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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汉时代的科学技术和思想文化都达到很高的水平,留下足以称道的成果,在中国和人类文化史上放射出瑰丽的异彩。

    第一节 科学技术的主要成就

    一 数学、天文、历法的发展

    数学的研究成果 数学是一门古老的科学,它的产生,甚至“还在书法以前”(贝尔纳《历史上的科学》,伍况甫等译,科学出版社1983年出版,第65页)。中国古代人的数学知识,在殷、西周时期即已达到很高的水平,春秋时,人们已熟练地将数学和几何学的知识用于城市建筑,土地测量和征收赋税等方面。到秦汉时代数学的研究,已出现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成果。

    在西汉时期,出现了我国现存的最早的数学著作————《周髀算经》。据《隋书·经籍志》天文类下首列《周髀》一卷,赵婴注;又一卷甄鸾重述。该书“内称周髀长八尺,夏至之日晷一尺六寸,盖髀者,股也。于周地立八尺之表以为股,其影为勾,故曰周髀”(《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106《周髀算经》)。这是解勾股之最早数学书。旧本题云“汉赵君卿注”,此人或曰“爽”,疑即为汉代之赵婴,注中常引《灵宪》等书,则赵婴可能是东汉时人,而《周髀算经》乃秦汉时数学研究的杰出成就可无疑义。

    《九章算术》是秦汉时代数学的另一重要著作。此书并非完成于一时,西汉前期数学家张苍、耿寿昌等曾对此书进行增删,正式成书则在东汉,全书共九章,搜集了246个数学问题的解法。其中有开平方、开立方的方法,特别是关于分数四则和比例的算法在当时是世界最先进的,而负数的概念和正负数加减法的运算在这部书中的记载,是世界数学史上首见。因此,本书对古代数学发展的影响很大,可以和古希腊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相提并论。

    天文和历法的发展 秦汉时代天文和历法也取得惊人成就,首先,关于天体、星象的观测和研究,西汉时期已有关于太阳黑子的记载,现在,世界天文学界都公认,最早的黑子记录,是我国《汉书·五行志》中“河平元年……三月乙未,日出黄,有黑气大如钱、居日中央”。这一记载比欧洲直到公元807年才有黑子记录早九百多年。其实,早在这一记载之前《淮南子》和《汉书·五行志》中汉元帝永光元年也记载了类似的黑子现象,事实证明,我国天文学研究的水平在古代世界居于遥遥领先的地位。

    1974年在湖北云梦发现的《睡虎地秦墓竹简》中有《日书》二种,其中记录了大量的天文现象和历法知识。在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五星占》中,记载了五大行星的运行,这都是我国现存的最早的天文学著作。

    对天文学的研究,我国古代有极悠久的历史,至秦汉时代更是盛极一时。汉武帝时,著名的天文学家落下闳造浑天仪,太初三年(102年)立日晷仪下漏刻,求二十八宿的位置。到东汉时,张衡(78~139)发明浑天仪,为天文学的研究作出重要贡献[349]:

    “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张衡《浑天仪》,见《全汉文》卷55)根据这一认识所创造的浑天仪是用水力转动的一个浑象(即现在的天体仪),用铜铸成,球面上标出黄道、赤道、南极、北极,还刻上二十八宿及其他星座,使漏壶滴水转动浑象,每天有规律地回转一周,在室内观察星体的出没,和实际完全一样。这个浑天仪是现在天球仪的鼻祖。

    与天文密切关联的历法,在秦汉时代也取得重要成就。1972年在山东临沂银雀山汉墓中发现元光元年(前134年)的历谱,这是我国迄今发现的最早的完整历谱。在《睡虎地秦墓竹简》中的《日书》已有较科学的记日、记月、记年的方法。汉武帝时,司马迁、落下闳、邓平等人改《颛顼历》而作《太初历》,以正月为岁首,采用有利于农时的二十四节气,其中插入闰月,使错误降低到每三百九十九年始差一日。到汉成帝时,刘歆又依《太初历》作《三统历》,太阳年的计算已经精确到三百六十五天又一五三九分之三三五。一月为294381日,十九年有七个闰月。东汉末,刘洪又造《乾象历》,有推算日蚀、月蚀的算法。他还编了一张月亮运行速度表,为以后历法的改进,提供了根据。

    秦汉时代的数学、天文、历法的成就,在当时的世界上居于最先进的地位,对人类文化史作出有益的贡献。值得注意的是:有许多科学成就,目前已不被人所理解和认识。近年来各地出土了不少秦汉简牍、帛书等新资料,可惜目前研究得很不够,尚有待于今后的努力。[350]

    二 物理、化学和地理学的成就

    物理学 秦汉时代物理学和地理学的科学成就,首推张衡地动仪的发明。地动仪是用精铜制成的用以测量地震的仪器,其状如酒樽,圆径八尺,中有立柱,以机械连着八个方向,樽外有龙头八个,各皆口衔铜丸,每龙头下置铜蟾蜍一只,口向上张。若发生地震,震源在何方,地动仪上何方的龙头口内的铜丸就落入蟾蜍口中。由此即可知地震的方向和距离。据说,张衡发明地动仪后,有一次仪上的四面龙口中铜丸坠落,但人们并未感到地震,都以为此仪器不准。不料,几天后驿使前来报告,铜丸坠落之日陇西曾发生地震,由此人们才惊服其准确性。这一仪器发明于东汉阳嘉元年(132年),较欧洲发明的地震仪要早一千七百余年之久。

    秦汉时代在物理学研究方面,无论是关于物质知识,还是对力、声、光、电、磁的认识,都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如西汉的《韩诗外传》中有“雪花独六出”,指出雪花呈六角状态。这个物理现象在欧洲直到公元1611年才被发现。成书于西汉的《淮南子》中,有“悬羽与炭而知燥湿之气”。这是天平式湿度计发明的原理,而欧洲到公元15世纪才用这种办法测量空气湿度。在《考工记》中有“马力既竭,辀犹能一取焉”。这是对惯性现象的认识。还有“直庛则利推,句庛则利发”的记载,“庛”即“耒”的下面入土的一段,“句”即弯曲的意思,这是对杠杆原理应用的总结。《考工记》中还有“钟大而短,则其声疾而短闻,钟小而长,则其声舒而远闻”。这是对声学原理的准确概括。

    秦汉时代物理学应用于工艺方面的成就,有不少至今仍为人们叹为观止,如汉代的透光镜就是长期以来曾经引起全世界科学家惊异的器物。此镜外形与普通铜镜一样,但若以一束光线照到镜面上后,反射到墙壁上的竟有镜背面的花纹及文字。上海博物馆珍藏的一面西汉透光镜,背面有“见日之光,天下大明”八个字,在光线照射下,竟能通过镜面“透”出来。这种奇妙的物理现象,直到20世纪才为世界许多科学家解释清楚。到1975年上海的科学家才成功地复制出同样的透光镜。

    汉代已能用涂水银的办法制造平面镜,《淮南万毕术》中记载:“取大镜高悬,置水盘于其下,则见四邻。”这是利用折光的原理研制出的世界最早的潜望镜。该书还记载“削冰令圜,举以向日,以艾承其影则火生”这种说法是符合凸透镜光学原理的。秦汉时代对静电学的现象有一定认识,并作出较符合实际的解释,东汉王充《论衡·乱龙篇》:“顿牟掇芥、磁石引针……他类肖似,不能掇取者,何也?气性异殊,不能相感动也。”说明当时人们对绝缘体(玳瑁)经过摩擦后带电的现象有所认识。《汉书·天文志》中还有世界上较早的最精确的极光记录:“孝成建始元年九月戊子,有流星出文昌,色白,光烛地,长可四丈,大一围,动摇如龙蛇形,有顷,长可五六丈,大四围所,诎折委曲,贯紫宫西,在斗西北子亥间。后诎如环,北方不合,留一刻所。”这仅有七十多字的记载,描绘了极光出现的时间、地点、色彩、明亮度、运动状态、范围、大小、方位与停留时间等。如此精确的记录,说明当时对这种物理现象的观察,同现代世界上极光观察站的要求已相当接近。此外对磁石的认识及磁性原理的发现也有很高的成就,不一一备举。

    化学————炼丹术 汉代道教的炼丹术,是古代化学实验的摇篮。而中国的炼丹术对全世界都有一定影响,贝尔纳在《历史上的科学》一书中写道:“炼丹术和伴随着科学的化学是否起源于亚历山大城,仍是一个未决的问题。最早的可靠著作如班诺坡利(Panopolis)的左思马斯(Zosymus)和女犹太马利(Mary the Jewess)的作品,迟到4世纪和5世纪才出现。他们的任何理论可能受到中国炼丹术的影响。”(贝尔纳《历史上的科学》第127页)。因此,科学史家对中国汉代炼丹术给以极高的估价:“在史前时代,中国人已用朱砂作为活人的血液的玄术性代替物,并分出它的元素硫和汞。道教把这二种元素等同于一般化的雄雌两性,即本身来源于图腾的阴和阳,从而发展了炼丹术的体系。”(同上第167页)

    对于汉代炼丹术的详细记载,有魏晋时代的葛洪(约281~361)所著的《抱朴子》一书。该书记述了一些实用的化学制法,如硫化锡,亦即貌似黄金的“镶嵌金”的制备方法。其书虽被一片道家迷信色彩所笼罩,但仍是有很高的科学价值,正如较《抱朴子》一书出现更为早的另一部炼金术专著《参同契》一样。现代西方的科学家称这部出现于东汉的著作及其作者魏伯阳是“目前所知最早的炼金专著。该书载有许多带有迷信色彩的资料,并用一些异想天开的名称隐喻所用的许多制法和试剂;这和西方的情况并无两样。不过,它仍可表明作者是一位实用化学家。下面一段关于某种蒸发和结晶过程的描述,会使每一位细心观察过激烈反应过程的化学家为之动容”(亨利·M.莱斯特《化学的历史背景》,吴忠译,商务印书馆1982年出版,第59页)。关于汉代炼丹术中化学研究的成果,英国李约瑟博士的《中国科学技术史》第5卷有详细的论述。

    地理学 秦汉时代的地理学已达到很高的水平。《汉书》《史记》都列有专篇记载山川地理、都市等。当时作为表达和传播地理知识的手段————地图、测绘的水平也很高,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的三幅地图就是很好的佐证:

    绘在帛上的地图共发现三幅,据考定为西汉时的作品:第一幅是西汉长沙国南部地形图,据推算主区比例为十七万分之一至十九万分之一。主区绘今湖南、广西、广东三省交界的地方。其中主要河流、山脉和城市的方位,都和实际情况基本符合。第二幅是长沙国南部驻军图,主要绘今湖南道县以南至广东连州以北地区。第三幅是一个县的平面图,绘有城垣房屋等。这是中国,也是世界现存最古老的地图。其绘制方法十分出色,已有统一图例:地形图的居民点采用两种符号,县治用方框,水道用上游细、下游粗的曲线,道路用细直线。对九嶷山的表示更有独特之处,除用比较粗的闭合曲线勾出山体外,又用细线画成鱼鳞状层层重叠,表示峰峦起伏的特征,很似如今的等高线画法,充分表现出汉代地图绘制和测量的高度发展。

    三 医学和其他科学技术

    一般医药学的水平 我国的医学具有独特的体系。早在秦汉以前就已发展到很高的水平,到秦汉时代又有进一步发展。

    秦汉时代,中医已建立一套诊断和治疗的医学体系,当时主要是以阴阳五行来解释人的生理、病理现象,并用这种理论进行辩证的治疗。这时的名医辈出:如西汉初年的淳于意“少而喜医方术,高后八年,更受师同郡元里公乘阳庆。庆年七十余,无子,使意尽去其故方,更悉以禁方予之,传黄帝、扁鹊之脉书,五色诊病,知人死生,决嫌疑,定可治,及药论甚精,受之三年,为人治病,决死生多验”(《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从有关记载中可知:当时的诊脉的准确程度及妇科的水平都是相当高的。[351]东汉时代的张仲景是我国医学史上另一个重要人物。张仲景(150~219),名机,河南南阳人,他从小精心研究医学,广泛征集方剂,总结前代经验,写成中医学史上的奠基著作————《伤寒杂病论》。此书共十六卷,总结了诊断和治疗两个方面的经验,在诊断方面:辨明症状时,先分析阴、阳,由阴、阳而辨明表里、虚实、寒热,这就是中医诊断学上的八纲,在治疗方面,他用汗、吐、下和概括了各种症状和疗法。《伤寒杂病论》为中医的经典著作,可惜,此书流传下来的,只有经过晋代名医王叔和改编过的《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两种。

    华佗(约141~203)是东汉时另一名医,据《后汉书·方术列传》记载:华佗“精于方药”、“针灸不过数处。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则断截湔洗,除去疾秽,既而缝合,傅以神膏,四五日创愈,一月之间皆平复。”由此可知:当时的医学已达到利用麻醉药施行较大的外科手术的水平,还能剖腹破背,剪截冲洗肠胃,还能进行精确而复杂的脑外科手术。华佗还创作“五禽之戏”,模仿虎、鹿、熊、猿、鸟五种动物的姿态来锻炼身体,这可以说是最早的健身操。在长沙马王堆汉墓中发现的帛书,也有大量的医书。其中《五十二病方》

    汉帛书《黄帝内经》(局部)

    包括医治五十多种病的近三百个医方,涉及内、外、妇、儿和五官科病的多种疗法。其中有不少方后注有“善”“令”字样,说明是经过检验的。医书中的《导引图》绘出四十四个男女的多种运动姿态,可能即华佗的“五禽之戏”。说明体育疗法在我国有极其悠久的历史。

    我国中医学的基础理论著作————《黄帝内经》,也成书于秦汉时期,至少其基本思想是成熟在这个时期。这本著作至今仍有效地指导中医实践,而《黄帝内经》与上述淳于意、张仲景、华佗所总结的中医理论与秦汉时代完成的以儒学为基础的哲学体系(见下节)又是一致的,其阴阳五行“天人感应”“五运六气”之类的提法均有相通之处。实践证明:以《黄帝内经》为代表的中医理论,是阴阳五行系统论中的科学因素,它虽被一片神秘色彩所包围,但经过两千年漫长时间至今仍有效,这本身就证明:中医理论乃是阴阳五行系统论的最高成就和典型形态。[352]

    针灸疗法在秦汉时代也得到发展。1962年在河北满城发现的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夫妇墓中,不仅发现了“医工”专用的铜盆、铜药匙等医疗专用器械,而且有四根金针,五根银针,保存完好。这时期还出现了《黄帝明堂经》等比较有系统的针灸学专著。这表明针灸术已发展到很高的水平。

    尸体的保存和防腐技术,在秦汉时代达到惊人的水平:近年在长沙马王堆汉墓发现的女尸及湖北江陵汉墓发现的男尸,在地下保存了二千多年,尸体基本完好,成为直到现在仍然轰动全世界的文化大事。

    药物学的成就,集中反映在东汉初年编成的《神农本草经》上。这部书记载了365种药物的性能和用途,是我国最古的一部药物学著作。

    法医学的成就 秦汉时代的法医学,是值得专门记述的一门科学成就。在《睡虎地秦墓竹简》中,已有大量的关于法医学的资料。秦律中已规定法医在刑事案件中的任务,并创立了杜绝犯人传染麻风病的机构————疠迁所,以及对有恶性传染病的犯人处以不同刑罚的律令。在秦律《封诊式》中还有对麻风病诊断的报告书和其他病例的检验书、检验记录。说明在秦统一前法医学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平。

    秦汉时的法医学在先秦的基础上又有进一步发展,如活体损伤检查和尸体检查都有许多精彩的实例,《汉书·薛宣朱博传》中载有以下一事:

    长陵大姓尚方禁,少时尝盗人妻,见斫,创著其颊。府功曹受赂,白除禁调守尉。(朱)博闻知,以它事召见,视其面,果有瘢。博辟左右问禁:“是何等创也?”禁自知情得,叩头服状。

    这就是法医学上的活体损伤检查在实际中的运用(参见贾静涛《中国古代法医学史》,群众出版社1984年出版,第40页)。另外《疑狱集·严遵疑哭》中还记载:东汉时,严遵任扬州刺史,一天他巡视自己管辖的地方,忽听有妇女哭声,但哭声惧而不哀,于是停车问其故,手下人回答说有个妇女被火烧死了。严遵一听非常怀疑,就命人前去检查,看到有苍蝇集在死者头部,就把发髻打开,果然有铁钉子钉进头部。于是拘来那个妇女进行审问,在事实面前她不得不服。据专家研究“现今各地对这种损伤仍时有所闻”(见《中国古代法医学史》第41页)。

    秦汉时代的其他方面的科学技术成就,如造纸术、酿酒术及农业生产、手工业生产方面的技术均有很高成就,有一些已在本书中有关章节介绍,这里就不再赘述。

    第二节 哲学思想和宗教迷信

    人类的思想随着时代的发展,愈来愈复杂、细致。因而整个社会的思想就不能用某一部分人的理论、观点以偏概全,必须分别不同层次全面的研究。秦汉时代的哲学、宗教、迷信都是属于思想的范围,不过它们分别处于不同的层次。这里只能简单地加以探讨。

    一 以儒为主各家融合的哲学、政治思想

    一个时代的哲学、政治思想基本上是统治阶级的思想,而统治阶级的思想又是一个时代的统治思想。秦汉时代的思想————特别是哲学、政治思想在中国历史上占据极为重要地位。“正如秦汉在事功、疆域和物质文明上为统一国家和中华民族奠定了稳固基础一样,秦汉思想在构成中国的文化心理结构方面起了几乎同样的作用。”[353]

    秦汉时代思想的特点是:以儒家为主吸收道、法、阴阳,而形成一种新的思潮和理论。但这种新思潮和理论的形成有一个历史发展过程,在秦和两汉各个时代又表现为不同的特色。

    秦代的思想特点 首先要说明:一个时代的统治思想固然同当时的政治措施是一致的,但二者不能等同。在研究秦代思想的时候更要注意这种关系。因为如果把二者混同,仅仅依据秦始皇“焚书坑儒”实行严刑峻法等等政治措施,就断定秦是法家思想独占,或称秦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时代”,显然是不全面的。

    秦是在法家思想指导下的实践而不断取得胜利的。但是,取得成功后的秦,并没有在思想理论上完全采用法家思想,而是有意识地在法家思想的基础上吸取了各家————尤其是儒、道两家的思想理论。这种有意识地搞合流、统一,早在秦王朝建立前(即秦统一中国前)的十几年就开始了,重要的标志就是《吕氏春秋》的出现。《吕氏春秋》完成于公元前239年,是吕不韦招揽各派学者集体编撰的一部论集,其书“兼儒墨、合名法”(《汉书·艺文志》),历来被认为是“杂家”的代表作。“杂”正是百家汇合的产物,根据近年来学者研究的成果,多数人认为《吕氏春秋》的“杂”,并非主次不分,而是以儒家思想为实体骨干,用阴阳家的宇宙图式为构架,渗透着法家精神的哲学和政治方略。如《吕氏春秋》中强调:“凡为天下治国家,必务本而后末。……务本莫贵于孝。”(《孝行》)这与儒家强调的“君子务本……孝悌者也,其为仁之本欤”(《论语》)之类很相似,应当视为儒家思想。但《吕氏春秋》中所强调的“孝”纯属功利的需要,是从人君统治角度出发的:“人主孝,则名章荣,下服听,天下誉。人臣孝,则事君忠,处官廉,临难死。士民孝,则耕耘疾,守战固,不罢北。”(《孝行》)可见,《吕氏春秋》的“孝”又与《论语》中纯以伦理感情需要而强调的“孝”有所不同,它又渗透着法家的精神。也可以说《吕氏春秋》中的儒家思想是不同于孔子《论语》所代表的原始儒家的“新儒家”。至于《吕氏春秋》吸取的阴阳五行思想,则十分明显,其“十二纪”就是金、木、水、火、土,配以四时。这正是邹衍五行学说的具体运用,笔者在《秦史稿》中已有论述,不赘(参见《秦史稿》,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317-324页)。

    秦统一中国前夕,公元前238年秦国发生政变,秦始皇趁机锄掉吕不韦及其门客。历来学者都认为《吕氏春秋》中鼓吹的思想理论从此在秦绝迹,留下来的只有法家思想。但实际并非如此。《吕氏春秋》所开始的各种思想合流的趋势,在秦统一后并未停止,而有进一步发展。不过这时的合流是以法家为基础,吸收阴阳五行和儒家学说而进行的。始皇二十六年(前221年)初定统一后的各种制度时,“推终始五德之传,以为周得火德,秦代周德,从所不胜。方今水德之始,改年始,朝贺皆自十月朔,衣服旄旌节旗皆上黑。数以六为纪,符、法冠皆六寸,而舆六尺,六尺为步,乘六马”(《史记·秦始皇本纪》),这显然是按照“五行”说制定的。[354]在《睡虎地秦墓竹简》中的《为吏之道》可以看到十分明显的儒家思想,如“术(怵)悐之心,不可不长。以此为人君则鬼(鬼读为怀,怀柔之意),为人臣则忠,为人父则兹(慈),为人子则孝”,“父兹(慈)子孝,政之本殹也”,“兹(慈)爱万姓”,“惠以聚之,宽以治之”,“宽裕忠信,和平毋怨”,“慈下勿凌”,“恭敬多让,宽以治之”,“有严不治”等等不胜枚举,这表明:秦王朝的统治思想和实际的政治,并不像韩非的理论及秦始皇的实践那样极端,从《吕氏春秋》开始的各派思想合流的趋势(主要是法、儒、道即阴阳五行)并没有改变。

    以道家统摄儒法的汉初思想特点 汉初70年实行“无为而治”,黄老思想占统治地位,在前面有关章节已详细论述。在此不拟重复。这里只需指出的是:汉初的黄老之学虽属道家,但这种道家也与先秦时代有所不同,其中已溶入儒、法的成分,西汉初年的陆贾、贾谊的言论中“仁义”“教化”“制礼作乐”的言词屡见不鲜,呈现出各种思想杂凑而合流的总特色。这一特色到《淮南子》的出现而达到一个阶段。这就是以道家面貌出现的新体系中,以阴阳五行为骨架而渗透着儒家思想的特征更为精细和内在。如在这部书中虽主张道家的“无为”,反对“有为”,但它反对的乃是违背自然规律的活动,而对于耕田或者是行政则不必反对,它们像“水东流”一样“人必事焉”(《淮南子·修务训》),是应当做的。显然,儒学中积极入世的精神已渗透进《淮南子》中的道家体系。

    以儒为主的各家融合完成 到西汉武帝时,完成了自战国以来以儒家为主,按阴阳五行宇宙论配置而融合各家的建构体系,其标志就是董仲舒的理论出现。

    董仲舒在其《天人三策》(见《汉书·董仲舒传》)及《春秋繁露》中系统地表达了自己的理论体系:其特点是,在精神实质上继承了《吕氏春秋》开拓的方向,竭力把人事政治与天道运行附会而强力地组合在一起,其中特别是把阴阳家作骨骼的体系构架分外地突现出来,以阴阳五行(“天”)与王道政治(“人”)互相一致而彼此影响即“天人感应”作为理论轴心。从而完成了对传统的儒学改造,奠定了在此后两千余年风行不衰的“新”儒学的基础。

    “天人理论”是董仲舒儒学理论的轴心,在这一理论体系中“天”是宇宙间最高主宰“存神之大君也”(《春秋繁露·郊语》)。但“天”在董仲舒的理论中已不完全与先秦墨家的仅是人格神的“天”相同。而是天、地、人、阴、阳、五行(金、木、水、火、土)十大因素之一,这十大因素组合而成四时,五行从而结为一个整体:“天地之气,合而为一,分为阴阳,判为四时,列为五行”(《春秋繁露·五行相生》)。这就是说:“天”是通过五行次序来显示它的性格和功能的,而五行的次序与人间的政治伦常、社会制度相配合:“王者配天,谓其道。天有四时,王有四政,四政若四时,通类也”(《春秋繁露·四时之副》),“夫木者,农也。农者,民也。不顺如叛,则命司徒诛其率正矣,故曰:金胜木。”“金者,司徒。司徒弱,不能使士众,则司马诛之,故曰火胜金。”……(《春秋繁露·五行相胜》)。这样,董仲舒就把君主的权力、社会的统治秩序与以“天”为中心的宇宙系统配合起来。根据这一理论:一方面皇帝是“天”的代表,高踞万民之上,另一方面又受着系统的制约。这就是说:用这一套宇宙系统论来说明统治秩序,一方面树立君主的绝对权威,另一方面又反对君主滥施权威,否则就要受到惩罚,如“为政而任刑,谓之逆天,非王道也”(《春秋繁露·王道通三》),若“逆天”,自然界就会出现灾异,统治也会出现危机。这就给董仲舒及其信徒们用自然界中某些现象如日蚀、地震、水灾等作为“天”对人君的警告提出政见,准备了理论基础。

    董仲舒援引《春秋》大一统的理论,为封建的统一制造理论根据。“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汉书·董仲舒传》)。根据这种理论加强皇权,强干弱枝的政策自然都是符合“天”意的了。在政治体制方面,董仲舒的理论中认为“天道”中包含着整个封建官僚体系:“王者制官,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凡百二十人,而列臣备矣。吾闻圣主所取仪,金天之大经,三起而成,四转而终,官制亦然者,此其仪欤?”(《春秋繁露·官制象天》)在董仲舒理想中的官僚体系,就是由“孝悌”、读书出身和经由推荐、考核而构成的文官制度。如本书第七章所述:董仲舒曾协助汉武帝建立汉代的政治——教育(“士——官僚”)系统,作为专制皇权的支柱。从此这种官僚体制成为代替从属血缘宗法社会的古代官僚体系。而为此后两千年沿袭的类似于近代的官僚系统(即具有职能分化,各有定规、执行权威、不讲情面等非人格的机器特征和理性模式)。

    总之,董仲舒所完成的“新”体系,是把儒、法、道、阴阳五行构成一个系统,完成了自《吕氏春秋》以来的各家汇合。“如果说,《吕氏春秋》是用儒家精神变换了法家,《淮南鸿烈》是用儒家精神渗进了法家;那么董仲舒的特点就在于,相当自觉地用儒家精神改造了利用了阴阳家的宇宙系统。”这个体系的运用“在意识形态和科学文化两个方面都上升了一级,也为下一步魏晋本体论和宋明心性论作了理论上的足够储备”(李泽厚《秦汉思想简议》,载《中国社会科学》1984年第2期)。因此,成为中国古代思想发展史上的重要里程碑。

    二 谶纬之学盛行和反谶纬的思想

    董仲舒以后的统治思想,基本上是依照董仲舒所完成的儒学体系发展的。不过,到西汉末,尤其是在东汉时代这种儒学体系朝两方面发展,一方面是谶纬之学的盛行,另一方面是少数知识分子的反谶纬思想的出现,从而使儒学思想加入了新内容。

    谶纬之学 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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