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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的蛸药师 【1】 道上,有一座名为空也堂 【2】 的大型建筑,是当时盛极一时的“敲钵化缘”的道场。道场的宗教团体,也称“空也念佛团”,成日里热热闹闹敲着铁钵,热心地替百姓们诵经往生。京城人亦称之为“化妆盒”道场。
此地是织田三万将士在京都的临时兵营之一。一丰于境内搭了一间不足两丈长的小屋,在此疗伤。
一天夜里,两位侍从被叫去了藤吉郎处。忽的仿佛有人砰砰敲门,一丰在枕上竖起耳朵想听个明白,可声响又消失了。
(难道是幻觉?)
外面下着雨,有些许闷热。砰砰之声又响了起来,极细且弱。
“谁呀?”伊右卫门拄着刀站起身来。他背与手足的伤大都已愈合,只有脸颊的箭伤还未恢复平整。
“一个路人。”竟然响起了年轻女人的声音。
伊右卫门开了门,雨声骤然急促起来。
“请问这是化妆盒道场吗?”
“是。”
“那,您是上人吧?”她这样想也是理所当然。空也念佛道场的僧侣里,许多都是带发修行的。
“不,不是。”伊右卫门答道。现在是织田军借用此地,原先念佛道场的那些人搬去了堀川三条。
“啊,那您是织田大人的武士了?”女子仿佛很害怕似的瞥了一眼伊右卫门,慌张地去解斗笠的绳索。
“没那么可怕。我脸上是受了点儿伤,要不然老被错认成大商店的伙计呢。”
“大商店的伙计?”
“是啊。”伊右卫门脸上露出沉稳的微笑。
女子似乎安心许多。这时伊右卫门注意到她站在雨里,头发、小袖都已淋湿。
“先进来再说吧。”
女子依言进了房间。这是位小巧的女子,脸颊圆润,微启的红唇里,藏了两排莹白的小齿。
“你从哪里来?”
“大和 【3】 的石上村。”她宛如小鸟般微颤着。
“为何来此?”
她说她父母双亡,听说叔父就在这个空也堂里,便过来投奔。到京城后天色已暗,雨又下了起来,于是跌跌撞撞就到了这里。她好像连晚餐也还没用过。伊右卫门拿出饭与碗,摆在她面前。
“你叫什么?”
“小玲。”待吃完青菜拌饭,大概是心情终于平复下来的缘故,她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这下麻烦了。)
伊右卫门思忖,他是对自己不放心。许是长时间驻扎军营,所有的女子看起来都那么动人。
“这武者小屋里住的都是男人,”他鼓起勇气道,“要是吃饱了的话,就请回吧。”
(呃……)
请回到雨里面去吧。
女子瞪大眼睛看了看伊右卫门,旋即转头望向窗外。雨飘进来,润湿了黑木窗格。女子表情十分悲伤,问:“搬到堀川三条的空也堂,离这里远吗?”声音细微得不易听见。
“这个嘛,我对京都也不怎么熟悉,大概有十町 【4】 的距离吧。”
“先生,”小玲从怀里取出一个装在布囊里的贝壳,“这是金创药,村里人都说极为有效。现在赠予先生,能否让我今夜在这里歇息一晚?”
“……”
这时正好五藤吉兵卫、祖父江新右卫门也回来了,见到小玲很是诧异。伊右卫门告知了事情经过。两人都是乡下出身,不由得对小玲生出了过分的同情。
“让她住一晚好了。现在就算去了空也堂也进不去,大门早该关了。”
(不是不同情她,是对不住千代啊。)
伊右卫门无言以对。让她睡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伊右卫门心里完全没底儿。可是两位侍从已经就这么定下来了,张罗着照顾小玲。吉兵卫去为她烧水洗脸洗手。新右卫门拿出一套男子单衣:“你的小袖湿了,换一换吧。”
女子也由着他们把自己照顾妥帖了。不过脱湿衣时弱声问了句:“有没有屏风之类的呢?”
“啊哈哈,这可是个难题啊。你都看到啦,这只是个小寝室而已,哪里找得到那些风雅之物?”祖父江新右卫门操着一口尾张方言,语若连珠,“少主也别过脸去,吉兵卫看着地面,谁都不许晃一下头。怎么样小玲小姐,这样可以了吧?”
于是三人一齐背过脸去坐了下来。雨打木板房顶的声音又猛烈了一些。
从战场生还的人,有的会变得异常喜欢人。这两位侍从就是这样,对待小玲就像是对待久别重逢的亲妹妹一般。
“那俺给你把床铺好。”他们乐呵呵地忙里忙外。吉兵卫还哼起了歌儿。
“真是过意不去啊。”名叫小玲的女子声音细微。
“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那个……还是我自己来铺床吧。”
“你是客人,就别费心了。”
祖父江新右卫门冒雨出门,也不知打哪里弄了一块三折屏风回来。
床铺好了。“什么呀,这是?”伊右卫门斜睨了一眼新右卫门俩。小玲的床铺与伊右卫门的看似亲密无间地铺在了一起。“挪过去!”
“开……开玩笑!要是铺在我们旁边,吉兵卫也好新右卫门也好,都是凡夫俗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就难说了。小玲小姐就睡少主旁边最好。”
“俺也是凡夫俗子。”
“哪里哪里,我们清楚得很。”吉兵卫偷偷笑道。伊右卫门连新婚之夜都能守身如玉。这早就是织田家的神话传说了。
“挪开挪开,山内伊右卫门俺也是凡夫!”
“少主的修养与我等是不一样的。”两人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小玲小姐,”吉兵卫道,“我们家少主在迎娶夫人之前,可是连女人手指都没有碰过的真童子。您就安心在旁边歇息吧。”
“真是的!”伊右卫门满脸愠怒。连侍从都这么嘲弄自己,真是面上无光啊。
“嗯,我很放心。”小玲垂首,手指轻触嘴唇。大概是在很矜持地拭去唇角的笑意。
是夜,伊右卫门睡下了。脚边有屏风挡着,看不见两位侍从的睡姿。但是听得见鼾声,吉兵卫的较高,新右卫门的较低,两者均是健康绵长。
(真是麻烦了。)
血往脑门上冲,意识却清醒异常无法入眠。其实,伊右卫门以前就认为自己兴许是极为好色的。
(吉兵卫新右卫门他们才是有自制力的健康男子,而自己的欲念或许只是藏在内里还没有显露出来而已。要真是这样,该算作武士的耻辱了吧。)
小玲的床铺微微动了动。伊右卫门屏住呼吸,只觉得自己很是没出息。
这是狭窄的墙与墙之间。小玲靠得那样近,只要一翻身,她的气息便会扑面而至。房间里是黑漆漆一片。雨声仍然很缠绵,打在木板房顶上让人烦闷。
啪嗒,小玲的手腕落在伊右卫门的枕边。啊!伊右卫门不禁抬起头来。
(真是睡相不雅的姑娘。)
然而,小玲胁下有女子温润的体香飘来,刺激着伊右卫门的嗅觉。渐渐地,他的脑子亢奋起来。
(我竟然如此好色————)
他虽在心底叱责自己,但却怎么也逃离不了小玲气息的包裹。
(那只枕边的手腕才是最大的麻烦呀。)
伊右卫门轻轻捻起小玲的左腕,想把它藏进她的棉睡袍里。然而,她的手臂虽然稳妥地藏了进去,但伊右卫门的手却触到了她的丰胸。小玲的身子微微一颤,鼻息片刻间停了下来。
(啊!)
伊右卫门狼狈不已。
少顷,小玲好像再次进入了梦乡,鼻息亦恢复如常。
(睡着了吧?)
他松了口气。不过不知什么原因,伊右卫门放在小玲胸脯上的右掌却不随他的意志而转移。
(这下麻烦了。)
真是恼人无限的事情。伊右卫门的右手掌顺着小玲身体的隆起之处,滑至小腹。但另一个伊右卫门却茫然地望着这一切,不置可否。
(难道我就是这种男人么?)
他心底里终于意识到,自己体内还有一个难以驾驭的“男人”存在。
(对不起千代啊。)
这样思忖之间,右掌依然稳步朝着目标迈进。阻止右掌前行的,是小玲的变化。她并未醒转,仍然气息均匀绵长,只侧了身子过来,面朝伊右卫门。一股热气,犹如生之炽热一般,在黑暗中将伊右卫门紧紧包裹。
他忽地发现,体内那个顽固的伊右卫门不知何时已经侧身把小玲抱住。然而小玲仍然未醒,气息如旧。
(她真的还睡着吗?)
他干脆一把将纤腰搂得更近了。小玲依然未醒。
(千代————)
他心底里念叨的,是对留在岐阜的千代身体的思慕。此刻与伊右卫门肌肤相亲的身体,简直跟千代迥然不同,那么娇小而柔软。
这个小玲依旧睡得香甜。
(怎么办?)
伊右卫门后来觉得这一切仿佛都是错觉。他头脑发热,在血气上涌之中想着千代,对千代道歉,还反复地责问自己;可手却老早就触到了小玲的双腿之间。那个部位异常炽热。
(————就算这样————)
小玲依旧睡得那么可爱。伊右卫门不清楚这位楚楚可怜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也不明白她到底是真睡还是假寐。
待到伊右卫门猛地回过神来,小玲的朱唇正处在自己眼皮底下。
(真是恼乱之至啊。)
不过无论怎么后悔都于事无补,做了就是做了。黑暗之中,伊右卫门无尽爱抚着小玲。小玲却怡然受之,依旧睡得安稳而香甜。
爱抚结束。
(结束了……)
想到这里,伊右卫门后背上又冒出了一层汗。汗液湿湿凉凉。伊右卫门从小玲身上悄悄撤离时,一股悔意猛然袭来。
(俺是个色鬼。)
自称好色的吉兵卫与新右卫门,在屏风后面打着欢畅的鼾声,睡得十分安稳。
(这两个家伙真健康啊。)
而自己却不是。年轻的伊右卫门发现体内藏着一个并不单纯的自己。是一个阴险而好色,在无人之处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的小恶魔。是一个伪善者。
(我违背了千代的誓言。)
竟然如此轻易就违背了。
(苦恼之至。)
他只想掐住自己脑袋。
第二天清晨————待阳光晒到眼睑上,伊右卫门这才醒来。厨间传来朗朗笑声,是与吉兵卫、新右卫门两人俨然结为知交的小玲的笑声。实在是很明朗的笑声。她好像是个开口便笑的姑娘。
伊右卫门起身下去。
“早安!您这么晚才醒,很少见呐。”两位侍从朗声问候道。而姑娘却应声低了头。
“嗯。”伊右卫门仿佛逃离般来到井口,抓起吊桶的麻绳。适才她瞧他时那种意味深长的表情,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早餐已准备妥当。伊右卫门虽说身份不高,但仍是两位侍从的少主,所以总是处于上座,独占一方。可今日却有所不同。或许是按照吉兵卫的建议,小玲浅浅一鞠,自荐道:“我陪坐伺候。”说完,把头深深埋了下去。
“是么。”伊右卫门心不在焉地端起碗来。呼噜呼噜一碗薯蓣汁就这样吞下肚去。薯蓣是少有的美味,他却食之无味。
小玲出于礼节,眉眼一直低垂。伊右卫门也有意避开目光。
(这个女人,可知道昨夜的事情?)
她不可能不知道啊,不过,兴许真的是睡得很沉。
“帮忙添一碗。”伊右卫门递了空碗过去。是!————小玲跪着近身过来,把空碗放于托盘之上,此时稍稍瞥了一眼伊右卫门。视线重合了。小玲眼角好似挂了一抹浅笑,无甚意义,却韵味悠长。那无疑是男女间的暗语。
(啊,这个女人知道!)
伊右卫门重新拿起筷子,但此刻却重若千钧。于是他索性问道:“昨晚睡得可好?”
“……”
女子眼神略显惊诧,定定地望着伊右卫门。眼眸底处,浸染着一层怯怯的羞赧。“呃……嗯,睡得还好。”她撒了谎。
年轻女子无伤大雅的谎言,有时候是很可爱的。可这个女子嘛————
(真不让人省心……)
伊右卫门对她愈来愈感兴趣,终于试探着问:“有没有梦见什么?”而后敛声屏息等待她的回答。
“嗯,好像梦见过。”
“什么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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