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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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格雷在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中,很少有像今天一样茫然无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游离于真实生活之外,有一种天旋地转的眩晕。
冰雪覆盖的路面上,车辆小心翼翼地滑动着,路边到处都是撒盐消雪的卡车。行人在路边蹑手蹑脚地挪动着。
飘雪的天空依然一片昏暗,各家各户都还亮着灯。
麦格雷甚至知道各家各户的人都在做什么。三十年的职业生涯让他对巴黎了如指掌。然而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却让他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根本看不懂局内的剧情。
纳乌赫几个小时前在做什么?他和那位自称不是秘书的秘书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和妻子、孩子之间到底又有什么错综复杂的故事?孩子们为什么住在蓝色海岸?
有太多的未解之谜。千头万绪,没有一点是清楚的。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昨晚两个外国人敲开帕尔东的门之后,帕尔东也感到不舒服。
路边开枪袭击的故事疑点重重,而路边帮助受伤妇女的说辞更是一派胡言。
菲利斯办公室那成千上万的赌场点数记录让这位巴黎总警长不知所措,而福德·盖伊的存在更让他一头雾水。
他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所有的人都在撒谎。拉伯特把他叫上楼之后,他的这种感觉被证实了。
“老板,我在想那个女子是不是不太正常。她刚刚回答问题的方式和她看我的天真眼神,让我觉得她只有一个十岁孩子的智力水平。但是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个骗局,一个假象。”
他们走进纳乌赫太太的房间,荷兰女子依然坐在那把椅子上。拉伯特说:
“老板,弄清楚死者孩子的年纪了。女孩五岁,男孩两岁。”
“你知道他们现在的确切地址吗?”
“在戛纳的棕榈树儿童托管之家。”
“多久了?”
“据我了解,男孩两年前在戛纳出生后还没有来过巴黎。”
荷兰女子用清澈蔚蓝的眼睛看着他俩,似乎一个字也听不懂。
“我在她指给我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些照片……十几张孩子们的快照,婴儿时候的,刚会走路时的,还有这张在海边的照片。这是纳乌赫和妻子,似乎是他们刚认识时拍的……这张是纳乌赫太太和一位女性朋友在阿姆斯特丹口岸拍的……”
这位女性朋友其貌不扬,塌鼻子,小眼睛。但是从照片来看,人应该很开朗热情。
“抽屉里还有几封一个年轻女孩用荷兰语写来的信。从信上的日期来看,她们已经通信七年之久,最近一次通信应该是十二天前。”
“她从来没陪女主人去过荷兰吗?”
“她说没有。”
“女主人经常去那里吗?”
“有时会……通常是一个人……但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能完全听懂我的英语……”
“你找一个翻译把这几封信翻译出来……她对昨天晚上的事有什么看法?”
“没有,她什么也没说。说实话这座房子并不大,但是他们每个人似乎都不关心别人在做什么。她以为纳乌赫太太昨晚去城里吃晚餐了……”
“一个人?没有人送她去吗?她有没有叫出租车?”
“她说她不知道。”
“她不需要服侍纳乌赫太太更衣吗?”
“她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纳乌赫太太并没有叫她去帮忙。她和往常一样,在厨房用完餐后上楼回房,看了一会儿荷兰报纸后就睡了……她还给我看过前天的报纸……”
“她没有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
“她说她没有注意……还说她一向睡得很沉……”
“她早上一般几点去服侍太太?”
“没有固定时间……”
旁边的女子礼貌又毫无意义地微笑着,麦格雷完全猜不出这个雪白脑门的女子到底在想什么。
“跟她说她可以去吃早餐,但是不可以离开这栋屋子。”
拉伯特把这句话翻译给荷兰女子听,荷兰女子起身行礼之后平静地转身走向楼梯。
“老板,她撒谎了……”
“你怎么知道?”
“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今天早上没有去纳乌赫太太的房间。本区警察早上叫她待在自己的房间。但是我问她女主人离开家时穿着什么衣服时,她毫不犹豫地就说:”
“水獭皮大衣……”
“衣柜是关着的。我打开衣柜时,发现里面有一件水貂皮大衣和一件卷毛羔皮大衣。”
“你现在开车去伏尔泰街的帕尔东医生家,让他看一看刚刚在下面找到的那张相片。”
房间里的电话铃响起。麦格雷接起电话,话筒里传来两个声音,一个是法医,一个是盖伊。
盖伊说:
“他还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通知他……”
“盖伊先生,不用了。”
麦格雷又说:
“您可以先挂掉吗?”
秘书房间的电话和这里的电话是相通的。
“喂,我是麦格雷。”
“我是科利内……尸检工作刚刚开始,但是我觉得您想尽快得到信息……死者不是自杀身亡……”
“我从来没想过他是自杀身亡……”
“我也没有……不过现在可以确定这一点了……我虽然不是弹道方面的专家,但是可以负责任地说,正如我所料,在死者脑颅里找到的子弹属于中等或大口径手枪,直径应该在七点三二到七点四五之间。我估计射击距离在三米到四米之间,脑颅已经裂开。”
“死亡时间?”
“需要在给内脏做完检查才能做出推测。”
“先告诉我死者最后一次用餐时间。”
“子夜前后……”
“医生,谢谢您……”
拉伯特已经动身,楼下传来发动机启动的声音。
楼下传来两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警长仔细一听,发现他们讲的是阿拉伯语。他下楼,看见盖伊正在和一个陌生人讲话。本区警察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似乎不敢上前打搅。
这个刚到的男子长得很像菲利斯,只是年纪稍长,身材更高大清瘦些。鬓角已经有一丝白发。
“您就是皮埃尔·纳乌赫?”
对方一脸不屑地反问道:
“您是警察?”
“巴黎警署刑事部总警长麦格雷……”
“我弟弟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尸体呢?”
“他昨晚被人用枪击中喉咙,因为动脉失血过多而死,尸体已经移交法医鉴定处……”
“我能去看他吗?”
“稍后就可以。”
“为什么现在不行?”
“因为工作人员正在尸检……纳乌赫先生,您请进……”
警长犹豫着,不知道叫盖伊进到办公室合不合适。最后他还是决定:
“您可以在您的房间先等一下吗?”
盖伊和皮埃尔对视了一小会儿。麦格雷发现这位秘书的眼中没有一丝友善。
门关上,这位日内瓦银行家问道:
“是在这里?”
警长指了指地上的一摊血迹。银行家在血迹前默哀了几秒钟。
“怎么回事?”
“没有人知道。我只知道他好像晚上出去吃过饭,其余的就一无所知了。”
“丽娜呢?”
“您是说纳乌赫太太?她的贴身女佣称她晚上也出去吃饭了,后来就一直没有回来。”
“她不在这里?”
“她的床铺没有动过,但是她带走了一些行李……”
皮埃尔·纳乌赫听到这些似乎并不惊讶。
“盖伊呢?”
“他似乎去了圣米歇尔街上的一家赌场记点数。大概夜里一点半回到这里。他回来时没有去看他的老板是否已经睡下。而且,他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们两人面对面地坐下。银行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但似乎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犹豫着要不要点起。
“纳乌赫先生,出于工作需要,我将不得不问您几个问题,希望您能原谅我的鲁莽。您和您弟弟的关系怎么样?”
“很好,虽然我们见面不多。”
“为什么?”
“因为我住在日内瓦,而且我一般只会去利班出差……我弟弟在日内瓦没有业务……他的主要业务不在日内瓦……”
“盖伊跟我说他没有固定职业……”
“这话对也不对……我觉得在您问问题之前,我还是先给您讲讲我们家的一些情况,这样可能更好一些……我弟弟曾经而且现在也是贝鲁特的银行家……最开始,他的银行主要负责为进出口商提供贷款,因为几乎所有去往近东的商品都要从贝鲁特经过……所以以人口总量来说,贝鲁特银行算蛮多的……”
银行家最后还是决定点起烟。他的手和他弟弟一样保养得很好,他戴着一枚婚戒。
“我们是马龙派基督徒,从我们的名字您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弟弟的事业慢慢发展壮大,他现在经营着利班某家很大的私人进出口银行……”
“我在巴黎法学院读书,后来在比较法学研究中心继续深造……”
“在您弟弟之前?”
“他比我小五岁……所以我比他先入学……他入学时,我已经快要毕业了……”
“您毕业后马上就去日内瓦了吗?”
“我先是帮我父亲做事,之后我们决定在瑞士开一家分行,也就是如今在我名下的黎巴嫩专柜银行……这其实只是一家只有五名员工的小银行,在罗纳街一座不起眼建筑的二层办公……”
总算出现一个可以清楚说话的人,麦格雷努力把这些人物一一对号入座。
“您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还有一个妹妹。她的丈夫在伊斯坦布尔负责一家和我类似的专柜银行。”
“这样说来,您的父亲、妹夫还有您,你们三人控制着黎巴嫩很大一部分贸易?”
“应该有四分之一,或者谦虚一点,五分之一……”
“您的弟弟没有参与其中吗?”
“他年纪最小……他也在法学院读书,然而他对法律并不是很上心,经常去学校后面的酒吧胡混……后来他迷上了扑克,不分白昼地在酒吧疯玩……”
“他就是在那时遇到盖伊的吗?”
“我不想说那个既不是马龙教徒,也不是伊斯兰教徒的盖伊应当为他的这种行为负责,但是我觉得这么说也并不过分。盖伊很穷,就像大部分山区的孩子一样……他必须靠打工挣学费……”
“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些文件,如果我没猜错,您的弟弟现在应该已经是职业玩家了……”
“我们是可以这么说。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们他已经放弃法学院的学业,转去索邦大学读数学……我父亲因为这件事和他断绝来往好几年……”
“您呢?”
“我时不时地会去看他……最开始,我还要资助他……”
“他后来还给您了吗?”
“全部还清。希望您不要因为我的话觉得我弟弟是个失败者。最开始的两三个月确实很困难,但他很快就赚回来了,而且我确信他现在比我富有……”
“您的父亲最后和他和好了吗?”
“很快就和好了……我们马龙派教徒很重视亲情……”
“我猜您的弟弟主要是在赌场赚钱?”
“在多维尔、戛纳、依云,冬天会去昂吉安莱班。在去旧金山的卡斯楚之前,他在古巴的哈瓦那赌场做技术顾问。他不是那种靠运气赌钱的人。他用自己的数学知识在赌钱……”
“您结婚了吗?”
“已婚,四个孩子的父亲,最大的二十二岁,现在在哈佛大学读书。”
“您的弟弟什么时候结婚的?”
“您等等……是……七年前……”
“您认识他的妻子吗?”
“我当然认识丽娜。”
“他们结婚前您就认识她吗?”
“不……我们以前都觉得我弟弟会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单身汉……”
“您是怎么知道他的婚事的?”
“通过信件……”
“您知道婚礼是在哪里举行的吗?”
“我弟弟在海滨特鲁维尔租了一个别墅……”
皮埃尔·纳乌赫的脸色黯淡下来。
“她是什么样的女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您说。”
“为什么?”
“因为我只见过她两面。”
“您弟弟带着她去日内瓦见您的吗?”
“不是。我当时在巴黎出差。我去看望他们两人,他们当时住在丽思。”
“您的弟弟从来没有把她带回利班吗?”
“没有。几个星期后我父亲和他们在依云会合,一起在那里泡温泉。”
“您的父亲对这桩婚事满意吗?”
“我不好代表父亲的意见。”
“那您呢?”
“这和我无关。”
他的答案也开始变得模棱两可。
“您知道您的弟弟是在哪里遇到他妻子的吗?”
“他从来没跟我讲过,我也很难猜得到。前几年维尔多有一个欧洲小姐的评选活动……第一名是一位名叫丽娜的荷兰女子……”
“也就是您弟弟后来的妻子……”
“一年之后……在那之前,他们两个或者说三个一起去了很多地方旅游。因为盖伊和我弟弟形影不离。”
电话铃声打断两人的谈话……麦格雷接起电话,是拉伯特打来的。
“老板,我现在在帕尔东家……他马上就认出相片上的人……照片上的女子正是他昨晚救治的那位受伤女子……”
“你现在能过来一下吗?先给总署打电话,叫让维尔或者多伦斯派辆车来蒙索利公园接我。”
他挂掉电话。
“不好意思,纳乌赫先生……我还有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想要问您,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您知道您弟弟和弟媳之间的关系如何吗?”
银行家的脸色突然沉下来。
“对不起,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我从来不管他们二人的私生活……”
“他的卧室在一层,而他太太的房间在二层……或者更为客观的证据是,他们二人很少一起吃饭……”
皮埃尔·纳乌赫没有说话,他的颧骨处开始发红。
“这栋房子里只有一位保姆,一位职责相当明确的秘书和一位只讲荷兰语的丫头。”
“除了阿拉伯语,我弟弟可以讲法语、英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和一点德语……”
“盖伊为男主人提供早餐,荷兰女子为女主人提供早餐。午餐基本也是如此。这对夫妻一般在外面用晚餐,只不过是分开用餐……”
“这个,我并不知情……”
“您的孩子们在哪里,纳乌赫先生?”
“这个……在日内瓦,确切地说是离日内瓦八千米的地方,我们在郊区有别墅……”
“您弟弟的孩子和一位女管家住在蓝色海岸……”
“我弟弟经常去那里看望孩子们,他在戛纳住过一段时间……”
“他的太太呢?”
“我觉得她也会去看她们吧?”
“您之前有没有听说过她有情夫?”
“这不是我该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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