的关系言,则身为心之用,心为身之体。就心与理的关系言,则心为理之用,理为心之体。依此种看法,则体与用的关系为范型(form)与材料(matter)的关系。由最低级的用————材料,到最高级的体————本体或纯范型,中间有一依序发展的层级的过程。这种看法可称为亚里士多德的体用观。这种体用观一方面包括柏拉图式的体用说,认纯理念或纯范型为体,认现象界的个体事物为用。一方面又要以纯范型作为判别现象界个体事物价值的标准,而将现象界事物排列成层级而指出其体用关系。譬如在中国哲学上,朱子持理气合一之说,认理为体气为用,则近于此处所谓绝对的体用观。而周子则无极而太极,太极而阴阳,阴阳而五行,五行而万物,似以无极为太极之体,太极为无极之用。太极为阴阳之体,阴阳为太极之用。阴阳为五行之体,五行为阴阳之用。五行为万物之体,万物为五行之用。似分为五个层次的相对的体用观。但若从绝对的体用观来看,则无极太极皆系指形而上之理言,为体,而阴阳五行万物皆系指形而下之气言,为用。如是则哲学上两种体用观的异同所在,想甚明了。简言之,绝对的柏拉图式的体用观以本体与现象言体用。而相对的,亚里士多德的体用观,除以本体现象言体用外,又以本体界的纯范型作标准,去分别现象界个体事物间之体用关系。以事物表现纯范型之多或寡,距离纯范型之近或远,而辨别其为体或用。

    哲学上所谓体用关系,与科学上所谓因果关系,根本不同,绝不可混为一谈。科学上的因果,都同是形而下的事物,无价值的等级或层次之别,而哲学上的体属形而上,用属形而下,体在价值上高于用。譬如就心为身之体,身为心之用而言,我们不能说在科学上心为身的原因,身是心灵活动的结果。因为身体运动的原因,须于物理学、生理学求之。我们只能说,心是身之所以为身之理。身体的活动所代表的意义、价值、目的等,均须从心灵的内容去求解释。

    知道了体用的意义,请进而考察什么是文化之体。

    朱子说:“道之显者谓之文”。古哲所谓文,大都是指我们现时所谓文化。孔子说:“文王既殁,文不在兹乎?”意思就是说文王既殁,文化不就寄托在我这里吗?此外孔子所谓“天之将丧斯文”或“未丧斯文”的文,都是指文化或民族文化而言。又如孔子被奉为“文宣王”,韩愈、朱熹被谥为韩文公、朱文公,也就是尊崇他们为文化的寄托者、负荷者,或西人所谓Kulturtrger的意思。所谓“道之显者谓之文”应当解释为文化是道的显现,换言之,道是文化之体,文化是道之用。所谓“道”是宇宙人生的真理,万事万物的准则,亦即指真美善永恒价值而言。儒家常说“文以载道”,其实不仅“文艺”以载道,应说“文化”以载道,因为全部文化都可以说是道之显现。并且不仅文化以载道,我们还可进一步说“万物皆载道”,“自然亦载道”。因为“道在稊米”,即可说稊米亦载道。“凡物莫不有理”,即可说凡物莫不载道。英国诗人丁尼生有一首名诗,大意谓园里一朵小花,若能加以彻底了解,便可以理会到什么是天与人的关系。这就是说,小花亦所以载道,由小花的理会亦可以见道,知天。

    我们虽承认自然万物,小至稊米花草,皆是道的显现,但我们却不能说,自然事物都是文化。文化与自然虽皆所以载道,但文化是文化,自然是自然,两者间确有重大区别。要解答这层困难,我们似乎不得不补充修正朱子的说法,而这样解释:“道之凭借人类的精神活动而显现者谓之文化”,反之,“道之未透过人类精神的活动,而自然地、隐晦地(implicitly)、昧觉地(unconsciously)显现者谓之自然”。换言之,文化乃道之自觉的显现,自然乃道之昧觉的显现。同是一个道,其表现于万物有深浅高下多少自觉与否之不同,因而发生文化与自然的区别。

    讨论文化的体与用到了这里,我们便得着四个概念:(1)道的观念,文化之体;(2)文化的观念,道之自觉的显现;(3)自然的观念,道之昧觉的显现;(4)精神的观念,道之显现或实现为文化之凭借,亦即文化之所以为文化所必依据的精神条件,亦即是划分文化与自然的分水界。这四种观念若用现代价值哲学的名词加以解释,则(1)道即相当于价值理念;(2)精神约相当于价值体验或精神生活;(3)文化即相当于价值物;(4)自然即是与价值对立的一个观念。若从柏拉图式的绝对的体用观说来,则道或价值理念是体,而精神生活、文化、自然,皆道之显现,皆道之用。若从亚里士多德式的相对的体用观说来,则精神生活、文化与自然,皆道之等差的表现。低级者为较高级者之用或材料,较高级者为较低级者之体或范型。如是,则自然为文化之用,文化为自然之体。文化为精神之用,精神为文化之体。精神为道之用,道为精神之体。

    这四个不同的观念中,最重要但是又最困难最古怪的,当推精神一观念。精神也实在是意义纷歧而欠清楚的名词。但在此处我们可以简单地说,精神就是心灵与真理的契合。换言之,精神就是指道或理之活动于内心而言。也可以说,精神就是为真理所鼓舞着的心(Spirit is mind inspired by truth)。在这个意义下,精神也就是提高了、升华了,洋溢着意义与价值的生命。精神亦即指真理之诚于中形于外,著于生活文教,蔚为潮流风气而言。简言之,精神是具体化、实力化、社会化的真理。若从体用的观点来说,精神是以道为体而以自然和文化为用的意识活动。根据这个说法,则精神在文化哲学中,便取得主要、主动、主宰的地位。自然也不过是精神活动或实现的材料,所谓文化就是经过人类精神陶铸过的自然。所谓理或道也不过是蕴藏在人类内心深处的法则。将此内蕴的隐晦的法则或道理,发扬光大,提出到意识的前面,成为自觉的具体的真理,就是精神的活动。假使道或理不透过精神的活动,便不能实现或显现成为文化,而只是潜伏的、缥缈的,有体而无用的道或理罢了。这样看来,自然只是纯用或纯材料而非体。道或理只是纯体或纯范型而非用,都只是抽象的概念,惟有精神才是体用合一,亦体亦用的真实。道只是本体,而精神乃是主体。文化乃是精神的产物,精神才是文化真正的体。精神才是真正的神明之舍,精神才是具众理而应万事的主体。就个人言,个人一切的言行和学术文化的创造,就是个人精神的显现。就时代言,一个时代的文化就是那个时代的时代精神的显现。就民族言,一个民族的文化就是那个民族的民族精神的显现。整个世界的文化就是绝对精神逐渐实现或显现其自身的历程。

    在上面这一大段里,我因为想尽力绍述一些黑格尔的思想,意思也许稍嫌晦涩费解。其实总结起来,意思亦甚为简单。就是广义讲来,文化(包括自然在内)是道的显现。但严格讲来,文化只能说是精神的显现,也可以说,文化是道凭借人类的精神活动而显现出来的价值物,而非自然物。换言之,文化之体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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