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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鼓棹初集

    《鼓棹初集》一卷,衡陽王夫之撰。共收詞一百三十六闋:自《十六字令·落花影》起,到《瑞龍吟·别恨》止,計七十七闋;又自《望江南·本意》起,到《玉女摇仙佩·霜葉》止,計五十九闋。各按字數多寡,依調編次。可能是船山去世后,他的兒子王敔或其他門人收集兩個鈔本,合并而成。填詞在船山的全部著作中,雖屬餘事中的餘事;但把流傳下來的三種詞集,參互比勘,仔細玩味,就能體會到:他并不像其他迂儒鄙薄填詞爲小道,而是寓以《風》、《騷》微旨,援引“興”、“觀”、“羣”、“怨”的傳統詩教,用來寄托其宏偉思想和愛國熱忱,委曲以達其幽約怨悱不能顯説之情的。他對倚聲之學,也曾下過不少工夫,從而吸取兩宋諸作家的精華,在語言藝術上發揮他的獨創性。至于集中有些不諧聲律的地方,大半可能由于傳寫的訛誤顛倒,還有待于校訂。

    在《初集》所收的一百三十六闋作品中,根據劉毓崧《王船山先生年譜》和羅正鈞《船山師友記》以及所著《永曆實録》和自定詩稿等,約略可以推知少量作品的寫作時地。其《更漏子·本意》二闋,當是永曆三年(1649)秋船山三十一歲時,由肇慶往梧州道中所作。前一闋有“天下事,少年心,分明點點深”等句;後一闋有“崧臺泊,漓江柝,劍吼匣中如昨”等句;都可想象他那時隨永曆帝(桂王朱由榔)轉徙粤、桂間時,雖在喪亂流離中,恰是“抱劉越石之孤忠”(自撰墓銘),而想在實際活動上有所作爲的。在這前一年,他曾和管嗣裘起兵衡山,失敗後,奔往桂林,轉到肇慶,看了留守瞿式耜,式耜把他推荐給永曆帝。從這時起,他常往來肇慶、德慶、梧州、平樂、桂林間,觀察各方形勢,結交忠貞人物,很想幫助永曆帝負起復興明室的大任。無奈永曆帝是個庸懦無能者,内受制于宫闈閹宦,外被惑于悍將佞臣,相與結黨營私,腐朽達于極點。船山爲了接近比較嚴正的大臣如瞿式耜、嚴起恆等,並營救敢于諫争的金堡,遭到羣小的迫害。幸賴農民起義軍李自成舊部高必正的救護,得免于難,投奔式耜于桂林。永曆四年(1650)的冬天,清兵攻陷桂林,式耜以身殉。船山已先離桂,伴同他的續配鄭孺人涉歷艱險,到下年春才回到衡陽。他看到頽局無可挽回,遂決計隱遁。從這時起,以至永曆帝爲孫可望強劫西遷,終於流亡緬甸,被清兵捕回雲南,爲賣國賊吴三桂所殺(1662)。在這十數年間,湖南全境爲潰軍降將與滿清鐵騎出没蹂躪之所,人民困于徵斂,尤以衡陽一帶受禍最酷。船山轉徙于祁陽、零陵、邵陽、常寧、興寧、衡陽間,至變改姓名,或避居僧寺,以著書授徒爲業。直到四十二歲那年,才由岳後雙髻峯遷居湘西茱萸塘,生活才比較安定。船山雖備嘗艱苦,不再參加實際活動,但繫心君國,暗圖興復的壯懷大念,却不曾頃刻暫忘。我們讀了他的《永曆實録》,證以所作詩詞,他對當時敵我形勢和各方動態,是時刻留心探訪的。不但對他所認爲正直的文人如方以智、金堡等,雖已逃入空門,仍常保持聯繫;就是對李自成舊部高必正、張獻忠舊部李定國等,也都寄以殷望,給以好評。他意識到民族矛盾,這時應該放在第一位。他是想要團結各方面的力量,用來抗拒清統治者,以期還我河山的。《年譜》于船山三十六歲時,引了《南疆繹史》的記載:

    是年,張忠烈煌言軍吴淞,會張名振之師入長江,趨丹陽,掠丹徒,登金山,望石頭城,遥祭孝陵,烽火連江,江寧震動。而上游有夙約,失期不至。乃左次崇明,俄復入江,掠瓜洲、儀徵,薄燕子磯,而所期終不至;師徒單弱,遂乘流東下,仍駐滃洲。

    這説明當時一般愛國志士,是怎樣互通聲氣,要用實際行動來抗清復明的。參以《永曆實録·大行皇帝紀》和《李定國傳》。上年,李定國進圍肇慶,已有奪取東粤和鄭鴻逵(鄭成功的叔父)、朱成功(即鄭成功)會合迎駕,自閩、浙圖南京的計議。這年,定國又請詔由海道諭鄭鴻逵等會師聯絡,共圖興復。這些策動,船山是可能間接預聞的。且看集中《望江南》五闋和《望海潮》一闋並題“本意”兩字;而且在《望江南》第二闋中有“萬古中原龍虎氣,百年冠蓋鳳凰臺,天闕一雙開”等句;第五闋中有“五色秣陵芝作蓋,三山北固海吞虹,今古幾英雄”等句;《望海潮》中有“蜃霧騰虹,龍珠炫紫,波光天外霏微。寶日涌初暉。經烟霾萬里,雲鎖千圍。依然不改,晶輪激火夾天飛。  吹簫人鼓餘威,將吴宫舊怨,血灑靈衣。怒遣天吴,濫驅海若,長風奮駕支祁”等句,洋溢着同仇敵愾、歡欣鼓舞的積極樂觀精神。劉毓崧以爲這幾首詞可能寫于這一年,是確然可信的。

    明室全亡之後,船山仍然抱着積極樂觀的民族革命精神,一意著書,將以“俟諸百世聖人而不惑”。自清康熙元年壬寅(1662)到三十一年壬申(1692)逝世,三十年中,雖曾走避吴三桂的僭竊帝號,流轉湘鄉、湘潭、長沙、岳陽間,且曾一度到過江西萍鄉(1674——1679),但經常是住在家鄉的敗葉廬、觀生居和湘西草堂的。在這《初集》中所有往來的親友,除他的胞兄王介之(石崖)外,只有熊男公(醫生)、劉思肯(畫家)、李爲好、季簡尤(湖州人)、金堡(字道隱,浙江仁和人,于1650年出家後,稱“丹霞今釋澹歸”)、唐端笏(字須竹,衡陽人)、朱翠濤(明宗室,僑居衡陽)、李向明(字治尹,衡陽人)、劉近魯(字庶仙,衡陽人)等寥寥九人。其中以唐端笏相從最久,朱翠濤交往頗密。由此可見,船山在隱居後,對一般改服事仇的失節文人,是深惡痛絶的。

    在船山所有交游中,以填詞著稱的,只一金堡。我曾見過康熙時丹霞寺原鈔本《遍行堂集》(今藏上海圖書館)附詞三卷,除《點絳唇·次林君復詠草韻》一闋,船山亦有同作,又兩家詞集都以《十六字令》冠首,不無相互關係可尋外,其《沁園春·題骷髏圖》七闋,次於《風流子·挽藥地和尚》之後。藥地和尚即方以智,以康熙十一年壬子(1672)卒于泰和蕭氏春和園,船山聞訃,有詩痛哭。《初集》有《沁園春·題骷髏圖》四闋,可能也是在這幾年寫的。金堡以康熙十九年(1680)客死嘉興,船山有《尉遲杯·聞丹霞謝世遥爲一哭》一闋弔之。由此可知,船山在桂林和金堡相識後,就喜愛填詞,這淵源是值得探討的。

    船山續配鄭孺人,原籍襄陽,生長詩禮之家,以永曆四年(1650)與船山結婚于桂林。此後,偕同轉徙于粤、桂、衡、湘間,出生入死,相依爲命。她死于永曆十五年辛丑(1661),船山寫了不少悼亡的詩詞。《初集》中,如《霜天曉角·懷舊》的上片:“平湖春水,日落扁舟 。話到傷心深處,雙泪落,清尊裏。”又一闋的上片:“清秋晚角,斜日横雲脚。劍射燈花墜紫,雙影瘦,征衣薄。”這上面所摹寫的,都是悼亡後追憶當年相偕出入粤、桂兵荒馬亂中的情景。又《滿江紅·憶舊》也有“燈影蕭疏,身還在,爲誰消受?拚盡了月下吹笙,花前縱酒”的句子,可見他倆的伉儷情深,倡隨相得。這對船山壯歲的刻意填詞,也不是偶然的。

    船山以餘力填詞,前後達四五十年之久。但最高成就,似在康熙十年辛亥(1671)《瀟湘怨》編就之後,二十四年乙丑(1685)《楚辭通釋》寫定之前。在這一段時期,他的詞幾乎全是激楚蒼涼、聲情並茂的。由于他晚歲沉浸于屈子《離騷》和南宋諸大家詞,含咀既深,把他那精湛的哲理、壯烈的懷抱,以及眷懷宗國、殷望復興的信心,一以沈鬱悲涼的筆調噴薄而出,使後來讀者如聞其聲,如見其人,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

    《初集》中最爲突出的代表作,有如《賀新郎·自題草堂》(湘西草堂築成于康熙乙卯):

    狼藉成衰老。惟餘此數莖瘦骨,隨風顛倒。滿目江山無熟處,一曲林巒新造。何敢望松縈竹抱。新緑半畦荒徑側,怕萋萋仍是黏天草。钁頭在,還須掃。  東牆幸有冰輪好。到秋來,暖雪生眉,瓊漿灌腦。人道森寒清徹髓,也是龜毛蛇爪。總拚與寒灰冷灶。萬頃烟嵐窗紙暗,恰昏昏齁睡忘寅卯。阿鼻獄,蓬萊島。

    且看它這一結尾,把地獄當成仙境,是何等的壯偉襟抱!拿來和《摸魚兒·自述》的過片:“入佳境,茹蘖居然啖蔗。千金難酬春價。娟娟蛺蝶花間戲,不怕黄鶯絮駡。”以及《玉連環·述蒙莊大旨答問者》的結尾:“回首江南,看爛漫春光如海。向人間到處逍遥,滄桑不改。”又“前題”的上半闋後段:“黑白兩端,算都是龍泉輕試。但塗中曳尾,刃髮新硎,全牛皆廢。”再聯繫《摸魚兒·病後作》的後片:“癡絶處,瘦骨披襟瀟灑。倚闌目斷天外。歸禽誰戢雙雙翼?栖穩垂楊烟靄。空慚愧, 熱血心肝,摘出從人賣。寸絲留在。便棠杜雲寒,白楊風起,不道餘香壞。”以及《醉春風·遣病》:

    未了游絲債,莫被浮雲礙。鷄聲歷歷曙光微,在!在!在!月挂西樓,風輕柳岸,虹垂天外。  但遣愁城壞,不怨霜荷敗。情知臘盡雪須消,耐!耐!耐!未必他生,還如今日,長年禁害。

    反覆低吟數十遍,就會感到在這“長歌當哭”中,他那“薑桂之性,老而愈辣”的倔強意態,常是躍然紙上。此外有如《女冠子·賣姜詞》、《添字昭君怨·春懷》、《憶秦娥·燈花》、《清平樂·咏螢》、《虞美人·落花》、《江城子·咏雪》(二闋)、《祝英臺近·初夏》、《水調歌頭·咏懷》、《黄鶯兒·苦雨》、《念奴嬌·咏蝶》、又《對鏡》、《尉遲杯·聞丹霞謝世》、《望湘人·歸雁》、《風流子·自笑》、《沁園春·題骷髏圖》(四闋)、《卜算子·咏傀儡》、《漁家傲·樵歌》(二闋)、《鳳凰閣·咏風》、《念奴嬌·南岳懷古》、《南浦·驚秋》、《二郎神·咏鏡》、《賀新郎·用韻寄題翠濤山居》、又《中秋大病》等闋,也都是《初集》中的精粹所在,饒有寄托,是值得深入鑽研的。

    至于王敔在《薑齋公行述》中所稱自題遺像的《鷓鴣天》一闋:

    把鏡相看認不來,問人云此是姜齋。龜於朽後從人卜,夢未圓時莫浪猜。  誰筆仗,此形骸。閑愁輸汝兩眉開。鉛華未落君還在,我自從天乞活埋。

    據《年譜》考定爲康熙二十八年己巳(1689)冬船山七十一歲所作。平生志事,亦略具于此。拿來和約在十年前寫的《鷓鴣天·藤蓑詞》(自注:“藤蓑,白沙隱服。”白沙、江門都是指的明新會名儒陳獻章的家鄉所在地)的第二闋:

    拾得藤蓑挂破船,蘆汀柳岸兩悠然。曈曨海日生殘夜,爛漫江春入舊年。  霞散綺,緑飛烟,儂家何處不青天。星辰濫摘從人買,只索苔陰數顆錢。

    又第五闋:

    藤蓑别樣有新裁,不打江門舊譜來。自憐艇子容雙槳,不羨鱸魚有四腮。  帆已挂,舵頻開,掀濤拍岸且徘徊。涪翁漫道風波險,似此風波亦快哉。

    對讀一遍,也都顯示着作者的“志潔行芳”和“茹蘖居然啖蔗”的節操,而一出以兀傲凄壯的奇音,意格與山谷、遺山爲近,而鬱勃沉執過之。

    一九六三年五月十五日

    二 鼓棹二集

    《鼓棹二集》一卷,衡陽王夫之撰。共收詞一百十七闋:自《十六字令·元夕見月》起,到《哨遍·廣歸去來辭》止,計七十二闋;又自《搗練子·咏霜》起,到《賀新郎·寒食寫怨》止,計四十五闋。也是依調排列,合併兩個鈔本編成的。其間不諧聲律的字句,更多於《初集》,可見非出船山手定。

    關於船山生平志事和涉及填詞的蹤迹,已略具前文,不更徵引。《二集》所提到的人物,在古人則有《醜奴兒令》中的李後主(煜),《摸魚兒》中的辛幼安(棄疾),《哨遍》中的蘇子瞻(軾),《金人捧露盤》中的曾純甫(覿),《綺羅香》中的邵康節(雍);在時人則有《添字昭君怨》中的劉懿庵,《攤破浣溪紗》中的劉、李二生,《清平樂》中的劉存孺,《江城梅花引》中的劉生,《一剪梅》中的須竹(唐端笏),《漁家傲》和《沁園春》中的翠濤(朱王孫),《滿江紅》和《雙雙燕》中的家兄(王介之):也只寥寥十數人而已。

    在這《二集》中,能够推知確爲其作的,當以《減字木蘭花·憶舊》二闋爲最早。《年譜》説是“鄭孺人逝後悼亡之作。”但細玩全詞:

    春溪水滿,月向桃花香處暖。幾葉芭蕉,緑影斜侵嫩草苗。  碧烟日罩,遥聽江城歌管鬧。小步閑吟,一徑苔陰萬里心。

    江湖短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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