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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榔头
麦格雷决定睡个懒觉,倒不是发懒,实在是没什么事可做。大概十点左右,他被闹醒了,十分不悦。
最初是因为有人粗鲁地敲门,这是他深恶痛绝的事。后来,他在昏昏沉沉中听见雨落在阳台上噼噼啪啪的声音。
“谁在外面?”
“马谢尔。”
警员报自己大名的语气,好像在吹胜利的军号。
“进来!去把窗帘拉开……”
麦格雷待在床上,看见灰暗的白昼射进青蓝的光线。楼下,一个卖鱼的小贩正在和酒店老板交易。
“有消息!今早我起床后就收到一封邮件……”
“等一下!你能在楼梯上喊一声,让人给我把早餐送上来吗?这里没有按铃服务……”
麦格雷还是没有离开床,他拿起边上已经装满的烟斗,点燃。
“谁的消息?”
“热尔梅娜·皮埃博夫。”
“死了?”
“确定无疑!”
马谢尔兴奋地说道,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四页大开纸,还带着官方附页。
“由于伊 4 检察院转交布鲁塞尔内政部。”
“由内政部转交巴黎总安全部。”
“由总安全部转交南锡机动特警队。”
“转交身在吉维的马谢尔警员……”
“长话短说,可以吗?”
“好吧,简单来说,他们在于伊把她从默兹河里打捞上来,也就是说在离这儿百来公里的地方。这是五天前的事情……他们没有立刻想到我发给比利时警方的关于提供案件情况的请求……不过我会慢慢告诉您的……”
“可以进去吗?”
服务员端来咖啡和羊角面包。她出去之后,马谢尔继续说:
“今天是一月二十六日,一九……”
“不,老兄!直接说发现的情况……”
“好吧!差不多可以确定是被谋杀的。不是理论上的确定,而是物理上的确定……听着:”
“我们能够判定,尸体在水里滞留的时间应该为三周至一个月……尸体的……”
“简单说!”正在吃东西的麦格雷吼道。
“腐烂情况……”
“我知道!结论呢!给我描述!”
“有一整页……”
“什么?”
“描述……好吧,既然您不想听……现在还不是绝对定……但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热尔梅娜·皮埃博夫在浸没到水中之前很久就已经死了……医生说:两到三天之前……”
麦格雷始终拿羊角面包蘸着咖啡,边吃边盯着长方形的窗户看,马谢尔还以为他没在听呢。
“您对这些没兴趣?”
“继续。”
“有详细的尸检报告……您愿意……不要?那好!还剩下最重要的一点……尸体的脑袋完全破裂,医生认为可以确定这就是死亡原因,凶器为钝器,比如榔头或铁块……”
麦格雷从床上伸出一条腿,接着是另一条,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他开始用剃须刷往脸上涂肥皂。在他剃胡子时,马谢尔警员又读了一遍手上那份打印出来的报告。
“您不觉得离奇吗?不是榔头!我说的是死者死后两三天尸体才被扔进水里这件事……看来我必须再到弗拉芒人家里走一趟……”
“您有热尔梅娜·皮埃博夫的衣着清单吗?”
“有的……等一下……系带黑鞋,相当旧……黑丝袜……劣质粉红内衣……黑色哔叽布连衣裙,没有吊牌……”
“只有这些?没有大衣?”
“对啊!确实……”
“那天是一月三号……下着雨……天气很冷……”
马谢尔的脸色变得阴沉。他大叫一声,但没有解释:
“毫无疑问!”
“毫无疑问什么?”
“她和佩特斯一家人的关系没有那么好,她进门后人家不会请她脱下外套……另一方面,我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脱掉她的大衣……如果是为了让警方更难鉴定尸体,他应该脱掉死者的全部衣服……”
麦格雷洗漱的动静非常大,水花四溅,警员已经退到房间中央。
“皮埃博夫家已经知道了吗?”
“还没有……我想您会承担……”
“我什么也不承担!我没有任务!您得一个人去做所有的事,我的老兄!”
他摸到领子上的纽扣,穿好衣服,把马谢尔往门外推。
“我要出去了……回头见……”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他只是想出来走走,让自己再次沉溺在这座城市的氛围中。他偶然瞥到一块铜牌,停下脚步。牌子上写着:
范德维尔特医生
门诊时间从十点至中午
几分钟后,他们请他在三个候诊人之前进去。他面前是一个有着儿童般粉色皮肤的小个子男人,头发是和佩特斯太太一样是纯白色。
“您没什么不舒服吧?”
他说话的时候搓着手,整个人透出坚定的乐观主义精神。
“我女儿对我说您已经接受……”
“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用一把榔头打破一个女人的脑袋需要多大的力气?”
小个子男人肚子上系一条很粗的怀表链,穿一件过时的燕尾服,他惊恐的表情很值得玩味。
“一个脑袋?我怎么知道,我?我从来没有机会,在吉维……”
“您认为,比方说,一个女人,能做到吗……”
他慌乱起来,开始手舞足蹈。
“一个女人?这太疯狂了!不会有女人想到去……”
“您是鳏夫,范德维尔特先生?”
“二十年了!幸好我的女儿……”
“您认为约瑟夫·佩特斯如何?”
“这是个优秀的男孩!确实!我肯定更希望看到他选择医学,因为他可以继承我的诊所……当然,既然他的天分在法律上……这是一门非凡的学科……”
“健康方面呢?”
“非常好!非常好!有一点劳累,因为繁重的学业和长身体……”
“佩特斯家的人没有任何缺陷吧?”
“缺陷?”
他太惊讶了,因为他从未听人说过这方面的事。
“您令人震惊,警长!我不明白!您见过我表姐。她身体结实得可以活上一个世纪……”
“您的女儿也是?”
“她比较纤弱……像她母亲……对了,请允许我请您抽支雪茄……”
一个真正的弗拉芒人,就像我们常在彩色画片上看到的那些人一样。他们喜欢吹嘘某个牌子的杜松子酒,有着红润的嘴唇,清澈的眼睛,灵魂似乎和外表一样纯洁。
“总之,玛格丽特小姐应该会嫁给她的表兄。”
他的表情变得忧郁。
“迟早有一天,毫无疑问!如果没有这场不合时宜的意外……”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不合时宜!
“那些人不明白,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接受一笔给孩子的抚养费,然后尽可能地换座城市生活……我认为主要是那个哥哥心术不正……”
不!不能抱怨他什么!他很真诚!真诚到近乎天真!
“况且,没有任何证据说明孩子是约瑟夫的……孩子和母亲一起去疗养院会好很多……”
“简而言之,您的女儿等着……”
范德维尔特笑了。
“她从十四还是十五岁起就爱他了……不是很美好吗?我怎么可能反对呢?您有火吗?如果您想听听我的想法,在我看来,根本就没发生什么悲剧……那个年轻女人,一直都是个轻佻的姑娘,她肯定跟某个新朋友去了别的地方……而她哥哥想利用这件事捞一笔……”
他没有询问麦格雷的意见,确信自己的看法就是正确的。他侧耳听着等候室里隐隐约约的动静,病人们大概不耐烦了。
然而,警长不紧不慢、带着与其对话者一样的无辜眼神,提了最后一个问题:
“您认为玛格丽特小姐会是她表兄的情妇吗?”
范德维尔特大概快要发火了。他的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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