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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詞林中之有漱玉,爲女子在文學史上放一異彩,果爲難能可貴。沈東江(謙)曰:“男中李後主,女中李易安,極是當行本色。”(《詞苑叢談》)李調元亦云:“易安在宋諸媛中,自卓然一家,不在秦七、黄九之下。詞無一首不工。其鍊處可奪夢窗之席,其麗處直參片玉之班,蓋不徒俯視巾幗,直欲壓倒鬚眉。”(《雨村詞話》)是《漱玉詞》地位之高,蓋久爲世人所公認矣。

    李清照(1084——?)號易安居士,濟南人,格非之女,趙明誠妻(《詞林紀事》卷十九)。格非以文章受知於蘇軾。妻王氏,拱辰孫女,亦善文。清照詩文尤有稱於時(《宋史·文苑傳·李格非傳》)。嘗有句云:“詩情如夜鵲,三遶未能安。”晁无咎多對士大夫稱之,頗膾炙人口(《風月堂詩話》)。年十八,歸明誠(李文 《易安居士年譜》)。結縭未久,明誠即出游,清照書詞錦帕送之。嘗以所作詞函致明誠,明誠嘆息媿弗逮,謝客忘寢食者三日夜,得五十闋,雜清照詞示友人陸德夫,德夫稱絶佳者,正清照作也。其舅挺之相徽宗。清照獻詩,有云:“炙手可熱心可寒。”挺之排元祐黨人甚力,格非以黨籍罷。清照上詩救格非云:“何況人間父子情。”識者哀之。明誠好儲經籍,及三代鼎彝、書畫、金石刻。連知萊、淄二州,竭俸入以事鉛槧。清照與共校勘。明誠作《金石録》,考據精確,多足正史書之失,清照實助成之。靖康二年(1127)春,明誠奔母喪於建康。其年十二月,金人陷青州,火其藏書十餘屋。明誠,諸城人而家於青也。建炎二年(1128),起復知建康府。三年,召知湖州,至行在,病卒。清照自爲文祭之。既葬,清照赴台州,依其弟迒,輾轉避難於越、衢諸州。紹興二年(1132),又赴杭州。所攜古器物,以次失去。乃爲《金石録·後序》,自述流離狀況(以上節録道光《濟南府志·列女傳》)。四年(1134)十月,聞淮上警報,自臨安泝流涉嚴灘之險,抵金華,卜居陳氏第。(《打馬圖經·序》)十三年(1143)在行都,有親聯爲内命婦者,因端午進帖子詞。(《浩然齋雅談》)是時清照年六十歲矣。後遂不知所終。

    《直齋書録解題》著録《漱玉集》一卷云:“易安居士李氏清照撰,元祐名士格非文叔之女,嫁東武趙明誠德甫,晚歲頗失節。别本作五卷。”黄昇《花庵詞選》則稱《漱玉集》三卷,今皆不傳。《四庫全書》據毛氏汲古閣所刻《唐宋婦人集》,僅詞十七闋,附以《金石録·序》一篇,蓋後人裒輯爲之,已非其舊。(《漱玉詞提要》)今行世有王氏《四印齋所刻詞》本,據王鵬運跋:“此刻以宋曾端伯《樂府雅詞》所録二十三首爲主,復旁搜宋人選本説部,又得二十七首,都爲一集,而以俞理初孝廉《易安居士事輯》附焉。”又云:“即此五十首中,假托汙衊之作,亦已屢見。”近人大興李文 復從各書采獲二十八首,合王輯得七十八首,遂并其他雜文詩賦,兼及後人紀載評論之作,續刊爲《漱玉集》五卷。雖搜羅甚富,而各闋中之真贋問題,殆不易解決矣。

    明誠曾爲清照題三十一歲畫像云:“清麗其詞,端莊其品。”然則“清麗”二字,足以代表《漱玉詞》之風格乎?近人沈乙菴先生(曾植)嘗謂:“易安倜儻有丈夫氣,乃閨閣中之蘇、辛,非秦、柳也。”又云:“易安跌宕昭彰,氣調極類少游,刻摯且兼山谷,篇章惜少,不過窺豹一斑,閨房之秀,固文士之豪也。才鋒大露,被謗殆亦因此。自明以來,墮情者醉其芬馨,飛想者賞其神駿。易安有靈,後者當許爲知己。”(《菌閣瑣談》下)以《漱玉詞》爲“神駿”,爲“蘇、辛”,乍視之似多不合。吾人欲知《漱玉詞》之全部風格,果屬何種,一面自當於其作品加以極精深之玩味。至其性格與環境,亦不容忽略。兹先從後者推論之,以證明誠與沈氏之批評是否確當。

    易安風度蕭灑,而富好勝心。其《金石録·後序》中,即充分表現此種情態。如云:

    侯(明誠)年二十一,在太學作學生。趙、李族寒,素貧儉,每朔望謁告出,質衣取半千錢,步入相國寺,市碑文果實歸,相對展玩咀嚼,自謂葛天氏之民也。

    余性偶強記,每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葉第幾行,以中否決勝負,爲飲茶先後,中即舉杯大笑,至茶傾覆懷中,反不得飲而起,甘心老是鄉矣。

    一種風流蕭灑之韻度,讀之如聞其聲。又其《打馬圖經·序》云:

    予性喜博,凡所謂博者皆耽之,晝夜每忘寢食,且平生多寡未嘗不進者何?精而已。

    至其所以喜博之故,所謂“博者無他,争先術耳”。此雖一技之微,足以窺見其好勝之心理,與抽書鬬茶,同一情致。又據《清波雜誌》:

    頃見易安族人,言明誠在建康日,易安每值天大雪,即頂笠披簑,循城遠覽以尋詩,得句必邀其夫賡和,明誠每苦之也。

    惟其不甘深閉閨幃,必騁懷縱目,得江山之助,故能縱筆揮灑,壓倒鬚眉。吾國文學史中,女子不得相當地位,即由於思想環境之束縛,非果其才質之不如也。漢蔡琰以没落胡中,乃有《悲憤詩》之傑作。易安生性灑脱,不樂拘牽,與自然界接觸既多,懷抱乃益開展。觀所爲《詠史詩》:

    兩漢本繼紹,新室如贅疣。所以嵇中散,至死薄殷周。(《宋詩紀事》引朱子《游藝論評》)

    又《打馬賦》辭曰:

    佛狸定見卯年死,貴賤紛紛尚流徙。滿眼驊騮雜騄駬,時危安得真致此?老矣誰能志千里!但願相將過淮水。(《歷代賦彙》)

    感慨沉雄,何曾有閨閣習氣。又據《老學庵筆記》:

    張子韶對策,有“桂子飄香”之語,趙明誠妻李氏嘲之曰:“露華倒影柳三變,桂子飄香張九成。”(案:“露華倒影”,柳永《破陣樂》詞中語。)

    張九成爲紹興二年(1132)進士第一人(《越縵堂·乙集·書陸剛甫觀察儀顧堂題跋後》)。是時易安年四十九歲,距明誠之殁恰三稔,方流播於杭、越之間,乃有此閒情逸致,將新科狀元語騰爲笑謔,其目空一世,與嘲弄人物之概,蓋垂老而不渝。往日東坡曾戲少游云:“山抹微雲秦學士,露華倒影柳屯田。”(《避暑録話》)蓋以氣格爲病。今易安復以嘲張氏,其詞格之不肯趨於軟媚一派明矣。

    易安自嫁明誠,感情既極融洽,唱隨之樂,自十八至四十二,二十餘年之間,幾於朝夕相守,文字校勘,歌詠唱酬,所謂抽書鬬茶,即在三十九歲居萊州日,風流韻度,不減妙齡。在此二十餘年中,所有作品,却極旖旎纏綿,有摇魂蕩魄之致。如《醉花陰·九日》: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銷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黄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捲西風,人比黄花瘦。

    剛健中含婀娜,結語具見標格,兼能撩撥感情,宜其爲陸德夫所盛稱也。他如《浣溪沙》之“眼波纔動被人猜”,吴衡照贊爲“矜持得妙,善於言情”(《蓮子居詞話》),而王鵬運謂是他人僞託,以汙易安(四印齋本《漱玉詞》)。要之明誠在日,易安固一風流醖藉之人物,言語文字之間,亦復何所避忌?二人伉儷綦篤,不慣離居,小别即惘惘於懷。《瑯環記》引《外傳》:

    易安結縭未久,明誠即負笈遠遊,易安殊不忍别,覓錦帕書《一翦梅》詞以送之。

    本集及《樂府雅詞》並載此闋: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纔下眉頭,却上心頭。

    由此以推,易安傷離之作,大抵皆爲明誠而發,所謂“女子善懷”,充分表其濃摯悲酸情感,非如其他詞人之代寫閨情,終有“隔靴搔癢”之歎。易安此類作品最著者,又有《浣溪沙》:

    髻子傷春懶更梳,晚風庭院落梅初,淡雲來往月疎疎。  玉鴨熏罏閒瑞腦,朱櫻斗帳掩流蘇,通犀還解辟寒無。

    《鳳凰臺上憶吹簫》: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生怕離懷别苦,多少事、欲説還休。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念武陵人遠,烟鎖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念奴嬌·春情》:

    蕭條庭院,又斜風細雨,重門須閉。寵柳嬌花寒食近,種種惱人天氣。險韻詩成,扶頭酒醒,别是閒滋味。征鴻過盡,萬千心事難寄。  樓上幾日春寒,簾垂四面,玉欄干慵倚。被冷香消新夢覺,不許愁人不起。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遊春意!日高煙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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