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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降临,却又会散去。随着时间一天天在广袤的大地上铺开,他们距离那片迫使彼此互诉衷肠的森林越来越远,他们的心愿却变得人尽皆知。然而,在这过程中,他们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显而易见,所发生的并不是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只是两人订个婚而已。但这个由宾馆和别墅所组成的世界为两人的订婚而倍感欢欣鼓舞。并且还让他们认识到,世界的有序运行并不需要他们出什么力,有时甚至都不需要他们的出现。因而他们拥有了大量二人独处的时光,甚至感受到了一种寂静,那种寂静就如同在宽敞的教堂游玩时突然被关在了里面。他们一起散步,一起闲坐,一起寻找有着无人采撷的花朵、形单影只的树木的秘密地点。在这些人迹罕至的地方,他们可以表达那些美好而又宏大的心愿,而这些心愿对其他男男女女来说却显得尤其古怪————是关于一个世界的心愿,一个只包含他们二人、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在那里,人与人之间亲密无间,以美好品质作为评判一个人的标准,并且从不争吵,因为那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他们会讨论书中的这类问题,或在太阳下,或坐在树荫下,不受任何人的打扰。他们不再感到尴尬,也不再因为词不达意而语塞;他们不再畏惧对方,就像沿着河流蜿蜒而下的旅行者一样,当飘过一个拐角后,为眼前突如其来的美景所倾倒;意外惊喜不断发生,即使是平凡的小事也会令他们欢欣不已;另外还有很多方面都令他们感到欣喜若狂和不可思议。平凡之事也会令他们感到耳目一新,也同样需要他们付出努力才能够完成。而在这种情况下,努力不能算得上是努力,而是一种乐趣。

    当蕾切尔弹钢琴的时候,特伦斯坐在她的旁边。他不由自主地用铅笔在纸上写下了“订婚”这个词。既然他和蕾切尔已经订了婚,特伦斯畅想着他们的婚后世界将会是什么样子的。世界当然会有所不同。名为《寂静》的这本书,此时也已经与过去不尽相同了。他有时会放下笔,望向前方,思索着世界会在哪些方面有所不同————它可能会更加坚固,更有条理,更加重要,更加深刻。不知道为什么,泥土在他的眼中都显得非常深刻;它没有形成山丘、城市和田野,而是大团大团地堆积在一起。他向窗外眺望了十分钟,发觉自己并不喜欢空无一人的土地。他喜欢人类————他喜欢他们,他猜想,喜爱的程度超过了蕾切尔。此刻她正在那边充满激情地拂动着音律,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他————但是他喜欢她这个样子。他喜欢她由心而生的那种忘我状态。最终,他写下了几个短句,又在后面画上了几个问号,然后大声地朗读了出来,“‘女人们————’在这个标题下我写了:‘她们并不比男人更加虚荣。缺乏自信是她们最严重的缺点。她们对自己性别的不认同,是约定俗成还是有事实依据?作为乐观主义者,女人都不在乎这些,因为她们都从不思考。’你怎么看,蕾切尔?”他膝上放着一张纸,停下了手中的笔。

    蕾切尔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正要将贝多芬的奏鸣曲推向高潮,就像一个正在荒废的楼梯上奋力攀爬的人,一开始充满活力,然后越来越吃力,直到最后精疲力竭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又迅速地回到了起点准备重新开始。

    “‘还有,现在流行的说法是,女人比男人更加实际,更缺乏理想主义,她们拥有很强的组织能力,却没有荣誉感’————我有个疑问,什么是男人的荣誉感?————在你们女人当中相当于什么呢?嗯?”

    蕾切尔再一次错过了揭露女性内心的机会,依旧沉浸在音乐阶梯的攀爬中。迄今为止,她在追求智慧方面确实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以至于这类说法对她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这似乎只能留给下一代人去探讨哲学了。

    左手弹奏完最后一个和弦后,她终于转过身对他大声说道:

    “不,特伦斯,这样不好;我现在是南美最棒的音乐家,更不用说欧洲和亚洲了,你却在这儿每隔一秒就打断我一次,让我一个音符都弹不出来。”

    “你似乎没有意识到,这就是我前半个小时所作所为的目的,”他说道,“我对美妙简单的旋律没有意见————的确,我觉得它们有利于我的文学创作,但你弹的这个就像在雨中靠后腿蹦.的老狗。”

    他开始翻阅散落在桌子上的小纸片,上面写着他们朋友的贺词。

    “‘————为你们的全部幸福送上我的全部祝福,’”他朗读道;“写得不错,但是不够生动,你说是不是?”

    “全是胡说八道!”蕾切尔大声说道,“想想可以与音乐相提并论的词句吧!”她继续说着,“想想小说、戏剧还有历史————”她坐在桌子边上,轻蔑地胡乱翻着红色和黄色的书籍。她似乎认为自己有资格蔑视人类的一切学识。特伦斯看了看这些书。

    “天啊,蕾切尔,你读的书真是糟糕!”他大声叫道,“还有,你也已经落伍了,亲爱的。现在没有人想看这种书————过时的戏剧,对伦敦东区悲惨生活的描述————噢,不,这些东西已经被写烂了。读读诗歌吧,蕾切尔,诗歌,诗歌,诗歌!”

    他拿起一本书,开始大声朗读起来,想要讽刺作家狗吠似的语言;但她丝毫没有在意,在沉思片刻后大声地说道:

    “特伦斯,你有没有想过,整个世界都是由一块块巨大的物质构成,而我们只不过是一片片的光斑而已————”她看着地毯和墙壁上摇曳的太阳光点,“就像它们一样?”

    “不对,”特伦斯说,“我感到了真实;极其真实;我的椅子腿可能已经深深扎入了大地中心。在剑桥,我记得人们有时会在清晨五点左右陷入一种荒谬的半昏迷状态。就像赫斯特现在这样,我觉得————噢,不,赫斯特不会。”

    蕾切尔继续说道,“那天接到你邀请我们野餐的字条时,我就坐在你现在坐的地方思考;我能否再像那样思考呢?这个世界是不是变了?如果是的话,那改变什么时候停止?而哪一个又才是真实的世界?”

    “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他开始说道,“我认为你一辈子都会与珠宝和老年人为伴。你的手湿湿的,还记得吗?而且你一直沉默不语,直到我给了你一块面包之后,你才开口说了一句,‘人类啊!’”

    “因为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人,”她回忆道,“不,事实却不是如此。那时大家在谈论蚂蚁,而我原本以为你和圣约翰就像这些蚂蚁一样————又大又丑,精力充沛,炫耀着自己的优点。然而,当和你交谈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

    “你爱上了我,”他纠正她,“你一直都爱着我,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不,我从来没有爱上你。”她坚定地说道。

    “蕾切尔————这谎言太明显了,难道你没有静静坐在那儿看向我的窗户,难道你没有像白天的猫头鹰一样在宾馆里四处乱撞吗?”

    “没有,”她重复了一遍,“我从没有坠入爱河,如果坠入爱河就像世人们所说的那样,那这个世界就一直在说谎,只有我道出了真相。噢,弥天大谎————弥天大谎!”

    她把一摞信件揉成了一团,有来自伊芙琳 ·M的,有佩珀先生的,有索恩伯里太太的,有艾伦小姐的,还有苏珊·沃林顿的。奇怪的是,这些人虽形形色色、风格迥异,而他们写给自己的订婚贺词却都大同小异。

    如果这些人当中有一个能与蕾切尔感同身受,或者曾经有过她的这种感受,又或者哪怕只有一秒钟的时间假装自己与她感同身受的话,蕾切尔也会感到十分惊骇,就如同那教堂的礼拜,或是那医院护士的脸庞一样;而如果他们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的话,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呢?她身上年轻人特有的单纯、傲慢和棱角,现在聚集成了一串火花,就如同她对他的爱一样,让特伦斯感到迷惑;订婚都没有让他产生这样的情绪;世界的确不同以往了,改变的方式却没有与他期待的一致;他依然在寻求长久以来一直渴望的东西,特别是他人的陪伴,这种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他夺过她手中的信,抗议道:

    “世人当然荒谬,蕾切尔;他们当然会人云亦云,但是即使这样,艾伦小姐也还是一个好女人;这点你无法否认;还有索恩伯里太太也是一样;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孩子实在太多了,不过如果其中有半打孩子没有平步青云,而是步入歧途的话,她的美丽难道就会消失吗?弗拉辛口中的那种天然与单纯就会消失吗?她难道不像一棵在月光下低吟的老树,或者一条蜿蜒不绝的清流吗?顺便提一下,拉尔夫被选为了卡罗维岛的地方官————他是有史以来就职的最年轻的地方官;多好的事啊,是不是?”

    但是此刻,蕾切尔无法想象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事情都与她的命运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我可不会生十一个孩子的,”她坚定地说道,“我也不会有那种老女人的眼神。她看人总会不断地上下打量,好像对方是匹马似的。”

    “我们一定要有一儿一女,”特伦斯说着把信放了下来,“因为,首先不用说,我们的孩子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他们会衣食无忧地长大。”他们继续勾勒着理想的教育模式————他们的女儿从小就会被要求观察巨大的蓝色纸板,这是为了培养思维的无限性,因为女人们在成人后就会变得实际;而他们的儿子————应当被教会如何取笑伟人,取笑那些出众的成功男人,取笑那些身着锦服、有建树的男人。他不能和(蕾切尔补充道)圣约翰 ·赫斯特有一丝一毫的相像之处。

    说到这里,特伦斯开始对圣约翰 ·赫斯特大加赞赏。他说自己十分确信赫斯特拥有优秀的品质;他宣称,赫斯特对待虚假之事如同鱼雷一般。如果没有他,或者像他一样的人,我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也许会在野草丛中奄奄一息;基督徒,盲从者————就连蕾切尔自己都会变成给昏昏欲睡的男人们摇扇唱歌的奴隶。

    “但你就是不明白!”他大声说道,“因为纵然你有种种美德,但是你从来不去,也永远不会去追求真理!你对真理不够尊重,蕾切尔;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女人。”她没有费心去否认他说的话,也不想说出一套无可辩驳的观点打消他这样的想法。圣约翰 ·赫斯特说她正深爱着他,她永远无法原谅这一点,但男人对这类争论不屑一顾。

    “但是我喜欢他。”她说道。她想了想,其实她也很可怜他,就像怜悯被温暖、神秘、变化莫测又充满奇迹的世界拒之门外的不幸之人一样;她觉得,身为圣约翰 ·赫斯特,人生一定非常无聊。

    她最后把自己对他的感受总结了一下:如果他希望自己吻他的话,虽然这假设不大可能发生,她是不会同意的。

    似乎这假设让他们对赫斯特充满了愧疚。特伦斯抗议道:

    “和赫斯特相比,我完全就是一个小丑。”

    时钟的指针走过了十一点,指向了十二点。

    “我们荒废了这个上午————我本应当写我的书,而你本应回这些信的。”

    “我们只剩下二十一个清晨了,”蕾切尔说,“我的父亲那一两天会来接我。”

    然而,她还是把纸笔摆在了面前,开始费力地书写起来,

    “我亲爱的伊芙琳————”

    与此同时,特伦斯在读一本别人写的小说,他发现这么做有助于自己的文学创作。有那么一段时间,除了钟表的滴答声和蕾切尔断断续续的写字声以外,没有其他一点声响。她发现自己写的内容居然与刚刚谴责的东西十分相似。她被自己吓了一跳,于是停下笔,抬起了头;她看着深陷在扶手椅中的特伦斯,看着四周不同的家具,看着她角落里的那张床,看着窗外参天大树的节节树枝,听着钟表的滴答声,惊奇地发现这一切与她手中的纸张隔着一条深渊。难道这个世界曾经不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吗?但即使是特伦斯————他们之间也相隔得那么遥远,对他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她一无所知!她写完了一句又蹩脚又差劲的句子:“我们都很幸福,可能在秋天完婚,以后会居住在伦敦,希望你能来看望我们。”思索片刻后,她选择用“你挚爱的,”而不是“你忠诚的,”来落款。随后她又顽强地准备开始回下一封信。这个时候特伦斯开口了,他在引用书中的内容:

    “听听这个,蕾切尔。‘休(书中的主人公,一位文学家)在他结婚的时候,如同其他年轻男士一样,还没有意识到那道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需求和欲望分隔开的深渊��起初,他们在一起非常的幸福。在瑞士的徒步旅行对他们来说是一次彼此相伴的愉快经历,也增进了彼此之间的了解。贝蒂证明了自己是一位理想的伴侣��……他们在里菲恩霍恩白雪皑皑的山坡上,遥相呼喊着《爱在山谷》’(还有许多诸如此类的情节————我先跳过这段描述)��‘但是回到伦敦,在男孩出生后,一切都改变了。贝蒂是一个令人尊敬的母亲;但是不久后她就发现身为人母,和上层中产阶级的母亲所理解的一样,并没有消耗掉她全部的精力。她还年轻,身强体壮,四肢强健,心有余力��’(简单来说,她开始举办茶会了。)‘丈夫和老鲍勃·墨菲在墨菲那烟雾缭绕、书籍琳琅满目的房间里聊了个痛快,很晚才回到了家。回家路上的嘈杂之音在脑海中回荡,伦敦灰蒙蒙的天空也给他的心灵蒙上了一层阴影……��就在这时,他发现他的文件堆中散落着女士的帽子。大厅里还有女士的围巾、夸张的女鞋,还有雨伞……��随后,账单开始涌了进来……��他想要坦诚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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