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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不同的真假说

    A.融洽说

    1.不同的说法 。上章论命题,最后谈到命题的证实或证明。证实或证明一命题就是要表示该命题是真的,可是在上章我们没有谈到真假。本书提到真假的地方当然非常之多,但是一直到现在我们没有提出一真假论。本书所要求于“真”的,前此已经说过,例如真是独立的,真只能发现,不能创作,真不能随事物底变而变。要求这些条件底满足,已经表示本书底真假说是属于某一种的。但是究竟如何说法,我们总得要提出讨论。同时照本书底看法,论知识就是论真,本章底讨论也是本书底结束。真假底说法非常之多,有好些我们根本不提出。我们所要提出的只有以下四种:(一)融洽说,(二)有效说,(三)一致说,(四)符合说。可是有两点我们得声明。头一点,本书底讨论不是考证式的讨论;究竟有没有人主张以下说法的融洽说或有效说或一致说,我们并不追究;也许主张融洽说的人底所谓融洽根本就不是以下所提出的,也许根本就没有主张以下所提出的说法的人。第二点,我们所以提出以下的说法,因为我们要容纳它们底一部分的意见。至于如何容纳法,以后会有比较详细的讨论。

    2.融洽说。 此说以真为综合的或经验上的融洽。所谓融洽颇不易说,我们也许可以用调和两字来代替融洽,但是这不见得有多大的益处。无论融洽或调和,总牵扯到不同的成分,并且这成分底数目不止是一命题一事实而已。所要求的调和或融洽是综合的调和或融洽,因为它是多数不同的成分底融洽。所谓融洽不但是牵扯到多数不同的成分,而且牵扯到成分底结构,使某X成分或者为其它的成分容纳进去或者为它拒绝出来。经验两字非常之麻烦,前此已经提到过好几次。在这里,我们利用经验两字来表示感觉者在他感觉中的综合。融洽总是经验上的融洽。经验可以简单,也可以很复杂,可以范围大,也可以范围小,在复杂而又范围大的经验中的融洽是一件事,在简单而范围又小的经验中的融洽又是一件事。以一时候所感觉到的融洽为标准是一件事,以另一时候所感觉到的融洽为标准又是一件事,这类的问题我们都不提到。现在只注意一点,我们的确有经验上融洽与否底问题。

    3.申引下去的特点 。以上只是融洽,融洽说不只是以上所说而已。申引下去它有许多特点。我们所注意的只是以下两点。一是融洽感要求完整,以融洽为真,真也要有完整感。究竟所谓完整应该如何说法颇为麻烦。也许所谓完整是以后所要捉到的思想底结构或图案底四通八达;果然如此,我们以后还会提到,不然我们以后不必再提。一是融洽要求全体,片面的真总是不够的。就这一方面着想,所谓真也有两点我们要注意,一即真假有程度问题。照此说法,对于好些命题我们也许可以说它们虽“真”,然而它们不十分真。这程度问题究竟如何说法也不必提到。一即真不是单独地真。所谓不是单独地真也不容易说。两相等的命题不单独地真,但是这种不单独地真不是融洽说所要求的。融洽说所要求的是全体的真,任何部分不十分真也不单独地真。这说法是本书所不能赞成的,以后会提到关于它们底批评。现在只提到这一类的意见而已。

    4.彼此融洽的命题集团 。以上所谈的真似乎不限制到命题。假如我们把所谓真硬引用到命题上去,也许我们可以说,真就是彼此融洽的全体的命题集团。此集团似乎是有机的集团。这就是说,部分似乎靠全体之为全体。就真假说,要合真才能分真。合真像一致,能分真又不是一致。就此集团底合真说,也许它就是大写的真,英文中的truth。在此合真底条件下,才有分真,就彼此分真的命题说,也许它是小写的真,或英文中的truth。我们不能把这集团限制到命题上,其所以本条把它限制到命题上去,无非是要看看引用到命题上去之后,融洽说是否合于命题底要求。从命题真假说,或从以真假为命题底真假说,融洽说总有不大对题的情形。本书既是论日常知识的书,所发生兴趣的所谓真假是命题底真假。融洽说底玄学趣味重,对于本书底主旨不免扞格不通。

    B.有效说

    1.与实验主义底关系 。提到有效说,一想就想到实验主义。实验主义者底学说不一定一样,即有共同点,这共同点也不必就是以下所提出的有效说。虽然如此,有效说总是近乎实验主义者底主张。实验主义或类似的主义大致是以自我或人类为中心的,它似乎特别地注重生活,及生活中的要求和它们底满足。它注重尝试,注重试验。这试验不求之于离我或离人的实,而求之于相对于要求的有效或无效。实验主义或类似的思想似乎特别地注重修改现实。大致说来,富于修改现实的思想的人也是不容易狃于现实底凝固性的人。不狃于现实底凝固性的人,大致说来,会把世界看成活的。不但人是活的,世界也不是呆板的,所注重或所要求的真也不是呆板的无时间性的真,而是在时间上有效的真。从经验或主客合一的经验着想,有效是行得通。行得通免不了有阻力大或阻力小底问题。毫无阻力的行得通根本无所谓,有阻力的行得通是否只是有效颇是问题。

    2.特别地注重用 。有效说似乎特别地注重用。这一点也许是一些实验主义者所不赞成的。在明文的表示上,用也许不那么重要,可是在骨子里,用的确重要。所谓“用”当然是普遍的概念,可是,我们决不至于有普遍地有用的东西。没有对于任何要求都有用,也没有随时随地皆可用的东西。把真和用联系起来,真总得受用底影响。也许真的命题都有用,但是有用的不必都真。用相对于要求,真是不是也相对于要求?用不是随时随地底用,真是不是随时随地底真?重用就不重永恒,没有随地有用的东西,也没有永恒地真。如此,则真总是相对于时间的;一时有用,另一时不必有用;一时真的,另一时不必真。重用也免不了以人类为中心或以自我为中心;以这二者为中心,免不了特别地注重意志。把意志和真联系起来,真又和我们底意志相对待。顺于意志的信仰是不是真的呢?逆于意志的命题是不是假的呢?特别地注重意志也就免不了要注重选择。真假是不是相待于选择呢?这类的疑问也许有点对不起有效说,但是假如真和用联系起来,这类的问题会引起困难。

    3.特别地注重预测 。实验主义者特别地注重预测,有效说既与实验主义有那么密切关系,它和预测也有。持有效说的人大都富于修改现实的精神,不狃于现实底凝固性;可是,正在的或当前的现实无法修改;所能修改的是使当前的不至于在未来继续地现实。注重将来就注重对于将来的预测或假设。事实上没有多少人注重“这是桌子”这样的命题,它虽然有真假问题,然而我们不注重它底真假,也不容易发生理解它所谓真所谓假底问题。另一种情形虽寻常,然而问题就不一样。假如甲问乙要钱,乙说东厢房书桌底抽屉里有,甲听了这句话之后,直向东厢房飞奔而去。这就是说,甲根据这句话有所行动。事实上抽屉里果然有钱,甲没有白跑而乙所说的那句话有效;不然的话,那句话无效。乙说话的时候,钱不在甲底当前,他底行动要靠他对于那句话底信仰。对于将来有所行动,这行动底根据,就命题说,总是现在断定的命题,而这些命题对于将来有有效或无效问题。对于将来的相当长时期的趋势有所断定的命题,更免不了有此有效或无效问题,我们可以把这一方面的情形加以分析,所得到的思想也可以引用到“这是桌子”那样的命题上去。这简单的命题也可以说是行动底根据或经验底预测,它告诉我们说我们能够在“这”所指的那东西上面开饭、下棋、吃点心……等等;只要这些行动没有阻碍,或者这些经验能够继续下去,这命题有效或者它是真的。好些命题底真假的确可以作如是解释。

    4.与时间相对待 。有效说,无论它和用联系起来或它不和用联系起来,都有与时间地点相对待的问题。显而易见,一时行得通的,另一时不必行得通,一时真的,另一时不必真。真假既是相对于一时一地底环境,当然受该环境底限制。对于一时一地为真的,在该环境之外,我们不能盼望其为真。这就是说,真假是在历史中的或跟着历史演变的。这说法底困难非常之大,非常之多。普遍命题和历史上的特殊的命题底真都有困难,关于非常之短的时间中的事体底陈述,如果该事没有超过该时间的实际上的影响;该陈述也没有甚么效用。关于以后的预测,如果它是有根据的,靠得住的,它底形成也许在所预测的事体发生之后,这类的困难,我们不一一提出。无论如何,本书所要求的所谓真,有效说不能满足。虽然如此,有效说依然有可取的地方。

    C.一致说

    1.有效说和一致说之所以产生 。有效说是对于普通所谓符合说有所不满而产生的,一致说也是。这两学说有共同点,虽然它们本身非常之不同。一是不问普通所谓客观的实在。所谓客观的实在本来是一麻烦的问题。有些旧式的科学家很早就以感官所得为不实在,感官所得的形色状态不是他们研究底对象,感官所得的时空也不是他们所研究的时空;另外一班人又似乎以感官为唯一的实在。因为客观的实在问题麻烦,所谓真最好不牵扯到实在。不牵扯到实在的真虽有便利的地方,然而仍逃不了难于立说底困难。另一点是所谓符合底困难。符合总有主客或人物的分别。既然分了之后,合就困难。这一方面的困难,我们在这里不提出讨论。既有合底困难,有些人就认为与其求真于主客二者底合,不如求真于主。有效说是求之于主的说法,一致说也是。

    2.形容主义 。主张一致说者不见得少。有些人也许不自觉他们对于真假的看法是一致说底看法。前些时有所谓形容主义,主张此说者大都为当时的科学家。这主张似乎有所谓“无知主义”成分,或至少有极端的怀疑成分。主张此说者认为科学(别的学问也许同样)不知究竟,也不求知究竟,所求的只是形容感觉或自然。所谓“形容”是就感官之所得,以彼衡此,以此衡彼。只要表示彼此底关联底命题一致,我们已经得到相对的真理。所谓真是命题与命题底一致,而不是命题与“事实”或“实在”或“究竟”底符合。这所谓命题也许不只是寻常语言所表示的命题,或者不只是寻常所谓意念所组织成的命题,它大概是以手术论为主张之下的命题。结果是所谓一致也许不只是普通所谓一致,它不但有意念或概念图案中的一致,而且有许多手术之间的融洽。从后一方面着想,一致牵扯到经验。虽然如此,一致仍是命题底一致。

    3.一致和不一致底影响 。一致和不一致底影响不同。两命题不一致的确有一种坚决的表示:二者联合起来总有毛病。假如我们认p,q为属于同一意念图案范围之内的,而它们不一致,它们彼此相排除,二者之中总得有所取舍才行。相对于一图案s,p与s中的命题一致,q和它们不一致,我们舍q取p。可是p和q底不一致也许是因为它们根本不属于一意念图案,果然如此,则所谓“不一致”或者根本无所谓不一致,或者所谓“不一致”只是属于不同的意念图案而已。假如两命题的的确确不一致而二者之中有一命题是真的,另一命题的确是假的。不一致的确有坚决的影响。一致可没有同样的影响。这里所谈的一致或不一致只是或单是命题底一致或不一致而已。在兼以手术论为主张之下的命题,一致也没有积极的影响或意义,但是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假如我们把这情形分析一下,它一定有别的成分,或不单是一致的成分,夹杂在里面。我们现在不作此分析,我们只表示,单是命题一致底一致,没有积极的意义。至少就真假说,它是如此。

    4.形上与形下 。有一点我们得注意。一致有形上与形下底分别,或合与分底分别。假如我们所论的是玄学或元学,对象是宇宙底全,所有的命题联合起来的一致,我们也许要承认它就是真。宇宙底全总是它本身,说它是心或说它是物没有分别;所有的可能的命题底全底总的一致和它底总的真也没有分别。这是形上的说法。这说法是否说得通,不是我们所要讨论的问题。现在所论的一致是形下的一致。我们所论的是常识中的知识,所发生兴趣的真假是常识中的真假。兴趣既不是形上的,我们不能以形上的说法来解释一致和真假底关系。从这一点着想,一致说和融洽说底分别很大。融洽说虽有形下方面的申引,然而中坚成分似乎是形上的。一致说虽有形上的说法,然而主张一致说的人对于所谓究竟根本没有兴趣,所以不注意形上的说法。相干于我们底讨论的,也不是形上的说法。

    D.符合说

    1.虽近常识而所谓符合有困难 。符合说最近常识,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的确以真为命题和事实或实在底符合。即主张别的说法的人,无形之中,也许仍持符合说。所谓“事实”或“实在”在常识上也许没有明白的解释,而这更影响到所谓符合底困难。即把“事实”和“实在”底问题撇开,所谓符合有它本身的困难。最容易想到的符合是照像式的符合,可是这样的符合说说不通的地方颇多。第一点,命题根本不是照片。想像也许可以说是的,但是命题不是。命题本身既不是照片,符合怎能是照片式的符合呢?特殊的命题也许引起它底想像上的寄托,此想像也许可说是照像式的,可是想像只是寄托而已,不是该命题本身,普遍命题也有想像上的寄托,可是想像没有普遍的,它决不寄托于相对于它的普遍命题,该命题既是普遍的,它决不是照像式的。如果符合是照像式的符合,总得要命题是照像式的命题方行。

    2.实际上的困难 。假如符合是照像式的符合,当然有照片和底本彼此对照底问题。要在实际上或行动上彼此对照,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要照片和底本或原物同在经验中。这一条件不满足,对照根本不可能;对照既不可能,符合与否无从知道。就真假说,原物或底本就是“事实”或“实在”。问题是“事实”或“实在”和命题是不是同样地或平行地在经验中。如果它们是的,则二者都在主或都在人,不在客或不在物,而符合只是主或人方面的情形,或者说只是我们这一方面的情形。如果“事实”和命题不是同样的或平行地在经验中,这就是说,命题在“内”,“事实”在外;那么我们怎样知道在“内”的命题和在“外”的“事实”符合不符合呢?我们没有法子把它们对照,因为相当于原物或底本的“事实”是在“外”的。所谓“在内在外”颇不容易说。在一些意义之下的“内外”,以上的说法并不是必然的理论,如果我们承认以上的理论,所谓“内外”要有一种特别的说法才行。我们现在不必追究这种说法是如何的说法,我们只注意有此说法,而此说法是一些人反对符合说底理由。

    3.符合说不易取消 。符合说确有困难。即令困难不是以上所说的,它还有别的类似的困难。问题是我们是否因为它有困难就舍而不用。主张一致说或有效说或融洽说的人大都以符合说有困难而放弃它。本书认为符合说不容易放弃,而在本书底立场上说,不应放弃。它不容易放弃,因为放弃它的人常常无形之中仍然保留它;放弃也许只是在明文的表示上放弃,而保留是非正式的骨子里的保留。主张别的学说的人,例如主张有效说或一致说的人,也许会感觉到甚而至于表示他们底主张与各方面的情形都“符合”。这样的思想不一定有矛盾,也许没有矛盾;作如此思想的人也许会说,对于真假说的主张本身无所谓真假,说他们底主张和各方面的情形“符合”,并不表示这些主张是真的,它也许只表示这些主张说得通而已。如此说法,矛盾的确可以避免。但是,这仍是就明文的表示着想。我们在本条所注意的,不是明文的表示,而是骨子里的实在情形。我们认为如此说法的人非正式地无形地仍以符合为真假底标准。大致说来,一个人不至于承认他自己没有放弃的主张是“假”的,或无所谓“真或假”的。在某一层次上,一个人也许放弃符合说,可是在另一层次上,无形之中,他也许又回到符合说。理论上他不必如此,事实上他不容易不如此。

    4.符合说不应取消 。本书是就常识中的知识立论,不但承认常识中有知识,而且认此知识为科学知识或哲学知识底大本营。常识底任何部分都是可以批评的,一大部分也许是可以放弃的,但是它决不是可以完全推翻的。常识完全推翻,任何学问都无从开始。一门学问可以放弃常识上的思想,研究该门学问的人可以站在该门学问范围之外;哲学(视为许多部门底总和)不能完全放弃常识,因为哲学家不能自外于他底哲学;完全放弃常识一定会和他别的思想冲突。知识论虽可以放弃常识,然而假如它和别的哲学部门有调和融洽底问题,它也得要顾虑到一部分的常识;不然的话,知识论虽自成一致的系统的思想,然而持此知识论的哲学家没有贯通的哲学。哲学家既不能完全放弃常识,他也不能放弃常识中所承认的知识,他的确可以利用科学知识来修改一部分常识中的知识,但是他决逃不了要承认,所谓科学知识底最原始的基础,就是另一部分的常识中的知识;这就是说,修改常识底最后根据依然是常识。既然如此,我们不应该放弃符合说,因为符合说是最原始的真假说法。所谓原始的说法,是说一方面在思想及工具未发达的时候,我们只有此说法;另一方面,别的说法都根据于此说法。可是,这说法有困难。我们底问题是如何解决这困难。

    二、真假学说所要注意点

    A.形上与形下底分别

    1.形上形下所注重的点不同 。以上已经表示融洽说和一致说不一样,融洽说兼是形上的说法,一致说虽可以是形上的,然而大都不是形上的。形上与形下底分别非常之大,在某些方面我们也许不能不特别地注重形上,但是我们现在不从这些方面着想。我们所要提出的是形上重合,形下重分,对于分所能说的话,对于合也许不能说,对于合所能说的话,对于分也许不能说,传统逻辑学里有这一例“三角形之角等于两直角”。这里所谓角如果是联合起来的总和,这句话行;如果是分开来各别的角,这句话不行。例子当然不好,不过我们可以利用它以表示分合底分别。注重形上的说法就特别地注重合,注重形下的说法就特别地注重分,就真假说,前者是注重合的真,后者是注重分的真。

    2.引用于大全的分合 。普通所谓形上学,大致说来,总是对于本体有所陈述的。对于本体是否能有陈述,的确是一非常之重要的问题,但是在这里我们根本不讨论这一问题。也许我们认为本体是说不得的,因此就不说了;也许我们认为它虽说不得,然而我们仍可以就其说不得而说之。我们所注意的是对于大全的分合。大全唯一,决不能有彼此。即令从不同方面看来它有不同的所谓,这些不同的所谓在外延上都是一样的。即令引用到大全上去的φ,ψ,θ……底所谓不一样,引用上去之后的φ,ψ,θ……东西都是一样,因为它们都是大全。假如有人认为价与值是一样的,而它所说的不是这件东西底价或值或那件东西底价或值,而是所有的货币(钱也在内)集在一起的集团底价或值,他毫无错误,因为该集团底价是该集团本身,该集团底值也是该集团本身,该集团本身既同一,价与值当然是一样的。可是,分开来说,可不行了。显而易见,一件东西底价不必就是该件东西底值。至于对于该货币集团,说它有价有值是否有意义,那是另一命题,对于该问题,前此已经说过,我们现在不讨论。

    3.不注重合的说法底理由 。本书不注重合的说法。一方面我们这里所论的是真假,不是别的。视为价值或三大价值之一,我们所论的是真假这两价值,不是好坏或美丑。如果我们接受形上底说法,我们可以把这三大价值混合起来。所谓真所谓善,所谓美虽不同,然而本书的作者在论道那本书里曾说,“太极至真至善至美至如”,可见就太极说,真的美的善的都没有所指上的分别。可是,话要说回来,虽然就太极说真善美集于一体,然而不就太极说或不就大全式的整体说,它们各自不同。真的命题说它美似乎是废话;善的行为说它真似乎也是废话,这些意念根本不是对于同一现象所能引用的。完全说分析的话,我们可以说,用于命题的真不是用于太极的真;字一样意念不一样。但是完全说分析的话仍是把真限制到分的说法。不把真限制到分真,问题就两样了。英国诗人Keats曾说,“真是美,美是真”。就名言世界底分真说,这应该是废话,但是读诗的人显然不把它当作废话看待。在本章我们所注重的是真假,我们不愿意让它们和别的东西相混。

    4.注重个别的真之所以为真 。本书所论的知识是平平常常的知识。就意念或概念说,所要求的是按名而能得实,不但对于所谓有兴趣,对于所指也有兴趣。这就是说,不但对于φ,ψ,θ……底所谓有兴趣,而且对于是φ,是ψ,是θ……的东西有兴趣。就命题说,不但对于命题有兴趣,而且对于命题底真假有兴趣。就真假说,不但对于命题集团中的命题底真假有兴趣,而且对于单独的一个一个的命题底真假有兴趣。知识总是日积月累的,即令所积所累不完全是单独的命题之所表示的,然而大致说来,总是单独的或一小组一小组的命题之所表示的。平平常常的知识所发生兴趣的总是名言世界,而名言世界是能以名言去区别的世界。它所注重的不是宇宙底整体或大全,而是彼此有分别的这这那那种种等等。对于这些有所知道总是分开来有所知道,对于这些有所表示总是分开来有所表示。分开来有所表示的真假才是本书所发生兴趣的真假。这真假当然不是形上说法所论的真假。治哲学的人难免有形上的兴趣,本书底作者认为他们应该有形上的兴趣;但就本书底题材说,所发生兴趣的真假不是形上说法所应付的。

    B.程度问题

    1.条件底满足与否,不应有程度问题 。我们现在尚且不谈真假底所谓。本书是要维持符合说的。既然如此,本书会把真假视为关系质,此关系质,是命题与它所断定的对象底关系所给予命题的。此关系质底有无须有某种条件底满足。条件底满足总是真假学说所要研究的。即令我们不维持符合说,我们仍然逃不了条件问题。我们现在不必论真假底所谓,而只谈条件底满足。本书认为条件底满足没有程度问题。这也就是说,真假没有程度问题。以条件底满足为有程度问题底说法,本书认为是说不通的。这样的说法当然有,不过本书不赞成它,所以也不接受它。本书认为条件或者满足或者不满足;关系或者有或者没有,命题或者真或者不真。如果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它不能够百分之六十或七十是真的;它不能够非常之真或不那么真,它没有程度问题。

    2.从别的方面着想命题当然有程度上的差别 。从别的方面着想命题与命题之间,两相比较,当然有程度上的差别。单就命题说,有些命题涵义多,有些涵义少,就它所断定的对象说,前者丰富而后者比较地贫乏;如果前者是真的,它底消息多,如果后者是真的,它的消息少。显而易见,说“某某是中国人”,假如它是真的的话,它所给我们的消息决不如“某某是湖南人”,假如后一命题也是真的。此命题又比不上“某某是长沙人”这一命题所给我们的消息,假如最后这一命题也是真的。说X在时空中,假如它是真的的话,也给我们以一点点子消息,但是消息非常之少。可是,假如事实上“X是晋朝底诗人”,这命题底消息就相当的多了。这不过是就一方面说而已,别的方面也有类似的情形,而有类似情形的方面并不见得少,有些真命题底情感丰富,有些贫乏,“大江东去”,比“这枝笔用不得了”,在情感上也许有很大的分别。有些真命题可以说是“重要”,有些比较地不“重要”,就政治说,“纳粹的德国已经打倒了”,比“杜乐门到南美洲去过”,要重要得多。

    3.这些程度上的差别和真假不相干 。这些程度上的差别和命题底真假不相干。我们决不能因为一个命题底消息多就说它是真的。一个假的涵义多的命题并没有多少消息,要它消息多,先得要它真。我们决不能说一命题的涵义多,它就是真的。真是消息多底条件;要真,涵义多的命题才成为消息多的命题。消息多不是真底条件。如果它是的,我们免不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情形;消息非常之多的命题非常之真,消息非常之少的命题有一点点子真而已。果然如此,逻辑命题非常之糟。照现在一种常识的说法,逻辑命题是毫无积极性的;它之所以必真而不能假,是因为它以任何可能为可能而不以任何可能为事实;这仍只是说它毫无积极性。可是,所谓毫无积极性也可以解释成“不给我以任何消息”。如此说法,逻辑命题非假不可,或者其真非等于零不可。逻辑命题不是普通命题一样的命题,它底真假也不是普通命题所有的真假;有些人也许会说它根本不是命题,它根本无所谓真假。果然如此,当然没有以上的问题。另外的人也许会说,它是命题,而它不能不真。主张这一说法的人决不能承认以消息底多少为真假。

    4.程度说法会牵扯到形上的说法 。以上是以消息底多少来决定真假底程度。我们表示这标准不行。但是,除此之外也许有别的标准。其实别的标准同样地不行,因为真假有程度说根本就不行。以上的讨论不但表示消息底多少不是真假底标准,而且也表示真假本身没有程度问题。本条要表示真假不能有程度。假如真假有程度的话,我们只能说甲比乙真些,乙比丙真些,我们没有法子说一命题百分的真。可是,甲比乙真些并不表示甲真,乙比丙真些也不表示乙真。如此类推没有一命题本身是真的,所谓真在任何时地都只是命题底比较而此比较用甚么以为标准呢?无论我们用甚么以为标准,符合也好,一致也好,融洽也好,其它的标准也好,标准底引用总会申引到引用底范围底大小问题,和命题底集团问题;引用底范围愈大的命题愈真,或所属的集团愈大的命题也愈真。如此一个一个的命题底真假程度,要靠它引用底范围或所属的集团。最大的范围无外,最大的集团无遗。如是只有形上的真才是真,因为只有无外无遗的真才是真,而单独发现的形下的真只是享有综合的形上的真而已。这当然很好。但是我们所要的是形下的单独发现的一命题一命题底真,并且要求它随时随地都可以得到;这样的真不能有程度,说它有程度就是取消它底能够单独发现性,而一命题底真就不能随时随地可以得到了。第二点我们要注意的是真假没有程度。

    C.真假不相对于特殊的时地

    1.命题底样型性与真假底关系 。我们这里所注意的是命题不是命题显现。后者是在特殊时间地点所发生的事体。命题不是。无论普遍或特殊,命题总是样型。在这里我们又要利用语言文字上的样型或凭借来表示。书店里的广告说“某书洋洋百万言”是就凭借说的,“康熙字典底字不多”是就样型说的。凭借占特殊的时空,样型不占特殊的时空,这里所写的“酱”字只在这里出现,它决不是上海墙上所写的任何一酱字,但是就样型说,它们是一个字。命题总是样型,这就是说,它不占特殊的时空。它不占特殊时空,所以不受特殊时空的影响。它本来就无所谓变或不变,它更不能随特殊的时空底影响而变。命题显现的确在特殊的时空中,的确在特殊时空底因果系统中,所以也的确受时空的影响。可是就真假说,我们所发生兴趣的是命题,真假是命题底真假。命题既是样型,它底真假受这样型性底影响。换一说法,命题既是样型,它底真假是样型底真假,而真假本身也是样型的。

    2.无分于普遍与特殊的命题 。命题之为样型无分于普遍与特殊。就普遍命题说,我们很容易感觉到它是样型;普遍命题总有普遍成分,而此普遍成分给我们以独立于特殊的时空的感觉。有此感觉,我们也以为普遍命题是样型。其实这感觉和命题是样型不相干。如果普遍命题底普遍成分是普遍命题之为样型底理由,特殊命题就不是样型了。普遍命题之为普遍是就它所断定的对象说的,它所断定的对象是普遍的;特殊命题之为特殊也是就它所断定的对象而说的,它所断定的对象是特殊的。命题无论就普遍或特殊说,总是思议底内容,总是意念或概念底关联或者容纳一呈现,或意像于一意念或概念范围之内。就命题本身说,不就它所断定的对象说,它总是样型。命题既是超特殊时空的,它超特殊时空是根据于它底样型性,而它底样型性又无分于普通与特殊的命题,不但普遍命题超时空,特殊命题也超时空。这也许使人感觉奇怪,可是情形的确如此。“孔子是周朝人”不但在唐宋元明是命题,在民国也是;不但在中国是命题,在英俄法美也是。

    3.真假也是独立于特殊的时空的 。命题既是超时空的,真假也是。上面(1)条已经表示命题底真假也是样型的,那已经表示它超特殊的时空。现在我们还要从命题底真假不能不超时空着想。假如真假不超时空,则头一点须注意的就是根本没有真的普遍命题。一真的普遍命题是无论何时何地都真的命题,它既是普遍的命题,它所断定的对象是普遍的,这普遍的对象本身就是超时空的,一真的普遍命题底真当然是超时空的。假如它不是的话,这就是说,假如一普遍命题在一时一地是真的,而在另一时一地是假的,这命题当然不能普遍地真。既没有普遍真的命题,当然也没有真的普遍命题。第二点须注意的,不但没有真的普遍命题而且没有普遍命题。假如一命题底真是限于一时一地的,它底对象也只能限于该时该地,在该命题是假的的时候或地方,该命题底对象在该时该地或者没有或根本不是该命题之所断定。这当然就是说,对象根本不能是普遍的。一命题底对象既根本不能是普遍的,当然没有普遍的命题。为使命题可以普遍起见,我们不能不要求命题底真假是超时空的。

    4.特殊的命题情形同样 。假如特殊的命题底真是跟着特殊的时空而变的,我们免不了一种非常之怪的情形。这情形就是真命题只有在一刹那或一瞬息才有。刹那或瞬息是无“间”的,在刹那或瞬息的真命题根本不在时间中,因为任何时候都是有间的。果然如此,在任何时地都没有真的特殊的命题,也没有特殊的命题。为甚么呢?因为只要命题是随着特殊的时空而变的,它底真假也是。如果真假是随特殊的时空而变的,则无论在长时期也好,在短时间也好,它们总在变。无论时间若何的短,只要有间,它们总在变。命题也是如此。其结果在任何时间只有一串一串的命题,而这一串一串的命题当然彼此各有同异,而每一串之中的命题也彼此各有同异。各该命题底真假决不能延长到刹那或瞬息范围之外。这情形已经够怪的了,可是,除此之外,还有更怪的。一方面对于已往的历史,或将来的推测,根本不能有所断定,因为根本不能有命题,当然更不能有真命题。另一方面,命题根本不能交换,因为出甲之口的不是入乙之耳的。显而易见,出甲之口的一出已经变了,等到入乙之耳,已经不是甲所断定的命题,因为出入总是在时间中的事。既然如此,命题不能交换。可是命题是可以交换的,它不是限于刹那或瞬息的;真假情形同样,可见命题和真假都不是随特殊的时空而变的。

    也许有人会提出特殊命题底困难。他们也许会说,断定关于孔子底事实的真的特殊的命题,在孔子诞生之后,固然从此永远是真的,但是在孔子诞生之前,这些真命题也是真的吗?他们所盼望的答案是否定这些命题底真,或者根本否定有这些命题。本书底答案是,它们都是真的。照本书底说法,命题不必有命题显现,不过要有命题显现,思议者才意识到它。命题底真假也不靠命题显现。断定关于孔子的事实的真的特殊的命题,在孔子诞生之前,也是真的,不过在那时候,相对于这些命题底命题显现,没有在人们底思议中出现而已。

    关于真假我们要注意的第三点就是真假不随时空而变。

    D.真假不相对于知识类

    1.不同的知识者 。知识类不是纯净的类。官觉者虽不必是知识者而知识者总是官觉者。是知识者的官觉者事实上不限于一种,理论上不必限于一种。这就是说,知识类中有不同的官觉种。知识者既有完全不同的官能,当然有完全不同的官觉,有完全不同的官觉,当然有完全不同的呈现,有完全不同的正觉,当然有完全不同的所与。特殊的呈现和所与既不同,根据于它们的想像也不同。在不同种的知识者之间,我们无法求官觉上或想像上的共同点;单从官觉或正觉着想,人无法见牛所见的“红”,牛也无法见人所见的“红”。这是毫无办法可想的事体。可是假如事情就在这上面打住,不同种的知识者虽各有它们底知识,然而它们决不能有共同的知识。事情当然不在这上面打住。这些不同种的知识者只是官能不同,官觉和正觉不同,想像不同而已。它们都是知识者,知识不只是官能官觉想像而已,它有另外的成分夹杂在里面,它有抽象的意念或概念,意思与命题。问题是这些是否也相对于不同的官能或不同的想像。

    2.只从命题着想 。本章底题目是真假,真假是对于命题而说的,所以我们不必从意念,概念,或意思着想。我们只要从特殊的和普遍的命题着想,不必论到历史上的总结。我们已经提到特殊的命题虽特殊,然而就它是命题说,它仍是样型。样型既不相对于特殊的时空,也不相对于官能或正觉或想像,因为这些也都是特殊的或类似特殊的。根据C段底讨论,真假也是样型的,真假也不相对于特殊,所以也不相对于官能或正觉或想像。这就是说,真假不相对于不同种的知识者。也许有人以为如此说法有困难,因为特殊命题有所寄托,它寄托于呈现或所与或意像。我们要“懂”得一特殊命题,我们要有相应于该命题底寄托。果然如此,不同种的知识者也不“懂”彼此底特殊的命题。这里所谓懂也许是同情地“懂”,也许只是抽象地“懂”。大致说来,我们不能同情于牛见“红”而怒,或跟着牛底怒而怒,假如“懂”是这样的懂,不同的知识者不懂彼此底特殊的命题。至于抽象的“懂”,懂抽象的意念底懂,不同的知识者不一定不懂彼此底特殊的命题。可是情形是否如此,我们不必多所讨论。懂是一件事,命题底真假又是一件事。即令“懂”靠官感或正觉或想像,而命题底真假仍不靠官觉或正觉或想像。特殊的命题如此,普遍的命题更是如此。

    3.命题是抽象的意念或概念底关联 。上段曾说命题是样型。它是样型底理由之一,就是它是意念或概念底关联。意念或概念都是抽象的,它们都不是像。这一点前此已经提出过许多次,现在不必重行讨论,但是在现在这一场合上它重要。意念或概念的确有所寄托;它本身就是直接或间接地从所与抽出来的;在思想历程中出现的时候,不免有意像伴着它,在实际引用的时候,它又还治所与;它总难免和特殊的呈现或所与或类似特殊的意像缠在一块。可是它本身不是像,不是特殊的,也不是类似特殊的;它完全是属于另一系统或另一范围的,既令知识者Km n 要懂得它的时候,Km n 须求助于所与或意像,然而所懂仍是意念或概念底关联。桌子这一意念的确一下子就使人想像到某一张桌子,但是果然意念不能独立于想像中的意像,则“电子”这一意念就无法成立了。可见就意念本身说,它是独立于特殊的像的。意念或概念底关联也是如此的,我们现在可以补充上条底讨论。命题既是独立于特殊的或独立于像的,它当然是独立于不同官能的知识者的。这就是说,它不相对于不同种的知识者,它底真假也不相对于不同种的知识者。知识者虽有官能底不同,然而有共同的知识,有共同的真假。

    三、符合是真假底定义

    A.真假说仍不能离开符合

    1.无形中所承认的大都是符合说 。前面已经提到我们在无形中常常是以符合与否为真假的;有时即令我们主张别的学说,骨子里我们依然忘不了符合。其所以如此底理由之一,就是常识虽可以为我们所批评,然而它不能为我们所完全推翻。有些人也许鄙视常识,它的确靠不住,它的确彼此有冲突。但是我们决不能忽视它。我们批评常识,或者根据于高深的知识,或者直接根据另一部的常识。如果批评底根据是高深的知识,我们可以问高深的知识底根据在那里?这问题发生之后,我们会发现,所谓高深的知识底根据依然在常识。其结果批评常识或者直接地或者间接地根据于常识。前此已经说过,本能的信仰是可以批评的,但是批评底根据依然是本能的信仰。常识虽有靠不住的,然而不都是靠不住的。高深的知识总是以靠得住的常识为起点。任何学问也都是如此。不然的话,则治一门学问的人所说的话,开始就没有别的人能懂。一门学问底出发,它底开宗明义,总有常识上约定俗成的谅解。符合说在常识上根深蒂固,不容易推翻,问题只是如何说法才说得通而已。

    2.符合说底困难 。符合说之有困难,前此已经提及,所以我们决不至于说它没有困难。严格地说,在符合说没有决定之前,我们不知道它底困难之所在。说它有某种困难,只是说某种说法的符合说有困难。某种说法的符合说有困难,当然也要看哲学上的主张;唯心论无法接受任何符合说,这也许是符合说底困难,也许是它底不相干。在不主张唯心论的人们看来,以上所说的情况,只表示符合说和唯心论不相干而已,并不表示它有困难。我们现在把一部分的相对的情形撇开,看在能够接受一部分常识的哲学主张之下,或在符合说相干的情形之下,它是否有困难。有些说法的符合说的确有困难,例如照像式的符合说,或命题与事实之间有鸿沟的符合说。这两说底困难,以下会分段讨论。也许除此之外,别的说法的符合说大都是有困难的。问题不是某某说法的符合说有无困难,而是是否任何说法都有困难。本书认为符合说决不至于在任何说法之下都说不通。我们一方面承认符合说有困难,某种说法的符合说说不通,可是,另一方面,我们不因为它有困难就放弃它。

    3.符合和别的标准不平行 。符合和别的标准不是平行的。本书以后要利用融洽,有效及一致以为符合底标准,至少就本书底主张说,这些标准和符合不是平行的。以融洽为标准,所谓融洽是经验上的融洽,不是融洽说申引到极限的融洽。除融洽外,别的标准没有这问题。照本书底说法,我们对它有兴趣的融洽,是表示符合的融洽,不是不表示符合的融洽,对它有兴趣的有效,是表示符合的有效,不是不表示符合的有效,对它有兴趣的一致,是表示符合的一致,不是不表示符合的一致。下节就要讨论这些标准,这里不多谈。显而易见,照以上的说法,本书认为有不表示符合的融洽,有效和一致。这就是说,这些都不是真底充分的条件。它们彼此当然都有不同的地方,例如一致就和其它两标准不一样。融洽和有效都跟着时间演变,现在融洽的命题从前不必融洽,并且现在的不融洽,不能取消从前的融洽,现在有效的命题从前不必有效,并且现在的无效,不能取消从前的有效。符合不是如此的。一致虽同融洽与有效不一样,然而一致而不真的命题太多,我们也不能把它和符合比。在这里,我们一方面表示符合与这些标准不同,另一方面也表示它们不是平行的,因为这些标准都是符合底标准。

    4.符合与否是真假底定义 。符合和以上所谈的标准底主要不同点,在符合是“真”底所谓。如此简单地说,这句话毛病很多。显而易见,融洽说以融洽等于真,所谓真就是融洽,有效说以真为有效,而所谓真就是有效,一致说以真为一致,而所谓真也就是一致。本书所主张的既是符合说,所谓真当然就是符合。现在的问题不是学说接受之后的问题,而是还没有得到学说之前的问题。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大都以符合与否为真假底定义,其所以如此者,因为常识接受一独立于知识者的客观的外界。命题对于那个外界有所陈述或有所断定,命题底真假不能与那个外界不相干;知识者不能要求那个外界迎合知识者底意趣,不能盼望那个外界来将就知识者底命题,他只能要求他底命题和那个外界中的情形符合。这是日常生活中的情形,这也是大道理。这情形在事实上我们不容易不接受,此所以主张别的真假学说的人们,一不小心,就回到符合说。这道理我们也不容易忽略;大致说来,不能忽略它底理由,和本书开头两章所提出,我们得维持朴素的实在主义底理由,差不多。关于这一点,详细地说,话未免太多,而且难免重复。无论如何,本书以符合为真底定义,所谓真就是符合,以后所要谈的标准只是符合底标准而已。

    B.照像式的符合

    1.从印象记忆想像着想 。符合说虽不容易不接受,而有些符合底说法的确无法接受。本段讨论照像式的符合。这照像式的符合说也许可以说是非常之“自然”的说法。就朴素的思想说,所谓知识大部分是记忆。就记忆说,记忆底靠得住与否常常有照像式的符合。在后方时想到清华园,在记忆中,把各所房子底外表,和它们彼此之间的距离,位置,等等,显示出来,这显示出来的是一图画式的意像。当想像时,我们也许会觉得身历其境,事后我们也许会说,清华园如在目前。回到清华园之后,我们也许发现我们底想像错了,也许它不错。如果错了,那一定是当前的情形和想像中的意像不符合;如果不错,那一定就是当前的情形和想像中的意像符合。这符合的确是照像式的符合。想像式的记忆有这种照像式的符合与否的问题,我们很容易把这样的符合引用到别的事情上去。凡牵扯到像的,不谈符合则已,谈符合总可以把符合解释成照像式的符合。

    2.引用到命题上去 。照像式的符合是很容易就引用到命题上去的。思与想在常识上是连在一起的。如果我们把以上所说的整个的意像用语言表示出来,我们就可以说断定了好些的命题。那意像与当前的事实符合就是那些命题符合,前一符合是照像式的,后一符合我们很容易认为也是。其所以如此者,因为命题和意像本来就没有分开来。好些命题的确可以是如此解释的。假如在一家子人都在的场合之下,张先生送我一包烟,这些人都细细地看了那包烟底外表底形色状态,假如过了相当时候,我和这些人中之一位说,“张先生送我的烟在那个柜子里,请你拿给我。”假如事实上那包烟确在那柜子里,去取它的这位先生也许就把它拿过来,不然的话,即令柜子里有别的烟,他也许记得那不是所要的烟,因此也不拿来,在这里所假设的情形之下,命题和意像的确裹在一块,并且意像帮助命题。不然,取烟的人也许把别的烟取来。在一家人底日常生活中,这样的情形不少,而在这种情形之下,的确有意像方面的照像式的符合。问题是这照像式的符合是否与命题相干。

    3.命题虽有意像上的寄托然它底真假独立于意像上的寄托 。以上是有种种条件的例子,这些条件不满足,连照像式的符合都没有,不但它与命题不相干而已。显而易见,我可以请一人到学堂里去借一张桌子来,而我心目中的桌子是绛色的,那位先生心目中的是油黄色的,我照我底意像请他去借,他照他底意像去借来,只要所借来的是桌子,我没有话说。这已经表示所谓桌子是一事,而对于桌子的意像又是一事。命题也是如此。它虽有时有直接的意像上的寄托,然而它底真假和那意像上的符合不相干。命题有正负,负命题也有真假,真的负命题不能有完全与它相应的意像,即令它所寄托的意像和实在有照像式的符合,它本身决没有照像式的符合。有些命题牵扯到无直接意像上的寄托的意念或概念,例如无,无量,无量小……等等,这些命题也没有完全与它相应的意像以为寄托,即令意像上有照像式的符合,这些命题仍没有照像式的符合。抽象能力大的人也许用不着意像上的寄托,对于他们,意像上的照像式的符合毫不相干。总而言之,命题是思议底内容,它完全是抽象的,抽象无象,当然无所谓照像式的符合。

    4.知识推广到细微世界命题更无照像式的符合问题 。以上的讨论还是就日常生活中的情形立论。本书认为常识中所谓真和科学中所谓真,就真之为真说,本来一样,它们底不同点完全在别的方面。现在科学知识已经推广到细微世界,而细微世界底科学事物,根本没有意像可以表示它们。从前有人想把原子视为太阳系一样的东西,电子围绕有如行星。这当然就是要利用意像去想像原子底结构。这办法似乎不久就取消。细微世界底事物愈来愈富于关系底结构成分,愈来愈不能以普通所谓“东西底性质”方式去形容;这也就是说,它愈来愈不能以图画方式去表达。对于这无像可想的细微世界,依然有断定它底状态的命题,而好些这样的命题是真的;这些命题底真仍是符合,但是这符合决不是照像式的符合。这是现在科学底事实。本书一方面接受这件事实,另一方面本书底立论并不狃于这件事实。也许科学家以后想像进步,也许以后对原子电子的学说有所改变,也许那时候科学家又可以恢复对于细微世界的想像;即令如此,本书仍认为命题无所谓照像式的符合。命题本来就是抽象的,样型的,它虽可以有意像上的寄托,然而它不是意像上的寄托。本条不过是以细微世界底状态为例,以表示在没有意像上的寄托底情形下,命题仍有真假,仍有符合与否底问题,可见在此情形下的符合问题决不是照像式的符合。

    C.符合说所牵扯的鸿沟

    1.不可渡的鸿沟 。符合说总牵扯到和命题符合的客观情形。普通叫此客观情形为事实。事实两字过于简单,但为方便起见,我们就叫此情形为事实。好些人把符合说撇开,因为他们认为命题与事实有渡不过去的鸿沟;命题在我,事实在客,命题在内,事实在外。所谓“我客内外”,当然有问题,但是我们现在不必提出。大致说来,用得着符合说的时候,事实一定在外在客,如果它不在客在外,我们用不着符合说;假如命题与事实同在我在内,则二者底关系是二者底融洽或二者底一致,根本无须乎符合。事实既非在客在外不可,符合说似乎不可能。如果事实在客在外,我们怎样知道它与命题符合与否呢?如果我们知道它,它又已经在内。真要坚持事实在外,则命题与事实之间有鸿沟一道,命题过不去,事实过不来,而我们老在命题这一岸。这样的符合根本就没有实际上的意义。所贵乎符合的地方,就在它供给我们以决定真假底工具或标准,符合本身既得不到,符合说当然说不通。

    2.鸿沟这一困难是学说所产生的 。鸿沟这一困难不是本来有的,是学说所产生的。本书开头几章谈到的唯主学说当然有渡不过的鸿沟。唯主方式既只从官觉内容出发,根本得不到货真价实的对象,我们虽可以在内容中建立客观的对象或事实,然而所建立的对象或事实仍只是内容而已。在此情形下,客观的事实老在我们底经验范围之外,而命题与事实之间当然有不可渡过的鸿沟。如此说法的事实根本不能在我,不能在内。可是上条一部分的思想不只是唯主方式底影响而已,它说事实非在外不可,意思是说,不在外就不客观,或者就不是独立于我们的事实。这又牵扯到内在关系学说。所谓内在关系学说,不只是承认有内在关系而已,而且说所有的关系都是内在的。如果我们接受此学说,命题和事实非有鸿沟相隔不可,因为所有的关系既都是内在的,则在经验中的事实,我能把它和命题相比较的事实,一定和在经验之外的事实不同;此所以客观的事实只能在外,可是,这又是学说底影响。如果我们不接受内在关系学说,我们不至于有此结果。如果鸿沟是不可免的,它的确给符合说以致命的困难。但是鸿沟不是不可免的。它只是在接受某种学说之下的困难而已。

    3.本书认为根本没有鸿沟 。本书有经验之内的客观的事实。其所以如此者,主要点在本书以正觉为出发点。正觉所供给的所与本来就是客观的,它是客观的呈现。事实是以意念去接受了的所与,就所与说,它是在客的,在外的;就以意念去接受说,它是在我的,在内的。命题与事实本来就没有鸿沟。也许有人会说,命题与事实,与本书所谈的事实,虽没有鸿沟,然而命题与本然的实在有鸿沟,因为所与是相对于官能类的,它不就是本然的实在。也许他人之所谓“事实”相当于本书之所谓本然的实在;果然如此,则在一方面避免了的鸿沟在另一方面又出现了。我们认为情形不是如此的。所与虽是相对的,然而它底相对性是普遍的,本然的实在底特殊的形色状态虽不可觉,然而它底普遍情形的确可知。所觉只供给我们底像而已,意像与命题虽有密切的关系,然而它不就是命题。本然的实在既不可觉,它与意像确有鸿沟,我们的确没有法子谈意像与本然的实在二者符合与否。本然的实在只是不可觉而已,它是可知的。就它是可知的说,本然的实在和命题没有鸿沟,而二者之间有符合与否底问题。就命题说,无论所谈的对象是事实,或自然,或本然的实在,都没有渡不过的鸿沟。本书底理论根本不是产生鸿沟这一困难的学说。

    4.符合说依然用得着 。鸿沟说不但认为命题与事实有鸿沟,并且认为假如事实同时在经验中,则符合说根本用不着;因为在此情形下,命题与事实或者融洽或者一致。命题与事实的确有融洽与否底问题,这一点以后会讨论;命题对于事实的确有有效或无效底问题,这一点以后也会提出;但本书所谓一致是命题与命题底关系,命题与事实无法谈一致。这就是说,命题和事实虽同在经验中,然而我们不能因为它们同在经验中遂抹杀它们彼此底分别。照本书底说法,命题与事实底关系非常之密切,就特殊的命题说,发现一特殊的命题之为真也就发现一件事实,发现一件事实,也就是发现了一真的特殊命题。关系虽如此密切,然而命题与事实底分别仍不能抹杀。既然如此,符合说依然用得着。符合是“真”底所谓,不只是表示真底工具或标准而已。融洽和有效都完全是经验中的事,经验很可以跟时间而变;这就是说,一时所认为融洽或有效的另一时不必融洽或有效,它们都不必表示真。前此已经说过,在n时命题与事实底不融洽,或命题底无效,不能取消n-m时所有的融洽或有效,可是n时底不一致或不符合取消n-m时所有的一致或符合。其所以如此者,因为它们一方面虽在时间中,然而另一方面也是超时间的。总而言之,即令命题与事实间没有鸿沟,符合说依然用得着。有鸿沟,符合说的确不可能,无鸿沟,符合并不就用不着。

    D.符合底说法

    1.符合不必是照像式的符合 。符合之所以很自然地成为照像式的底理由,在B段已经提到。照像式的符合说不通,别的符合说不必就说不通。命题既不是意像,符合更不能是照像式的符合。好在别的样子的符合并不少。榫头对榫,衣服合身,都是符合;提琴与钢琴合节也是符合。这些符合显然都不是照像式的符合。地图对于地域也是符合,但是中国地图决不是中国地域底照像。这所谓符合也许只是某一方面的,就好的地图说,或就与一地域符合的地图说,符合大都只是平面的省市城区底空间上的关系在地图与地域有一种一一相应的情形。此一一相应的情形也许可以称为相似。此相似和照像式的相似不一样,照像式的相似总是多方面的而地图式的相似也许只是一方面的。虽然如此,这相似仍是相似,这符合依然是符合。地图式的符合仍有相似成分。

    2.目录式的符合 。地图式的符合虽不是照像式的,然而仍有相似成分。图书馆底目录,如果是完备的,与图书馆底书也符合。好的目录告诉我们甚么样的书在甚么地方,内容如何,每一卡片有一本相当的书,遵照卡片底指示,我们可以找到相当于它的书。这当然也是符合;目录不是书,然而它们之间有一种一一相应的情形,使我们照目录所指示的地方去找一本书,我们可以找到那本书,所找到的书底内容是目录上所说的那样的内容……等等。可是,目录虽与书符合,然而它决不是书底照像。它不但不是书底照像,它也不能与书有形色状态上的相似。这里的符合决不是照像,目录即令有像,它底像也决不是书底像;这里的符合也决不是图形底相似,目录根本不是图形。

    3.符合底要求 。以上一方面表示符合不必是照像式的,不必是图形式的,另一方面也表示符合有所谓一一相应的情形。这一一相应的情形是符合底主要要求,符合一定是一一相应的。请注意,照像不必符合,照像式的符合不是因为它是照像而是因为它与原本或原物有一一相应的情形;图形式的符合也是如此。一一相应可以只是关系的,不必是性质的。地图上的长沙不象长沙,地图上的岳州也不象岳州,可是只要二者在许多城市湖河底关系网中和地域底关系网中的长沙与岳州有一一相应的情形,湖南长岳一带底地图和湖南长岳一带符合。这里的一一相应是就平面上的距离说的,别的一一相应可以在别的关系上或者别的性质上。大致说来,一一相应总有φ,说X和Y一一相应总是就某φ而说的,无论这φ是一关系或者是一性质。这φ虽可以单独地说,可不能单独地有,φ总是在一关系网中的;此所以φ底相应总牵扯到ψ,θ,λ……等等底相应,此所以此相应为一一相应。

    4.命题与实在底符合 。现在我们不用“事实”两字来表示与命题相符合与否的客观情形,前此引用“事实”两字只是为讨论底方便而已。客观的情形,照本书底说法,不只是事实而已。我们所发生兴趣的符合是命题和实在符合。一命题与它所断定的实在符合就是一命题有它底相应的实在,而该命题底命题图案有和它一一相应的实在。我们只谈普遍命题,特殊命题和历史总结。普遍命题底相应的实在是固然的理,它底真是和固然的理符合;就我们底经验说,它直接地和某一固然的理之下的事实符合,它是可以证实的;它间接地和固然的理符合,它是可以证明的。真的特殊的命题和它所断定的事实符合;任何一件事实都在一事实网中,而它本身也是许多事实结合起来的结构;特殊命题和特殊事实底符合牵扯到一事实网中有相应于一命题的事实,而该事实本身底结构相应于该命题底分析。真的历史总结和一限于时或地的普通情形相符合。这里的符合情形复杂,一方面它牵扯到限于某一时或某一地的许多的同样的特殊事实,另一方面又不牵扯到固然的理。可是,情形虽复杂,而所谓符合仍然一样。

    四、符合底标准

    A.融洽

    1.本段所论的融洽不是融洽说所论的融洽 。融洽说所发生兴趣的融洽是申引到极端的融洽,申引到极端的融洽总难免成为形上的融洽。本段所论的融洽不是申引到极端的融洽,它是形下的,不是形上的;它是平平常常的,不是特别的;它是在一时一地的,不是整个的超时空的;它是日常生活所能经验得到的,不是一定要在经验之大成中才能有的。我们不敢说这里所谓融洽,或者一定是,或者一定不是,融洽说所论的融洽;也许引用的范围不一样,所以所谓融洽也就不同;也许引用的范围虽不同而所谓融洽仍然一样。无论所谓融洽是否一样,所引用的范围既然不同,能以融洽见称的东西或对象或经验,的确不同。显而易见,在小范围能以融洽见称的,在大范围不必能以融洽见称;假如我们以大范围底融洽为目标,在小范围之内事实上所感觉到的融洽,也许我们为理论所强迫,非否认它为融洽不可。本书不以大范围底融洽为目标,只以事实上所感觉到的融洽为标准,所以小范围底融洽,不至于为大范围底融洽所否认,一时所感到的融洽,不至于为另一时所推翻。我们所注意的是一时一地的感觉上的标准。

    2.限制到我们所能直接感觉到的命题和它所断定的实在 。融洽既如上所述,它当然是一时一地所感觉到的。在这里我们要注意到两方面的问题。一方面融洽可以是感觉的,也可以是所感觉的。我们称前者为融洽的感觉,称后者为所感觉的底融洽。这二者大致说来是联在一块的,可是有时它们并不一致。融洽的感觉并不一定表示所感觉的彼此融洽,所感觉的彼此融洽大致说来会有融洽的感觉。另一方面就命题说,我们要把讨论限制到断定当时的特殊事实或普通情形而又能直接证实的命题。我们要求讨论限制到特殊命题或历史总结,因为普遍命题底真和一时一地的经验底融洽不大相干。我们要求断定当时的特殊事实或普通情形的命题,因为这样一来,命题和它所断定的实在,可以同时经验到,或者可以直接地经验到。如果命题所断定的不是当前的,则命题虽在当前的思议中,而它所断定的实在不在。结果是推论免不了,而普遍的理,或古物,或记载这一类的问题都发生。这些问题发生之后,融洽当然还是免不了,可是它不是最纯粹的最简单的了。要把融洽限制到纯粹的简单的融洽,我们要有本条底限制。

    3.暂且把价值问题撇开 。在综错杂呈的经验中,有些命题表示特观的价值,有些表示公观的性质。这在理论上区别或许容易,在实际上区别则难免麻烦。例如同房中三人中,有一人忙于打电话为人找事做,有一人在写文章,另有一人无所事事。写文章的也许会说“讨厌”,无所事事的人也许只感觉到“他不过是打电话而已”。这两人对于一件事体的反感不同;写文章的人因为对于环境有一种特别的要求,对于打电话这件事体的反感也有特观的价值;无所事事的人只接受了公观的性质而已。“打电话”只描述一件事体而已,“讨厌”加上了价值成分。我们在这里没有意思主张,所有的价值都是特观的,我们只表示它有时是特观的。表示价值的也许是命题,也许不是,在这里我们不必提出讨论。这方面的问题,我们把它撇开。显而易见,我们所发生兴趣的融洽是就真假说的,关于价值也有感觉融洽与否底问题,而别的价值上的感觉融洽,和就真假而说的感觉融洽不相干。价值上的感觉融洽,在个人底经验中,也许是非常之重要的;普通所谓心绪大致与价值上的感觉融洽有密切关系;但是这并不表示它与知识有同样的密切关系。

    4.简单的融洽底例子 。最简单的例子也许是在浑然而又综错杂陈的经验中才有的。假如两个人在太阳下辩论,其中之一觉得热起来了,他慢慢地朝着屋子里走,而另一人等到走近屋子时又向远的一方走,走了几圈之后,头一个人说“进去吧,外面太冷了”,不但听的人而且说的人都会得到一种不称的感觉。也许惊异的声音随着就发生,也许说话的人早就发现他说“错”了。这里所谓“错”就是感觉和感觉到的二者底不融洽。就感觉到的说,就是所感觉到的事实和命题不融洽。又如用水洗脚,把脚摆进去时忽然大叫一声,也许水太冷,也许太热,无论如何,这大叫一声就表示感觉不融洽。洗脚的人在大叫以前虽没有说甚么,然而他的确以为水不太冷或不太热,他发现他底思想或命题和事实不融洽。在日常生活中,这样的融洽或不融洽是非常之基本的。一个人在每天的生活中,不知道要经验过多少次,也许他不感觉到这融洽是非常之基本的,别的融洽免不了要建筑在这样的融洽底基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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