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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十月之交(小雅)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惩!

    皇父卿士,番维司徒,家伯维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艳妻煽方处。

    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曰:“予不戕,礼则然矣。”

    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慭遗一老,俾守我王。择有车马,以居徂向。

    黾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嚣嚣。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职竞由人。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天命不彻,我不敢效,我友自逸。

    释音:行,音杭。棸,音邹。蹶,音愧。楀,音矩。慭,音印。嚣,音敖。噂,音撙。沓,音踏。

    【诗义关键】

    这首诗值得注意的有几点:

    第一,“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阮元《诗十月之交四篇属幽王说》(见《揅经室集》)说:“雍正癸卯上距周幽王六年,积二千四百九十八年,依今推日食法,推得建酉月辛卯朔太阴交周,初宫一十二度八分三十五秒二十九微入食限。”又说:“本朝时宪书密合天行,为往古所无。今遵《后编法》,推幽王六年十月朔,正得入交。从《鲁诗》说,谓厉王时事者,断难执以争矣。”

    不仅阮元推算出这个日期,早于他数十年的阎若璩也算出了这个日期。他于《尚书古文疏证》第八十一说:“今余既通历法矣,……向引《诗小传》谓《诗》皆夏正,无周正,自《郑笺·十月之交》为周正建酉之月,后虞造梁《大同历》果推之,在周幽王六年,疑出于傅会,此亦是未通历法时言。兹以历上推周幽王六年乙丑岁……十月建酉朔日……辰时日食。非惟虞,即唐道士傅仁均、僧一行,亦步得是日日食。乃知康成精于历学。本传称其始通《三统历》,注有《乾象历》,抑叹经解有不可尽拘以理者,此类是也!……但又以此诗为刺厉王作,自相矛盾,当削此一笺。”

    再者程发轫先生在《用科学方法校正群经之差误》一文中说:“朱文鑫《历代日食考》内载:‘密结尔(A. S. Mitchell)谓:“西元前七七六年八月,二十一日有月食,九月六日有日食,惟此次日食,中国仅见偏食,月食可见九分。”朱氏谓:幽王六年,月食在九月望戌时,日食在十月朔辰时,两食迭见,故《诗经》相提并举,而曰‘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也。又据奥泊尔子(Th. R. V. Oppolzer)所推,是日(九月六日即辛卯日)为全环食,所经地带,在亚洲之北,北冰洋沿岸,周都洛邑,所见偏食,在一分余。合朔在格林威基时间平时一时三○点九分,合诸中原标准时间,约在上午九时半,与辰时相符。案西元前七七六年八月二十一日,即周幽王六年周正九月十五日乙亥望戌时月食,九月六日,即周正十月辛卯朔辰时日食。必推定日食与月食,则《诗经》所载“彼月”与“此日”,各有所当矣。又上月望为月食,本月朔为日食,在交食周期中,常有此现象,如一九六七年十月十八日,即夏正九月十五日乙卯望月食。同年十一月二日,即夏正十月朔日庚午日食,其一例也。”

    第二,“皇父孔圣,作都于向。”《竹书纪年》于晋文侯四年(幽王五年)说:“皇父作都于向。”先看向在什么地方。《水经注》于济水引阚骃《十三州志》说:“轵县南山西曲,有故向城,即周向国也。”轵县,即今河南省济源县的轵城。南山,指轵城南的南陵。《读史方舆纪要》(卷四十九)于济源县向城说:“在县西南。”轵城即在济源县的西南,与《水经注》所说相合。又引《括地志》说:“高平故城,在河阳县西北四十里,即向也。”河阳县在今河南孟县境。总上所说,可知向在现今济源县轵城的西南,孟县西北四十里附近。皇父既是幽王五年作都于向,那么,就与上边《桑柔》篇的事迹衔接了。《桑柔》篇说:“自西徂东,靡所定处。多我觏,孔棘我圉。”这是讲伯氏败退到南燕。南燕在今河南省延津县,也在豫北。我们曾说西戎入侵在幽王四年,中经尹吉甫的计谋,曾经安定了一个暂短的时期。《竹书纪年》于晋文侯五年(幽王六年)载说:“西戎灭盖。”盖为犬丘之讹。伯氏之败退就在西戎灭犬丘之后,然在什么时候呢?《桑柔》篇告诉了我们。诗言“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刘”,刘,是长条,这个“条”字就告诉我们季节了。《七月》篇说:“蚕月条桑。”桑是蚕月抽条,蚕月是四月,那么,伯氏之败退不就在幽王五年四月间吗?皇父之作都于向就因为伯氏的败退,如此讲来,皇父作都于向的时间也在幽王五年四月间。迁都于向之后,到幽王六年十月发生日食时,诗人就又写《十月之交》这首诗来谴责皇父。他之谴责皇父,也与伯氏有莫大的关系,下边就要讲到。

    第三,“皇父卿士,番维司徒,家伯维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艳妻煽方处。”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些人物。《常武》篇说“大师皇父”,皇父在宣王六年的时候当着太师,现在是幽王六年,他仍做着太师。《竹书纪年》于晋殇叔四年(幽王元年)载说:“王锡太师尹氏皇父命。”太师是正式的官爵,卿士是作战时临时的统帅,所以此诗称他为“皇父卿士”。雷学淇于《竹书纪年义证》说:“尹氏皇父,尹吉甫之嗣也。”错到那里去了!“家伯维宰”的“家伯”就是伯氏,为什么称他“家伯”呢?因为他是尹吉甫的本家侄儿,故冠以“家”字。“蹶维趣马”的“蹶”就是《韩奕》篇的“蹶父”,也就是尹吉甫的本家哥哥,伯氏的父亲,南燕的国君。尹吉甫与蹶父、伯氏的关系,下边还要详细证明。“艳妻煽方处”的“艳妻”都认为是褒姒,现在知道错了。这首诗是写皇父迁都于向以后的事,幽王与褒姒并没有到向,所以说:“不慭遗一老,俾守我王。”不留一位老臣保护国王,显然幽王仍在镐京。迁向的只是皇父等人,故诗言:“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亶侯多藏”,“择有车马,以居徂向”。艳妻既然不是褒姒而又是谁呢?就是仲氏。《说文》:“艳,好而长也。从丰。丰,大也。”仲氏不是美而高大吗?艳妻,就是美丽高大的妻子。前人只注意艳作美讲,褒姒漂亮,就扯到她身上。这时仲氏同皇父等处在一起,煽动是非,一天到晚过问政事,所以尹吉甫在《瞻卬》篇骂她说“妇无公事,休其蚕织”,女人家不要管公家的事,好好去养蚕织绸好了。讲到《瞻卬》篇时,还要详细谈到她。

    第四,“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曰:‘予不戕,礼则然矣。’”到此,追究到诗人写这首诗的原因了。先将这几句诗的意义作一解释。彻通撤。污,停水。莱,生草。戕,戕害。意思就是:把我的屋子也撤去了,田里边都成了水与荒草,还说:“并不是我要戕害你,礼应该如此。”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伯氏战败逃归后,把战败的责任一股脑儿推在尹吉甫身上,于是把尹吉甫的官职取消了,土地收回了,房屋也拆除了,所以皇父说:“并不是我要戕害你,而是礼该如此。”《角弓》篇说“受爵不让,至于已斯亡”,我所受的爵位是不能让人的,直到死了才算完。不能凭一面之词就惩罚我,就是对这件事的辩护。这首诗是谴责皇父不明是非,只听一面之词就惩罚他的辩护词。

    【字句解释】

    一章。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古人以天灾为政治无道的征兆,故谓之丑。微,食。整章的意思就是:当十月初一辛卯这一天,有日食的出现,实在是一件丑事。那个月亮被蚀掉,这个太阳也被蚀掉。现今的老百姓呀,真是非常哀痛呀!

    二章。凶,凶兆。其行,常轨。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就是:月食既是常有的事,那么,这个日食又有什么不好呢?这是反语,叹一般人之不畏惧。整章的意思就是:日月显示凶兆的时候,就不走它的常轨。天下不行善政的时候,也就不用他的良人。月食既是常有的事,那么,这个日食又有什么可怕呢?

    三章。烨烨,闪闪。烨烨震电,不宁不令,就是闪闪的震电,既不安宁,也不吉祥。《竹书纪年》于晋文侯二年(幽王三年)载说:“冬,大震电。”《礼记·月令》:“仲春之月……雷乃发声,始电”,“仲秋之月……雷始收声”。现在冬天大雷震,所以是不祥之兆。崒,当读为猝;猝,急(《经义述闻》说)。百川沸腾,山冢崒崩,就是所有的河水都震动而干枯,岐山也为之崩裂。《竹书纪年》于晋文侯元年(幽王二年)载说:“泾、渭、洛竭,岐山崩。”《国语·周语》上也说:“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又说:“是岁也,三川竭,岐山崩。”泾、渭、洛是三条大川,大川沸腾,其他的河流当然也跟着沸腾,故言“百川沸腾”。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就是高的涯岸变为深谷,深谷反而变成山陵,形容山崩地裂的情形。憯,曾。整章的意思就是:冬天里闪电响雷,并不是安宁与好的征兆。所有的河流都沸腾而枯竭,岐山也为之崩裂。高的涯岸变为深谷,深谷反变为山陵。可怜当今的执政者,怎么还不以此为鉴诫!

    四章。卿士,战时内阁的首领。皇父卿士,就是皇父做着卿士。司徒,掌天下土地之图、人民之数。番维司徒,就是番做着司徒。宰,宰夫,掌治朝之法,以正王及公卿群吏之位,叙群臣之职事。家伯维宰,就是本家的伯氏做着宰夫。职权所在,伯氏正好借此以陷害尹吉甫,尹吉甫之所以气愤就在此。膳夫,掌王之饮食膳羞。仲允膳夫,就是仲允做着膳夫。内史,掌爵禄废置、杀生予夺之法。棸子内史,就是棸子做着内史。趣马,掌王之马政。蹶维趣马,就是蹶父做着趣马。师氏,掌以三德三行教国子。楀维师氏,就是楀做着师氏。煽,煽动是非。方处,正处。整章的意思就是:皇父做着卿士,番做着司徒,本家的伯氏做着宰夫,仲允做着膳夫,棸子做着内史,蹶父做着趣马,楀做着师氏,漂亮高大的妻子正在他们间拨弄是非。

    五章。抑、噫,古通。时,是。作,为。整章的意思就是:噫!这个皇父呀,怎么能说他不对呢?但是怎么为我的事情而不同我商议呢?拆除了我的房子,不让我耕种田地,而使田里停满了水,长满了草。并且说:“我并不是要戕害你,而是礼应该如此。”

    六章。圣,睿哲。三有事,三卿。亶,诚。侯,维。多藏,富有。整章的意思就是:皇父真是聪明,把向作为都城。选择的三卿,诚然都很有财富。不肯遗留一位老臣,守护我的国王。选择一些有车马的人,迁到向来居住。

    七章。孽,罪过。噂,僖公十五年《左传》引作“僔”;《说文》:“僔,聚也。”屈原《天问》“天何所沓”,王逸注:“沓,合也。”噂沓背憎,就是当面说好,背后憎恶。职竞由人,与《桑柔》篇“职竞用力”同义,就是人们竞相用力。整章的意思就是:勤谨地从事工作,从不敢说自己劳苦。没有罪过,也没有缘故,谗言总是謷謷地在传播。我的罪过并不是从天降下,而是当面说好、背后说坏的那些人们竞相加的。

    八章。悠悠,遥遥。我里,指复关,尹吉甫的家在那里,与《将仲子》篇“无踰我里”的“我里”是一个地方。尹吉甫现在在向,故言“悠悠我里”。痗,苦痛。上边不是讲“彻我墙屋,田卒污莱”吗?所以说乡里也遭到了苦痛。羡,余。逸,逸豫,安乐。彻,明。整章的意思就是:遥遥的我的乡里,也遭到了很大的苦痛。四方的人都有余裕,独有我在忧愁。没有人不安逸,独有我不能休闲。命运的不幸,我不敢仿效我的朋友们那样安逸。

    【诗篇联系】

    这首诗写于幽王六年十月,而伯氏败退与皇父作都于向则在幽王五年四月,中间有一年半的时间,因此,《节南山》《雨无正》《角弓》《沔水》《四月》《巧言》《巷伯》《菀柳》《新台》《芄兰》《召旻》等篇都有时间与地点安排了。这也是一首纲领诗,它使我们知道有关诗篇的年月。

    【诗义辨正】

    《毛序》:“《十月之交》,大夫刺幽王也。”诗是幽王时候的作品,但并非刺幽王。诗明言:“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慭遗一老,俾守我王。”既称“我王”,则对幽王十分尊敬,有什么讽刺的意味呢?所讽刺的是皇父,不是幽王,此中关系很大,绝对不可相混。姚际恒就说:“实刺皇父也。”《郑笺》说:“当为刺厉王。作《诂训传》时,移其篇第,因改之耳。”从此诗“十月之交,朔日辛卯”的日期推算,已足证明郑说的非是。

    二

    节南山(小雅)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赫赫师尹,不平谓何!天方荐瘥,丧乱弘多。民言无嘉,憯莫惩嗟?

    尹氏大师,维周之氐。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

    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无小人殆。琐琐姻亚,则无膴仕。

    昊天不傭,降此鞠讻。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阕。君子如夷,恶怒是违。

    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

    方茂尔恶,相尔矛矣。既夷既怿,如相醻矣。

    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覆怨其正。

    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式讹尔心,以畜万邦。

    释音:节,音截。惔,音谈。猗,音依。毗,音琵。膴,音武。阕,音缺。酲,音呈。骋,音逞。王,读往。

    【诗义关键】

    第一,诗言“节彼南山”,南山,就是现今的太行山,那么,这首诗的地点一定是在太行山之下。

    第二,诗言“尹氏大师,维周之氐”,“尹氏”“大师”就是皇父。《竹书纪年》于晋殇叔四年(幽王元年)载说:“王锡太师尹氏皇父命。”由此可知,从幽王元年起,皇父就兼任大师、尹氏两种职位。加上南山这个地点,不就是皇父迁向的时候吗?那么,此诗就与《十月之交》篇发生了关系。然《十月之交》篇称他为卿士,此诗称他为大师、尹氏,是怎么回事呢?太师、尹氏是常任官职,而卿士只是作战时的统帅名称,一称其抵御西戎时的职位,一称其正式的官职,故有两种不同的称谓,而实际只是一个人。

    第三,诗言“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聘”,不就是《桑柔》篇说的“自西徂东,靡所定处”吗?我们说《桑柔》篇是幽王五年四月间的作品,那么,这首诗就是六年秋后的作品了。诗言“节彼南山,有实其猗”,“有实其猗”与《载芟》篇“有实其积”句法相同,两“实”字,都有实物所指。《载芟》篇说:“载获济济,有实其积,万亿及秭。”实,指谷物,谷物以亿万与秭来形容。猗是茂盛,其“实”当指果实。有实其猗,就是有茂盛的果实。果实盛产于秋后,故知诗作于此时。

    第四,“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不就是《桑柔》篇“乱生不夷,靡国不泯。民靡有黎,具祸以烬。於乎有哀,国步斯频”吗?再者,此诗说“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也不就是《桑柔》篇“天降丧乱,灭我立王”吗?都是丧乱未平的情形。不过,此诗的对象是皇父,《桑柔》篇的对象是伯氏,这一点要分清楚。

    第五,“琐琐姻亚,则无膴仕”,再来追究这两句诗的意义。《尔雅·释亲》:“婿之父为姻”“两婿相谓为亚”。诗义就是:仅仅由于儿女亲家的关系,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官爵。此诗全篇是讽刺皇父的,如此讲来,是不是皇父给他亲家公一种重要的职位呢?原来仲氏与皇父结了新亲,皇父女儿所嫁的就是仲氏与尹吉甫所生的尹伯奇。仲氏既与皇父结成新亲,伯氏自然也与皇父成了儿女亲家,这样,才给伯氏冢宰的职位。《十月之交》篇所说的“家伯维宰”是这样来的。怎么发现这段公案呢?谨做证明如下:

    《瞻卬》篇说:“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匪教匪诲,时维妇寺。”历来的人,都认为这里的长舌妇是褒姒,错了;是仲氏。《易林》卷二说:“尹氏伯奇,父子生离。无罪被辜,长舌所为。”又于卷十说:“尹氏伯奇,父子生离。无罪被辜,长舌为灾。”卷十六也说:“尹氏伯奇,父子分离。无罪被辜,长舌为灾。”文字虽有不同,而所言实为一事。尹伯奇是尹吉甫的儿子,假如长舌妇是褒姒,她怎么使尹吉甫父子生离呢?原来仲氏与尹吉甫于宣王十年仳离时,已经怀孕,生下来就是尹伯奇。他一直被仲氏带着,到幽王六年的时候,他四十岁左右,仲氏给他娶了皇父的女儿,这样,使皇父与伯氏成了亲家,而仲氏也参与了政治。所以《瞻卬》又说:“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夺之。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说之。”伯氏有罪,反说他无罪;尹吉甫没有罪,反说他有罪。因而把他的土地、人民也都收回来,就是《十月之交》篇说的:“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我们说《十月之交》篇“艳妻煽方处”的“艳妻”是仲氏而不是褒姒,不是更有证据了吗?到此,使我们了解《正月》篇说的“洽比其邻,昏姻孔云”的意思,就是仲氏与皇父结了新亲后,在向这个地方比邻而居,来往非常密切。同时,我们也了解《我行其野》篇“不思旧姻,求尔新特”的缘故了。特,是公牛;新特,比喻皇父,因为他们新结的亲。还有,我们也了解《邶风·谷风》篇说的:“宴尔新昏,以我御穷。有洸有溃,既诒我肄。不念昔者,伊予来塈。”此诗前人都认为是弃妇之作,现在变成丈夫被弃的诗了。然怎么知道仲氏给娶亲的就是尹伯奇呢?就由这首《谷风》所说的:“宴尔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我后,即指尹伯奇。解释到这篇诗时,还会把这段公案再加说明。这里,只知道“琐琐姻亚,则无膴仕”,是指皇父由于与仲氏结亲而给伯氏冢宰的职位就够了。

    第六,“家父作诵,以究王讻”的“家父”到底是谁呢?知道了诗中的事实,作者是谁也就自然知道了。然为什么尹吉甫不称吉甫而改称“家父”呢?因为他与蹶父、伯氏同宗,故自称为家父,而称伯氏为家伯一样。尹吉甫这时候遭到诬蔑,田财、房舍、家人统被没收,所以写这首诗为自己辩护。诗言:“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覆怨其正。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式讹尔心,以畜万邦。”他是在这种被诬被害的情况下来写这首诗,而希望皇父有所改变。

    【字句解释】

    一章。节,高峻貌。岩岩,积石貌。师,太师。尹,尹氏。惔,燔。卒,终。斩,绝。整章的意思就是:高峻的南山,都是整块整块的青石。显赫的太师兼尹氏呀,老百姓都是看着你呀!心里边的忧愁,就像火烧一样,不敢再开玩笑了。国运已经坏到绝顶,怎么也不看一看呢?

    二章。猗,茂盛貌。与《淇奥》篇的“绿竹猗猗”、《隰有苌楚》篇“猗傩其枝”的“猗”同义。荐,重。瘥,病。天方荐瘥,也就指《十月之交》篇的“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整章的意思就是:那个高峻的南山,长满了茂盛的果实。显赫的太师兼尹氏呀,你为什么不公平呢?上天正一再地降下灾祸,灾难既大而且多。人们都没有一句好话,难道你不以此为惩戒吗?

    三章。氐,应为柢;《尔雅·释言》:“柢,本也。”均,平。毗,辅。空,穷。整章的意思就是:尹氏与太师这两种职位,是周室的基本。秉持着国家的均平,四方就由他而维持。他辅佐着天子,使老百姓不走迷路。不好的老天爷呀,不应该让我的民众穷苦。

    四章。躬、亲,都指政事而言。问,问政。仕,作事。罔,不值。夷,平。殆,近。琐琐,小貌。膴,大;膴仕,大官。整章的意思就是:不亲身处理政务,不会使人民信任。不过问政事,也不管事务,不要白白当一位君子。不要再伤害人吧,不要接近小人。小小的儿女亲家关系,不应该让他做这么大的官。

    五章。傭,《韩诗》作庸;庸,常(屈万里引朱彬《经传考证》说)。鞠讻,灾祸。昊天不傭,降此鞠讻,就是上天不是平常的时候,降下这些灾祸。也就是第二章“天方荐瘥”的意思。大戾,指饥馑。届,极、正的意思。阕,息。违,去。整章的意思就是:老天不是平时,降下了这些灾祸。老天不再惠爱,降下了这次饥馑。执政的人如果公正,人们的心里也就平息。执政的人如果平正,恨怒也就不会产生。

    六章。酲,病酒。国成,国政。整章的意思就是:不幸的老天,祸乱总是不停。每月都有发生,人民都不得安宁。忧愁得就像喝醉了酒,是谁在把持着国政?不亲自过问政事,终于使人民痛苦。

    七章。项领,肥大的脖颈。蹙蹙,缩小之貌。整章的意思就是:驾着四匹牡马,四匹牡马都是肥壮的脖颈。我看看四方,简直没有地方可以驰骋。

    八章。方茂尔恶,相尔矛矣,就是你正在作恶多端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你的矛了;就是想与皇父决斗的意思。夷,平。怿,悦。整章的意思就是:当你作恶多端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你的矛了,直想与你决斗。后来比较平息了,和睦了,也就不再仇视。

    九章。整章的意思就是:上天既不平静,我们的国王也就不会安宁。你不惩戒你自己的心,反而怨恨起正人君子。

    十章。究,推究。王,读为往,与《板》篇“及尔出王”之“王”同义。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就是家父写这篇诵,在推究你往日的凶恶。讹,化。畜,好。整章的意思就是:家父作这篇诵,目的在推究你往日的凶恶。希望你改变你心,以施爱于万邦。

    【诗义辨正】

    《毛序》:“《节南山》,家父刺幽王也。”明明是刺尹氏大师,而尹氏大师就是皇父,怎么说是刺幽王呢?姚际恒说:“《小序》谓‘家父刺幽王’。以诗中‘南山’证之,是终南山也。自欧阳氏执《春秋》家父在桓王之世,而《集传》亦疑之。季明德、《伪传》、《说》、何玄子遂皆以为桓王时,非也。《集传》云:‘大抵《序》之时代皆不足信。’予谓《序》不足信,《诗》亦不足信乎?东迁以后,曷为咏南山哉?”诗是幽王时候的作品,姚氏说对了;说南山就是终南山,错了。假如是终南山,诗人为什么不直称终南而要称南山呢?诗中并非没有称终南的。地理是了解诗义的最大关键;地理搞错了,诗义也就无法了解。屈万里说:“此家父刺大师及尹氏之诗。诗中有‘国既卒斩’之语,盖作于东周初年也。”他将太师与尹氏分为两个人,那么,诗言“琐琐姻亚,则无膴仕”,太师与尹氏都是因亲家关系而都予人以大官吗?他因“国既卒斩”一句而即认此诗为东周初年的作品,显然是错误。

    三

    雨无正(小雅)

    浩浩昊天,不骏其德。降丧饥馑,斩伐四国。旻天疾威,弗虑弗图。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

    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为恶。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迈,则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曾我暬御,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答,谮言则退。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

    维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谓尔迁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鼠思泣血,无言不疾。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

    释音:勚,音异。辟,音僻。不,音丕。暬,音亵。

    【诗义关键】

    这首诗值得注意的有几点:

    第一,“谓尔迁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鼠思泣血,无言不疾。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不就是指皇父等作都于向这回事吗?王都,指镐京。屈万里说是王城,非是;因为平王迁都洛阳以后,才称洛阳为王城。此是“王都”,不是“王城”。作都于向是准备在向作都城,幽王并没有迁到那里。皇父作都于向既在幽王五年四月以后,那么这首诗的写作当然也在这个期间。时间一决定,诗里的许多事迹也就可寻了。

    第二,“周宗既灭,靡所止戾。”宗,就是《板》篇“大宗维翰”“宗子维城”的“宗”。周宗,就是周室的宗子,指宜臼。《竹书纪年》于晋文侯四年(幽王五年)载说:“王世子宜臼出奔申。”出奔,当由于被废,因被废而出奔于申,不是“周宗既灭”吗?与皇父作都于向正是同一年份。

    第三,“戎成不退,饥成不遂”,也就是《桑柔》篇的“天降丧乱,灭我立王。降此蟊贼,稼穑卒痒”以及《节南山》篇的“天方荐瘥,丧乱弘多”。

    第四,“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也就是《节南山》篇的“不惩其心,覆怨其正”。

    第五,“曾我暬御,憯憯日瘁。”再看这位暬御之臣是谁。《国语·楚语》上说:“昔卫武公年数九十有五矣,犹箴儆于国……居寝有亵御之箴。”亵通暬。遍查春秋以前典籍,除《诗经》与《国语·楚语》外,没有提到“亵御”的。《周礼》里也没有这种官职。如此讲来,只有卫武公的时候才有这种职位。“居寝有亵御之箴”,表示这种职位与卫武公的关系非常密切,一方面随时在侍从,另一方面还进箴规。从《诗经》里,我们所知道的尹吉甫与卫武公关系不正是这样吗?《兔罝》篇说:“赳赳武夫,公侯腹心。”这是尹吉甫对卫武公忠心的表示。《常棣》篇说“宜尔家室,乐尔妻帑。是究是图,亶其然乎”,《斯干》篇说“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这都是尹吉甫劝诫卫武公的话,不正是箴规吗?假如说此诗的“暬御”就是尹吉甫,不会有错。

    其次,再从卫武公的岁数来证明此诗的“暬御”就是尹吉甫。《国语·楚语》说:“昔卫武公年数九十有五矣,犹箴儆于国。”《雨无正》这首诗写于幽王五年,而诗言“曾我暬御”,意思就是曾经做过暬御之臣的我。换言之,他做暬御之臣一定在幽王五年之前。尹吉甫是幽王四年征伐西戎的,我们姑以幽王四年时卫武公九十五岁来看。宣王五年的时候,尹吉甫三十岁左右,他正与卫武公的孙女仲氏热恋。周人早婚,仲氏那时十七岁,他的父亲惠孙至少是三十二岁。惠孙是卫武公的仲子,这时卫武公是四十九岁左右。从宣王五年(公元前八二三)到幽王五年(公元前七七七),相距四十六年,再加上四十九年,当幽王五年的时候,卫武公是九十五岁,这不会是巧合吧?卫武公于幽王五年的时候九十五岁,他死于平王十三年(公元前七五八),享寿一百一十四岁左右,俞樾算他活到一百零八岁,相差也只有六岁。

    尹吉甫既是卫武公的暬御之臣,卫武公为什么不替他讲话呢?诗言:“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答,谮言则退。”问题就出在这几句诗上。讯,问。用讯,就是做证。诗义就是:各位君子们,不肯当作证人;可听的话则对答,谗人的话就退而不答。因而斥责他们说:“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各位君子们,你们只顾自己,不肯讲实话,你们不怕人,难道不怕天吗?这首诗就在斥责这些不肯讲实话的人。因为没有人做证,只有听伯氏与仲氏一面之词,所以尹吉甫被判了罪。《青蝇》篇的“岂弟君子,无信谗言”,“谗人罔极,交乱四国”,“谗人罔极,构我二人”,就是尹吉甫求卫武公的谅解而斥责伯氏的话。《墙有茨》篇说的“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中冓之言,不可详也;所可详也,言之长也”,“中冓之言,不可读也;所可读也,言之辱也”,就是尹吉甫求卫武公的谅解而斥责仲氏的诗。中冓之言,就是指仲氏的话。讲到这两首诗时,就可知道此中详情。

    【字句解释】

    一章。浩浩,广大貌。斩伐,伤害。伏,藏(《经义述闻》说》。整章的意思就是:广大的上天,不是长远地赐人以恩惠。它降下了饥馑,伤害了各国的人民。上天已经在显示它的威严,而执政的人仍不忧虑,仍不图谋。赦免了那个有罪之人而隐藏起他的罪过;像我这个无罪之人,倒连续地受到惩罚。

    二章。周宗既灭,靡所止戾,就是周室的大宗既被废掉,国家也不知如何是好。正,正直。勚,劳。三事,三卿。庶,幸。整章的意思就是:周室的大宗既已被废,国家也不知如何是好。正直的官吏都离开了,没有人知道我的勤劳。三卿大夫都不肯朝夕从事;邦国的诸侯也不肯早晚勤劳。希望他们做好,想不到反而做出更坏的事来。

    三章。辟言,邪辟之言。不,读为丕。整章的意思就是:老天爷呀,怎么那样相信邪辟的言辞呢?像他那样的行为,也不知道要达到什么地步。你们这些君子,都是只顾自己,你们不怕人,难道也不怕老天爷吗?

    四章。整章的意思就是:西戎来了,无法把他们赶走;饥馑成了,无法把它消灭。曾经做过暬御之臣的我,一天到晚因忧虑而憔悴。你们这些君子,都不肯出来做证,顺从的话,你们就对答,谗言呢,你们就避而不答。

    五章。哿,欢乐(《经义述闻》说)。整章的意思就是:悲痛我这个不会讲话的人,不能用舌头表达出来,身子只有憔悴。欢乐的能言的人,巧话说得就像流水,身子也就得以安全。

    六章。棘,棘手。殆,危险。整章的意思就是:说到做仕,非常地棘手而且危险。要说这样做不得,就得罪了天子;如果说做得对呢,就取罪于朋友。

    七章。鼠,忧;鼠思,忧思。泣血,哭出血来。无言不疾,就是没有一句话不是痛心疾首。这是对现政的不满。整章的意思就是:对你们说你们可以迁回王都,你们说:“我们没有室家。”忧愁地哭出血来,没有一句话不是痛心疾首。当初你们来这里居住的时候,是谁给你们盖造房子来?

    【诗义辨正】

    《毛序》:“《雨无正》,大夫刺幽王也。雨自上下者也,众多如雨而非所以为政也。”姚际恒批评说:“《小序》谓‘大夫刺幽王’,云‘大夫刺’,非也。诗中云‘正大夫离居’及‘三事大夫,莫肯夙夜’,岂己身为大夫而若是言乎?《集传》谓‘正大夫离居之后,暬御之臣所作’,是也。”这首诗的确是暬御之臣所作,上边曾做证明;但暬御之臣是谁以及为什么写这首诗,他们就不晓得了。

    四

    召旻(大雅)

    旻天疾威,天笃降丧。瘨我饥馑,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

    天降罪罟,蟊贼内讧。昏椓靡共,溃溃回遹,实靖夷我邦。

    皋皋訿訿,曾不知其玷。兢兢业业,孔填不宁,我位孔贬。

    如彼岁旱,草不溃茂,如彼栖苴。我相此邦,无不溃止。

    维昔之富不如时;维今之疚不如兹。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职兄斯引?

    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职兄斯弘,不烖我躬!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今也日蹙国百里。於乎哀哉!维今之人,不尚有旧!

    释音:瘨,音殄。圉,音语。讧,音红。椓,音卓。訿,音紫。玷,音点。粺,音败。兄,音况。不,音丕。烖,音灾。

    【诗义关键】

    这首诗值得特别提出注意的有八点:

    第一,诗言“瘨我饥馑”,不就是《雨无正》篇的“降丧饥馑”“饥成不遂”吗?

    第二,“我居圉卒荒”,不就是《桑柔》篇“孔棘我圉”吗?

    第三,“民卒流亡”,不就是《桑柔》篇“自西徂东,靡所定处”吗?

    第四,“蟊贼内讧”,不就是《桑柔》篇“降此蟊贼,稼穑卒痒”,与《瞻卬》篇“蟊贼蟊疾”吗?

    第五,“溃溃回遹”,不就是《小旻》篇“谋犹回遹”与《抑》篇“回遹其德”吗?

    第六,“今也日蹙国百里”,不就是《桑柔》篇“乱生不夷,靡国不泯”、“於乎有哀,国步斯频”吗?

    第七,“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职兄斯引”,不就是指《十月之交》篇里番、家伯、仲允、棸子、楀、蹶父那一批人吗?他们都是像禾稻里的稗类,而现在都做着大官。

    第八,“兢兢业业,孔填不宁,我位孔贬”,不就是尹吉甫现在的处境吗?他兢兢业业地为国勤劳,反失掉了爵位与土地。毫无问题,这也是尹吉甫怨恨皇父与那一批执政人的诗篇。

    【字句解释】

    一章。笃,厚。丧,丧乱。整章的意思就是:高远的上天在发怒了,真个降下了丧乱。又病我以饥馑,人民终于流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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