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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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一阵铃声。一阵似乎很遥远却又很清晰的铃声。停了又响,响了又停,好像有人在按他家的门铃。可是,谁又会按他家的门铃呢?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动弹,就像掉进了一个窟窿。难道昨天他的头被人暴打了一通?
时间过去了好久。最后他意识到他是在自己的床上。他起身,摇摇晃晃地去开门。
他全身赤裸。他从门眼里看到一团棕红色的头发。他这才完全清醒地意识到有人在敲门。他赶紧从地上捡起睡衣,迅速套在身上。
他路过客厅时,才发现天还没亮。天边只有一线浅黄色的晨晕。铃声再次响起,他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年轻的陌生女孩。
“楼管和我说……”
“楼管和你说什么了?”
“您不会马上来开门,最好是给我把钥匙。”
他还没有明白过来。他头脑发胀,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外这个忍着笑的矮胖姑娘。
“您,您昨晚肯定没有早睡。”她说道。
她脱下厚重的蓝色羊毛大衣。阿兰犹豫着要不要问她是谁。
“楼管没和您说起过我?”
阿兰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楼管了。
“我是您的新保姆。您可以叫我米娜。”
她把一包用丝绸包裹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看来要唤醒您,需要很多咖啡和羊角面包。厨房在哪里?”
“只是一个小厨房。这边。”
“吸尘器呢?”
“在柜子里。”
“您还要再睡吧?”
“对,我觉得是。”
“我八点再叫您?”
“我不知道。不,一会儿我叫您吧。”
她带着布鲁塞尔口音,阿兰差点问她是不是比利时人,但又觉得现在问又有点不合时宜。
“您忙您的吧。”
阿兰回到房间,关上门。他皱着眉头,想到那团棕红色的头发,决定还是过一会儿再问她这个问题。
他觉得自己迫切需要两片阿司匹林。他把药含在嘴里,咬碎了再吃。因为医生说过,口腔黏膜比胃的吸收效果更好。他又从水龙头下喝了口水。
他看见自己的睡袍还挂在门把上,于是拿下来穿上。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种情况在他的一生中大概只有两三次。浴缸里是满满的香皂水。他之前洗了个澡?还是这位陌生的棕红色头发女孩刚放的?
他之前在傻子布朗谢家吃过饭。丧气!倒霉!他有没有摔门而出?不,他想起他和法热一起站在人行道上。一个可爱的人!他可以对法热那样的人讲出自己所有的心里话。
是的,肯定可以。有些人看见阿兰一副放荡不羁的犬儒外表,就觉得他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要是法热不是他的岳父……
他看着法热走远。灰色的大衣消失在昏暗的街口。
他还喝酒了。在一家他没去过的咖啡馆。可能是他看到的第一家咖啡馆。和他常去的咖啡馆截然不同。有些像是公务员的熟客在打牌。人们看着他,但他无所谓。他们可能把他和这两天报纸上的人对上了。
“混合!”
“混合什么?”
“您,您不知道吗?”
老板一点也不惊讶。
“如果您是想随便来一瓶……”
“威士忌。”
“得,说出名字不就好了。皮埃尔?”
“谁跟你说我叫皮埃尔了?”
他语气很冲。他需要释放怒气。
“纯净水。”
“水就在您跟前,您看到了吧?”
在这里,没有人对他毕恭毕敬。
“不带气的饮料。”
阿兰不止喝了两杯。他喝了三四杯。他出门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盯着他看。阿兰回过头,心想,全是傻子。他朝他们吐舌头,然后转身离开。
接着,阿兰开始找他的红色小轿车。对,红色的。黄色是小猫的车。黄色的车停在家里,不过小猫应该不需要它了。
阿兰脑海中全是他妻子和妻妹小时候的样子。这是不是很可笑,或者说不应该呢?他开着车,忽然记不起该怎么穿过塞纳河。他想起一座桥,云间的月亮,水面上倒映的月光。
他需要找到朋友们。他知道可以去哪里找到他们。他不是世界上朋友最多的那个人吗?
他本不应该结婚。对于他来说,要不选择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要不……
“没人吗?”
“我没看见他们,阿兰先生。苏格兰威士忌?”
“随你的便,亲爱的。”
为什么不呢?他已经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办公室里也不需要它了。鲍里斯全权负责杂志社的日常工作。鲍里斯也真是个怪人。不过,阿兰的周围似乎只有怪人。
“你好,保罗!”
“晚上好,阿兰先生。”
他应该是在蓬蒂厄街上的日耳曼之家。然后……
然后就想不起来了。
阿兰又吃了一片阿司匹林。他刷牙,漱口,因为他觉得嘴里难受。接着他又洗了把脸,梳了梳头。他觉得镜子里不再帅气的自己有点恶心。
昨晚他把车停在哪里了?那些朋友都去哪里了?他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见。这是什么意思呢?他们有意避着他吗?他们怕被别人看见和他在一起吗?
阿兰又走回卧室。他捡起丢在地毯上的小内裤和胸罩,把它们放在椅子上,掀起被子。
他发现一张陌生的脸,一张很年轻的陌生的脸。她静静地睡着,嘴唇突出,一撅一撅的,就像个无辜的小女孩。
这是谁?怎么回事?
阿兰摇摇摆摆地走出卧室,心想还是先别睡了。他觉得血液在眼睛里沸腾,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他走到客厅。保姆正在整理家里。现在她换上了一件透明的尼龙罩衫,里面黑色的吊带内衣清晰可见。
“您叫什么名字?”
“米娜。我跟您说过了。”
她总是克制不住地想笑。这可能也是一种怪癖。
“嗯,好,米娜,给我煮一杯超浓的咖啡。”
“我也觉得您需要。”
阿兰没有惊讶。他看着保姆一扭一扭地走进小厨房,心里盘算着哪天可以和她做次爱。他还没有睡过保姆。以前的保姆全都年纪太大,而且一脸愁容,一副全世界都欠她们似的怨妇表情。
天边那一道黄晕已经散开,天色渐亮。雨也停了。他看见几日不见的晴天。巴黎圣母院的轮廓也清晰可见。
谁要给他打电话来着?他很少想到这个问题:谁要给他打电话。不过他记得这个电话很重要,他答应过对方要在家等着。
屋里传来熟悉的咖啡香气。米娜应该不知道他用那个蓝色杯子喝咖啡吧?那是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弄到的咖啡杯,比一般杯子大三四倍。
阿兰走进小厨房。米娜似乎知道他是来找别的东西。她一点也不惊慌,转过身来看着他。
他打开壁橱。
“这是我的杯子,每天早上用它喝咖啡。”
“好的,先生。”
为什么她总是要忍住笑呢?人们和她说什么了?人们肯定和她说什么了。成千上万的人们最近都在谈论他。
“我马上给您端过去。”
她看见阿兰捻灭一支烟。屋里满是烟草熏人的气味。
“您昨晚没有睡好吧?”
他做了个是的手势。
“她还在睡吧?”
“您怎么知道有人在我房里?”
她从角落里找出一只橙色的缎面细跟鞋。
“应该有两只吧?”
“我觉得是。”
她笑了。
“太好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没事。都是您。”
阿兰被嘴边的咖啡烫着了。
“您多大了?”
“二十二岁。”
“您来巴黎很久了?”
“只有六个月。”
他不敢问她这六个月来做了什么。不过她选择保姆这个职业让阿兰很惊讶。
“您真的只是早上需要我在这里工作吗?”
他耸了耸肩。
“我无所谓,您呢?”
“我想找一份全职工作。”
“可以。”
“您会付我两倍的工资吗?”
“您愿意的话。”
他终于可以小口小口地喝咖啡。刚开始的时候,他差点吐出来,不过后来他的胃慢慢适应了。
“那位太太不需要吗?”
“我不知道。”
“您去叫醒她吗?”
“可能吧。这样可能好点儿。”
“不管怎样,我先去煮咖啡。您一会儿叫我就好了。”
阿兰看着她一扭一扭地走进厨房后,推开卧室的门,又关上,走近床,稍稍扯了扯床单。
那女孩睁开一只眼睛,蓝色的眼睛。接着整个脸露了出来。她没有动,模糊地说:
“你好,阿兰。”
她想起阿兰的名字了。她昨天晚上也许也醉了,但肯定没有阿兰醉得厉害。
“几点了?”
“我不知道。这一点也不重要。”
女孩睁开双眼。她推开床单,看了看自己的两个乳房。粉红色的ru头刚刚长成。
“你感觉怎么样?”她问道。
“很糟!”
“你没有说谎。”
女孩似乎带着一点英国口音。阿兰问:
“你是英国人?”
“我妈妈是。”
“你叫什么?”
“你记不起我的名字了?我叫贝西……”
“我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他坐到床边。
“有咖啡吗?”
女孩好像很难起身去厨房拿咖啡。
“米娜,您说得对。她需要咖啡。”
“我马上给您拿过去。需要羊角面包吗?楼管让我给您把羊角面包带过来。”
“可以。”
他回到卧室。贝西已经不在乱七八糟的床上了。阿兰看着她从浴室走出来,全身赤裸地又躺下,拉过床单,只盖住膝盖以下。
“镜子左边的牙刷是谁的呢?”
“绿色杯子吗?那是我妻子的。”
“那个……”
“对,那个……”
有人敲门。贝西没有动。米娜捧着一个盘子走进来。
“我放在哪里?”
“给我吧。”
她俩好奇但毫不尴尬地看着对方。
保姆走后,贝西立马问:
“她在这里工作很久了?”
“今天早上才来。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她津津有味地品着咖啡。
“你想知道什么?”
“我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在格勒洛。”
“洛雷特圣母街?好奇怪,我从来不从那里经过。”
“你当时在找人?”
“找谁?”
“你没说,你只是说很重要。”
“你是陪酒女?”
“舞女,我当时不是一个人。”
“谁和你在一起?”
“你的两个朋友,一个叫鲍勃……”
“姓德玛里?”
“我觉得是他。他是一位作家。”
确实是德玛里,他两年前获得了勒诺多文学奖,之后就在《你》工作了。
“另外一个呢?”
“等一下。是一位衣衫不整的摄影师。脸有点歪。”
“于连·博尔?”
“有可能。”
“衣服皱巴巴的?”
“对。”
博尔总是穿着皱巴巴的衣服,因为老是把脑袋歪在一边,所以脸看上去是歪的。
这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他为杂志社拍的照片非常棒。他拍的照片,不像别的杂志社那样咄咄逼人,而是能够深入人们心底。他的模特全是年轻女孩和年轻女人。比如说,一位熟睡中的女孩只露出一个乳房,那个乳房价值连城。不过,这也无非是阿兰用来骗合伙人的花言巧语。
“我们的文字应该就像是我们读者自己写出来的一样。”
没有繁琐的装饰。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脸上没有过分的妆容,只有长长的睫毛,轻启的朱唇和闪亮的牙齿。
这些想法源于安德丽娜穿着新衣服来见他的一个午后。那天,他正在为剧院还是夜总会写文章和歌词。
杂志的名字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他低喃道。”
“什么,我?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没错,她是和别人一样。
“我有一个想法。一种全新的杂志。下一次我再跟你说。”
阿兰写文章有自己的套路。但是他不知道博尔是怎么拍到所有他需要的照片的。
“不行,老兄。她不像真正的少女。”
“你觉得一个真正的少女会让我拍她的屁股吗?”
阿兰想着这些事情,床上的女孩嚼着羊角面包问:
“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事情吗?哦,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你当时一直在说有世界上最‘漂亮’脑袋的家伙。”
“我没说是谁吗?”
“你说刚刚和他吃过饭。”
“我连襟?”
“可能是。你说你要和他讲重要的事情。你让我坐你旁边,摸我的屁股。”
“别人没有阻止吗?”
“摄影师当时不太高兴。你好像还碰倒了自己的酒杯。他看你喝醉了,说了你两句,但是你威胁说要把他给摆正了。你好像还骂了他一句,不过我没有听清楚。等等,你说他是个无赖!我当时觉得你俩要打起来了,你和他。不过他后来就走了。”
“一个人?”
“另一个几分钟以后也走了。”
“那我们呢?”
“你又要了一大瓶香槟,说今天很晦气,不过我们还是要喝香槟。你差不多喝了一瓶,我只喝了三四杯。”
“你也喝醉了?”
“有点儿。不过也可以说是很醉。”
“我开车回来的?”
“夜总会老板不让你开。你们在外面争论了好久,最后你上了一辆出租车。”
阿兰接过女孩用完的盘子。
“我们做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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