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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总是对尤金妮挑刺儿,尽是芝麻小事。”马丁说。

    “想想吧,和她一起生活。”埃莉诺说。

    “那种样子————”她举起了手,但不像尤金妮举起手的样子,马丁想。

    “我喜欢她,”他说,“我喜欢去那儿。”他看到那凌乱的房间,钢琴盖开着,窗户开着,一阵风吹起窗帘,婶婶张开双臂走了过来。“真高兴,马丁!真让人高兴啊!”她会说。她的私人生活是怎样的,他想知道,她的风流韵事?她一定有的,十分显然。

    “不是说有什么故事吗?”他开口说,“关于一封信?”他本来想说,她不是和什么人有过什么暧昧关系吗?不过要和他姐姐说这个,比起对其他女人说更难以开口,因为她还把他当成小男孩。埃莉诺可曾恋爱过,他猜想着,看着她。

    “是的,”她说,“是有故事————”

    这时电铃突然响了,她停下了。

    “是爸爸。”她说,正要起身。

    “不,”马丁说,“我去。”他站起来,“我答应过要陪他下盘棋。”

    “谢谢,马丁。他一定很高兴的。”埃莉诺说。他离开了房间,又是她自己一个人了,她觉得一身轻松。

    她靠在椅背上坐着。年老多么可怕啊,她想;一个人身上的能力被一样样剥掉,只剩下内心的东西还存活着,只剩下————她收拾起所有剪报————一盘棋、公园里的一游,还有傍晚阿巴斯诺特将军的一次来访。

    还不如死了,就像尤金妮和迪格比,正值盛年,身上的能力还算完整。而他不是那样的,她想着,扫了一眼剪报。“一个极其英俊的男子,……狩猎、渔钓、打高尔夫。”不,一点都不像那样。他曾是一个求知欲很强的人,软弱、敏感,喜欢头衔,喜欢画作,她猜想,常常因为感情太丰富而情绪低落。她推开剪报,拿起自己的书。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两个人的眼里是如此不同,这真是奇特啊,她想。马丁喜欢尤金妮,而她喜欢迪格比。她开始看书。

    她一直都想要好好了解一下基督教,它的起源、最初的意义。上帝就是爱,天国就在我们身边,诸如此类的话,她翻看着书页,心想,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些字表面上很美。但是谁说的,什么时候说的?茶壶嘴突然对着她喷出了蒸汽,她把茶壶移开。风吹着后屋的窗户咔哒作响,吹弯了矮小的灌木丛,灌木还没长叶子。她想,是一个人在山坡上一棵无花果树下说了这些话。另一个人把它写了下来。然而,试想那个人说的话全是谎言,就像现在这个人————她用勺子碰了碰剪报————说的关于迪格比的话?而我在这儿,在这间客厅里,她看着荷兰式橱柜上的瓷器,心想,从某个人许多许多年前说的话里找到一点意义————这些话(瓷器从蓝色变成了青灰色)越过许多许多山,跨过许多许多海,来到这里。她找到了书上自己之前看到的地方,开始看起来。

    门厅里一声响打断了她。是有人来了么?她倾听着。不,只是风。风刮得很厉害,挤迫着房子,紧紧夹住,然后放开,任其土崩瓦解。楼上一扇门砰的一声,上面卧室的窗户肯定没关。百叶窗在啪哒啪哒作响。她无法再集中注意力在勒南的书上。她喜欢他的书。她能轻松地阅读法语、意大利语,还会一点德语。可是在她的知识层面,却有着多么巨大的缺口、空白,她靠在椅背上,想着。她对一切都知道得那么少。比如这只杯子,她把杯子举到面前。它是由什么构成的?原子?而什么是原子,它们又是如何聚合在一起的?瓷器光滑坚硬的表面上鲜红的花朵,一时间在她看来仿佛是惊人的不解之谜。门厅里又传来一个声音,是风,但同时也有说话的声音。一定是马丁。但他在和谁说话呢?她想。她倾听着,但因为风声,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她想,为什么他说我们不能靠撒谎来拯救自己的灵魂?他想的是他自己,当人们想着自己的时候,从他们说话的语气里就能听得出来。也许他是为他离开军队寻找理由。他那样做很有胆量,她想;可是,听着说话声,她又想着,他为什么也会成为这样一个花花公子,这不是很奇怪吗?他穿了一件新的白色条纹的蓝色西装。他也剃掉了胡须。他根本不该去当兵,她想;他太过于好斗了……他们还在说话。她听不见他说些什么,但从他的语调听来,她突然觉得他一定有很多风流韵事。是的,听着从门缝里传过来的他的声音,她觉得简直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一定有一大堆风流韵事。但是和谁呢?为什么男人们都很看重风流韵事?她正想着,门开了。

    “嗨,罗丝!”她惊呼道,看到妹妹也走了进来她大吃一惊,“我以为你在诺森伯兰郡!”“你以为我在诺森伯兰郡!”

    罗丝大笑起来,亲吻了她,“可是为什么呢?我说过十八日回来的。”

    “可今天不是十一日吗?”埃莉诺说。

    “你只晚了一周,内尔。”马丁说。

    “那我写的信日期全错了!”埃莉诺惊呼道。她担心地扫了一眼书桌。那只海象,背上的毛刷有一块已经秃了,现在已经不在那儿了。

    “喝茶吗,罗丝?”她问。

    “不,我只想洗个澡。”罗丝说。她摘下帽子,用手指梳着头发。

    “你看起来很漂亮。”埃莉诺说,心想,她真是很漂亮。只是在下巴上有块擦伤。

    “一个真正的美人,对吧?”马丁取笑她。

    罗丝像匹马一样猛地一仰头。他们总是斗嘴,埃莉诺想——马丁和罗丝。罗丝很漂亮,但埃莉诺希望她能穿得更好一些。她穿了一件绿色的长毛外套,下面是带皮扣的裙子,背了个亮闪闪的包。她一直在北部开会。

    “我想洗个澡。”罗丝说,“我脏死了。这些是什么?”她说,指着桌上的剪报。“哦,迪格比叔叔。 ”她随口说道,推开了剪报。他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剪报都已经发黄卷边了。

    “马丁说房子都卖掉了。”埃莉诺说。

    “是吗?”她淡然地说。她掰下一块蛋糕,开始吃起来。“影响我的晚餐了,”她说,“可我没时间吃午餐。”

    “她真是个行动派的女人呢。”马丁打趣她说。

    “会开得怎么样?”埃莉诺问。

    “对,北部怎么样?”马丁说。

    他们开始谈起了政治。她在一次补充选举上讲话时,有人朝她扔了一块石头。她抬起手,挡住了下巴。不过她觉得很高兴。

    “我想我们还是给了他们一些东西,让他们好好想想。”她说,又掰下了一块蛋糕。

    她应该去当兵的,埃莉诺想。她和老帕吉特叔叔骑在帕吉特骏马上的那幅画像一模一样。而马丁,现在他剃掉了胡须,露出了嘴唇,应该去当————什么呢?也许当个建筑师,她想。他那么————她抬起头来。这时候下起了冰雹。白色的冰雹如冰柱般划过后屋的窗口。一阵狂风刮过,小灌木丛被吹得发白,弯下了腰。楼上母亲的卧室里一扇窗户砰地一声巨响。也许我该去把它关了,她想。一定马上就要下雨了。

    “埃莉诺————”罗丝说。“埃莉诺————”她又喊了一声。

    埃莉诺一惊。

    “埃莉诺又在‘孵蛋’了。”马丁说。

    “没有,根本没有————根本没有。”她抗议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在问你,”罗丝说,“你还记得显微镜被弄坏了的那次争吵吗?我在北部遇到了那个男孩,那个样子长得像白鼬的讨厌的男孩————厄瑞奇。”

    “他并不讨厌。”马丁说。

    “他就是讨厌。”罗丝坚持说,“一个讨厌的告密者。他假装是我弄坏了显微镜,而事实上是他弄坏的……你还记得那次吵架吗?”她转向埃莉诺说。

    “我不记得了,”埃莉诺说,“吵架次数太多了。”她又说。

    “那是吵得最厉害的一次。”马丁说。

    “没错。”罗丝说。她撅起了嘴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吵完架后,”她转向马丁说,“你跑到育儿房来,叫我和你去圆池捉虫子。你还记得吗?”

    她停下了。她似乎是记起了什么怪异的事,埃莉诺看出来了。她的声音中有一种奇特的紧张。

    “然后你说:‘我会问你三次,如果第三次你还不回答的话,我就自己去。’我心里发誓:‘我就让他自己去。’”她的蓝眼睛闪闪发光。

    “我记得,”马丁说,“你穿着粉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把小刀。”

    “然后你就去了。”罗丝说,声音里有种强压住的热烈,“然后我冲进浴室,划了这个口子————”她露出她的手腕。埃莉诺看着,在手腕上面一点有一条细细的白色疤痕。

    她是什么时候干的?埃莉诺心想。她不记得了。罗丝把自己锁在浴室里,用刀子切开了手腕。她根本不知道这事。她看着白色的疤痕,一定是流了血的。

    “噢,罗丝总是个暴脾气!”马丁说,站起身来,“她的脾气大得不得了。”他又说。他站了一会儿,环视客厅,客厅里杂乱地摆放着几件丑陋的家具。他想,要是他是埃莉诺,要是他被迫住在这儿,他肯定会把这些家具扔掉。不过她也许并不在意那些东西。

    “在外面吃饭吗?”她问。他每晚都在外面吃饭。她本想问问他都去哪些地方吃饭。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她想起来,他遇到各式各样的人,都是她不认识的,而且他也不想谈论这些人。他已经转向了壁炉那边。

    “那幅画该清洁一下了。”他说,指着母亲的画像。

    “这幅画不错,”他又说,仔细打量着画,“不过,草地那儿不是本来有朵花吗?”

    埃莉诺看着画。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好好看过这幅画了。

    “是吗?”她说。

    “是的,一朵蓝色的小花。”马丁说,“我记得小时候……”

    他转过了身。他看到罗丝坐在茶桌边,仍然捏着拳头,他心里涌起了儿时的往事。他看到她背靠教室门口站着,满脸通红,嘴唇闭得紧紧的,和现在一模一样。她本来想让他做些什么。他手里团了一个纸团,朝她扔了过去。

    “孩子们的生活多么糟糕!”他穿过房间,朝她挥着手说,“不是吗,罗丝?”

    “是的,”罗丝说,“而且他们没人可说。”她又说。又是一阵狂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皮姆小姐的温室吗?”马丁把手放在门把上,停下了。“皮姆小姐?”埃莉诺说,“她已经死了二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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