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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清胡渭撰。

    小学之教

    礼记曲礼:人生十年曰幼,学。

    郑氏曰:「名曰幼时,始可学也。」内则:十年,出就外傅,居宿于外,学书计。

    蓝田吕氏大临曰:「未十年,非不学也,能食,教以右手,能言,教以唯俞。六年,教数与方名。七年,教之男女之别。八年,教之长幼之序。九年,教之数日。然未就外傅,但因事而教之,未足以名之学。至十年,可以从弟子之职,出就外傅,乃所谓学也。」

    内则由命士以上及大夫之子,旬而见。旬,谓十日。冢子未食而见,必执其右手。适子、庶子已食而见,必循其首。冢子,适长代父者。郑曰:冢,大也。冢子,犹言长子也。适子,谓世子弟也。庶子,妾子也。则命士以上之适子为冢子之同母弟可知矣。子能食。食,上如字,下音嗣。教以右手。能言,男唯于癸反。女俞。唯、俞,皆应辞。男应速,女应缓。男鞶革,女鞶丝。鞶,小囊,盛帨巾者。男用韦,女用缯。六年,教之数与方名。数,谓一十百千万。方名,谓东西南北。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蚤其别也。八年,出入门户及即席饮食,必后长者,始教之让。方氏曰:「经曰:父之齿随行,兄之齿鴈行,则行固欲其让也。又曰:衽席之上,让而坐下,觞酒豆肉,让而受恶,则坐与饮食又欲其让矣。由是推之,则无所往而不让矣。」九年,教之数。所主反。日朔望与六甲也。十年,出就外傅,外传教学之师也。十年以后,有学无教。居宿于外,日居夜宿,皆在于外。学书计,书,谓六书。计,谓九数。衣不帛襦袴。襦,上衣。袴,下衣。不用帛而用布,防奢靡也。礼帅朔律反。初。帅,循也。行礼动作,遵习先日所为也。辅氏曰:「礼帅初,前已教之逊让,礼之端也。」朝夕学幼仪。言从朝夕学幼小奉事长者之仪。方氏曰:「朝夕学幼仪,至此乃可以责事长之礼故也。若昧爽而朝之类,则朝之所当学也。日入而夕之类,则夕之所当学也。」请肄简谅。肄,习也。谅,信也。张子曰:「童子未能致文,故始教之以简。童子未能择信,故且使之守信。」陆氏曰:「请习简而易从,谅而易知之事。」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成童,舞象,学射御。郑曰:「先学勺,后学象,文武之次也。成童,十五以上之称。」孔曰:「以年幼习文武之小舞也。」陆氏曰:象舞,文王之乐也;勺舞,成王之乐也。朱子曰:勺即酌也。内则十三舞勺,即以此诗为节而舞也。渭按,汉书礼乐志周公作「勺」。师古曰:勺读曰酌。诗序:维清,奏象舞也。酌,告成大武也。十三舞勺,以酌诗为节;成童舞象,以维清之诗为节也。诗诵而未弦舞,但用小舞,则射御当亦且学其易者。十年,出就外傅,此士大夫之子学于家塾者也。至年十三,则入师氏所掌虎门之小学矣。大戴礼曰:八岁而就外舍,学小艺焉,履小节焉。小艺,即汉志所谓六甲、五方、书计之事;小节,即汉志所谓室家长幼之节。以内则言之,则朝夕学幼仪,所谓「履小节」,而书计与象、勺、射御皆所谓学小艺也。此小学之所由名也。

    周礼:师氏掌以美诏王,以三德教国子。郑曰:国子,公卿大夫之子弟,师氏教之,而世子亦齿焉。学君臣父子长幼之道:一曰至德以为道本;二曰敏德以为行本;三曰孝德以知逆恶。教三行:一曰孝行以亲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贤良;三曰顺行以事师长。吕氏曰:贤良,国中之先生长者。师长,朝夕与居处者也。居虎门之左,司王朝。掌国中去声。失之事,以教国子弟。郑曰:中,中礼者。失,失礼者。教之使识旧事。凡国之贵游子弟学焉。黄氏曰:贵游子弟,其父兄之爵尊者也。游,郑谓无官司者也,与诸子游倅之游同义。渭按:国子弟,谓冢子及其母弟也。贵游子弟,谓妾所生之子也。

    保氏掌谏王恶,而养国子以道。郑曰:以师氏之德行审谕之,而后教之以艺仪。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吉、凶、军、宾、嘉。二曰六乐: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三曰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四曰五驭,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五曰六书,象形、会意、转注、处事、假借、谐声。六曰九数,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商功、圴输、方程、赢不足、旁要。乃教之六仪:一曰祭祀之容,少仪曰:齐齐皇皇。二曰宾客之容,穆穆皇皇。三曰朝廷之容,济济翔翔。四曰丧纪之容,玉藻曰:累累颠颠。五曰军旅之容,暨暨詻詻。六曰车马之容。少仪曰:匪匪翼翼。按师氏所教,不过父子长幼之道,与旧事之中失而已,未及夫朝廷君臣之礼。保氏之艺仪,亦皆仪文度数之事。而先圣礼乐之义,则未之讲也,故亦谓之小学。

    诸子,掌国子之倅,诸子,即燕义所谓「天子之官有庶子」者也。掌其戒令,与其教治。辨其等,正其位。凡国之政事,国子存游倅,使之修德学道。春合诸学,大学,即东序。秋合诸射,射宫即虞庠。以考其艺而进退之。黄氏曰:「国子与王子弟共学。国有政事,国子虽尽有职任,而必存游倅,使之修德学道,学校不可一日废也。」易氏曰:「使之修德,即师氏所谓三德教国子者。使之学道,即保氏所谓养国子以道而教以六艺者。进者任以国事,而退者亦有以勉其所未至也。」按:命士以上及大夫之子,有冢子,有适子,有庶子,皆可称国子。冢子代父,而适子、庶子皆副贰其代父者,故谓之倅。游倅,其无官司者也。冢子数少,倅数多,多则师保之教或有所不逮,故又设诸子之官以佐之,使之修德学道,而考其艺以进退之也。先王于民间之秀士固无所遗,而故家大族尤其所留意。周之盛也,乔木有世臣之家,裳华有贤者之类,夫岂无自哉?彦升按:诸侯有师儒之官。郑注大宰云:「师,诸侯师氏,有德行以教民者。儒,诸侯保氏,有六艺以教民者。」其德行艺仪之教,当与天子师保之官同。诸侯有庶子之官,燕礼有庶子官,郑注文王世子云:「庶子为政于公族者。」其考艺进退之法,亦当与天子诸子之官同。

    内则:「虞庠在国之西郊。」三代小学,周独用虞之下庠,立于西郊,而名之曰虞庠。虞庠与虎门,皆国之小学也,而虞庠教士之法无闻焉。「周人养庶老于虞庠」,经有明文。而文王世子云:「凡语于郊者,必取贤敛才焉。」郑注曰:「语谓论说于郊学。」

    孔疏曰:「郊,西郊也。周以虞庠为小学,在西郊。」又周礼庶子职云:「秋合诸射。」先儒以射为射宫,即虞庠之在西郊者。记射义云:「天子将祭,必先习射于泽,而后射于射宫。」郑注曰:「泽,宫名也。」说者亦以泽宫为虞庠。然语郊乃选举之事,养老习射,于是乎行礼,皆非教士之法也。食货志言闾里之秀异者移于庠序,庠序之异者移国,句。学于少学,即小学。古书「少」、「小」通也。何休注公羊传亦云「庠之秀者移于国学,句。学于小学」。小学非即虞庠欤?窃意乡论秀士升之司徒者,本皆学于小学,而司徒则又论其秀者以升之大学耳。其不得入大学者,或用为乡吏,或仍留小学,而曲艺则名曰郊人,以别于成均也。虞庠盖大乐正之所兼掌,而教法终无可考,岂选士之学于此者,但观其行礼,听其论辨,而不必有师长朝夕以董之欤?易曰:「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其是之谓乎?

    论语。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朱子曰:谨者,行去声。之有常也。信者,言之有实也。泛,广也。众,谓众人。亲,近也。仁谓仁者。余力,犹言暇日。以,用也。文,谓诗书六艺之文。语类曰:「只是行此数事外有余剩工夫,便可将此工夫去学文,非谓行到从容地位,而后可学文也。」

    程子曰:「为弟子之职,力有余则学文。不修其职而先文,非为去声。己之学也。」尹氏曰:「德行,本也。文艺,末也。穷其本末,知所先后,可以入德矣。」洪氏曰:「未有余力而学文,则文灭其质;有余力而不学文,则质胜而野。」愚谓力行而不学文,则无以考圣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而所行或出于私意,非但失之于野而已。蠡县李塨刚主曰:「或问弟子有余力则学文,毋乃行先学后乎?」曰:非也。即如今一幼者,入塾学幼仪,其父忽命曰:汝为我粪。可对曰:吾学粪礼,乃来乎?猝一朋友来访,可谢曰:吾学相见礼,乃会之乎?盖其事前此已学则行之,即未学亦必先供其职,待事讫即速学之,以知其得失焉。是论弟子之职,非论为学之序,立言各有当耳。

    按:古者小学教人之法,见于经传,而朱子辑为小学书者,亦云详矣。而夫子括之以数语,亦犹大学教人以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如彼其悉备,而夫子括之以三言,曰「明明德,新民」、「止于至善」也。撮其机要,简而愈明,谓贤于尧舜生民以来所未有,岂溢美哉!

    朱子大学:或问曰:「大学之道,吾子以为大人之学,何也?」曰:「此对小子之学言之也。」曰:「敢问其为小子之学,何也?」曰:「愚于序文已略陈之,而古法之宜于今者,亦既辑而为书矣,学者不可以不之考也。」曰:「吾闻君子务其远者、大者,小人务其近者、小者。今子方将语人以大学之道,而又欲其考乎小学之书,何也?」曰:「学之大小固有不同,然其为道则一而已。是以方其幼也,不习之于小学,则无以收其放心、养其德性,而为大学之基本;及其长也,不进之于大学,则无以察夫义理,措诸事业,而收小学之成功。」是则学之大小所以不同,特以少长所习之异宜,而有高下、浅深、先后、缓急之殊,非若古今之辨,义利之分,判然如薰莸冰炭之相反而不可以相入也。今使幼学之士,必先有以自尽乎洒埽、应对、进退之间,礼、乐、射、御、书、数之习,俟其既长而后进乎明德、新民,以止于至善,是乃次第之当然,又何为而不可哉?曰:「幼学之士,以子之言,而得循序渐进,以免于躐等陵节之病,则诚幸矣。若其年之既长而不及乎此者,欲反从事于小学,则恐其不免于扞格胡客反,不胜平声。勤苦难成之患;欲直从事于大学,则又恐其失序无本,而不能以自达也。则如之何?」曰:是其岁月之已逝者,则固不可得而复追矣;若其工夫之次第条目,则岂遂不可得而复补邪?盖吾闻之,敬之一字,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为小学者不由乎此,固无以涵养本原,而谨夫洒埽应对、进退之节,与夫六艺之教。为大学者,不由乎此,亦无以开发聪明,进德修业,而致夫明德、新民之功也。是以程子发明格物之道,而必以是为说焉。程子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致知在乎所养,养知莫过于寡欲。」又曰:格物者,适道之始。思欲格物,则固已近道矣。是何也?以收其心而不放也。不幸过时,而后学者诚能用力于此,以进乎大而不害,兼补乎其小,则其所以进者,将不患于无本,而不能以自达矣。其或摧颓已甚,而不足以有所兼,则其所以固其肌肤之会,筋骸之束,而养其良知良能之本者,亦可以得之于此,而不患其失之于前也。顾以七年之病,而求三年之艾,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若徒归咎于既往,而所以补之于后者,又不能以自力,则吾见其扞格勤苦,日有甚焉,而身心颠倒,眩瞀迷惑,终无以为致知力行之地矣,况欲有以及乎天下国家也哉!

    次崖林氏曰:或问:阳明云:文公大学新本,先去穷格事物之理,即茫茫荡荡,都无著落处,须用添个「敬」字。若须用添个敬字,缘何孔门倒将一个最紧要底字落了,直待千余年后要人来补出?正谓以诚意为主,即不须添敬字。大抵中庸工夫只是诚身,诚身之极便是至诚;大学工夫只是诚意,诚意之极便是至善,工夫总是一般。今说这里补过敬字,那里补过诚字,不无画蛇添足。其说如何?曰:大学之教,是承小学做来。古者八岁入小学,教之洒埽应对进退等许多节目,皆是持敬之事。及至十有五年入大学,此时持敬工夫已熟,所以收其放心,涵养本原,以为穷理格物之地者,固已素定,初非茫茫荡荡无著落处,须用添个敬字也。朱子之所添,是为过时不及,从事于小学者教之。由此以为格物穷理之地,固非前辈将个紧要底字落了,而待千余年后人来补出也。乃以是而议朱子,宁不为所笑乎?诚与敬自有分,谓以诚意为主,则不消添敬字,是以诚当敬字,固不是。且经文曰: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是意诚工夫又后格物一步也。既以格物为去私意,则当物格时,私意已无了,又何须再去诚意,再做无自欺、慎独许大工夫,得无叠床重屋邪?若谓格物即是诚意,又不应说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分做三节,中间又用个「而后」字。果如其说,则后面「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与此一类也,亦将谓齐家即是治国、平天下邪?可谓窒碍不通之甚矣!又敬该动静,彻始终,八条目不言敬而敬自无不该。今以诚意当敬,则敬列于八条目而为一目,不能贯通乎上下矣,又可通乎?中庸一书,通篇言诚,不一而足,固无待于补,先儒亦未尝补之也,焉得为此语哉!阳明之言,句句有病,此类甚多,予不能尽辩也。

    渭按:朱子欲以敬补小学之功,此特为长年遽入大学者言之耳,非谓幼时不必习洒埽应对进退之节与夫六艺之事,而徒以敬为学也。良知家妄议其后,谓小子何年,洒埽应对何事,乃教之以持守涵养。岂不闻程子曰「洒埽应对」与「精义入神贯通」乎?又谓朱子云:洒埽应对间,久已持守坚固,涵养纯熟,是孩童而神圣矣,何须大学之教!岂不闻孔子曰:「蒙以养正,圣功」乎?又谓虽已过时,而小学之事终不可废,敬不足以补之。然则古者冠而后服,备责以成人之礼,亦将峨冠博带而习加帚拘袂、负剑辟?之仪乎?若夫六艺之犹可为者,则朱子固云「进乎大而不害,兼补乎其小」矣,曷尝尽废乎?良知家阳儒阴释,凡可以诋程、朱者,吹毛求疵,不遗余力,不可不痛为之辟也。

    大学之教

    礼记内则:「二十而冠,始学礼,可以衣裘帛,舞大夏。夏,禹之乐,乐之文武兼备者也。惇行孝弟,博学不教,内而不出。」

    徐氏师曾曰:「冠则成人矣,故可以学礼。冠而后服备,故衣裘帛。」八年教逊让,十年学幼仪,则已知孝弟之道矣。至此益加以笃行也。孝弟,百行之本,故先务惇行而后博学也。博学于文而不教人,恐所学未精也。内畜其德而不暴于外,切于为己也。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郑曰:「男事,受田给政役也。」博学无方,孙读曰逊。友视志。孔曰:「言逊顺朋友,视志意所尚。」

    徐氏曰:「三十曰壮,可以娶妻而成立矣,于是始治受田给役之事。博学无常,所志所慕则学之,所谓学无常师,主善为师也。逊顺朋友而视其志之所尚,所谓舍己从人,唯善是取也。」

    四十始仕,方物出谋发虑,道合则服从,不可则去。方,比也。物,犹事也。服,谓任事。从,谓从君。五十命为大夫,服官政。七十致事。致,犹还也。程子曰:「古之为士者,自十五入学,至四十始仕,中间自二十五年有事于学,又无利可趋,则其志可知,此所以成德。故古之人必四十乃仕,然后志定业成。后世立法,自童稚即有汲汲利禄之诱,何由向善?」徐氏曰:「四十曰强,道明德立之时也,故可出仕以治一官之小事。仕则有事矣,于是以事物相比方而穷其理。」盖方物出谋以制事,则所谋当理;方物发虑以揆物,则所虑合理,而皆不过乎物矣。合则服从,不合则去,去就之义也。五十曰艾,政成而德尊,故可以统一官之大政。七十曰老,年迈而力衰,故当还其职事于君也。

    渭按,二十、三十两言博学,谓博学于文,即格物致知之事也。大学始教,于此可见矣。郑目录云:名曰「大学」,以其记博学可以为政也。博学谓格物致知,即此章二十、三十之事;为政谓齐治平,即此章四十以后之事也。方物出谋发虑,其知止之效乎?内而不出,得君子暗然之道。孙友视志广直谅多闻之益,道合则服从,不可则去,是谓以道事君,绰有大臣之风度,此由大学来者也。

    学记:比毗志反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音洛。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说服而远者怀之,此大学之道也。朱子曰:这几句都是上两字说学,下两字说所得处。离经便是学,辨志是所得处。他仿此。又曰:辨志者,自能分别其心所趋向,如为善、为利,为君子为小人也。敬业者,专心致志以事其业也;「乐群」者,乐于取益,以辅其仁也;「博习」者,积累精专,次第而遍也;「亲师」者,道同德合,爱敬兼尽也。「论学」者,知言而能论学之是非;「取友」者,知人而能识人之贤否也;知类通达,闻一知十,能触类而贯通也;强立不反,知止有定,而物不能移也。盖考校之法,逐节之中,先观其学业之浅深,徐察其德行之虚实。读者宜深味之,乃见进学之验。厚斋王氏应麟困学纪闻曰:学记以发、虑、宪为第一义,谓所发之志虑合于法式也。一年视离经辨志。一年者,学之始;辨志者,分别其心所趋向也。虑之所发必谨,志之所趋必辨,为善不为利,为己不为人;为君子儒,不为小人儒,此学之本也。能辨志,然后能继志,故曰「士先志」。

    徐氏曰:学,大学也。每岁皆有入学之人,间岁而行考校之法。其考之也,先观其学业之浅深。如读经而能断句,一也;肄业而无倦怠,二也。博习而不寡陋,三也。论学能决是非,四也。知类通达,五也。徐察其德行之虚实,如辨别志趋,一也。乐于讲习,二也。亲爱其师,三也。善于取友,四也。强立不反,五也。以此考校,则文行相资,本末兼备,能者知劝,不能者知畏,由小成以至大成,而人才出矣。得此大成之士,而官使之,以其所学施诸政治,则有化民易俗、近说远怀之效矣。此大学教人之道,所以明德、新民而臻其极也。

    按:大学考校之法,自离经始。经即乐正之诗、书、礼、乐。离经「敬业」、「博习」、「论学」,即内则之所谓「博学」,论语之所谓「博文」也。下文「入学鼓箧,孙其业也」,注云:「学士至,大胥击鼓以发箧,而出其书籍。」然则所谓「孙其业」者,即博文之业也。故朱子释此五者,虽以上截为学业,下截为德行,然大槩属知一边。于「辨志」云:「分别其心所趋向。」「取友」云:「知人而能识人之贤否。」至于知类通达,则曰「闻一知十,能触类而贯通。」此即补传所谓「用力之久,一旦豁然贯通」者。强立而不反,则以为「知止有定,而物不能移」。盖初年所辨之志,至此而有定向矣。可见七年以前皆格物致知之功,九年乃物格知至之候。此章之义,唯朱子能发其缊奥也。学者材有高下,质有敏钝,间岁一考校,第察视其能否,非必人人悉如期。夫以孔子为之师,而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尚不能皆底于大成,况其师不及孔子者乎?

    王制:「乐正崇四术,立四教。」乐正,官名,即下文所谓大乐正,周礼所谓大司乐,乃乐官之长,主教国子者也。术者,道路之名。诗、书、礼、乐四者乃入道之路,故言术也。四教,谓以四者教也。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孔曰:「谓敷畅义理,赞明旨趣,使学者知之。造,成也。」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徐氏曰:「礼、乐有度数声容之习,故教之宜于春秋。诗、书则诵读而已,故教之宜于冬夏。」王大子、王子,郑曰:「王子,王之庶子。」群后之大子,郑曰:「群后,公及诸侯、卿、大夫、元士之适子,即内则所谓冢子。」方氏曰:「天子之子,则适庶皆与,诸侯而下则庶子不与者,隆杀之别也。」国之俊选,俊士由选士以升之大学,故称俊选,非言选士亦与大学之教也。方氏说误。皆造焉。郑曰:「皆以四术成之。」凡入学以齿。郑曰:「入学皆以长幼受学,不用尊卑也。」

    陈氏礼书曰:「诗、书、礼、乐谓之四术,亦谓之四教,犹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谓之五典,亦谓之五教也。然不言易与春秋者,为其非造士之具,不可骤而语之故也。」孔子之于易,必待五十而后学,游、夏之于春秋,虽一辞莫赞,其意盖可见矣。荀卿欲隆礼、乐,杀诗、书,是不知崇四术之意也。按诗、书、礼、乐,皆格物致知之具也,大学之所以教,四术尽之矣。三代以上,诗、书礼、乐极其明备,不仅如今日之所存。然易为卜筮之书,春秋为国史纪事之文,不列于学官。及经夫子之赞修,则易为反身寡过、穷理尽性之学,而春秋则定天下之邪正,为百王之大法,拨乱反正之道,莫近于此,皆教之不可一日无者,于是与四者并列而为六经矣。士生今日,虽不幸而不睹诗、书、礼、乐之全,犹幸而得见易春秋之微言大义,又有论语、孟子以为入德之门。呜呼,备矣,蔑以加矣。所患学者志之不立,或以为词章之用,或以为禄利之途,而卒无躬行心得之实耳,岂患经之不全哉?

    文王世子:凡学。音效。世子及学。如字。士必时。学,教也,与敩同。郑曰:学士,谓司徒论俊选所升于学者。渭按: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亦当在学士之列。必时,四时各有所教也。春夏学音效,下并同。干戈,秋冬学羽籥,皆于东序。小乐正学干,大胥赞之。籥师学戈,籥师丞赞之。胥鼓南。干,盾也,捍兵之器。戈,句孑戟也。羽,翟雉之羽。籥,笛属。四物皆舞者所执。干戈为武舞,羽籥为文舞。小乐正,大胥,籥师,籥师丞,四者皆大乐正之佐也。胥,即大胥。南,张氏云:「二南也,以鼓节之曰鼓南。」徐氏曰:「二南者,修身正家之要,故特歌之。」旧注云:「南者,南夷之乐。」今按周礼掌教夷乐,乃旄人之职,亦无胥鼓之事。且初教世子,即杂以夷乐,虽曰以示服远,得无启乱雅之渐乎?恐不可从。春诵夏弦,大师诏之瞽宗。秋学如字。礼,执礼者诏之。冬读书,典书者诏之。礼在瞽宗,书在上庠。诵,口诵乐歌之篇章也。弦,以琴瑟播被诗章之音节也。诏,亦教也。刘氏曰:「春诵,谓教国子以乐语,兴道讽诵言语者也。夏弦,谓教国子以六律、六同、五声、八音以合乐,而以弦为首也。」

    徐氏曰:「四时各有所教,一则使之习有常而无废业,一则使之志有定而无分心也。」

    按王制「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与此文不同。冬夏亦教乐,春亦教诗,颇相抵牾。窃疑王制乃汉儒刺六经而作,于古记撮其大凡,不若文王世子之详明。言时教者,当以此文为正,不可举两说而包罗和会之也。春夏学干戈至「胥鼓南,皆教乐之事。春诵夏弦,大师诏之瞽宗,此教诗之事,非教乐也。周礼大师教六诗: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皆诗之义也,非声也。秋学礼,冬读书,与王制合。四教之时,截然不紊。学记所谓时教必有正业者,此也。」

    大司成论说在东序。凡侍坐于大司成者,远近间三席,是为函丈,可以问终则负墙。问终则却就后席,负墙而坐,以避后来问事之人。列事未尽,不问。不敢先问,以参尊者之言。

    新安王氏曰:上所谓干戈羽籥之舞,弦诵之歌,书礼之文,无一不尽,而非教者为之论说,则习其事不明其义,诵读其言不明其指归,与不学无异。大司成所以在东序为之论说也。大司成,即大司乐。不谓之大司乐而谓之大司成者,以世子及国子之德业,大司乐教之使成也。

    时教者,博学之事也。非讲习则其义不明,故大司成必以其所教者为之论说于东序。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是也。论说必有所问难,故下文继言侍问之仪。教者既答其问,而犹有所疑,则待其言尽而更问,亦可谓问之审矣。退而又以其所闻绎之于己,是谓慎思。思之而有所得,不敢自以为是,复进而质之于其师,是为明辨。文言曰:「问以辨之,是辨亦问之类。如仲弓之辨,简于夫子,非徒决之于心也。思辨所以竟问之绪也。」

    学记:大学之教也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学不学操平声。缦,不能安弦;不学博依,不能安诗;不学杂服,不能安礼;不兴其艺,不能乐五教反学。郑曰:「操缦,杂弄也。博依,广譬喻也。杂服,冕服、皮弁之属。艺,谓礼、乐、射、御、书、数。」辅氏曰:「上言礼乐矣,故下言艺以总射、御、书、数也。诗亦乐也,故因乐言之。」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郑曰:「藏,谓怀抱之。修,习也。息,谓作劳休止之息。游,谓闲暇无事之游。」方氏曰:「藏,则藏于其心。修,则修于其身。」辅氏曰:「藏,犹诗所云中心藏之。」夫然,故安其学而亲其师,乐音洛。其友而信其道,是以虽离去声。师辅而不反也。兑命曰:「敬孙去声。务时敏,厥修乃来。」其此之谓乎!徐氏曰:「敬孙务时敏,藏修、息、游之谓也。厥修乃来,安亲、乐信之谓也。」

    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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