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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喔喔,原来如此。”
音羽之泷前有家茶店,门前挂着深蓝色的布帘,小方凳上铺着绯色的毛毡。
冲田若无其事地走进去坐下。土方也跟过去,和冲田并肩而坐。他可不知道冲田的用意。
茶屋的小侍出来招呼客人了。她穿着伊予白底碎花的和服,背着红色的带子,还系着红色的围裙。土方一眼看去,确是个非常美丽的少女。
看样子,她和冲田已经满熟络的了:
“今天还是吃年糕吗?”
少女亲切地笑着问。
(哈――,就是这个女人吧。)
土方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这少女,连一点细节都不给放过。稍觉安心了些,毕竟,京都音羽之泷小茶店的婢女,比起最近一阵,江户的神社寺院里颇为兴盛的茶水屋的女人,似乎更加安全无害。
(果然是总司的作风啊。真是孩子气。)
土方心情转好了。
“怎么,总司,你每次跑来这里,都只是吃年糕吗?”
“哎哎。”
“真是古怪的家伙。对了,你最近好象突然不喝酒了,难道改吃年糕了?”
“酒啊……”
那是半井玄节叫戒了的。
冲田眼里掠过一丝阴翳,但立刻又恢复了明快的表情:
“虽然说是能喝一点,但本来就不爱喝嘛。”
“所以就戒了吗。”
土方皱了皱眉,好象突然想起什么来,
“总司,最近你头痛不痛?”
“没有。”
“没觉得发烧吗?”
“没有啦。”
“胡说。看你老是咳成那样。”
“那个只是习惯嘛。我容易有痰,到了京都,水土不太适应,所以觉得痰多点而已。”
“是吗。”
一下子,二人都静默了。
忽然间,太阳从云背后露出了脸。透过茂密的枫叶,有几缕阳光倾泻下来,落在土方脚下,画出浑圆的光圈。土方见状,诗兴大发。
“此情此景,可以来上一首!”
他急忙从腰间取下笔筒,把写诗的小本子拿了出来。
冲田不作声,四下里张望着。没多久,他双颊一红,便低下头去。
过了一会儿,有五、六个白衣女尼从茶店门口走过。这时,冲田好象才松了一口气,再度抬起眼来。
女尼们朝泷边走去了;泷口处立着一位姑娘。姑娘弯着腰,提着衣袂,伸出雪白的手臂,拿着舀子在汲水。
还有个婆子侍立在旁。
二人都没瞧见坐在茶店里头方凳上的冲田。
冲田第二次去半井玄节家时,在玄关处遇上了正要出门的姑娘。姑娘手里提着个木桶,黑漆刷得锃亮锃亮的。
――啊,您好。
冲田赶忙鞠躬打招呼。
姑娘也略欠了欠身作回礼,便朝院门口走去,到了大门畔的灌木丛边时,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说:
――上次,我从父亲那里听说了您的事儿。您每天都好好地睡觉休息了吧?
不愧是医生的女儿,连问的话都象她父亲。不,与其说是问讯,倒更象是找个话茬儿。
“嗯,”
冲田瞧着姑娘手里的桶。姑娘见状,把桶提到身前,解释道:
――每到了逢八的日子,都要用这来点茶的。
婆子在催着了,她只好匆匆离去。
“我想打听个事,”
冲田好奇心起,趁半井玄节给看诊的时候问道,
“在京都,点茶都是用木桶的吗?”
“木桶?”
玄节吓了一跳,
“这话从何说起呀?”
“没什么,只是看见令千金……”
冲田说起刚才的所见,玄节闻言大笑。冲田还是头一次见这位医生露出笑容。
“是这么一回事……”
玄节解释了一番,冲田这才知道,原来有逢八之日去音羽之泷汲水点茶的习俗。当时冲田便暗自寻思,按照京都人的生活规律,想必连汲水的时刻都是固定的。于是,到了下一个逢八的日子,冲田去了音羽之泷,想碰碰运气。
小悠果然来了。
不过冲田没在泷旁和她相会,而是坐在茶店里,远远地看着泷口的她。并且,还不是正大光明地凝望,而是偷偷摸摸地从暗地里张望。
这会儿也是如此。
一旁的土方舔着笔尖,专心致志地想他的诗。忽然得了一句妙语,不由得笑了,转过脸来说道:
“有了!”
只见冲田的两眼痴痴地望着泷口汲水的姑娘。
“总司!”
“哎?”
冲田慌忙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问,
“那诗,――作好了?”
“什么呀。看你最近怪里怪气的,没想到你拿这种眼神盯着人家的姑娘。”
“是吗……”
冲田害了臊,赶紧揉了揉眼睛。这下子连土方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啊哈哈,再揉也没用啊!”
冲田天真无邪的性格,从小到大也不见改变,土方正是喜欢他这一点,才被逗得开怀大笑。
这时,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土方的笑声惊动了那姑娘。她回过头来,发现了冲田。
(这不是冲田样吗――)
“原来您来了呀!”
姑娘站在泷边潮湿的石阶上,离这边不过五个门扇的距离。因此,虽然语声不高,却听得清清楚楚。
“阿婆,正好,我们也休息一下吧。”
姑娘招呼着婆子,二人便走进茶店来。
这一来,冲田慌得手足无措。
土方转开视线看着别处。作为一名武士,这会儿要是偷偷摸摸地向冲田打听姑娘的来历,未免太失礼了。
小小的茶屋张着苇帘,本来有些阴暗;但这姑娘一进来,就好象绽开了一朵鲜花,一下子满堂生辉。
“我也要一份馍。”
姑娘吩咐道。
其实土方虽然坐了有一阵子,却还什么吃的都没点。肚子不饿,不想吃年糕;又不好酒,所以也犯不着特地要酒来喝。听见姑娘那么说,便跟着朝小侍道:
“给我也来一份馍好了。”
小侍“噗”地笑了。姑娘和婆子对视一眼,也紧抿着嘴儿,强忍着不笑出来。搞得土方莫名其妙。
不一会,一盘年糕被端到土方面前。
“什么呀,这不就是年糕吗?”
土方有些忿忿然。他并不知道,“馍”是京都的女孩儿家用的词儿,指的就是年糕。
“嗳,就是年糕嘛!”
土方侧着脸儿,听小侍这么说,也没了辙,只好吃起这“馍”来。
趁这工夫,姑娘殷勤地和冲田搭话:
“冲田样。您走到这么大老远的地方来,不要紧吗?父亲不是说过,您最好多睡觉、多休息吗?”
(奇怪呀。)
土方一边嚼着年糕,一边寻思。好象冲田在自己和近藤都不知道的地方,过着另一种生活。
“哎哎……”冲田的脸又红了,“我想,有时可以出来换换心情……”
“平时都好好地睡觉吗?”
“是,一直都在睡。”
(这都说的些什么呀?)
土方心想,昨天不是还和我一同出巡,去了祗园车道,斩了三个从栉屋太兵卫那里敲诈攘夷军费的浪人吗?
姑娘听了冲田的话,挺高兴的:
“那可太好了。这样的话,您就可以时不时地来这音羽之泷换心情了。”
“哎哎,时不时地……”
冲田默然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每到逢八之日的这个时候,我会来的!”
“――”
小悠不说话了。这姑娘何等机敏,一听就全明白了。
之后,是令人难堪的静默。土方从侧面看去,害羞的红潮正爬上姑娘雪白的脖颈。
婆子先站了起来。
姑娘也跟着站起来告别,朝冲田深深鞠了一躬,又象想到了什么似的,给土方也鞠了个躬。其实她只要点个头也就够了。
冲田和土方沿着清水坂往回走时,太阳已经西斜,看来不等回到壬生,天就该黑了。
土方在路旁的茶屋借了一盏提灯,把印笼留下为当。
“老爷爷,这提灯,下个逢八的日子还给你。”
“逢八的日子?”
“不,不是我来还。叫这个年轻人来还灯好了。对吧,总司?这个人每到逢八之日,就会跑到清水来换心情。”
土方促狭地笑着,
“其他的日子嘛,整天都在睡觉!”
一路走着,土方已经把冲田的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去看医生了吗?”
“嗯。”
“真的是劳咳吗?”
“不是的!”
薄薄的暮色中,冲田一下子仰起脸儿,断然否认道。他不想让同伴为自己的病担心。更要紧的是,他生怕土方他们会不知轻重地写信去告诉姐姐阿光。阿光人在遥远的日野,倘若知道了,不知会急成什么样。
“我只是太疲劳了,再加上感冒老也好不了。没什么别的。”
“真是那样就好。”
土方并不相信冲田的话。如果仅仅是感冒,怎会那样三天两头地跑去看医生?
(果然是劳咳。)
“你什么都不和我商量,这可不好。”
“我什么都和你说的呀!”
“那么,你看上那姑娘了?”
“哪、哪里!――那么……”
“怎么?”
“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人呢。”
“话不能说得那么绝呀,总司。”
二人才走过清水坂的一半,土方抬起若有所思的双眼,朝前方望去。京都城就在脚下。虽然坂上还挺明亮,城里头天黑得早,已经点起了灯。星星点点,镶嵌在街衢之间。
“总司,你看,京都秋暮,华灯初上的一刻,多美啊。每次都让我觉得,活着真好。来,总司,我们也把灯点上吧。”
“好的!”
冲田抱着灯蹲下来,用燧石打火,拿小木棍引着。火苗“呼”地着了,冲田拿着木棍,把灯笼里头的蜡烛点燃了。土方低头看着,开口说道:
“那个姑娘,你可以娶她。是个好姑娘,和你很般配。我去和她父亲谈谈吧。”
“才不要呢!”
冲田好象生气了。他站起身朝前走去。
冲田并没把自己是新选组员的事告诉那位姑娘。她父亲半井玄节也还不知道内情,看样子还一直以为他是会津藩士。
(这怎么说得出口?)
冲田并不是为新选组队士的身份感到自卑。但这个敏锐的年轻人知道,京都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以什么样的眼神来看待新选组的。
京都城里的人,从来就对幕府的差人没什么好感,因为京都毕竟是千年王城之地。相对地,他们比较偏袒与幕府作对的长州派。一年前,长州藩发觉了这一点后,更有意识地在京都收买民心,在祗园等地作了大量投资。而新选组虽以镇护王城的名义驻扎进京,在池田屋之变中,却将其本质暴露无疑,致使京都尽人皆知,新选组乃是幕府的爪牙。因此,不少人设法袒护被通缉捉拿的长州藩士和浪人,甚至涌现了拼死保护长州藩士的义侠。事变之后,奉行所不得不为此颁布告示,严令禁止京都居民窝藏逃犯。
(这种事,会把玄节先生吓着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知道。)
冲田的心思,土方并不明白。近藤也不会明白的。他们二人,在天地之间只把新选组的大业当作生存的唯一意义,甘心为之拼命效死。即使冲田把所想的解释给他们听,他们也不会理解的。
四
“是吗?”土方带回的消息,使近藤大感意外,“说起这个,会津藩的外岛机兵卫殿确实跟我提过那医生的事。原来,总司已经背着我们去过了呀。”
“他大概不想让我们担心。”
“那么结果呢,不是劳咳吧?”
“还不清楚。那小子,好象不想告诉故乡的阿光。对啦,另外还有件好事。”
土方把音羽之泷的那件事告诉了近藤,“我们再稍微看看情况,差不多的话,你去和对方说说看如何?”
这说法看上去不免操之过急,但这几位乡里乡亲的伙伴自有他们的原由,别人是不知道的。
原因是冲田的家世。冲田死去的父亲直到晚年才得了总司这唯一的儿子。原本他已经对得子不抱希望,所以才认了林太郎作养子,把阿光嫁给他。
父亲临死之前,嘱咐阿光说:“等总司长大了,就是冲田家的当家人了。让他回家乡去,守着祖坟,继承咱家的香火,这样我死也瞑目了。”
当然,这是过去传宗接代的习俗。虽然说既无家产也无田地,但身为嫡亲长子,还是有守护祖宗牌位的义务的。
因此,父亲给这唯一的儿子起名叫作“宗次郎”。“宗”,是“宗家”的宗;顾虑到有入赘的女婿在,所以在“宗”之后加上“次郎”两个字。一个“宗”字,寄托着亡父的期望。不用父亲说,阿光也会替他完成这一期望的。看起来是件大事,其实充其量也就是等总司长大,成了家之后,阿光把佛堂里的牌位传给他而已。
宗次郎到了成人的年纪,行过元服之礼后,从阿光那里听说了这件事,觉得过意不去:
――别这样嘛。
冲田家又不是什么堂堂正统的名门望族,何况已经有了义兄林太郎在,一定要叫宗次郎继承家业,实在是没什么必要。这个细心的年轻人为了对得起阿光和林太郎,不知何时开始,抛弃了父亲给起的“宗次郎”之名以避嫌疑,自己改名为“总司”。(冲田总司生平研究学者、住在大牟田市趣访町的医师森满喜子氏曾专门去过麻布专称寺的冲田家祖坟,见到了冲田总司的墓碑,碑上的名字仍是冲田宗次郎。)
这件事,近藤、土方知道得清清楚楚。因此,发现冲田和小悠的事时,二人都看得非常顶真。以新选组队士的身份来看,这二人的计划似乎是管得太宽了:他们商量着让冲田尽快成亲。从年龄上来看冲田似乎还小了一点,不过,按照寻常世道,这个年龄讨老婆倒是再正常不过的。倘若冲田能娶了那姑娘,就能生个孩子,传宗接代了。
“行,我到那医生家去说这事儿。”
近藤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当即翻了翻黄历,见次日恰好是上上大吉。于是计议停当,便早早地就寝了。
五
第二天清早,半井家里发生了一起小小的骚动。
不知为什么,壬生新选组的局长近藤勇亲自登门,说是有事想和当家的面谈。
半井玄节兼任着西本愿寺的侍医,之所以能获得“法眼”这一医家最高的官位(虽然这个称号很大程度上已经沦为虚名了),也是因为有这层因缘。近藤上门时,他正准备去西本愿寺出仕。
“先请进来吧。”
作为一位医生,玄节还是颇有胆量的。虽说壬生的浪士队长来此,不知要出什么难题,但他相信自己还能架得住。
说到难题,玄节有他自己的预想。他估摸着会是关于西本愿寺的事。
当时,西本愿寺属于拥立宗政主务的一派,长州领属寺院出身的僧人很多;而且,自从本愿寺迁到京都以来,就和朝廷保持着深厚的关系,比起尊王派来,尊王过激派的色彩更浓烈,作风接近长州派。因为西本愿寺有窝藏长州人的嫌疑,新选组还曾经闯进去搜查。(顺带提一笔,东本愿寺属佐幕派。当初,德川家康为了削弱本愿寺的势力,在德川初期就将本愿寺一分为二,成立了东本愿寺这一别派。自那时起,东本愿寺就和幕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京都成为整个政局的中心后,东本愿寺宛然是王城中佐幕派的一方国土。幕末政治斗争益发激化,京都城里的东本愿寺门徒甚至喊出了“跟着天朝走还是跟着本愿寺走”的口号。因此,维新之后,东本愿寺不得不向朝廷奉纳大量的资金,日子很不好过。)
(反正是来找麻烦的。)
玄节这么想着,进了客堂。
让玄节大吃一惊的是,大名鼎鼎的近藤出人意料地谦逊其辞,甚至还露出了微笑(这倒让人心里头有点发毛),与玄节打招呼的口气,简直殷勤得过了头。
“这厢有礼了,近藤殿。”
于是,玄节也表示出宽厚的态度,按照法眼的礼数迎接近藤。
不过,近藤与京都人不同,他不打算在寒暄上费太多周章。身为一名剑客,又是关东人,近藤在低头行礼的时候,已经把说正事的辞句一层层地打好了腹稿。
于是,礼节完毕,近藤便有如泉涌般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这个人到了场面上,就一反平素寡默讷言的作风,措辞庄重多彩,语声明朗铿锵,极富感染力。土方则与之相反,与其在正式场合抛头露面,还不如在私底下席地座谈时的表现来得精彩。近藤这个武骨之人,却能发出演说家那样动听的语音,确是种不可思议的才能。
然而,对玄节而言,近藤舌端吐露的每一句话,都是令人震惊的重槌。最后,听到自己的患者冲田总司乃是新选组队士这一事实,玄节再也无法把持平素的宽厚态度,终于乱了方寸。光是有这么个患者,就足够在本愿寺那边引来诸多麻烦。更何况,眼前这个大牌的武士,以他的雄辩之才、谦恭之辞,替手下提出要娶了女儿去。
“――不、小女……”
玄节开了口,却还没想好下文,只得从怀里取出面纸来,送到唇边作出拭汗的样子。对方的态度看似宽松,要想个合适的理由来拒绝可不容易。
――如果扯个谎,说女儿已经定了亲,也许就能唬过去;但是,近藤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眼睛。
那目光,好象直刺入心里去。
玄节不由得沉默了。主客之间,不快的空气慢慢地沉淀。近藤仍以剑客特有的眼光注视着玄节,似乎将对方表情每一分细微的变化都贪婪地摄入眼帘。而且,这种贪婪的目光还不仅仅单纯出于好奇,而是察言观色、立时应变出招的凌厉目光。即使在与剑无缘的座谈之中,近藤的眼神还是那么令人生畏。
“您意下如何?”
近藤轻声问道。那语气,简直就象是斗剑之时,从对手的青眼起式中看出了出招的破绽。
对方的答复如何,其实近藤已经了然于胸。只是提个醒儿,确认一下,也好就势鸣金收兵。
“不行呀,我家小悠……”玄节终于开了口,“老朽就这么一个女儿,相亲还不到时候;而且,既然是医道世家,也还是希望她象医家之女的样子,即便要嫁人,也要嫁给本业同僚的后进小辈。近藤大人,这是老朽为父的一点愚痴,让您见笑了。”
“我明白了。”
不一会儿,近藤起身辞别,离开了半井家。
回到屯营后,近藤将对方的答复告知土方,当即把冲田叫到自己居室来。
对冲田而言,这件事不啻是晴天霹雳。虽说近藤和土方也是出于一番好意,但事态的发展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离冲田的本心,早已差了十万八千里去了。
冲田一想到这二位长兄不知对半井玄节和小悠说了些什么,就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再也不能去半井家了……)
一个闪念,惊出一身冷汗,湿透衣衫。比起害臊来,“和小悠的事怕是完了”的不祥念头,更使眼前一阵阵发黑。
“总司,还是算了吧。”
近藤和颜悦色地劝道。他是不是完全误会了?
“你想想看,半井那个人,不是西本愿寺的医生吗?俗话说‘瓜田不纳履’,作为新选组的干部,却出入那种人家,队里不会没有人说闲话。再加上为了敌城的姑娘神思恍惚,那就更不知传成什么样了。所以,还是象个武士那样,放弃了吧,好吗?”
“不是这样的!”
冲田睁圆了双眼,激动地分辨道。
“不,你什么都不用说。”近藤微微一笑,抑住他的话头,“我也不是木头人。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想能远远地看着她就好了,我只想……”
千言万语要倾吐,到了唇边,却失了词句。
近藤仍然带着笑容,注视着冲田。
(你的事,可是你姐姐托付给我们的啊。)
他朝冲田颔首,意味深长。
冲田再也说不下去了。无语之间,竟不知那蓦然涌上、就要夺眶而出的,原来正是眼泪。
冲田惶然起身,头也不回地从滴水檐边直跑出庭院去。
这天傍晚,冲田一个人去了清水山内的音羽之泷。
小小的茶店早已打烊,门窗都已紧紧闭上。
太阳也已经下山了。
冲田呆在泷旁。即使等上一夜,思念的那个人也不会到来。因为,今天,并不是逢八的日子。
尽管如此,冲田还是默默地蹲在那里。
轻灵的水花,已将肩头濡湿。
从佛堂那边传来晚课的诵经声,悬崖上的内院也渐渐亮起了灯。冲田仍然蹲在泷旁,时不时抬起手来,以肌肤感受那从高处坠下的涓涓细流。她,也曾经这样作过。
一盏提灯渐行渐近,在冲田身旁稍停。那是当值巡山的僧人。
“您辛苦了。”
僧人问候一句,便转身离去。
虔诚的信徒,会专门在夜间到泷旁拜谒。僧人一定以为,这年轻人即是其中之一。
名主:担任地区行政代表的士绅。
八王子千人同心:幕臣中的一个小职位。
少师傅:原文为“若先生”,“若”即“年少、年轻”,“先生”即“师傅、老师”。近藤勇拜近藤周助为义父后,以试卫馆年轻师傅的身份出外授剑,故有此称。
土间:房屋底层未铺设地板的土地的房间。
平青眼/青眼:青眼指剑道中的中段姿势,剑尖指向对方眼睛;平青眼的剑身更接近水平位置。
法眼:武士时代授予医师、画家、儒者等的荣誉称号。
御定府:指受藩里委任常驻在江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