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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正名

    前人稱詞爲“詩餘”,亦謂之“長短句”。對於詩詞界限,多作模糊影響之談。於是世之論詞者,輒持填詞須“上不類詩,下不入曲”之説。例如王士禎《花草蒙拾》:

    或問詩詞、詞曲分界?予曰:“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定非香籨詩;“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定非《草堂》詞也。

    近代學者知詞爲“詩餘”説之不可通,乃於詞之起源問題多所探討,議論紛紛,莫衷一是。不知詞原樂府之一體,詞不稱作而稱填,明此體之句度聲韻,一依曲拍爲準,而所依之曲拍,又爲隋、唐以來之燕樂雜曲,即所謂“今曲子”者是。其所以“上不類詩,下不入曲”者,固以所依之曲調,既不爲南北朝以前之樂府,又不爲金、元以後之南北曲,非文辭之風格上有顯然之差别也。詩、樂本有相互關係;詩歌體制,往往與音樂之變革,互爲推移。在古樂府中,亦有先有詞而後配樂,或先有曲而後爲之製詞者。後者爲填詞之所託始,而所填之曲,則唐、宋以來之詞,與古樂府又截然二事。元稹《樂府古題·序》云:

    《詩》訖于周,《離騷》訖于楚,是後詩之流爲二十四名:賦、頌、銘、贊、文、誄、箴、詩、行、詠、吟、題、怨、歎、章、篇、操、引、謡、謳、歌、曲、詞、調,皆詩人六義之餘,而作者之旨,由操而下八名,皆起於郊祭、軍賓、吉凶、苦樂之際。在音聲者,因聲以度詞,審調以節唱。句度長短之數,聲韻平上之差,莫不由之準度。而又别其在琴瑟者,爲操、引;採民甿者,爲謳、謡;備曲度者,總得謂之歌、曲、詞、調。斯皆由樂以定詞,非選詞以配樂也。由詩而下九名,皆屬事而作,雖題號不同,而悉謂之爲詩可也。後之審樂者,往往采取其詞,度爲歌曲,蓋選詞以配樂,非由樂以定詞也。(《元氏長慶集》卷二十三)

    歌、曲、詞、調四者,既皆由樂以定詞;則後來依曲拍而製之詞,其命名必託始於此。而所謂詩之流爲二十四名,皆詩人六義之餘,疑亦前人稱詞爲“詩餘”之所本;惟詞僅爲二十四名之一,後乃以别名而爲一種新興文體之總名,而此種總名,又爲“曲子詞”之簡稱;在五代、宋時,或稱“曲子詞”,或僅稱“曲子”,或稱“今曲子”。其僅稱“曲子”或“今曲子”者,就樂曲之本體言,以樂曲足賅括歌詞也。其稱“曲子詞”者,首見於歐陽炯之《花間集·序》:

    今衛尉少卿字弘基,以拾翠洲邊,自得羽毛之異;織綃泉底,獨殊機杼之功。廣會衆賓,時延佳論。因集近來“詩客曲子詞”五百首,分爲十卷。

    及孫光憲之《北夢瑣言》:

    晉相和凝,少年時好爲“曲子詞”,布於汴、洛。洎入相,專託人收拾焚毁不暇。

    其僅稱“曲子”者,如《畫墁録》云:

    柳三變既以調忤仁廟,吏部不放改官。三變不能堪,詣政府。晏公曰:“賢俊作曲子麽?”三變曰:“祇如相公亦作曲子。”公曰:“殊雖作曲子,不曾道‘綵線慵拈伴伊坐’。”柳遂退。

    又見《古今詞話》:

    和凝好爲小詞,布於汴、洛。洎入相,契丹號爲“曲子相公”。

    其稱“今曲子”者,所以别於古樂府而言。王灼《碧鷄漫志》云:

    蓋隋以來,今之所謂“曲子”者漸興,至唐稍盛。今則繁聲淫奏,殆不可數。古歌變爲古樂府,古樂府變爲“今曲子”,其本一也。(卷一)

    朱熹亦有“今曲子”之説:

    古樂府只是詩,中間却添許多泛聲。後來人怕失了那泛聲,逐一聲添個實字,遂成長短句;“今曲子”便是。(《朱子語類》百四十)

    關於上述諸名稱之紀載,殆不勝枚舉;而辭氣之間,類存卑視心理。稱“曲子”或“曲子詞”,原爲紀實;而《花間集》必於“曲子詞”之上,錫以“詩客”之美名。宋人稱詞,恆冠以“小”字,明所依之曲調,已非中夏之正聲,繁聲淫奏,悉爲“胡夷里巷之曲”。詞體之别於詩者在此,其進展遲緩之原因亦在此。觀上述和凝之焚稿,晏殊、柳永之相詰難,其故可知也。詞所依之聲,既非雅樂,故在宋初,士大夫間,猶往往以爲忌諱。例如《東軒筆録》所述一事可證:

    王安國性亮直,嫉惡太甚。王荆公初爲參知政事,閒日因閲讀晏元獻公小詞而笑曰:“爲宰相而作小詞,可乎?”平甫曰:“彼亦偶然自喜而爲爾;顧其事業,豈止如是耶?”時吕惠卿爲館職,亦在坐,遽曰:“爲政必先放鄭聲,況自爲之乎?”平甫正色曰:“放鄭聲,不若遠佞人也。”吕大以爲議己,自是尤與平甫相失也。

    以小詞爲鄭聲,而與佞人對舉,其爲士大夫所諱,蓋在所依之聲。然自隋以來,所謂“胡夷里巷之曲”,經數百年之醖釀,已大行於朝野上下;士大夫樂其聲調之美,不惜屈就曲拍,一依其“句度長短之數,聲韻平上之差,爲之準度”,而爲撰歌詞,陽諱其名,而陰用其實;始而於“曲子詞”之上,加“詩客”二字,以别於淫哇鄙俚之曲;進而爲名稱上之“風雅化”。於是同爲依“今曲子”而製作之歌詞,有題曰“樂章”者,有題曰“樂府”者,有題曰“琴趣外篇”者,有題曰“詩餘”者,有題曰“漁笛譜”者,有題曰“語業”者,有題曰“長短句”者,有題曰“歌曲”者,有題曰“别調”者,凡此之類,未易悉數。要各自標雅號,而其實則皆所謂“今曲子”詞也。兹取毛氏《宋六十家詞》、王氏《四印齋所刻詞》、朱氏《彊邨叢書》、吴氏《雙照樓影刊詞》四大叢刻,校核各家詞集之標題。除徑題某某詞之外,則毛刻有下列九種:

    柳永《樂章集》 趙長卿《惜香樂府》

    楊炎正《西樵語業》 高觀國《竹屋癡語》

    周必大《近體樂府》 黄機《竹齋詩餘》

    石孝友《金谷遺音》 劉克莊《後村别調》

    晁補之《琴趣外篇》

    王刻有下列九種:

    馮延巳《陽春集》 蘇軾《東坡樂府》

    賀鑄《東山寓聲樂府》 周邦彦《清真集》

    辛棄疾《稼軒長短句》 朱敦儒《樵歌》

    王沂孫《花外集》 王炎《雙溪詩餘》

    許棐《梅屋詩餘》

    朱刻有下列五十四種:

    温庭筠《金匳集》 范仲淹《范文正公詩餘》

    柳三變《樂章集》附 《續添曲子》 王安石《臨川先生歌曲》

    蘇軾《東坡樂府》 黄庭堅《山谷琴趣外篇》

    劉弇《龍雲先生樂府》 秦觀《淮海居士長短句》

    米芾《寶晉長短句》 吴則禮《北湖詩餘》

    周邦彦《片玉集》 米友仁《陽春集》

    劉一止《苕溪樂章》 張綱《華陽長短句》

    沈與求《龜溪長短句》 朱敦儒《樵歌》

    朱翌《 山詩餘》 曹勛《松隱樂府》

    仲并《浮山詩餘》 史浩《鄮峯真隱大曲》附 《詞曲》

    韓元吉《南澗詩餘》 洪适《盤洲樂章》

    王之望《漢濱詩餘》 李洪《芸庵詩餘》

    李吕《澹軒詩餘》 楊萬里《誠齋樂府》

    周必大《平園近體樂府》 趙彦端《介庵琴趣外篇》

    高觀國《竹屋癡語》 葛長庚《玉蟾先生詩餘》

    姜夔《白石道人歌曲》 韓淲《澗泉詩餘》

    楊冠卿《客亭樂府》 汪晫《康範詩餘》

    蔡戡《定齋詩餘》 廖行之《省齋詩餘》

    張鎡《南湖詩餘》 張輯《東澤綺語債》附 《清江漁譜》

    汪莘《方壺詩餘》 王邁《臞軒詩餘》

    劉克莊《後村長短句》 吴潛《履齋先生詩餘》

    趙孟堅《彝齋詩餘》 趙崇嶓《白雲小稿》

    夏元鼎《蓬萊鼓吹》 柴望《秋堂詩餘》

    衛宗武《秋聲詩餘》 周密《蘋洲漁笛譜》

    陳允平《日湖漁唱》 熊禾《勿軒長短句》

    陳德武《白雪遺音》 陳深《寧極齋樂府》

    家鉉翁《則堂詩餘》 蒲壽宬《心泉詩餘》

    吴刻有下列九種(附陶氏涉園續刊七種):

    歐陽修《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 歐陽修《醉翁琴趣外篇》

    晁元禮《閑齋琴趣外篇》 晁補之《晁氏琴趣外篇》

    向子諲《酒邊集》 張孝祥《于湖居士樂府》

    魏了翁《鶴山先生長短句》 戴復古《石屏長短句》

    許棐《梅屋詩餘》 黄庭堅《山谷琴趣外篇》

    周邦彦《片玉集》 辛棄疾《稼軒長短句》

    張孝祥《于湖先生長短句》 趙以夫《虚齋樂府》

    劉克莊《後村居士詩餘》 方岳《秋崖樂府》

    綜上四家所刻唐、宋人詞,凡題“詩餘”者二十七種,題“樂府”者十五種,題“長短句”者十種,題“琴趣外篇”者七種,題“樂章”者三種,題“歌曲”者二種。其人自爲集,或特立名號者不計焉。其本爲一人之作,而互見各本者,如歐陽修詞,既稱“近體樂府”,又稱“琴趣外篇”;張孝祥詞,既稱“樂府”,又稱“長短句”;劉克莊詞,既稱“别調”,又稱“長短句”,又稱“詩餘”。惟柳氏《樂章》,尚保存“曲子”二字。凡所稱“詩餘”、“樂府”、“長短句”、“琴趣外篇”、“樂章”、“歌曲”一類之雅號,皆所以附庸於風雅,而於詞之本體無與。知詞爲“曲子詞”之簡稱,而所依之聲,乃隋、唐以來之燕樂新曲,則“詞爲詩餘”之説,不攻自破;即詞之起源問題,與詩、詞、曲三者之界限,亦可迎刃而解矣。

    二 樂曲之嬗變及其繁衍

    詞既依唐、宋間所謂“今曲子”之節拍而成,則吾人考求詞體之建立,與其進展之步驟,不得不於樂曲方面,加以深切注意。中國古樂之崩壞,由來已久。據《碧鷄漫志》:

    西漢時,今之所謂古樂府者漸興,晉、魏爲盛,隋氏取漢以來樂器歌章古調,併入清樂,餘波至李唐始絶。唐中葉雖有古樂府,而播在聲律則尠矣。士大夫作者,不過以詩一體自名耳。(卷一)

    漢、晉間樂府,據郭茂倩《樂府詩集》所載,有郊廟、燕射、鼓吹、横吹、相和、清商、舞曲、琴曲諸類中所包涵樂曲;而《相和歌辭》中,有相和、吟歎、四絃、平調、清調、瑟調、楚調諸曲;《清商曲辭》中,有吴聲、西曲、江南弄等。此二類所包涵之樂曲,以南朝之作爲多。而《舊唐書·音樂志》云:

    平調、清調、瑟調,皆周房中曲之遺聲也,漢世謂之三調。(卷二十九)

    《樂府詩集》云:

    永嘉之亂,五都淪覆,中朝舊音,散落江左。後魏孝文、宣武,用師淮、漢,收其所獲南音,謂之清商樂,《相和》諸曲,亦皆在焉。所謂清商正聲,《相和》五調伎也。(卷二十六)

    所謂清商三調,雖在隋代尚存,而舊樂式微,已成不可挽回之勢。南朝偏安江左,所有吴聲歌曲,亦曾風行一世。而隋氏有天下,承北朝之系統;所有胡戎之樂,經長時間之醖釀,已深入人心,牢不可破。齊尚藥典御祖珽,自言舊在洛下,曉知舊樂,嘗上書齊文宣帝曰:

    魏氏來自雲、朔,肇有諸華,樂操土風,未移其俗。至道武帝皇始元年,破慕容寶於中山,獲晉樂器,不知采用,皆委棄之。(中略)至太武帝平河西,得沮渠蒙遜之伎,賓嘉大禮,皆雜用焉。此聲所興,蓋苻堅之末,吕光出平西域,得胡戎之樂,因又改變,雜以秦聲,所謂《秦漢樂》也。(《隋書》卷十四《音樂志》)

    據珽所言,北朝音樂,蓋與南朝截然殊致;最後乃糅合胡秦,以自成一種特殊音樂。隋開皇二年,齊黄門侍郎顔之推,請馮梁國舊事,考尋古典。高祖不從,曰:

    梁樂,亡國之音,奈何遣我用耶?(《隋書》卷十四《音樂志》)

    自是吴聲歌曲,亦日就沉淪,更何論中夏正聲?會有鄭譯者,援蘇提婆之説,以琵琶七調,傅合律吕,於是新舊稍稍融洽,以構成隋、唐以來燕樂系統。譯之言曰:

    先是周武帝時,有龜兹人曰蘇祗婆,從突厥皇后入國,善胡琵琶。聽其所奏,一均之中間有七聲。因而問之,答云:“父在西域,稱爲知音。代相傳習,調有七種。”以其七調,勘校七聲,冥若合符。一曰“娑陁力”,華言平聲,即宫聲也。二曰“雞識”,華言長聲,即商聲也。三曰“沙識”,華言質直聲,即角聲也。四曰“沙侯加濫”,華言應聲,即變徵聲也。五曰“沙臘”,華言應和聲,即徵聲也。六曰“般贍”,華言五聲,即羽聲也。七曰“俟利 ”,華言斛牛聲,即變宫聲也。譯因習而彈之,始得七聲之正。然後就此七調,又有五旦之名,旦作七調。以華言譯之,旦者則謂“均”也。其聲亦應黄鍾、太簇、林鍾、南吕、姑洗五均,已外七律,更無調聲。譯遂因其所捻琵琶,絃柱相飲爲均,推演其聲,更立七均,合成十二,以應十二律。律有七音,音立一調,故成七調十二律,合八十四調,旋轉相交,盡皆和合。(《隋書》卷十四《音樂志》)

    張炎《詞源》八十四調之説,即本於此。然隋以來俗樂,實只二十八調;唐、宋曲詞所用宫調,亦不出此數;蓋俗樂本出龜兹,而以琵琶爲主;琵琶四絃,絃各七調,四乘七得二十八調。然鄭譯必言五音、二變、十二律者,亦故爲傅會,以避免新舊之争耳。燕樂在隋、唐間,既自構成系統,乃産生所謂“近代曲”。郭茂倩云:

    隋自開皇初,文帝置七部樂:一曰西涼伎,二曰清商伎,三曰高麗伎,四曰天竺伎,五曰安國伎,六曰龜兹伎,七曰文康伎。至大業中,煬帝乃立清樂、西涼、龜兹、天竺、康國、疎勒、安國、高麗、禮畢,以爲九部,樂器工衣於是大備。唐武德初,因隋舊制,用九部樂。太宗增高昌樂,又造讌樂,而去禮畢曲。其著令者十部:一曰讌樂,二曰清商,三曰西涼,四曰天竺,五曰高麗,六曰龜兹,七曰安國,八曰疎勒,九曰高昌,十曰康國,而總謂之燕樂。聲辭繁雜,不可勝紀。凡燕樂諸曲,始於武德、貞觀,盛於開元、天寶。其著録者十四調二百二十二曲。(《樂府詩集》卷七十九)

    燕樂在當時,原稱俗樂。其所包涵樂曲,雖或源出雅部,而實變用胡聲。《唐書·禮樂志》云:

    自周、陳以上,雅鄭淆雜而無别,隋文帝始分雅、俗二部,至唐更曰“部當”。凡所謂俗樂者,二十有八調:正宫、高宫、中吕宫、道調宫、南吕宫、仙吕宫、黄鍾宫,爲七宫;越調、大食調、高大食調、雙調、小食調、歇指調、林鍾商,爲七商;大食角、高大食角、雙角、小食角、歇指角、林鍾角、越角,爲七角;中吕調、正平調、高平調、仙吕調、黄鍾羽、般涉調、高般涉,爲七羽。皆從濁至清,迭更其聲,下則益濁,上則益清,慢者過節,急者流蕩。其後聲器寖殊,或有宫調之名,或以倍四爲度,有與律吕同名,而聲不近雅者。其宫調乃應夾鍾之律,燕設用之。絲有琵琶、五絃、箜篌、筝,竹有觱篥、簫、笛,匏有笙,革有杖鼓、第二鼓、第三鼓、腰鼓、大鼓,土則附革而爲鞚,木有拍板、方響,以體金應石而備八音。倍四本屬清樂,形類雅音,而曲出於胡部。復有銀字之名,中管之格,皆前代應律之器也。後人失其傳,而更以異名,故俗部諸曲,悉源於雅樂。周、隋管絃雜曲數百,皆西涼樂也;鼓舞曲,皆龜兹樂也。唯琴工猶傳楚、漢舊聲及清調,蔡邕五弄、楚調四弄,謂之九弄。隋亡,清樂散缺,存者纔六十三曲。(《新唐書》卷二十二)

    觀所言七宫、七商、七角、七羽,而獨缺徵聲,及“從濁至清,迭更其聲”之語,則俗樂以琵琶四絃叶律之説(近人夏吷庵先生著《詞調溯源》即主此説),果信而有徵。自琵琶曲大行,而漢、魏以來舊曲,已澌滅殆盡。古樂府之體制,不適宜於“今曲子”,此詞體醖釀之所由來也。《舊唐書·音樂志》云:

    自開元以來,歌者雜用胡夷里巷之曲。(卷三十)

    《宋史·樂志》亦云:

    唐貞觀增隋九部爲十部,以張文收所製歌名燕樂,而被之管絃。厥後至坐部伎琵琶曲,盛流於時,匪直漢氏上林樂府、縵樂,不應經法而已。(卷一百四十二)

    唐、宋樂曲之策源地,類出教坊;而崔令欽《教坊記》云:

    平人女以容色選入内者,教習琵琶、三絃、箜篌、筝者,謂之搊彈家。(《説郛》卷十二)

    與《新唐書·禮樂志》所載絃樂合。吾人既知自隋訖宋,所用樂器及所有樂曲,並出胡戎,駸假而代華夏之正聲。舊曲翻新,代有增益。崔令欽在唐官著作佐郎,而所載教坊樂曲,計有雜曲二百七十八種、大曲四十六種之多。爲研究便利起見,列舉如下:

    《獻天花》 《和風柳》 《美唐風》

    《透碧空》小石 《巫山女》 《度春江》

    《衆仙樂》正平 《大定樂》 《龍飛樂》小石

    《慶雲樂》 《繞殿樂》 《泛舟樂》

    《抛毬樂》 《清平樂》大石 《放鷹樂》

    《夜半樂》 《破陣樂》貞觀時製 《還京樂》

    《天下樂》正平 《同心樂》 《賀聖朝》南吕宫《薄媚 》

    《奉聖樂》 《千秋樂》 《泛龍舟》

    《泛玉池》 《春光好》 《迎春花》

    《鳳樓春》 《負陽春》 《章臺春》

    《繞池春》 《滿園春》 《長命女》

    《武媚娘》 《杜韋娘》 《柳青娘》

    《楊柳枝》 《柳含烟》 《替楊柳》

    《倒垂柳》 《浣溪紗》 《浪淘沙》

    《撒金沙》 《紗窗恨》 《金簑嶺》

    《隔簾聽》 《恨無媒》 《望梅花》

    《望江南》 《好郎君》 《想夫憐》

    《别趙十》 《憶趙十》 《念家山》

    《紅羅襖》 《烏夜啼》 《墻頭花》

    《摘得新》 《北門西》 《煮羊頭》

    《河瀆神》 《二郎神》 《醉鄉遊》

    《醉花間》 《燈下見》 《太邊郵》

    《太白星》 《剪春羅》 《會佳賓》

    《當庭月》 《思帝鄉》正平 《醉思鄉》

    《歸國遥》 《感皇恩》道調宫 《戀皇恩》

    《皇帝感》 《戀情深》 《憶漢月》

    《憶先皇》 《聖無憂》 《定風波》

    《木蘭花》 《更漏長》 《菩薩蠻》

    《破南蠻》 《八拍蠻》 《芳草洞》

    《守陵官》 《臨江仙》 《虞美人》

    《映山紅》 《獻忠心》 《臥沙堆》

    《怨黄沙》 《遐方怨》 《怨胡天》

    《送征衣》 《送行人》 《望梅愁》

    《阮郎迷》 《牧羊怨》 《掃市舞》

    《鳳歸雲》 《羅裙帶》 《同心結》

    《一捻鹽》 《阿也黄》 《刦家鷄》

    《緑頭鴨》 《下水舡》 《留客住》

    《離别難》 《喜長新》 《羌心怨》

    《女王國》 《繚踏歌》 《天外聞》

    《賀皇化》 《五雲仙》 《滿堂花》

    《南天竺》 《定西番》 《荷葉杯》

    《感庭秋》 《月遮樓》 《感恩多》

    《長相思》 《西江月》 《拜新月》

    《上行盃》 《團亂旋》 《喜春鸎》

    《大獻壽》 《鵲踏枝》 《萬年歡》

    《曲玉管》 《傾盃樂》 《謁金門》

    《巫山一段雲》 《望月婆羅門》 《玉樹後庭花》

    《西河獅子》 《西河劍氣》 《怨陵三臺》

    《儒士謁金門》 《武士朝金闕》 《摻工不下》

    《麥秀兩歧》 《金雀兒》 《滻水吟》

    《玉搔頭》 《鸚鵡盃》 《路逢花》

    《初漏歸》 《相見歡》 《蘇幕遮》

    《遊春苑》 《黄鍾樂》 《訴衷情》

    《折紅蓮》 《征步郎》 《洞仙歌》

    《太平樂》 《長慶樂》 《喜回鑾》

    《漁父引》 《喜秋天》 《大郎神》

    《胡渭州》 《夢江南》 《濮陽女》

    《静戎烟》 《三臺》 《上韻》

    《中韻》 《下韻》 《普恩光》

    《戀情歡》 《楊下采桑》 《大酺樂》

    《合羅縫》 《蘇合香》 《山鷓鴣》

    《七星管》 《醉公子》 《朝天樂》

    《木笪》 《看月宫》 《宫人怨》

    《嘆疆場》 《拂霓裳》 《駐征遊》

    《泛濤溪》 《胡相問》 《廣陵散》

    《帝歸京》 《喜還京》 《遊春夢》

    《柘枝引》 《留諸錯》 《如意娘》

    《黄羊兒》 《蘭陵王》 《小秦王》

    《花王發》 《大明樂》 《望遠行》

    《思友人》 《唐四姐》 《放鶻樂》

    《鎮西樂》 《金殿樂》 《南歌子》

    《八拍子》 《漁歌子》 《七夕子》

    《十拍子》 《措大子》 《風流子》

    《吴吟子》 《生查子》 《醉胡子》

    《山花子》 《水仙子》 《緑鈿子》

    《金錢子》 《竹枝子》 《天仙子》

    《赤棗子》 《千秋子》 《心事子》

    《胡蝶子》 《沙磧子》 《酒泉子》

    《迷神子》 《得蓬子》 《剉碓子》

    《麻婆子》 《紅娘子》 《甘州子》

    《刺歷子》 《鎮西子》 《北庭子》

    《采蓮子》 《破陣子》 《劍器子》

    《師子》 《女冠子》 《仙鶴子》

    《穆護子》 《贊普子》 《蕃將子》

    《回戈子》 《帶竿子》 《摸魚子》

    《南鄉子》 《大吕子》 《南浦子》

    《撥棹子》 《河滿子》 《曹大子》

    《引角子》 《隊踏子》 《水沽子》

    《化生子》 《金蛾子》 《拾麥子》

    《多利子》 《毗砂子》 《上元子》

    《西溪子》 《劍閣子》 《嵇琴子》

    《莫壁子》 《胡攢子》 《唧唧子》

    《玩花子》 《西國朝天》

    以上雜曲

    《踏金蓮》 《緑腰》 《涼州》

    《薄媚》 《賀聖樂》 《伊州》

    《甘州》 《泛龍舟》 《采桑》

    《千秋樂》 《霓裳》 《後庭花》

    《伴侣》 《雨霖鈴》 《柘枝》

    《胡僧破》 《平翻》 《相馳逼》

    《吕太后》 《突厥三臺》 《大寶》

    《一斗鹽》 《羊頭神》 《大姊》

    《舞一姊》 《急月記》 《斷弓絃》

    《碧霄吟》 《穿心蠻》 《羅步底》

    《回波樂》 《千春樂》 《龜兹樂》

    《醉渾脱》 《映山雞》 《昊破》

    《四會子》 《安公子》 《舞春風》

    《迎春風》 《看江波》 《寒雁子》

    《又中春》 《玩中秋》 《迎仙客》

    《同心結》

    以上大曲。原書於《西國朝天》下有“大曲名”三字,即接《踏金蓮》、《緑腰》諸曲,疑其間有竄亂,俟續考。

    上述諸曲,或出諸里巷,或來自胡戎,或爲邊塞征戍之辭,或出樂家翻新之製,要爲唐教坊流行樂曲。五代、宋賢,依其曲調而爲之填詞,今有傳作可考者,殆居大半。即以《樂府詩集》卷七十九至八十二 所載近代曲校之,計與《教坊記》合者,有《抛毬樂》、《破陣樂》、《還京樂》、《千秋樂》、《長命女》、《楊柳枝》、《浪淘沙》、《望江南》、《想夫憐》、本名《相府蓮》,出南齊王儉。 《鳳歸雲》、《離别難》、《拜新月》、《征步郎》、《太平樂》、《大郎神》、郭云:“《離别難》初名《大郎神》。” 《胡渭州》、《楊下采桑》、《大酺樂》、《山鷓鴣》、《醉公子》、《嘆疆場》、《如意娘》、《何滿子》、《水沽子》郭作《水鼓子》 、《緑腰》、《涼州》、《伊州》、《甘州》、《采桑》、《霓裳》、《雨霖鈴》、《回波樂》等三十二曲。而《破陣樂》本舞曲,爲唐太宗所造。《還京樂》爲明皇自蜀還京時,樂工所進。郭據《樂府雜録》,而《碧雞漫志》據《唐史》云:“民間以明皇自潞州還京師,夜半舉兵誅韋皇后,製《夜半樂》、《還京樂》二曲。”未知孰是? 《千秋樂》起於明皇開元十七年,以八月五日爲千秋節。《長命女》爲大曆中,樂工即古曲《西河長命女》,增損節奏而爲之《碧雞漫志》亦同其説 。《楊柳枝》爲白居易洛中所製。《漫志》引樂天作《楊柳枝二十韻》自注云:“洛下新聲也。” 《望江南》本名《謝秋娘》;李德裕鎮浙西,爲妾謝秋娘所製。《離别難》爲武后朝有一士人陷寃獄,籍其家,妻配入掖庭,善吹觱栗,乃撰此曲以寄情焉;初名《大郎神》,蓋取良人第行也。既畏人知,遂三易其名,曰《悲切子》,終號《怨回鶻》云《樂府雜録》 。《大酺樂》爲唐張文收造。《如意娘》爲唐則天皇后所作。《何滿子》爲開元中,滄洲歌者,臨刑進以贖死。《緑腰》爲貞元中,樂工進曲,德宗命録出要者,因以爲名,後語訛爲《緑腰》。《樂府雜録》云:“《緑腰》,軟舞曲也。”《涼州》爲開元中,西涼府都督郭知運進。《漫志》:“《唐史》及《傳載》,稱天寶樂曲,皆以邊地爲名,若《涼州》、《伊州》、《甘州》之類,曲遍聲繁名入破。……《吐蕃史》及《開元傳信記》亦云,西涼州獻此曲。” 《伊州》爲西京節度盍嘉運所進。《采桑》本清商西曲。《霓裳》本《婆羅門》商調曲,開元中,西涼府節度楊敬述進。《唐會要》曰:“天寶十三載,改《婆羅門》爲《霓裳羽衣》。”《漫志》:“《霓裳羽衣曲》,説者多異。予斷之曰,西涼創作,明皇潤色,又爲易美名。” 《雨霖鈴》爲明皇幸蜀,西入斜谷,屬霖雨彌旬,於棧道雨中聞鈴聲,與山相應,帝既悼念貴妃,因採其聲爲此曲,以寄恨焉。《樂府雜録》又言:明皇自蜀反正,樂工製《還京樂》、《雨霖鈴》二曲。 《回波樂》爲唐中宗時造,蓋出於西水引流泛觴也。綜覽上述諸曲,自《破陣樂》以下,爲中土帝王所造者三:如《破陣樂》、《如意娘》、《雨霖鈴》是。西涼所進者四:《涼州》、《伊州》、《甘州》、《霓裳》是。樂工所進者四:《還京樂》、《千秋樂》、《大酺樂》、《緑腰》是。製自女子者一:《離别難》是。創自名人者一:《望江南》是。因舊曲造新聲者四:《長命女》、《楊柳枝》、《采桑》、《回波樂》是。其他一時未暇備考,或竟不能詳考者甚多。然《教坊記》中所臚舉,決爲唐曲,且多出於開元、天寶間,殆可無疑也。又《安公子》爲隋大業末,“内裏新翻曲子”。《漫志》:“煬帝將幸江都,樂工王令言者,妙達音律,其子彈胡琵琶作《安公子》曲。” 唐高宗晨坐聞鶯聲,命樂人白明達寫之,遂有《春鶯囀曲》。他如《羯鼓録》稱:明皇曾製《春光好》、《秋風高》二曲,汝南王璡亦奏《舞山香》一曲。《説郛》卷六十五 。開元、天寶,蓋爲新曲創作極盛時期。五代、宋初詞所依之曲調,大抵此時已臻美備。惟曲調雖充分發達,而與樂曲伴奏之歌詞,何以必待唐末、五代,乃見適合曲拍之長短句詞體,昌盛流行?此乃本文所欲探討之根本問題,又非可以一言而盡也。

    自元魏采用胡夷之樂,浸淫以迄陳、隋,雅鄭混淆而無别。後雖雅俗分立,而所謂雅樂,已名存而實亡。胡夷之樂,相習既久,不期然而由接受以起消化作用,以漸進於創作時期。開元、天寶間,即促成胡樂之中國化。於是大曲、雜曲,雜然並陳。王灼云:

    凡大曲,有散序、靸、排遍、攧、正攧、入破、虚催、實催、衮遍、歇指、殺衮,始成一曲,此謂大遍。而《涼州》排遍,予曾見一本,有二十四段。後世就大曲製詞者,類從簡省,而管絃家又不肯從首至尾吹彈,甚者學不能盡。(《碧雞漫志》卷三)

    又論《霓裳羽衣曲》條,引樂天和元微之《霓裳羽衣曲歌》自註云:

    散序六遍無拍,故不舞。中序始有拍,亦名拍序。……《霓裳》十二遍而曲終,凡曲將終,皆聲拍促速。惟《霓裳》之末,長引一聲。(同上)

    又論《甘州》條云:

    今仙吕調有曲破,有八聲慢,有令,而中吕調有《象甘州八聲》,他宫調不見也。凡大曲就本宫調製引、序、慢、近、令,蓋度曲者常態。(同上)

    大曲遍數既多,未易諳習,故裁截用之者有之,就本宫調製引、序、慢、近、令者有之。後世製詞者,自樂於簡易,而引、序、慢、近、令,又多從大曲中來;此亦倚聲填詞進展遲緩之一因也。南宋修内司所編《樂府混成集》,大曲一項,凡數百解,有譜無詞者居半。王國維《宋元戲曲史》引《齊東野語》卷十。 其摘取大曲中之一段以製引、序、慢、近、令,而爲之填詞者,若《甘州》、《石州》、《伊州》、《梁州》、《氐州》、《婆羅門》、《霓裳》、《緑腰》、《泛清波》,並爲大曲,而後來有《甘州子》、《甘州徧》、《甘州令》、《八聲甘州》、《石州慢》、《伊州令》、《梁州令》、《梁州令疊韻》、《氐州第一》、《婆羅門令》、《婆羅門引》、《霓裳中序第一》、《六幺令》、《泛清波摘遍》之屬,其爲就大曲中裁截,殆可無疑。其他類此者,未易悉數。宋姜夔《霓裳中序第一·敍》云:

    又於樂工故書中得商調《霓裳曲》十八闋,皆虚譜無辭。按沈氏《樂律》“《霓裳》道調”,此乃商調;樂天詩云“散序六闋”,此乃兩闋,未知孰是?然音節閒雅,不類今曲。予不暇盡作,作《中序》一闋傳於世。(《白石道人歌曲》卷三)

    此摘取大曲之一段,而爲之填詞者之明證也。凡一種樂曲,歷時稍久,往往變易宫調,舊曲翻新。如《碧雞漫志》所稱:

    《伊州》見於世者,凡七商曲:大石調、高大石調、雙調、小石調、歇指調、林鍾商、越調。第不知天寶所製七商中何調耳?(卷三)

    今《六么》行於世者四:曰黄鍾羽,即俗呼般涉調;曰夾鍾羽,即俗呼中吕調;曰林鍾羽,即俗呼高平調;曰夷則羽,即俗呼仙吕調,皆羽調也。(卷三)

    今越調《蘭陵王》,凡三段二十四拍,或曰遺聲也。……又有大石調《蘭陵王慢》,殊非舊曲。(卷四)

    《虞美人》舊曲三:其一屬中吕調,其一中吕宫,近世轉入黄鍾宫。(卷四)

    《安公子》見於世者,中吕調有近,般涉調有令。(卷四)

    《河傳》唐詞存者二:其一屬南吕宫,凡前段平韻,後仄韻。其一乃今《怨王孫》曲,屬無射宫。(卷四)

    今黄鍾宫有《三臺夜半樂》,中吕調有慢,有近拍,有序。(卷四)

    天寶諸樂曲,有《淩波神》二曲:其一在林鍾宫,云:時號道調宫……其一在南吕商,云:時號小調。(卷四)

    《荔枝香》,今歇指、大石兩調,皆有近拍,不知何者爲本曲?(卷四)

    今大石調《念奴嬌》,世以爲天寶間所製曲,予固疑之。然唐中葉漸有今體慢曲子,而近世有填《連昌宫詞》入此曲者。後復轉此曲入道調宫,又轉入高宫、大石調。(卷五)

    《清平樂》曲在越調,唐至今盛行。今世又有黄鍾宫、黄鍾商兩音者。(卷五)

    《望江南》曲,自唐至今,皆南吕宫,字句亦同。止是今曲兩段。(卷五)

    今黄鍾宫、大石調、林鍾商、歇指調,皆有《十拍令》。(卷五)

    《長命女西河》在林鍾羽,時號平調,今俗呼高平調也。……近世有《長命女令》,前七拍,後九拍,屬仙吕調。宫調、句讀,並非舊曲。又别出大石調《西河》慢聲犯正平,極奇古。蓋《西河長命女》,本林鍾羽,而近世所分二曲,在仙吕、正平兩調,亦羽調也。(卷五)

    凡樂曲幾無不分隸數宫調者。觀上述,除《望江南》始終屬南吕宫外,並變易甚多。同一調名,因所隸宫調不同,往往依聲而製之歌詞,亦遂句讀參差,與曲中所表之情,相挾而俱變。故唐、宋人詞,有同用一調,而所描寫離合悲歡之情緒,截然殊致者。此殆翻曲者之故弄狡獪。倚聲家選調之難,必於句度韻律及所屬宫調,加以縝密之注意,庶幾能使聲情吻合。今觀萬氏《詞律》所載,唐、五代人詞所用曲調,所謂“又一體”者,不可勝數。詞既依曲拍爲句,不應若是參差;則其故必爲所屬宫調不同,或沿舊名而别翻新曲,殆可無疑也。如柳永《樂章集》,《傾杯》一曲,既入黄鍾羽,又入大石調,又入散水調;《傾杯樂》一曲,既入仙吕宫,又入大石調;《鳳歸雲》一曲,既入林鍾商,又入仙吕調;《洞仙歌》一曲,既入中吕調,又入仙吕調,又入般涉調。同一曲名,而所屬宫調若是其不同,非身通音律者,固應不敢輕於嘗試。蓋倚聲填詞,詞中所表之情,必與曲中所表之情相應;非若率意作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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