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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春分之后最新章节!

    一

    关于松本在下雨天谢绝会面的原因,时间过去很久了,却始终没有机会直接向他本人问起过。敬太郎也由于近来十分忙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由于田口的关照,他得到了一个差事,从而也就有了随便出入田口家的资格。在那段时间里,他脑海中关于电车站的那一段经历的记忆已经开始淡漠了。这桩事常常被须永端出来,每次他都只有苦笑而已。须永常常当面追问他为什么事前不到自己家来说个明白,有时还责怪说:“内幸町的姨父好捉弄人,这我早就从母亲那儿听到过,可你……”最后还总不忘嘲弄他说:“你真是个色鬼!”而敬太郎每次也都只是说一句“别胡说”,就算过去了。可是,内心里却总是想起在须永家门前只望到个背影的那个女子。一联想到她就是在电车站碰上的那个女子,一种羞愧感便油然而生。那个女子的名字叫千代子,她妹妹叫百代子,这对现在的敬太郎来说也已经不再是珍奇的新闻了。

    他在见到松本并得知所有内幕情况之后,对于到田口家去,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又想,反正不露面事情就不会了结,所以还是抱着被耻笑的心情去登了田口的家门。当时,田口果然放声大笑。不过,敬太郎觉得那笑声中并没有炫耀他自身智谋的盛气凌人的味道,听起来倒像是一种使人迷途知返的胜利喜悦。田口根本没有使用令人感恩戴德的词句,比如什么当时是为了使你得到教训呀,什么那只是一种教育方法呀等等,而只是道歉般地解释说:“我那样做并不是出于恶意,请不要生气。”他还当场说好给敬太郎安排一个相当不错的位置。然后拍手唤出在电车站等候松本的那个大姑娘,特意介绍说:“这是我的女儿。”并且向女儿介绍敬太郎说:“这位是阿市的朋友。”姑娘似乎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要把自己引见给这么一个人,但还是以极其冷淡而又很有礼貌的语气寒暄了几句。就是在这一次,敬太郎记住了千代子这个名字。

    这是敬太郎第一次有机会接触田口的家庭,后来借公事或者访问之由出入田口家的机会就更多了。有时还钻到正门一侧学仆的房间,同曾在电话里打过交道的那位书生谈论家常。当然也有了到内宅去的机会。有时还被太太叫进去干家里的事。田口上中学的长子问他英语问题,答不上来的时候也不在少数。随着进出次数的增多,敬太郎和两位姑娘接近的机会也就自然而然地多了起来。不过,他那慢吞吞的劲头和田口家那比较紧张的作风以及缺少相对而坐的机会,往往把他们置于一种难以开诚布公的境地。他们之间交换的语言,当然不只是注重形式、枯燥无味的话语,但是,因为每次要办的事大抵不过三五分钟,所以没那么多得以亲近的工夫。直到正月中旬的加留多纸牌会上,他们才有机会促膝而坐,并破例长时间地一直无所顾忌地交谈到深夜。那时,千代子对敬太郎说道:“你可真够笨的啦!”百代子还很不高兴地对他说:“我真不愿和你一组,准会输的。”

    那以后又过了一个月,当报纸上有了梅花盛开的信息时,好久没有登门的敬太郎又在须永家二楼上度过了一个星期天的下午。那天恰巧遇上了偶然来玩的千代子。三个人东拉西扯,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千代子嘴里突然提到了松本。

    “我那位舅舅也真够古怪的。听说有一段时间,一下雨就不见客人了。不知现在是不是还这样?”

    二

    “其实,下雨天去他家遭到拒绝的,我也是其中的一个。不过……”敬太郎刚刚说到这里,须永和千代子就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你也是一个很不走运的人呢!大概你是没有带那根手杖去吧!”须永又开始戏弄他了。

    “不过,这你可就没道理了,下雨天怎么能让人家带手杖去呢?对吧,田川先生?”

    听了这貌似有理的辩护,敬太郎也只好笑苦了。

    “田川先生那根手杖究竟是什么样子呀?我也真想见识见识哩。让我看看吧!怎么样,田川先生?我下楼去看看好吗?”

    “今天没有带来。”

    “怎么不带来呢?跟你说,今天可算个好天气呀!”

    “那么宝贵的东西,不管天气有多好,听说平常是不带出来的。”

    “真的吗?”

    “啊,是这样的。”

    “那么说,只有在挂国旗的日子才拄着出来喽?”

    敬太郎一个人对付两个人,真有点招架不住了。答应下次去内幸町时一定带给她看,这才总算摆脱了千代子的纠缠。作为交换条件,当场请千代子谈了松本在下雨天谢绝会客的原因。

    十一月的一天,那是个秋季罕见的阴霾日子,晌午刚过,千代子遵照母亲的吩咐,带着松本喜欢的海胆酱来到了矢来。好久不来了,想多玩玩再回去,于是特地把坐来的车子放走,从从容容地留了下来。松本原有四个孩子,老大是个十三岁的女儿,接下来是男、女、男这样很有次序地交错排列。他们都相差两岁,个个发育得很正常。除了这些为家庭增添热闹气氛、生机勃勃的点缀品之外,松本夫妇还有一个领养来的、虚岁两岁的小女儿宵子,整天像镶在戒指上的宝石一样,小心翼翼地时刻抱在怀里。这个小女孩的皮肤像珍珠一样晶莹白嫩,长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是去年女儿节的前一天晚上落在松本夫妇手里的。在这五个孩子当中,千代子最喜欢这个小女孩。每次来的时候,都要给她买些玩具。有时因为给她吃了过量的甜食,甚至惹得舅妈很不高兴。这时千代子就非常疼爱地把宵子抱到外边廊檐下,嘴里说着“乖————宵子小宝宝”,故意让舅妈看她们那股亲近劲儿。舅妈笑着说:“怎么啦?又没跟你吵架。”松本打趣儿地说:“你那么喜欢这个孩子,就作为贺礼送给你吧。出嫁的时候把她带上好啦。”

    和往常一样,千代子这天也是一坐下就和宵子玩了起来。宵子生下来一直没剃过胎毛,头上的毛发长得又细又柔软。或许是因为皮肤白嫩的缘故吧,卷曲的毛发被阳光一照,亮晶晶地泛着紫色光泽。“宵子,大姐给你把头梳起来吧!”千代子说着就轻轻地把梳子梳进了卷曲的胎毛里。然后把稀疏的头发拢到一侧的鬓角上方,在发根儿处扎了一根红发带。这么一打扮,宵子的头就像供神的年糕似的又平又圆。她举起小胳膊,好不容易才摸到梳起的发辫,还用小手摁着发带梢儿,跌跌撞撞地走到妈妈跟前,因为发不清“发带”的音,嘴里喊着:“发大,发大。”妈妈说:“呀!这小头梳得真不错嘛。”千代子高兴地笑着,望着宵子的背影教她说:“再到爸爸那儿去叫爸爸看看。”宵子又迈起刚才那东倒西歪的步子,跑到松本的书房门口趴下了。她给爸爸行礼的时候,照例是趴在地上的。宵子在那儿把自己的小屁股使劲抬得高高的,把供糕似的脑袋低下门槛两三寸,嘴里喊着:“发大!发大!”松本只好放下书,说:“啊!这小头真好看!谁给你梳的呀?”宵子依旧低着头回答:“千————千————”这是舌头还转不过弯的宵子称呼千代子时常用的代号。一直站在宵子身后的千代子听到宵子的小嘴里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也开心地大笑起来。

    三

    不久,孩子们都陆续从学校回来了。一直被一条红发带占领的家庭又增添了几种花色,变得五彩缤纷了。上幼儿园的七岁的小男孩挎着印有漩涡状花纹的小鼓,一回来就逗宵子:“来,宵子,我让你打小鼓。”说着就把宵子领了出去。千代子目不转睛看着那用红毛线织成的口袋状的小袜子在走廊下一点点地挪动过去。在小袜子上缀着的圆圆的绣球,随着小脚的走动蹦跳着。

    “那袜子是你给她织的?”

    “是。真可爱呀!”

    千代子坐下来和舅舅叙谈了一会儿。在这当儿,乌黑的天空落下来几滴清冷的雨点儿。瞬间雨声大作,把光秃秃的梧桐洗得湿淋淋的。松本和千代子不约而同地望着玻璃窗外的雨势,把手伸到手炉上。

    “因为有芭蕉,声音格外大。”

    “芭蕉是真能活呀。好多天前我就想:今天要枯了,今天要枯了。可是天天这么看着它,它就是不枯。山茶花败了,青桐也成了光杆了,可是芭蕉还是那么绿。”

    “您对一些异常的事都是那么赞叹,所以人们都说恒三是个大闲人呢!”

    “你的父亲至死也不会研究芭蕉吧!”

    “他不愿搞那个研究。比起家父来,舅舅可是个大学者啊!我是非常敬佩的。”

    “别乱抬举啦!”

    “哪里,是真的呀,舅舅!无论问什么,您都是知道的嘛。”

    两个人正在交谈,女佣拿着一封介绍信似的东西进来交给松本说:“这位先生刚才到了。”松本笑着站起身来,说:“千代子,等我一下。一会儿我还要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呢!”

    “我可不爱听。又像前些天那样让人家记好多西洋烟草的名字。”

    松本没作任何回答就到客厅那面去了。千代子也返回了用膳的房间。云雨笼罩天空,光线暗淡,房子里点起了电灯。似乎厨房已经开始准备晚饭,煤气炉两个孔都喷吐着蓝色火苗。过了一会儿,孩子们两两相对地对坐在一张大饭桌旁。宵子历来另有女仆照料吃饭,今天晚上由千代子管了。她把一只朱漆小碗和盛着鱼的小碟子放在托盘上,把宵子领到旁边的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屋。这是间更衣室,有两个衣橱和一面穿衣镜,它们活像从墙壁上拱出来的似的。千代子把托着像玩具一样的小碗和碟子的托盘放在穿衣镜的前面。

    “来,宵子!让你受等啦。好好吃啊!”

    千代子用小勺喂宵子吃粥,每喂一勺,便硬逗着她说“香香”、“给给”。最后宵子要自己吃,当她从千代子手中接过勺子的时候,千代子又十分疼爱地细心教她用法。宵子本来只会说些简短的词句,当千代子说她“不能那么拿”的时候,她总是歪着那供糕一样的平平的头反问:“这样?这样?”千代子觉得很有趣。就在这么反反复复的当儿,宵子同样刚说了个“这”字,就翻起白眼往上斜视着千代子,突然丢下右手里的小勺,趴在了千代子的膝下。

    “怎么啦?”

    千代子毫无意识地抱起宵子,就像抱着一个沉睡的孩子似的,只是觉得托在手里的躯体软绵绵的。千代子猛然大声喊叫起来:“宵子!宵子!”

    四

    宵子像昏昏睡去似的,半睁着眼,嘴也半张着,倚在千代子的膝上。千代子用手掌在她背上拍打了几下,没一点反应。

    “舅妈!不好了,您快来!”

    妈妈吃了一惊,丢下碗筷慌忙跑了过来。“怎么啦?”妈妈一边问,一边把宵子的脸转过来,在电灯下一看,嘴唇已经发紫了。用手掌捂在嘴上试试,也觉不出有呼吸了。妈妈像窒息似的发出哽咽的痛苦声音,喊叫女佣拿来了湿毛巾。她把湿毛巾搭在宵子额头上,口里问千代子:“有脉搏吗?”千代子立刻抓过小手腕摸起来。可是,脉在哪儿?一点也摸不出来了。

    “舅妈,该怎么办啊?”千代子脸色苍白,哭了起来。妈妈命令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的孩子们:“快叫爸爸来!”四个孩子都撒腿跑向客厅。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刚一停下,脸上疑云密布的松本便走了进来。“怎么啦?”他一边问一边躬下腰从妻子和千代子的上方向宵子望了望,立刻就皱起眉头。

    “医生……”

    医生即刻就到了。“情况不大好。”医生说着就打了一针。可是,没有任何效果。“不行了吗?”痛苦而又紧张的发问从主人那僵硬的嘴唇里吐了出来。三双充满恐怖和疑虑的绝望的眼睛同时盯在医生的身上。拿出镜子察看完瞳孔的医生,此时撩起宵子的后衣襟正在看肛门。

    “这就没有办法了,瞳孔和肛门都张开了。实在对不起。”医生口里这样说,可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在心脏部位又打了一针。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必要了。当女儿那像冰霜一样雪白透亮的肌肤被针刺穿的时候,松本眉头上本能地现出一副凶相。千代子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散落在膝头上。

    “病因是什么呀?”

    “很奇怪。除了奇怪,我再说不出什么来。怎么考虑都……”医生歪着头回答。“用芥末水试试怎么样?”松本提出了个门外汉的看法。“可以吧!”医生顺口回答说。可是脸上没有任何赞赏的表情。

    很快就倒了一盆开水,又把一袋芥末全部倒进热气腾腾的开水里,妈妈和千代子默默地脱去了宵子的衣服。医生把手伸进热水里,提醒说:“再稍放些凉水吧!不要太热弄出烫伤来。”

    医生手托着宵子在芥末水中浸了五六分钟。三个人都屏住呼吸,眼盯着那柔软皮肤的颜色。“好了吧!时间太长了……”医生说着,把宵子从盆里托了出来。妈妈即刻接过去,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干,然后又给宵子穿上了原来的衣服,可是,像散了架似的宵子没有任何变化。她满腹怨恨地望着松本的脸说:“先这样让她躺一会儿吧!”松本答了声“好吧”,就又返回客厅,将来客送出了大门。

    他们不久从柜橱里为宵子取出了小被子和小枕头。看着同往日夜里一样安睡的宵子,千代子“哇”地一声扑了下去。

    “舅妈,是我闯的祸……”

    “唉呀!根本没你的事……”

    “可是,是我喂她吃饭的……无论如何我都实在对不起舅舅和舅妈。”

    千代子断断续续地把刚才自己照料宵子吃饭时她那和平常一样的活泼神态,反反复复地讲了好几遍。

    “真是不可想象的事啊!”松本抱着胳膊说。他催促妻子:“我说阿仙,让她躺在这里怪可怜的,移到那面的客厅里去吧!”于是千代子也跟着帮忙。

    五

    因为没有合适的屏风,只选择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在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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