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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文王(大雅)

    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亹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

    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孙子。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厥作祼将,常服黼冔。王之荩臣,无念尔祖。

    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释音:於,音乌,下一“於”字同。不,音丕,其后标释音标号的“不”均音丕。亹,音尾。黼,音甫。冔,音许。荩,音尽。

    【诗义关键】

    这首诗的关键就在“周虽旧邦,其命维新”的“维新”是什么时候,与“济济多士,文王以宁”的“多士”指哪些人。解决了这两个问题,才能真正知道这首诗的意义。

    历来的人都把这首诗的“旧邦”从后稷、大王、王季算起,而认文王为维新。《毛传》说:“乃新在文王也。”《郑笺》说:“大王聿来胥宇而国于周,王迹起矣,而未有天命,至文王而受命。言新者,美之也。”《集传》说:“周公追述文王之德,明周家所以受命而代商者,皆由于此,以戒成王。此章言文王既没而其神在上,昭明于天,是以周邦虽自后稷始封,千有余年,而其受天命,则自今始也。”屈万里说:“自太王以来国于周,故曰旧邦。”他还引《尚书·康诰》“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诞受厥命”,《逸周书·祭公解》“皇天改大殷之命,维文王受之,维武王大克之,咸茂厥功”做证,而得结论说:“皆可证文王已及身称王,周人已目之为受命代殷,故云‘其命维新’。”

    我很奇怪,研究《诗经》的人怎么不读诗呢?来,我们把这首诗从头到尾读一读,就知这首诗从头到尾都是赞美文王,也是祭文王,所以诗的一开始就说:“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所谓“旧邦”,明明是指文王所开的周室;假如旧邦是指后稷、大王、王季所开的周室,那么“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难道从后稷、大王、王季起,“商之孙子”就“侯于周服”吗?诗言“文王孙子,本支百世”,明明是文王的子孙在祭文王,因而“商之孙子”来助祭,所以有两个种族的子孙出现。历来研究《诗经》的人,都不看《诗经》,只是在汉儒所提出的问题上来探究、来考证、来辩论、来猜想,所以《诗经》的问题愈来愈复杂,愈来愈紊乱,而终于得不到解决!

    知道旧邦是文王所开的周室,那么“维新”是在什么时候呢?诗言“文王孙子,本支百世”,所谓百世不一定一百世,然系文王的远裔应无问题。我们看周室自成、康以后,经过昭王、穆王、共王、懿王、孝王、夷王而至厉王,都是平庸之王,尤其到厉王时,天下大乱,诸侯不朝。《史记·周本纪》说:“宣王即位,二相辅之修政,法文、武、成、康之遗风,诸侯复宗周。”这不是“维新”是什么?文王元祀在武王元年前七年,西历为公元前一一二八年,到宣王六年的公元前八二二年,相距已有三百零六年。称之为“本支百世”不为夸张吧?称之为“旧邦”,也不算错吧?

    然祭文王的诗篇里怎么会有“商之孙子”呢?怎么又有“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呢?到这里就得追究“济济多士”的“多士”是指哪一种人。据《尚书》,对两种人物称多士:一是殷的武士,一是夏的武士。《多士》篇说“周公初于新邑洛,用告商王士。王若曰‘尔殷遗多士,弗吊’”,又说“尔殷多士”“告尔殷多士”,这是指殷士为多士。《多方》篇又说“惟夏之恭多士”,又说“告尔有方多士,暨殷多士”,这是称夏士为多士。它将“有方多士”与“殷多士”分开来讲,可见殷多士与其他民族的多士不同;然都通称为多士。《尚书》里,周民族的武士或称庶士,或称髦士,或称吉士,或称良士,从不称多士,可见多士是专指夏殷两民族的武士而言。这首诗一则说“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二则说“殷士肤敏,祼将于京”,三则说“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都只言殷,没有言夏,可知此诗的多士专指殷士。

    为什么只言殷士呢?这与南仲的西征??狁就有了关系。南仲是卫国人,他所率领的队伍都是卫国人,而卫国人就是殷民。《史记·卫世家》说:“周公旦以成王命,兴师伐殷,杀武庚禄父、管叔,放蔡叔,以武庚殷余民封康叔为卫君,居河、淇间故商墟。”是康叔所封之地原为殷地,所辖之民原为殷民。周室的兵役制度又与保甲制度配合,所以南仲所率领的队伍就是殷民。这是殷士出现的原因。不仅南仲所率领的队伍是殷民,即尹吉甫所率领的也是殷民。《六月》篇说“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我们曾经证明“三十里”是指浚地的广袤而言,浚是卫邑,那么,尹吉甫所率领的自然也是殷民了。殷民在这次对??狁战役中功劳最大,于是宣王在祭祖的时候,殷士也来助祭,因而这首诗里既赞美他们,又安抚他们,同时又劝告他们,诗义也就复杂了。

    【字句解释】

    一章。上,指天上。於,叹词。於昭,光亮。周虽旧邦,指文王所开创的周室。其命维新,指宣王的中兴。二“不”字都读为“丕”;丕,大。时,为是之假借。陟降,为成语,就是天上地下。整章的意思就是:文王的神灵,显赫地在天上。周室虽是古老的邦国,然而它的天命是新的。周室非常显赫,上帝将天命给周是非常正确的。文王不论在天上或是在地下,都与上帝在一起。

    二章。亹亹,黾勉。令闻,美名。陈,为申之假借;申,重;重锡言锡之多(马瑞辰说)。哉、在,古通用,于的意思(于省吾说)。侯,维。本支百世之“支”,庄公六年《左传》引作“枝”。本,指周的宗室;枝,指周的庶出。世,代。《诗经》里用“世”字的共有五篇,就是《下武》《荡》《崧高》《闵予小子》与此诗,都可作“代”字解。周行封建之制,长子承继,其不能承继之远枝都变为士,故言庶士。凡周之士,实际上还是文王子孙,不过是无爵可承的庶子。不显,丕显。亦世,应读为奕世,犹言永世、累世。《魏书·礼志》引《诗》即作“奕世”;《后汉书·袁术传》注引作“奕代”,盖避唐讳而改(马瑞辰说)。整章的意思就是:黾勉的文王,他的美名被人传颂不已。他所赐予周室的很多,而这很多的赐予都是赐给他的子孙。他的子孙从宗室与庶族算起来也有百代。凡是周室的庶士,也都累世地显赫。

    三章。“世之不显”是“不显亦世”的重复,承上起下之句。厥,其。犹,谋。翼翼,盛貌。思,语词。皇,大。此王国,指维新之后的王国,不是指文王所开创的周。生,长生。此诗从第三章以后,都是讲殷士。“多士”与“凡周之士”的“士”不同,一指殷,一指周,这一点要分清楚。宣王复兴,殷士的功劳最大,故言:“思皇多士,生此王国。”桢,应读为《维清》篇“维周之祯”之“祯”,《毛传》:“祯,祥也。”(《茶香室经说》说)济济,众多。整章的意思就是:之所以能世世代代地显赫,是由于他们有伟大的谋略。众多的多士呀,生长在这个王国。王国之能生存,这是周室的祥瑞。有了这么多的殷士,文王也就安心了。

    四章。《诗经》中用“穆穆”的共有五篇,就是《假乐》篇的“穆穆皇皇,宜君宜王”,《雝》篇的“天子穆穆”,《泮水》篇的“穆穆鲁侯”,《那》篇的“於赫汤孙,穆穆厥声”,以及此诗的“穆穆文王”。这些“穆穆”都作“美好”讲。缉熙,继续。止,之。假,大。有,保有。丽,为之省;《方言》《说文》并说:“,数也。”不亿,言不止一亿。服,《毛传》于《噫嘻》篇注为“事也”。整章的意思就是:美好的文王呀,到现在还继续不断地敬仰他。伟大的天命呀,保有了商朝的子孙。商朝的子孙,其数不止一亿。上帝曾经命令他们,让他们服侍周室。

    五章。靡,无;靡常,无常。殷士,指来助祭的殷之多士。肤,大,与《六月》篇“以奏肤功”的“肤”同义。肤敏,义同现在说的很聪明。祼、将,都是祭礼的名称(李宗侗先生《中国古代社会史》一七一~一七二页有详细的解释)。常服,就是《六月》篇“载是常服”的“常服”,戎服的意思。周时的戎服是素衣、素冠、素韠。《考工记》说:“白与黑谓之黼。”冔,冠;黼冔,黑白相间的帽子。周士与殷士戎服的区别,大概就在一顶帽子。一个是白色帽子,一个是黑白相间的帽子。王,指今王,亦即宣王。荩臣,忠心之臣。整章的意思就是:来服侍周室,由于天命是不能常久的。殷士都很聪明,来到京城参与祼将的祭祀。他们参与祭礼的时候,都穿着戎服,戴着黼冠。好好地做王的忠荩之臣,不要想念你们的祖宗。

    六章。聿,发语词。厥德,其德,指殷士祖宗之德。永,咏;永言,咏言。师,众。殷之未丧师,指纣尚未失掉民众以前。骏命,大命,即天命。整章的意思就是:不要想念你们的祖宗,要依据他们的德行来修养。说到配合天命,那要靠自己去求的。当殷朝还没有丧失民众的时候,是可以与上帝作配的。应该以殷为鉴,天命是不容易得到的。

    七章。遏,止。躬,行。宣昭,犹言明昭。《时迈》篇“明昭有周”、《臣工》篇“明昭上帝”的“明昭”都与“宣昭”同义。义,善;问,读为“令闻不已”的“闻”(《经义述闻》说)。义问,即令闻。虞,《毛传》于《閟宫》篇注为“误也”,此诗也是这个意思。载,法则。仪,式。刑,法。孚,信。整章的意思就是:天命是不易获得的,不要遏止了你们的躬身力行。宣扬你们的美名,不要污辱了自天降下的殷的令闻。上天的法则,既没有声音,又没有气味。只要以文王的仪型为法则,万邦也就信从你了。

    【诗篇联系】

    据《召伯虎??铭》(二),知道宣王于六年四月二十六日的时候在京,那时,南北两个战场的战事都告结束。南仲在方山祭祖的时候,宣王还在助祭,那么,他回到镐京当在六年五月间。此诗说“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宣王祭文王当在镐京。由此,打开了另一些在镐京宣王祭祖的诗的意义,如《灵台》《文王有声》《下武》《大明》《思齐》《荡》《有瞽》《振鹭》《有客》《桓》《时迈》《执竞》《鱼藻》等。

    【诗义辨正】

    《毛序》:“《文王》,文王受命作周也。”《正义》解释说:“作《文王》诗者,言文王能受天之命而造立周邦,故作此《文王》之诗以歌述其事也。”说文王造周则可,然文王并没有使殷士来建国,此诗的后五章怎么专对殷士而言呢?《集传》又说:“周公追述文王之德,明周家所以受命而代商者,皆由于此,以戒成王。”成王真倒霉,动不动就受周公的训诫。对成王怎么一点尊重都没有呢?制礼作乐的周公未免太目中无王了吧?假如诗为周公所作,那么,“文王孙子,本支百世”怎么讲?难道周公一定就知道周室要“本支百世”吗?现在知道是宣王在祭文王,一切问题也都迎刃而解。

    这首诗是谁写的呢?《六月》篇说“来归自镐,我行永久”,尹吉甫于??狁战事结束后,是从镐京回卫的。他与宣王、南仲一同在京,战事结束后,南仲回镐京的时候,他曾送到渭北,现在他也到了镐京。从上边所了解的尹吉甫,再加以诗篇风格的一致,假如说这首诗也是他写的,绝不会有错。

    二

    灵台(大雅)

    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

    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翯翯。王在灵沼,於牣鱼跃。

    虡业维枞,贲鼓维镛。於论鼓钟,於乐辟廱。

    於论鼓钟,於乐辟廱。鼍鼓逢逢,矇瞍奏公。

    释音:麀,音忧。濯,音擢。翯,音鹤。於,音乌。牣,音刃。虡,音巨。枞,音匆。鼍,音驼。

    【诗义关键】

    先看灵台在什么地方。《读史方舆纪要》(卷五十三)于鄠县灵台说:“在县东北,周灵台也。《志》云:酆宫又东二十五里,即灵囿之地,中有灵台,《诗》所称‘经始灵台’者。”又于长安县灵台引《三辅故事》说:“周灵台在鄠县丰水东,汉灵台在长安故城西北八里。”《汉书地理志补注》(卷三)于“酆水出东南”引《括地志》说:“沣水北经灵台西,文王引水为辟雍、灵沼。”所言地理形势都相吻合。由此知灵台在今陕西长安县西,鄠县东北。

    灵台的地点晓得了,再看这个灵台是什么时候建造的。《郑笺》说:“文王受命而作邑于丰,立灵台。”崔述于《丰镐考信录》(卷二)说:“《灵台》一诗,前咏灵台,后咏辟雍,首尾相联,似咏一王之事者。然而后篇(按即《文王有声》篇)称‘镐京辟雍’,武王始迁于镐,故先儒皆以辟雍为始于武王。苟辟雍自武王始,则灵台亦非文王事矣。……《大雅》中凡称前王皆举其谥,其称今王者,乃无谥。此云‘王在灵囿’,文王未尝称王,则非文王明矣。盖孟子引诗,断章取义者多。”由于他这句“其称今王者,乃无谥”的启示,我们不仅将《大雅》里,而且将《诗经》里单用“王”字的做一归纳,就知道今王是谁了。

    《诗经》中用无谥“王”字的共有四十篇,除《殷武》篇“莫敢不来王”的“王”是商王,《閟宫》篇“王曰叔父”的“王”指成王,《板》篇“及尔出王”、《臣工》篇“王厘尔成”的“王”为“往”之假借外,其余如《鸨羽》《四牡》《杕杜》篇的“王事靡盬”,《秦风·无衣》篇的“王于兴师”,《下泉》篇的“四国有王”,《出车》篇的“王事多难”“王命南仲”,《六月》篇的“王于出征”“以匡王国”“以定王国”,《黍苗》篇的“王心则宁”,《文王》篇的“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王之荩臣”,《棫朴》篇的“周王于迈”“周王寿考”“勉勉我王”,《卷阿》篇的“蔼蔼王多吉士”“蔼蔼王多吉人”,《韩奕》篇的“王亲命之”“入觐于王”“王锡韩侯”,《江汉》篇的“告成于王”“王国庶定”“王心载宁”“王命召虎”“王国来极”“对扬王休”,《常武》篇的“王命卿士”“王谓尹氏”“王舒保作”“王奋厥武”“王师之所”“王旅啴啴”“王犹允塞”“王曰还归”,《烈文》篇的“维王其崇之”,《载见》篇的“载见辟王”,都经我们证明是宣王。《汝坟》篇的“王室如燬”,《何彼襛矣》篇的“王姬之车”,《北门》篇的“王事适我”“王事敦我”,《伯兮》篇的“为王前驱”,《采薇》篇的“王事靡盬”,《祈父》篇的“予,王之爪牙”“予,王之爪士”,《北山》篇的“王事靡盬”“莫非王土”“莫非王臣”“王事傍傍”“王事鞅掌”,《鱼藻》篇的“王在在镐”,《下武》篇的“世有哲王”“王配于京”,《云汉》篇的“王曰於乎”,《崧高》篇的“王缵之事”“王锡申伯”“王遣申伯”“往近王舅”“王饯于郿”“王之元舅”,《烝民》篇的“王命仲山甫”“王躬是保”“出纳王命”“肃肃王命”“王之喉舌”,《时迈》篇的“允王维后”“允王保之”,《酌》篇的“於铄王师”“蹻蹻王之造”的“王”,都将一一证明也是宣王。另外《节南山》篇的“我王不宁”“以究王讻”,《十月之交》篇的“俾守我王”,《民劳》篇的“以定我王”“以为王休”“王欲玉女”,《桑柔》篇的“灭我立王”的“王”都指幽王。宣王也好,幽王也好,都是今王,证明了崔述所说的正确。但他说此诗的“王”是武王,那就错了。此诗的王也指宣王,因为是宣王在建造灵台以作庆功之用,所以诗言“鼍鼓逢逢,矇瞍奏公”。公通功。我们就以此义,将此诗作一解释。

    【字句解释】

    一章。经始,始经之倒文,开始经营的意思。灵,《郑笺》于《定之方中》篇注为“善也”。《尔雅》:“令,善也。”灵、令,可通(胡承珙《毛诗后笺》说)。灵台,美好的台。《尚书·召诰》“厥既得卜则经营”,注:“其已得吉卜则经营规度城郭、郊庙、朝市之位处。”经营,即规度。经之营之,即规之度之。攻,作。《诗经》中用“不日”的共有三篇,就是《君子于役》篇“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终风》篇“终风且曀,不日有曀”与此诗“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的不日,都是未照日期的意思。亟,急。子来,像子为父之事而来。整章的意思就是:开始建造灵台的时候,计划它,测量它。老百姓来建造它,不到天数也就完成了。开始的时候不要着急,老百姓都像子为父事那样热心。

    二章。囿,养禽兽之所。此囿为天子所有,故美其名曰灵囿。王,指宣王。麀,牝鹿。攸,所。伏,藏匿。濯,《毛传》于《文王有声》与《常武》两篇皆注为大,此处也是大的意思。翯翯,洁白貌。沼,池;灵沼,王家池沼之美称。牣,满。整章的意思就是:王所降临的灵囿,里边藏匿着牝鹿与牡鹿;麀鹿都是高大的,白鸟都是洁白的。王所降临的灵沼,满池子的鱼在跳跃。

    三章。虡业维枞,《毛传》:“植者曰虡,横者曰栒。业,大版也。枞,崇牙也。”陈奂《诗毛氏传疏》解释说:“虡立两端之木,栒则在虡端而横设之,业为覆栒之版,崇牙又为业上之饰。”虡、业、枞,是三种东西。维,与,与《无羊》篇“旐维旟矣”的“维”同义。贲,大;贲鼓,大鼓。镛,大钟。论,为伦之假借;伦,有序。辟,大。廱,《毛传》于《振鹭》篇注为“泽也”。辟廱,大池的意思(戴震《毛郑诗考正》与胡承珙《毛诗后笺》说)。整章的意思就是:虡、业与枞,大鼓、大钟都陈列起来了。鼓声钟声协调地在响,大池的旁边正在奏乐。

    四章。鼍,鳄鱼之属;鼍鼓,以鼍鱼皮所制之鼓。逢逢,鼓声。奏公,《史记·屈原列传》集解、《吕览·达郁》高注引《诗》并作“奏功”。古时乐师皆以瞽者为之,故言:“矇瞍奏公。”整章的意思就是:鼓声协调地在响,大池旁边正在奏乐。鼍鼓逢逢地在响,矇瞍在奏歌颂功业的乐章。

    【诗篇联系】

    从这首诗,显然可以看出宣王于平定天下回到镐京后,为祭告祖宗,先在镐池旁边筑一个灵台为奏功之用。在开始筑造的时候,先来视察地形,演习音乐,作为正式祭祖之准备。所以言“经始灵台”,所以言“於乐辟廱”。正式祭祖的诗篇是《有瞽》《振鹭》《有客》《我将》《时迈》《维清》《执竞》《桓》《昊天有成命》《大明》《文王有声》《思齐》等诗,下边就要一一讲到。

    【诗义辨正】

    《毛序》:“《灵台》,民始附也。文王受命,而民乐其有灵德以及鸟兽昆虫焉。”这是抄袭《孟子·梁惠王》:“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孟子说诗,都是从政教的立场而断章取义,不能认为就是诗义。后来说诗的人,都打不破政教的观点,也就打不破《毛序》这种说法,因因相袭,无甚新意。

    三

    鱼藻(小雅)

    鱼在在藻,有颁其首。王在在镐,岂乐饮酒。

    鱼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镐,饮酒乐岂。

    鱼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镐,有那其居。

    释音:颁,音樊。

    【诗义关键】

    先看镐在什么地方。《读史方舆纪要》(卷五十三)于长安县镐水说:“镐池在长安城西,昆明池北,即周故都。《诗》:‘考卜维王,宅是镐京。’《书传》云:‘文王作丰,武王理镐。’郑康成曰‘镐在丰东,丰、镐相去盖二十五里。’秦始皇时,镐京故址毁,汉武帝穿昆明池,而故址益无可究。《庙记》云:‘镐池周二十一里。’”《汉书地理志补注》(卷三)于“酆水出东南”引《括地志》说:“沣水北经灵台西,文王引水为辟雍、灵沼。”沣水北经灵台西,正与郑康成说镐在丰东相合。原来灵台也就在镐京。则《灵台》篇与此诗是一个地点,由此可得明证。那么,“王在灵沼,於牣鱼跃”,也就是此诗的“鱼在在藻,有颁其首。王在在镐,岂乐饮酒”了。那,安。王在在镐,有那其居,就是王现在在镐京,有了安定的居处,不正是讲他出征??狁、出征淮夷后现在回到镐京吗?衔接得这样紧凑,不能不是事实吧?

    【字句解释】

    一章。《植物名实图考长编》(卷十三)于“藻”条引陆玑《诗疏》说:“其一种茎大如钗股,叶如蓬蒿,谓之聚藻,扶风人谓之藻。”现今的凤翔县一带古称扶风,正是镐京一带,那么,此诗之藻当指聚藻。颁,大头貌。整章的意思就是:鱼现在在聚藻里,有个大大的头。王现在在镐京,欢乐地在饮酒。

    二章。莘,长貌。整章的意思就是:鱼现在在聚藻里,有条长长的尾巴。王现在在镐京,很快活地在饮酒。

    三章。整章的意思就是:鱼现在在聚藻里,依在蒲草边上的聚藻里。王现在在镐京,有了安定的居处。

    【诗篇联系】

    由地理环境,由历史事实,不能不承认这首诗的“王”就是宣王。再由这首诗的风格与宣王出征在饮酒时,尹吉甫歌颂他的作品完全相同,也不能不承认这是尹吉甫所写。要不是发现尹吉甫的生平事迹,不仅不能了解这首诗,连这首诗的事迹与作者都不可能知道。

    【诗义辨正】

    《毛序》:“《鱼藻》,刺幽王也。言万物失其性,王居镐京,将不能以自乐,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驴唇不对马嘴,不知说些什么!幽王耽于酒色,反引武王的“饮酒”来劝诫吗?《集传》说:“此天子燕诸侯,而诸侯美天子之诗也。”从哪一点看出这是天子与诸侯的酬对呢?姚际恒对于各种解说都持怀疑的态度,而实际情形他也不知道,只有说:“《小序》谓‘刺幽王’,非。阿《序》者大抵习为曲说,不悉辨也。《集传》谓‘天子燕诸侯,而诸侯美天子之诗’,只得如此说。然云‘在镐’,其为西周王者固无疑。邹肇敏以为武王饮至,何玄子踵之,因以‘岂乐’为恺旋之乐。按岂、恺同,亦乐也。其云‘军旅作恺乐’,他经未见,唯见于《周礼》,此伪书,不足信也。恺旋,疑秦汉之说,武王时安得有之?必欲以为武王诗,则谓武王初都镐之作,亦可。味二‘在’字及‘有那其居’句,似有祝其永远在是而奠安之意,然未敢以为必然也。”他怀疑又怀疑,最后还是不能决定。要不是宣王复兴这段事迹的发现,这首诗实在也无法解得明白。

    四

    有瞽(周颂)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设业设虡,崇牙树羽,应田县鼓,鞉磬柷圉。既备乃奏,箫管备举。喤喤厥声,肃雝和鸣,先祖是听。我客戾止,永观厥成。

    释音:鞉,音桃。柷,音祝。圉,音语。

    【诗义关键】

    《灵台》篇说“矇瞍奏公”,此诗说“有瞽有瞽,在周之庭”。《灵台》篇说“虡业维枞”,此诗说“设业设虡,崇牙树羽”。《灵台》篇说“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鼍鼓逢逢,矇瞍奏公”,此诗说“喤喤厥声,肃雝和鸣,先祖是听”。这些相同,不是偶然的吧?我们说《灵台》篇是正在筑灵台以备祭祖之用,这首诗是正式祭祀,不是没有根据吧?那么,这首诗是什么时候的作品,也就不言而喻了。

    【字句解释】

    瞽,也就是《灵台》篇的矇瞍。庭,堂的阶前。树羽,就是立五彩羽于簨之角上(马瑞辰说)。应鼓,小鼓。《礼记·礼器》:“县鼓在西,应鼓在东。”注:“应,鼙也。以其与朔鼙相应,故曰应鼙。”田鼓,大鼓。县鼓,即悬鼓,周之大鼓在阶阼西边。鞉,同鼗,小鼓之有柄可摇者。柷圉,即柷敔,止乐的乐器。喤喤,洪大。肃雝,庄严而温和。我客,指殷士,因为他们是助祭者。《郑笺》说“我客,二王之后”,非是。《振鹭》篇的“我客”与《有客》篇的“有客”,都是指殷士,下边讲这两首诗时就可知道。永观厥成,就是《文王有声》篇的“遹观厥成”;遹,通聿,语词。整篇的意思就是:矇瞍们,矇瞍们,在周室的庙堂阶前。业、虡设立起来了,崇牙上边加上彩色羽毛了。应鼓、田鼓、悬鼓、鞉鼓、磬子、柷圉,各种乐器都在演奏,箫类的管乐器也在响。宏伟的乐声,庄严而协和地配合着,请祖宗们来听。我们的客人来助祭,为的是来看他们的成功。

    【诗篇联系】

    《诗》三百篇,拆开来看,不仅不能了解它们的意义,而且简直不成东西;若能彼此对照,事件发展的前后次第就非常明显。即以《灵台》篇与此诗来说,倘若拆散来看,它们到底讲些什么呢?这个人这样讲,那个人那样讲,你也无法知道谁是谁非。现在把它们联系起来,看出《灵台》篇是写准备祭祖的情形,而此篇则讲祭祀时的盛况,多么显明,多么有趣,而在史实上也有了价值。联系起来后,你还能乱猜这是文王时的事吗?全面的了解,才能了解点与面;只知点面而不知全面,就像钻牛角一样,愈钻愈深而愈糊涂。

    【诗义辨正】

    《毛序》:“《有瞽》,始作乐而合乎祖也。”《毛传》解释说:“王者治定制礼,功成作乐。合者,大合诸乐而奏之。”从什么地方看出是“始作乐”呢?诗明明说“喤喤厥声,肃雝和鸣,先祖是听”,正在祭祖,有什么始不始呢?“大合诸乐而奏之”,完全是皮毛之见。《那》篇说:“猗与那与,置我鞉鼓。奏鼓简简,衎我烈祖”,“鞉鼓渊渊,嘒嘒管声。既和且平,依我磬声。於赫汤孙,穆穆厥声”。厥声,是指汤孙所作的乐声,那么,他们的乐器自然是管类。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主祭者“我”的乐器是鞉鼓,是磬,而助祭者“汤孙”的乐器则是管乐。此诗说:“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设业设虡,崇牙树羽,应田县鼓,鞉磬柷圉。既备乃奏,箫管备举。喤喤厥声,肃雝和鸣,先祖是听。我客戾止,永观厥成。”厥声,也指箫管之声,亦即“我客戾止”的“我客”的乐器。主祭者与助祭者的乐器分得很清楚。主祭者当然是周人,而助祭者为殷士,两篇的情形完全一样。因为是两个民族、两类乐器在演奏,所以《那》篇说“既和且平,依我磬声”,此诗说“既备乃奏,箫管备举”。《毛序》《毛传》都不得其解,故混言“大合诸乐”。姚际恒也不得其解,反说《小序》为“近是”。又说:“祖,文王也,成王祭也。何玄子因以为‘大祫’,祫,亦合也。又曰:‘《序》意谓成王至是始行合祖之礼,大奏诸乐云尔,非谓以新乐始成之故合乎祖也。’‘我客戾止’,虽或有他王之后在,然自以微子为重。《书》亦曰‘虞宾在位’,重先代后也。此诗微类《商颂·那》篇,因知古人为文亦有蓝本也。”他说“我客”是指微子之后,对了;但他是猜想,因为他不知道此中的实际情形。

    五

    振鹭(周颂)

    振鹭于飞,于彼西雝。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庶几夙夜,以永终誉。

    释音:斁,音亦。

    【诗义关键】

    《有瞽》篇说“我客戾止”,这首诗也说“我客戾止”,这两篇是否有关系呢?先看此诗的“西雝”在什么地方。《毛传》说:“雝,泽也。”西雝,就是西泽。《读史方舆纪要》(卷五十三)于长安县镐水说:“镐池在长安城西、昆明池北,即周故都。”那么,所谓西雝即镐池了。又说“镐池周二十一里”,可谓大了,故《灵台》篇称之为“辟廱”,辟是大的意思。如此讲来,此诗与《文王》《灵台》《鱼藻》《有瞽》等篇是在一个地点了。然“振鹭于飞,于彼西雝”怎么讲呢?

    《诗经》中用“振鹭”的还有一篇,就是《有駜》。该诗说:“振振鹭,鹭于下。鼓咽咽,醉言舞。”可知振鹭是拿着羽毛在跳舞。《有駜》篇是复周公之宇后在泮水祭祖的时候,跳舞以取容于祖先。此诗是否也是在祭祖后跳舞呢?我们看“在彼无恶,在此无斁”,是对祖先的祈祷语,那么,自然也是跳舞以取容于祖先了。到此,我们可以看出《有瞽》与此诗的次第了。《有瞽》篇说“有瞽有瞽,在周之庭”,是在庙堂之上正式祭祀。此诗说“振鹭于飞,于彼西雝”,是在镐池边上跳舞,当然是在祭祖之后。阮元于《揅经室集·释颂》说:“颂字即容字也。”又说:“《周礼·大司乐》凡曰奏,皆金也。曰歌,皆人声也。曰舞,皆颂也。夏也,人身之动容也。”此说极为正确,启发了我们对此诗的了解。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就是我的客人来到了,也参加了这种跳舞,即指上边的振鹭。斁,厌。在彼,指殷士的参与祭祀。在此,指现在参加跳舞。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就是在祭祀的时候,您(指祖宗)没有憎恶;现在参加了跳舞,您也不要讨厌。这是对祖宗的祈求。终誉,《后汉书·崔骃传》引作“众誉”。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就是庶几可以从早到晚勤劳,而永远保存大家的安乐。很显然,这首诗是在《有瞽》之后。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在周室的宗庙祭祀之后,大家又来到镐池边上跳舞,以求祖先的欢愉。在跳舞时又对祖宗祈祷,故有此诗。

    【字句解释】

    这首诗的字字句句上边已经解释过了,现在只作整篇的释义。意思就是:鹭羽一上一下地在振动,在那西边的大池旁上。我的客人来到了,也参加了跳舞。在祭祀的时候,您既没有厌恶;在这里跳舞,希望您也不要讨厌。这样,可以从早到晚永远保持着大家的安乐!

    【诗义辨正】

    《毛序》:“《振鹭》,二王之后来助祭也。”《毛传》说:“二王,夏、殷也。”从以上各篇看来,并没有夏的后代来助祭。姚际恒说:“《小序》谓‘二王之后来助祭’,宋人悉从之,无异说。自季明德始不从,曰:‘《序》似臆说,武王既有天下,封尧后于蓟,封舜后于陈,封禹后于杞,而陈与杞、宋为三恪。此来助祭,独言二王之后,何为不及陈耶?窃意此诗必专为武庚而发,盖武庚庸愚不知天命,故使之观乐辟雝以养德,庶几其能忠顺耳。’邹肇敏踵其意而为说曰:‘武王西雝之客,盖指禄父,而夏之后不与。何者?鹭,白鸟也。殷人尚白,武王立受子禄父为殷公以抚殷余民,而不改其色,故“亦有斯容”与“亦白其马”皆不改色之证也。后儒见武庚以叛见诛,举而弃之不屑道,必以“我客”属嗣封之微子。夫由后而知鸱鸮毁室,罪存不贳,由武王之世观之,则武庚固殷之冢嗣,亦由丹朱在虞,商均在夏,三恪莫敢望焉。周之嘉宾孰先武庚者,无问其贤否也。’较季说尤为宛转尽致矣。何玄子又踵两家之意而别为说曰:‘周成王时,微子来助祭于祖庙,周人作诗美之。此与《有瞽》《有客》,皆一时之诗,为微子作也。何以知其为微子也?微子之封宋也,统承先王,修其礼物,作宾于王家,故《有客》之诗曰“亦白其马”。商尚白也,鹭乃白鸟,而“我客”“有客”似之。意者其衣服车旂之类皆用白与?此以知其为微子也。何以知其在成王时来助祭也?《书序》曰“成王既黜殷命,杀武庚,命微子启作《微子之命》”,是则微子之封宋自成王始命之,此以知微子在成王时来助祭也。’愚按,《微子之命》篇语乃伪古文,不足据。若以尚白为言,则武庚亦必仍旧制,安见非武王时武庚来助祭,而必成王时微子来助祭乎?是仍与季、邹揣摩之说无异也。总之,《序》说原有可疑者三:周有三恪助祭,何以独二王后,一也;诗但言‘我客’,不言‘二客’,二也;此篇言有振鹭之容,白也,《有客》篇明言‘亦白其马’,似指殷后而不指夏后,三也。有此三者,故或以为武庚,或以为微子,所自来矣。以今揆之,微子之说较优于武庚,且有《左传》以证。《左传》皇武子曰:‘宋,先代之后,于周为客。天子有事,膰焉;有丧,拜焉。’按周之隆宋自愈于杞,盖一近一远,近亲而远疏,亦理势所自然也。《商颂》亦称‘嘉客’,指夏后;此称‘客’,指殷后也。宋国之臣言宋事,则宜为微子而非武庚也。‘有事膰焉’亦来助祭之证。《集传》引《序》说者,乃引《左传》‘天子有事,膰焉;有丧,拜焉’之语,然则只说得宋,遗却杞矣。”从上所引,可以看出都是根据一点事实来推想,并不了然全部情形,所以得不出结论来。

    六

    有客(周颂)

    有客有客,亦白其马。有萋有且,敦琢其旅。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授之絷,以絷其马。薄言追之,左右绥之。既有淫威,降福孔夷。

    释音:敦,音追。絷,音执。

    【诗义关键】

    这首诗的关键就在“有客有客,亦白其马”,以及“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这几句。《文王》篇说:“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厥作祼将,常服黼冔。”常服是戎服,颜色是白的。黼冔是黑白相间的帽子。《振鹭》与《有瞽》两诗又都说“我客戾止”,与此诗的“有客有客”正相同。由此可知,“亦白其马”就是殷士不仅戎服是白的,连马也是白的。此诗与《文王》《有瞽》《振鹭》等篇的关系也就从此看出了。一宿曰宿,再宿曰信。周室祭祀的时候有所谓绎祭,就是第二日再祭。殷士既来助祭,自然也参与绎祭,所以说“有客宿宿,有客信信”,有的客人住了一天,有的客人住了两天。僖公二十四年《左传》说“宋,先代之后也,于周为客,天子有事,膰焉”,殷士之被称为客,自有来历。

    【字句解释】

    萋,盛貌。且,《毛传》于《韩奕》篇注为“多貌”。敦琢,即《棫朴》篇的“追琢”,雕琢。上“絷”字为名词,系马索;下“絷”字为动词,系的意思。薄言,迫而。追之,到它们跟前。绥,安。《文王》篇说:“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将是一种祭祀,由于将领来主祭,故谓之将祭。周朝的武士都是骑士,离不开马,故有马的出现。淫,大;淫威,大威,指平定??狁而言。夷,平,平均。整篇的意思就是:客人来了,客人来了,骑着与戎服一样白色的马。客人非常之多,而且都是挑选过的。有的客人住了一夜,有的客人住了两天。给他们些系马索,把他们的马都拴起来。到跟前来看这些马,它们都很安生而驯良。既然有很大的威望,可知祖宗降下的福禄都是一样的。

    【诗篇联系】

    把《有瞽》《振鹭》与此诗摆在一起,它们的意义不是都看出了吗?不仅了解它们的意义,而且知道它们的用途。也只有知道它们的用途,才可以知道它们的意义;否则,只有猜测了。

    【诗义辨正】

    《毛序》:“《有客》,微子来见祖庙也。”假如是微子来助祭,那么,诗言“有客有客”,当指微子了。然而有几个微子呢?不然,诗怎么会说“有客宿宿,有客信信”呢?据《毛传》说:“成王既黜殷命,杀武庚,命微子代殷后,既受命,来朝而见也。”那么,诗言“既有淫威”,微子有什么“淫威”呢?姚际恒说:“《小序》谓‘微子来见祖庙’,向来从之。惟邹肇敏曰:‘愚以为箕子也。《书》载武王十三祀,王访于箕子,乃陈《洪范》。此诗之作,其因来朝而见庙乎!“淫威”“降福”,亦即就箕畴中“向用五福,威用六极”,遂用其意,言前之非常之凶祸,今当酬以莫大之福飨,盖祝之也。’此说甚新。以威福合《洪范》,尤巧而确,存之。”《尚书》传明明说“武王胜殷,杀受,立武庚,以箕子归,作《洪范》”,归是归宋,怎么反而说来朝呢?况且箕子怎么会“既有淫威”呢?都是不看全诗,而在一个字或一句话上来做考证,只有使诗义愈为分歧。

    七

    我将(周颂)

    我将我享,维羊维牛,维天其右之。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飨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诗义关键】

    上边曾说“将”是一种将帅做主祭的祭祀,此诗说“我将我享”,所写的当为将祭。《文王》篇说“仪刑文王,万邦作孚”,这是劝殷士的话。此诗说“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不正是殷士所承诺的话吗?《振鹭》篇说“庶几夙夜,以永终誉”,此诗说“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不也正是殷士回答的话吗?由此,假如把《有瞽》《振鹭》《有客》与此诗排一次序,就是:《有瞽》篇是周人在祭祖的时候提到殷士也来助祭,所以诗言“我客戾止,永观厥成”;此诗是殷士的正式祭祀,所以说“我将我享,维羊维牛”;《振鹭》篇是祭祀后殷士来参加跳舞以娱神;《有客》篇是讲殷士又参加绎祭的情形。不是极自然、极有历史意义的排列吗?

    【字句解释】

    此诗的享、飨二字意义不同。享是诸侯助祭而享于神,飨是神至而歆飨。享是下享上,飨是上飨下(见顾炎武《与潘次耕书》引欧阳修说)。右,助。典,则。靖,平定。嘏,大。时,是。整篇的意思就是:我献上了羊,献上了牛,来奉行这种将祭。希望老天爷下来帮助我。我是依照着文王的典则来平靖四方。伟大的文王呀,也希望您下来享受这个祭祀。我要从早到晚,畏惧着上天的威严,这样地保持下去。

    【诗义辨正】

    《毛序》:“《我将》,祀文王于明堂也。”对了;然是哪一种祭祀,他不明白。

    八

    时迈(周颂)

    时迈其邦,昊天其子之,实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叠。怀柔百神,及河乔岳。允王维后,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

    【诗义关键】

    这首诗的关键就在“薄言震之,莫不震叠。怀柔百神,及河乔岳”以及“载戢干戈,载櫜弓矢”这几句。薄言,迫而。上“震”字通“镇”,镇压的意思;下“震”字是“震惊”。叠,惧。薄言震之,莫不震叠,就是要亲临镇压的话,诸侯没有不惊惧的。这不是指宣王的北征??狁与南征徐国吗?怀柔,安慰。乔岳,高大的山岳。怀柔百神,及河乔岳,就是祭奠了百神以及河神与山神,这不是宣王的逢山祭山、逢水祭水、逢宗庙祭祖宗吗?载,则。戢,聚,收藏的意思。櫜,盛弓于囊。载戢干戈,载櫜弓矢,就是干戈收藏起来了,弓矢也收纳到囊里了,这不是指宣王将南北战事结束后而来到镐京吗?然在什么场合之下讲这几句话呢?“时迈其邦,昊天其子之,实右序有周。”迈,行,巡行的意思。右序,佑助(马瑞辰说)。这三句诗的意思就是:时常地巡视他的国家,上天把他当成儿子一样看待,实在地佑助周室。显然是宣王回到镐京在祭天,所以有此诗之作。

    【字句解释】

    允,诚。王,今王,指宣王。后,君。懿,美;懿德,美德。肆,施。时夏,是夏,周人自认为继夏之后,故云是夏。整篇的意思就是:时常地出巡他的国家,上天就像儿子一样看待他,实在是佑助这个周室。凡是亲去镇压的,诸侯没有不惊惧的。逢山祭山,逢水祭水,逢宗庙祭祖宗,诚然是一国之主。光明照耀着周室,顺序地继着王位。现在干戈收藏起来了,弓矢也收纳到囊里。我乞求美好的恩德,施于这个周室,王诚然能保守它。

    【诗篇联系】

    假如没有发现宣王亲征??狁、南讨徐国的话,这首诗就无法了解,因为不知道“薄言震之,莫不震叠。怀柔百神,及河乔岳”以及“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是哪一位君王的事迹。我们又知道《诗经》中凡单称“王”的都指今王,而今王就是宣王,那么,这首诗是宣王于天下太平后来祭天,不是极为明白的事吗?他不仅祭天,还接连着祭文王、武王、成王、康王,也就是《维清》《桓》《昊天有成命》《执竞》等诗,我们将继续看下去。

    【诗义辨正】

    《毛序》:“《时迈》,巡守告祭柴望也。”柴是燔柴以祭天,望是祭山川。显然,他是望文生义。他看到诗有“时迈其邦”,就说是“巡守”,看见有“怀柔百神,及河乔岳”,就认为是告祭柴望。平时的巡守告祭柴望为什么要“载戢干戈,载櫜弓矢”呢?他不知道实在史实,只有这样猜想。《集传》说:“此巡守而朝会祭告之乐歌也。言我之以时巡行诸侯也,天其子我乎哉?盖不敢必也。”强不知以为知,丝毫没有看懂诗义!姚际恒说:“此武王克商后,告祭柴望,朝会之乐歌,周公所作也。宣十二年《左传》曰‘昔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故知为武王克商后作。《国语》称周文公之《颂》曰‘载戢干戈’,故知周公作。”他引这一句诗来断定此诗为武王事、周公文,好像很有力量;实际上,孤例独证是靠不住的。果如宣公十二年《左传》所载“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难道在武王二百年后的尹吉甫就不能袭用这些句子吗?我们可以袭用前人的文句,尹吉甫就不可以吗?所以仅仅凭同样的句子,不能断定就是一个人的作品;一定要各方面都吻合,才能得出正确的结果。武王之定天下是要灭人之国,而此诗说“薄言震之,莫不震叠”,只是镇压而已。难道武王对殷商只是镇压吗?镇压与灭国大不相同,希望不要相混!

    九

    维清(周颂)

    维清缉熙,文王之典。肇禋。迄用有成,维周之祯。

    【诗义关键】

    古人以禋祭祖宗,肇禋,也就是点烟,同现在的上香是一个意思。然在什么情形之下点烟呢?“维清缉熙,文王之典。”清,静,也就是天下平静的意思。缉熙,继续。《我将》篇说“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照着文王的典则,天天在平靖四方,此诗“文王之典”也是这个意思。维清缉熙,文王之典,就是由于文王的法则,天下又平静了,这不就是《文王》篇说的“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吗?《文王》篇又说“王国克生,维周之桢”,王国之所以能生存,是周室的吉祥,不就是此诗的“迄用有成,维周之祯”吗?所以这首诗是宣王平定天下后在镐京祭文王的作品,毫无问题。

    【字句解释】

    迄,至;迄用,至于。整篇的意思就是:天下又平静了,这是由于文王的典则。上香。现今有了成功,这是周室的祥瑞。

    【诗篇联系】

    宣王平定天下之后,一定要祭告祖宗,《文王》篇是这样产生的,这首诗也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产生的。

    【诗义辨正】

    《毛序》:“《维清》,奏《象舞》也。”《毛传》:“《象舞》,象用兵时刺伐之舞,武王制焉。”武王制的《象舞》与此诗有什么关系?姚际恒就批评说:“《小序》谓‘奏《象舞》’,妄也。朱仲晦不从,以为诗中无此意,是已。……《墨子》曰‘武王因先王之乐,命曰《象舞》’,董子曰‘武王作《象》乐’,则《象》自属武诗而不可混入《维清》之诗明矣。”

    十

    桓(周颂)

    绥万邦,娄丰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於昭于天,皇以间之。

    释音:娄,音旅。解,音懈。於,音乌。

    【诗义关键】

    这首诗的关键就在“於昭于天,皇以间之”两句。於昭于天当指武王。“皇以”即《皇矣》篇的“皇矣”,大矣的意思。间,代。皇以间之就是大大地代替着。谁能大大地代替武王呢?诗又言:“天命匪解。”解通懈,意思就是天命还没有懈怠。在成王的时候,刚刚平定天下,不能说“天命匪解”吧?一定是复兴之主,平定了天下,才能如此讲;那么,除过宣王,周室的君主里谁当得起这句话呢?宣王平定天下之后,祭告了天,祭告了文王,能不祭告武王吗?这首诗就是祭告武王的。

    【字句解释】

    绥,安。娄,宣公十二年《左传》引作屡;屡,常常。桓桓,武貌。於昭,显昭。整篇的意思就是:安定了万邦,历年来都是丰收,天命并没有懈怠。英勇的武王,因为有他的武士,用于四方,奠定了他的国家。光耀地昭在天上,有伟大的人在代替他。

    【诗义辨正】

    《毛序》:“《桓》,讲武类祃也。”《皇矣》篇说:“是类是祃。”类是出征时的祭上帝,祃是行军所止之处的祭马神,那是出征时的祭祀。《皇矣》篇是宣王出征??狁时的诗篇,故有类祃的出现,而此诗中的武王,是讲武王的出征吗?不看诗义,随便安插!《集传》就怀疑说:“《春秋传》以此为《大武》之六章,则今之篇次,盖已失其旧矣。又篇内已有武王之谥,则其谓武王时作者,亦误矣。《序》以为讲武类祃之诗,岂后世取其义,而用之于其事也与?”可见朱熹也认为不对。

    十一

    昊天有成命(周颂)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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