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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新文化运动内部的派别

    现代革命时期有两次革命,第一次是旧民主主义革命,第二次是新民主主义革命。这两次革命在时间上是有先后的,但是,第二次革命的初期和第一次革命的末期,在时间上是交叉的。在交叉时期,两个革命势力有联合和合作,其在政治上的表现是第一次国共合作,其在文化上的表现是新文化运动。

    新文化运动是由两个革命势力发动起来的,所以在一开始,内部就有两个主要派别。其间主要的不同,在于承认或不承认帝国主义的侵略是中国贫穷落后的一个主要原因,接受或不接受马克思主义为政治上和学术上的指导思想。承认和接受的一派是新文化运动的左翼,不承认、不接受的一派是新文化运动的右翼。

    陈独秀说:“五四运动,是中国现代社会发展之必然的产物,无论是功是罪,都不应该专归到那几个人;可是蔡先生、适之和我,乃是当时在思想言论上负主要责任的人。”(《蔡孑民先生逝世后感言》,《蔡元培先生纪念集》,第71页)陈独秀的这段话,说的正是新文化运动内部的左翼和右翼。他自己是左翼,胡适是右翼,蔡元培兼容并包,对于左、右两翼一视同仁地为他们创造条件,开辟道路。

    由蔡元培的这种态度,人们会想到他是调和妥协、和稀泥;其实,并不是这样。这样的调和妥协,必定出现在左、右两翼之后,然后才能取而调和妥协之;必定先有“稀泥”,然后才能取而“和”之。调和妥协的出发点是别人的意见,而不是客观事实,一开始就落在第二乘,这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在新文化运动中,蔡元培的地位出现在左翼、右翼之前,而居于其上,这就说明他的作用不是调和妥协、和稀泥。上面所引陈独秀的那段话的上文说:“一般的说来,蔡先生乃是一位无可无不可的老好人;然有时有关大节的事或是他已下决心的事,都很倔强的坚持着,不肯通融,虽然态度还很温和,这是他老先生可令人佩服的第一点。”“无可无不可的老好人”正是调和妥协、和稀泥的人,蔡元培在表面上似乎是这样的人,其实,他是有原则的。遇到有关原则的事,他坚持原则,决不调和妥协,不管不同的意见是从左或从右来的。

    第二节 胡适引进美国哲学————实验主义

    胡适(1891~1962)字适之,安徽省绩溪县人。1910年到美国留学,先在康乃尔大学农学院学习,1912年转至该校文学院。1915年9月至1917年5月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哲学系学习,该系系主任为杜威。1917年通过博士学位考试。回国后,任北京大学教授,参加新文化运动。抗日战争期间任中国驻美大使,1946年回国,任北京大学校长。1948年北平解放前夕,离职往南京,后往美国,1958年到台湾,任“中央研究院”院长。著有《中国哲学史大纲》卷上,《胡适文存》一、二、三集,《四十自述》,《胡适文选》,《胡适论学近著》一、二集等。

    在引进西方近代哲学到中国的工作中,严复是引进英国经验派的首要人物,王国维和蔡元培是引进欧洲大陆派理性主义的首要人物。其时,美国哲学尚在萌芽,还不能独树一帜,自立门户。胡适在美国留学时,这些萌芽已经发展成熟,可以称为美国哲学了。胡适适逢其会,就成为引进美国哲学到中国的首要人物。美国哲学的主流,就是实用主义,亦称实验主义,这是英国经验派发展的一个支流。胡适有一篇文章:《五十年来之世界哲学》,说明美国哲学的起源及其在当时世界哲学中的地位。

    在这篇文章中,胡适着重指出达尔文的《物种由来》在哲学上的意义。他说:“达尔文的主要观念是:‘物类起于自然的选择,起于生存竞争里最适宜的种族的保存。’他的几部书,都只是用无数的证据与事例来证明这一个大原则。在哲学史上,这个观念是一个革命的观念。”(《胡适文存》二集卷二,第233页)“达尔文不但证明‘类’是变的,而且指出‘类’所以变的道理。这个思想上的大革命,在哲学上有几种重要的影响。最明显的是打破了有意志的天帝观念。”(《胡适文存》二集卷二,第234~235页)在这段话的前面,胡适曾引用1859年《物种由来》刚出版之际,赫胥黎在《泰晤士报》上作“书评”的最后一节,说:“达尔文先生最忌空想,就同自然最怕虚空一样(‘自然最怕虚空’Natureabhorsavacuum.乃是谚语)。他搜求事例的殷勤,就同一个宪法学者搜求例案一样。他提出的原则,都可以用观察与实验来证明的。他要我们跟着走的路,不是一条用理想的蜘蛛网丝织成的云路,乃是一条用事实砌成的大桥。那么,这条桥可以使我们渡过许多知识界的陷坑:可以引我们到一个所在,那个所在没有那些妖艳动人而不生育的魔女————叫做最后之因的————设下的陷人坑。”(《胡适文存》二集卷二,第231~232页)胡适在此文的第六部分中指出:“许多哲学史家都不提起赫胥黎,这是大错的。他们只认得那些奥妙的‘哲学家的问题’,不认得那惊天动地的‘人的问题’!如果他们稍有一点历史眼光,他们应该知道二千五百年的思想史上,没有一次的思想革命比1860~1890年的思想革命更激烈的。一部哲学史里,康德占四十页。而达尔文只有一个名字,而赫胥黎连名字都没有,那是决不能使我心服的。”(《胡适文存》二集卷二,第271页)胡适的这篇文章,就是一部现代世界哲学史。在他的这部哲学史里,他把达尔文和赫胥黎推到他们应有的高度,把他们的地位推到应有的高度,这是哲学史工作中的一个大进步。

    据胡适说:“美国人莱特(Wright)要想把达尔文的学说和一般的哲学研究,连贯起来。这个莱特在美国康桥办了一个‘玄学会’,这个会便是实验主义的发源之地。”(《胡适文存》二集卷二,第246页)美国人本来是从英国移民到这个新大陆的。他们来的时候,也带来了旧大陆的思想。土生土长的美国哲学是实验主义。实验主义的出发点是想“把达尔文的学说和一般的哲学研究连贯起来”。实验主义的第一代创始人是皮尔士,第二代创始人是詹姆士,他们和达尔文的学说有一脉相传的联系。这个“一脉”是什么呢?他们自己没有说,胡适也没有说。我认为,这个“一脉”就是“适者生存”那个原则。达尔文只是把这个原则应用到生物学,实验主义则把这个原则推广到观念上,指出人类观念也有适或不适的问题。胡适引皮尔士的话说:“一个观念的意义完全在那观念在人生行为上所发生的效果。凡试验不出什么效果来的东西,必定不能影响人生行为。所以我们如果能完全求出承认某种观念时有那么些效果,不承认他时又有那么些效果,如此我们就是这个观念的完全意义了。除掉这些效果之外,更无别种意义。这就是我所主张的实验主义。”(《胡适文存》二集卷二,第246~247页)这就是说,有意义的观念是“适者”,无意义的观念是“不适者”。无意义的观念用不着说,说了也是白说,等于废话。胡适也解释说:“他(指皮尔士)这一段话的意思是说,一切有意义的思想都会发生实际上的效果。这种效果便是那思想的意义。若问那思想有无意义或有什么意义,只消求出那思想能发生何种实际的效果;只消问若承认他时有什么效果,若不承认他时又有什么效果。若不论认他或不认他,都不发生什么影响,都没有实际上的分别,那就可说:这个思想全无意义,不过胡说的废话。”(《胡适文存》二集卷二,第247页)

    实验主义第二代创始人是詹姆士,他是一个心理学家,有一部哲学著作是《信仰的心愿》,就是讨论观念的“适”或“不适”的问题的。他承认观念的“适”或“不适”决定于“有意义”或“无意义”,不过,他不泛论一般的观点,而只限于一个观念,上帝的观念。科学家们不承认上帝的存在,因为宗教家们不能“拿证据来”,赫胥黎的“存疑主义”就是科学家们的思想的代表。詹姆士认为这也不能一概而论,对于科学家们和相信科学的人们,“上帝”这个观念固然没有什么意义,但对于有些人们,这个观念还是有意义的。譬如,宗教家们和相信宗教的人们,觉得如果他们相信“上帝”的存在,他们就可以得到上帝的保佑,平安、愉快,这就是“上帝”这个观念对于他们的意义。对于他们,“上帝”这个观念就是“适者”,而非“不适者”。这个“适”或“不适”的标准,就不是客观的事物,而是主观的心愿。照这个说法,宗教和科学可以并行不悖,人们可以各照着自己的心愿,走他们自己认为有意义的路。这是詹姆士对于宗教的让步。在科学和宗教的对立与斗争中,詹姆士想用一种“和稀泥”的办法调和折衷。胡适也批评说:“实验主义本来是一种方法,一种评判观念与信仰的方法;到了詹姆士手里,方法变松了,有时不免成了一种辩护信仰的方法了。”(《胡适文存》二集卷二,第257页)

    实验主义第三代创始人,也是奠基者,是杜威。据胡适说:“杜威把詹姆士论实验主义的话,总括起来,作为实验主义的三个意义:第一,实验主义是一种方法;第二,是一种真理论;第三,是一种实在论。”杜威引詹姆士的话来说明这三种意义如下:“(1)方法论。詹姆士总论实验主义的方法是‘要把注意之点从最先的物事移到最后的物事;从通则移到事实,从范畴移到效果。’(2)真理论。‘凡真理都是我们能消化受用的;能考验的,能用旁证证明的,能稽核查实的。凡假的都是不能如此的。’‘如果一个观念能把我们一部分的经验引渡到别一部分的经验,连贯的满意,办理的妥贴,把复杂的变简单了,把烦难的变容易了。————如果这个观念能做到这步田地,他便“真”到这步田地,便含有那么多的真理。’(3)实在论。‘理性主义以为实在(Reality)是现成的,永远完全的;实验主义以为实在还在制造之中,将来造到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实在好比一块大理石到了我们手里,由我们雕成什么像。’”(《胡适文存》二集卷二,第258~259页)

    本节在上文说,实验主义的目的是评论观念的“适”或“不适”。这个看法,正可以说明杜威所提的这三点。他指出实验主义是方法论,其内容就是评论观念的“适”与“不适”。“适”与“不适”,以什么为标准呢?这就把问题推到第二点和第三点。经过杜威的说明,詹姆士就不仅是一种信仰的辩护人,而确切是实验主义的第二代创始人。

    杜威最着重的第一点,是说实验主义是一种方法。他把这种方法的应用分析为三点:“(甲)用来规定事物(Objects)的意义,(乙)用来规定观念(Ideas)的意义,(丙)用来规定一切信仰的意义。”(《胡适文存》二集卷二,第269页)在这三个规定的过程中,某一观念、某一信仰的“适”或“不适”,就可以清楚地看出来了。

    杜威有一部很流行的著作,名为《思维术》,胡适曾经把这部书作为一种逻辑学来宣传,其实,这并不是讲逻辑的书。照这部书的名字所表示的,它是讲人的一般思想的过程。照胡适的说明:“凡是有条理的理想,大概都可以分作五步:(1)感觉困难;(2)寻出疑难所在;(3)暗示的涌现;(4)评判各种暗示的解决,假定一个最适用的解决;(5)证实(就是困难的解决)。”(《胡适文存》二集卷二,第263页)

    杜威有一部哲学著作,题为《哲学的改造》,胡适引了这部书的一大段以后,解释说:“经验的活用,就是理性,就是智慧,此外更没有什么别的理性。人遇到困难时,他自然要寻求应付的方法,当此时候,他的过去的经验知识里,应需要的征召,涌出一些暗示的意思来。经验好像一个检查官,用当前的需要做标准,一项一项的把这些暗示都审查过,把那些不相干的都发放回去,单留下一个最中用的;再用当前的需要做试金石,叫那个留下的假设去实地试验,用试验的成败定他的价值。这一长串连贯的作用,————从感觉困难到解决困难,————都只是经验的活用。若说‘既有作用,必还有一个作用者’,于是去建立一个主持经验的理性:那就是为宇宙建立一个主宰宇宙的上帝的故智了!”(《胡适文存》二集卷二,第268~269页)一个哲学思想的发展过程,也正如人们的普通的思想的发展过程,开始于经验,终于经验。从开始到终结,就是经验的自我完善、自我提高。

    胡适又引了杜威在《创造的智慧》中的一段话,并解释说:“杜威觉得哲学史上有许多问题都是哲学家作茧自缚的问题,本来就不成问题。现在更用不着解决了。我们只好‘不了了之’。他(杜威)说:‘如果哲学不弄那些“哲学家的问题”了,如果哲学变成解决“人的问题”的哲学方法了,那时候便是哲学光复的日子到了。’”(《胡适文存》二集卷二,第270页)

    照胡适所解释的,杜威的哲学思想是一种极端的经验主义。照这个说法,人的思想和行动都限于他的经验之内,在他的经验之外,是不是还有一个独立的客观的世界,那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所以,也就不必问了,不成问题了。杜威用这个标准评论传统的哲学观念,看其“适”或“不适”,那就发现大多数是“不适”的,现在用不着讨论了。这就是他的哲学改造的中心思想。

    胡适的哲学思想并没有出乎杜威之外,也没有重要的发挥,他的工作主要是把杜威的哲学思想引入中国。

    胡适说:“我的思想受两个人的影响最大:一个是赫胥黎,一个是杜威先生。”(《胡适文选》,第3页)他于杜威之外,又提到赫胥黎,这倒是把他自己的思想同中国哲学史的发展联系起来了。本书第六册讲到严复翻译赫胥黎的《天演论》,少年的胡适正处在这部书在中国发生很大影响的时期,当时的知识分子都知道“优胜劣败”“适者生存”的“天演公例”,胡适的名字正是从这个“公例”得来的。

    对于实验主义,胡适又作了一个总结。他说:杜威先生“只给了我们一个哲学方法,使我们用这个方法去解决我们自己的特别问题。他的哲学方法,总名叫做‘实验主义’;分开来可作两步说:(1)历史的方法————‘祖孙的方法’。他从来不把一个制度或学说看做一个孤立的东西,总把他看做一个中段:一头是他所以发生的原因,一头是他自己发生的效果;上头有他的祖父,下面有他的子孙。捉住了这两头,他再也逃不出去了!这个方法的应用,一方面是很忠厚宽恕的,因为他处处指出一个制度或学说所以发生的原因,指出他的历史的背景,故能了解他在历史上占的地位与价值,故不致有过分的苛责。一方面,这个方法又是最严厉的,最带有革命性质的,因为他处处拿一个学说或制度所发生的结果来评判他本身的价值,故最公平,又最厉害。这种方法是一切带有评判(Critical)精神的运动的一个重要武器。(2)实验的方法……”。关于“实验的方法”上面已经讲了很多,不重复了。

    第三节 胡适的实验主义的应用

    1917年,新文化运动发动了,胡适应蔡元培、陈独秀的邀请,回国任北京大学文科哲学门教授。新文化运动的一个主要课题是评论封建文化中的一些观念,看其“适”或“不适”于新时代的需要。用当时的话说,是对于它们重新估价。评论必须有一个方法,一个工具。美国的实验主义正是自命为一种这样的方法,这样的工具。胡适适逢其会,带来了实验主义,这就如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可以大加应用了。

    关于这一点,胡适是很自觉的。他说:“据我个人的观察,新思潮的根本意义只是一种新态度。这种新态度可叫做‘评判的态度’。评判的态度,简单说来,只是凡事要重新分别一个好不好。仔细说来,评判的态度含有几种特别的要求:(1)对于习俗相传下来的制度风俗,要问:‘这种制度现在还有存在的价值吗?’(2)对于古代遗传下来的圣贤教训,要问:‘这句话在今日还是不错吗?’(3)对于社会上糊涂公认的行为与信仰,都要问:‘大家公认的,就不会错了吗?人家这样做,我也该这样做吗?难道没有别样的做法比这个更好,更有理,更有益的吗?’尼采说现今时代是一个‘重新估定一切价值’的时代。‘重新估定一切价值’八个字便是评判的态度的最好解释。”(《新思潮的意义》,《胡适文选》,第57页)。他所说的“新思潮”,就是新文化运动;他所说的“评判的态度”,就是把“适者生存”的“天演公例”应用到传统的观念,看其是否是“适者”,是的就保存,不是的就抛弃。

    他的第一个功效卓著的应用,表现为《中国古代哲学史大纲》。他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博士论文是《中国古代哲学方法》,本来是讲中国古代哲学的。他到北大后,又补充了一些资料,用中文写出来,便成为《中国古代哲学史大纲》了。他先以讲义的形式在校内发表,1918年又公开发表。蔡元培为这部书写了一篇长序,向社会推荐。蔡序认为这部书有四种特长,其第二种是“扼要的手段”,第三种是“平等的眼光”。蔡元培极力赞赏胡适的这种手段和眼光,却没有说出它们是从何而来,也没有说出它们的历史意义。所谓“扼要的手段”的意义是批判了封建文化中的“贵古”的观念。这个观念认为事情越古越好,讲中国哲学史要从三皇五帝讲起。胡适以前,在北大讲中国哲学史的教授,讲了半年,才讲到周公。胡适讲中国哲学史则从“老子”讲起,以前的三皇五帝、文王、周公都不提了。这不仅是扼要,更重要的是否定了封建传统文化中的“贵古”的观念。所谓“平等的眼光”的意义,是批判了封建社会中的“正统”的观念。中国封建文化以孔丘的儒家为学术思想的正统,其他的派别都是异端邪说,旁门外道。“平等的眼光”对于一切派别的学术思想都一视同仁,这就否定了封建传统文化中的正统观念。

    蔡序所说的第一种特长是“证明的方法”,其主要内容是考实一个哲学家生存的时代,辨别其遗著的真伪。以后,胡适把这个方法应用到中国文学史和所谓“国学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有很多的贡献;但这对于哲学没有直接的关系,所以本书就不论了。

    蔡元培所说的第四种特长,是“系统的研究”,是说明胡适用西方近代历史学的方法讲中国哲学史。当时中国学术界研究哲学史的方法,是黄宗羲《宋元学案》的方法。中国哲学没有形式上的系统,哲学史家的工作,首先是要把某一哲学家的思想的实质系统整理出一个形式的系统,黄宗羲的学案在这一方面做了一些工作。但基本上仍然只是一种编排史料的工作。胡适的《中国古代哲学史大纲》,确实是为中国古代哲学家的实质系统加上了一个形式的系统。虽然其所加的未必全对,但在中国学术界,则是别开生面的。

    胡适这部书的写作形式,在当时说,也有特别之处。在封建社会中,儒家的经典被认为是最高的真理,后来的著作则被认为是经典的注解,以注疏的形式发表出来。在形式上,经典的原文是正文,用大字顶格写出;注疏是注解,用小字低一格写出。胡适的哲学史则与此相反。他以自己的话为正文,用大字顶格写出;所引的经典著作,以小字低一格写出。这也是上面所说的两个否定的表现。因为这部书在内容形式上,都使人耳目一新,所以这部书一出来就风行一时,在学术界和社会上引起轰动。

    蔡序希望胡适“努力进行,由上古而中古,而近世,编成一部完全的《中国哲学史大纲》”。这也是当时社会所希望的。以后胡适又断断续续地写了一些片断。这些片断还能继续蔡序所说第一和第四两种特长。至于第二、第三两种特长就无法继续了。这是因为时代变了,新文化运动对于哲学史工作的要求也不同了。中国现代史发展很快,旧民主主义和新民主主义两个革命,在时间上交叉起来了。这个交叉,在政治上就形成为第一次国共合作;在文化上,形成为新文化运动。随着形势的发展,新文化运动也在发展。它需要对于封建传统文化中的一些观念有更新的估价、更新的评论、更深刻的批判。胡适还停留在原来水平上,就显得落后了。新文化运动左、右两翼的分化,也越来越明显,胡适自然就成为右翼了。

    本章上文说过,左翼和右翼的分别,在于承认或不承认帝国主义的压迫和剥削是中国所以贫穷、落后的一个主要原因,在于接受或不接受马克思主义为中国革命的指导思想。胡适正是在这两点上成为右翼的。

    胡适认为,中国之所以贫穷、落后,完全是由于自己的错误,不承认如果没有帝国主义的束缚,中国完全可能自发地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他要求中国人完全承认自己的错误,不要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他说:“我们全不肯认错。不肯认错,便事事责人,而不肯责己。我们到今日还迷信口号标语可以打倒帝国主义。我们到今日还迷信不学无术可以统治国家。我们到今日还不肯低头去学人家治人富国的组织与方法。所以我说,今日第一要务是要选一种新的心理:要肯认错,要大彻大悟地承认我们自己百不如人。”(《请大家来照照镜子》,《胡适文选》,第188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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