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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轻点,我的孩子。巴赞法官不是用那些伎俩胡来的人,但是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

    他们俩面对面已经有一刻钟了,瓦尔坐在这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时不时往摊在他面前的那些文件上记些什么。鲍什挨着小床边上坐,手肘撑在膝盖上,两手托着下巴。

    刚过下午没多久,天却阴沉得很。有一会儿,连头顶的灯泡都亮了。可不管怎样,鲍什始终觉得自己是在一个地洞里。外面的世界似乎异常遥远。鲍什想象律师在进到这儿来之前行走在大街上,和行人擦肩而过,觉得滑稽。

    “如果我掌握的信息无误,是他先联系你,要给你提供一个工作?”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我一直到今天上午都是这么认为的。但警长今早对我确认,那个时候他已经认识费尔南德了。”

    鲍什的反应着实让瓦尔忧心,似乎总绕不开这个女人。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将这个问题放到后面再说。

    “现在不要去想这些了。说点别的。你那个时候在工作吗?靠什么生活?你那时候到巴黎多久了?我猜,你爸爸那时已经去世了吧?”

    律师差不多每年都去勒格罗迪鲁瓦度假。可这又如何?他对那里根本谈不上有回忆。

    “已经去世了,没错。是冬天的事,您是第二年来度假时才知道的。没有人预料到。他跟往常一样开着自己的船出去钓鱼。他回来的时候有点闹脾气。后来,我母亲去叫他吃晚饭,发现他在自己的床上躺着。他什么都没说,就睡过去了,也不让我们去把医生叫来。我当时还在蒙彼利埃。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那个时候,卢贝医生已经被喊到家里来了。天亮之前,他就走了。”

    “他得的是什么病?”

    “我到现在都不清楚。医生也一直没有对我们家说实话。他好像已经病了有一段日子了,没有告诉我们,一直偷偷治疗。”

    说到底,对鲍什来说,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从他从蒙彼利埃回来时起,这一切才开始的。他希望能够让瓦尔理解,毕竟瓦尔知道他生活过的环境。他总去那个地方,每次都穿着休闲短裤或是松垮垮的棉长裤,每天不是钓鱼就是在杰斯廷家小酒馆的露台上待着,喝喝饮料,看看港口,然后每天下午关上百叶窗睡个两三个小时的午觉,再出门去和当地人打打球。

    “您也知道我们家是怎么个情况————”

    鲍什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一切好不真实。父亲已经去世七年。他来到巴黎后,离感觉不太真实的过去越来越远。

    他们一家人住在一幢大房子里,房子是他的外祖父加尔桑自己用双手建造起来的。他做了五十年砖石工匠,那是一个工匠只为自己造的房子,是他所有认知、技法的试验品。粉色的砖面,不同造型的窗户,图案各异的方形瓷砖,和镶嵌在不同位置的精心雕琢的石头,在庭廊里还有一处镶嵌图案,是老加尔桑用这辈子收集来的大理石样品创作出来的,跟那些邮票收藏家用极致的耐性将自己的收藏拼构成的画作一样。

    加尔桑用了二十年时间建筑这幢屋子,从他还在蒙彼利埃做事时就开始建了。他只在周末去勒格罗迪鲁瓦。其实他从没有停止建造那幢房子。肯定到现如今都还在忙碌————他还活得好好的。常能看见房子的庭院里或是外墙旁边堆着零零散散的工具、材料,他在这里加个阳台,那里加个外墙楼梯,或者摆弄出个装饰喷泉。

    加尔桑有一头浓密的白发,面色红润,他的妻子跟他一样精力旺盛,有一样的头发,一样的面色。他们长久地生活在一起,最终彼此相像。

    这两人应该也已经读了报纸上的报道,勒格罗迪鲁瓦的所有人都应该读到了。

    “我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当然了,我的孩子,我在你父亲那儿喝到过最好的普罗旺斯鱼汤。”

    鲍什为什么要反复强调,一定要得到律师的反复确定呢?

    “他是个诚实的男人,对吧?”

    “天呀!你有什么好怀疑的吗?”

    他不怀疑。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但最近一段时间,一个问题老纠结着他,一个他在那里生活时从来没有正视过的问题。

    父亲从战场回家时,是四十二岁。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做截肢手术,但是那片炮弹碎片还在他的肩膀里,没有取出来,让他受尽折磨。全家住在蒙彼利埃,那个他们之前一直住的地方。父亲回来后只在那里待了短短几个星期,绝口不提回杂货店干老本行的事,就决定到勒格罗迪鲁瓦定居了,搬进那幢还没有完工的房子里。

    他的脾气也大不如前。隔一段时间,父亲就会有那么几天不跟任何人说任何话。之后,那时才九岁的阿尔贝就开始听到关于截肢的诸多讨论了。

    一个月后,父亲提着一条空落落的袖子出院了。没有人谈论他该如何工作这个问题。或许他是无法再回杂货店担任战前的工作了。难道少了条胳膊,就没有别的什么工作可以做了吗?

    大家闭口不谈。阿尔贝知道家里有一份抚恤金,一位在当地有影响的人物关照他们。这人有时会来见父亲,两人还会关上门讨论什么。于是乎,他见到父亲走在老兵组织列队的前排,威风凛凛,提着一只空落落的袖子。大家任命他为领导者。

    家里算不上说富有,但也不缺钱。二三年后,加尔桑老夫妻俩也搬进房子,加入这个家庭。从此,他们在砖墙石瓦之下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恰如每年都看见拥挤在去往圣马蒂拉莫路途上的吉卜赛人。

    老加尔桑点上烟斗,反复折腾自家的房子。阿尔贝的父亲每天一睁开眼就趿着拖鞋,冬天就在睡衣外披上一件外套,到港口那儿溜达一圈,还得在杰斯廷家小酒馆里来上一杯白葡萄酒。有时他也会乘着自己的绿色小木船出海去钓鱼,从岸堤望去,只见船锚下海,一个人坐在太阳伞下,一动不动。

    也总是他回家做饭。他会带上朋友、渔民和过往赶路的人。夏天,他们就在老加尔桑在院子中央搭的一个炉子上给大家做普罗旺斯鱼汤。

    可以说在勒格罗迪鲁瓦一年到头都有阳光。大家几乎都不怎么开灯。阿尔贝大一点后,就去尼姆上中学了,可他也是早上坐班车,晚上回家来,还是和大家在一起,还是大家庭的一分子。那时的尼姆,对他而言显得消极、疏远。

    他最终还是得到了毕业文凭,虽然不易。他对将来没有什么想法。或许是因为一个里昂的记者连着两个夏天都来度假,他也半真半假地说道:

    “我写的东西也会上报的。”

    父亲过世那天,他在蒙彼利埃满大街跑,找寻回家的途径。第二天,他被告知家里没有多余的钱,继而得知是母亲的娘家付了安葬费,连他的孝服都是他们给买的。除了这幢房子,外祖父母也所剩无几。至于说到抚恤金,也是凑凑合合够用,而且眼下他们只能领取一小部分,因为还得为寡母和尚未出嫁的妹妹以后的生活着想。

    他本可以在蒙彼利埃或者尼姆得到一个办公室职位。他去世父亲的老东家也向他提供了杂货店内的一个职务。

    他倒是轻轻巧巧就决定,要去巴黎碰碰运气。

    “在那里,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未来。”他这么跟律师说。

    “我关心的,就是确切知道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到底都做了什么,你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到时都会一桩桩被翻出来,要讲清楚的。我猜你刚到巴黎的时候,肯定很不容易吧?”

    “母亲给了我一点钱。我写了点文章,然后自己去一家家报社,给他们看。我列过一份详细的报社清单。”

    “他们都拒绝了你?”

    “是的。都让我以后再来。我一天就吃一顿饭。我见过一些以前夏天在勒格罗迪鲁瓦认识的人,但他们————”

    “我明白。”

    他咬了咬嘴唇。他差点把这段给忘了。他何尝没有找过瓦尔,他还欠着那时林林总总借的钱,从不曾想过还给人家。

    “我在一个不怎么正规的公司工作过一段日子,可几个月后那里就倒了。就是从电话簿里挑出一些合适的住址,给他们寄传单,全法国都有,得有上千份。办公室就在圣马丁门那儿的一幢楼房里,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了费尔南德。”

    “她也是那里的职员?”

    “是。我们两个的任务就是往信封上誊地址。”

    “她那时候几岁?”

    “跟我差不多大。”

    “她是巴黎人?”

    “兰斯人。她没办法再跟父母一起生活下去了,就离开了家。”

    “你们很快就结婚了吗?”

    “没有。”

    “你们那时候就在一起了?”

    他回答“是”。简明扼要,对大家都好。但这只是所有事实中微小的一部分。如果详述,文字只会让别人对他过往岁月造成误解。巴黎灰暗,不讨他喜欢,来来往往的身影,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急急忙忙的不知道是要赶赴哪里。他到巴黎后,先在一处旅馆住着,离他工作的地方不远,在一条和大马路平行的小街上,里头有一股强烈的气息,让人想到某些不堪的事,确也充斥着让人浮想联翩的可疑的杂音。

    在头几个月里,他最大的担忧不是没有钱吃饭,而是口袋里没有足够的钱付给在人行道上徘徊的某个姑娘。那份渴求有时强烈到难以忍受,他只能哭泣。一天晚上,他没有钱,把父亲留下的手表给了一个姑娘,她肯定以为那是他偷来的。

    他独自一人,本能地、愤恨地体会着这种主观认为的不公带来的痛楚。他长时间驻足在橱窗外,看着里面的陈设样品,鼻子凑近玻璃,双拳使劲攥紧在那件一直让他觉着冷的雨衣口袋里。他在信用所附近,在锦衣街 1 上一处不很体面的店铺里,把能卖的都卖了,其中包括他的丧服。他还总是在等着汇款,他向母亲、外祖母,编不一样的故事,还求她们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只有两个人,他和费尔南德,为奥尔维茨工作。这就是个才到巴黎几年的匈牙利人,他的法语那叫一个难懂。办公室就是一处小公寓,三间方寸大点的房间,低压的天花板,必须整天都把灯开着,因为房间其实是夹在底楼和二楼之间。走廊尽头有个厨房,里面的炉子已经生锈。

    费尔南德跟他一样,在报纸上读到了招聘启事,但早于他在那里工作。从上班第一天起,他就看到她和又矮又肥、四十岁已经完全秃了、还散发出油腻味儿的奥尔维茨把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这让他恶心,她看上去是个规矩得体的女孩。她不怎么用胭脂,根本不涂口红,穿的是看得过去的普通衣服,好像完全不在意外表。

    她偷偷观察这初来乍到者一整天,但他在将近一个星期里都没怎么注意她。他清楚每天上午的哪个点,她会进奥尔维茨的房间,隔门没那么厚实,他轻易就明白了里面是在干什么。或许她是故意提高声音,好让他听到。有时她叫唤出的词叫他听了脸红。事后,她走出那间房,看着他,眼神闪亮,带着挑衅。有时,她会故意紧挨他坐的位子经过,在他身上摩挲好一会儿。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想这些无济于事。瓦尔刚才问他什么了?她从那时起就是他的情人了?没错。后来奥尔维茨消失了,无影无踪,只剩他们两人面对空空如也的办公室————奥尔维茨连电话簿都卷走了。他们决定合租房子,出于经济上的考量。

    仅一年后,他们结婚了。

    “您明白了吧,瓦尔先生?这不是什么冲动犯罪。我就是要他们明白这点。”

    “遭殃的人可是你,我的孩子!”

    “我已经说过,我杀塞尔热·尼古拉,是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没错,我跟他相识,等于引狼入室。但那时我的情况已经慢慢好转。我几乎每星期都有文章刊登在报纸和电影周刊上,反响不错。总有一天,我会得到一个专栏的,虽然那时还没有。他们是这么跟我保证的。我们是没有什么钱,费尔南德和我,但是最糟糕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你得把那些跟你合作过的报纸列张表给我。这很重要。”

    “我会写一张给您的。我唯一的失误就是不够谨慎。说来也怪,我都已经在奥尔维茨那儿吃过亏了。我们那晚第一次见面是在富凯饭店,他跟我说我的工作就是读剧本————他每天都能收到差不多十二份剧本————然后给他意见。跟艺术总监差不多,我当时觉得自己干这个绰绰有余。”

    “然后呢?”

    “那时,他还没有租香榭丽舍大街上的办公室。他总是约我去酒馆谈事情,我连他的确切地址都没有。公司还没有筹建起来,只是在准备必需的材料。”

    “你在签那些文件和合同之前,怎么不来问问我的意见呢?”

    “因为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他没有马上介绍我认识奥兹勒,只是表现出他的后台很硬,能提供足够的资金支持,还老说大多数影片其实一文不值,那些制作人不怎么有担当,太过追求商业性,扼杀了电影之类的话。他以前在UFA做事,后来希特勒上台,他就去了维也纳。他介绍我认识了不少明星,他和他们都关系良好。后来我们由一个室内设计师陪着,一同去看他打算要租的办公室。”

    “那时他已经跟你明说,要用你的名字注册吗?”

    “差不多就是在那段时期说的,是的。他跟我解释说,他是外国人,他的名字还是不出现在这个行业为好。他说,说到底,这是个互相信任的问题。反正是他出资,我也没什么风险。公司成立前一夜,他带我去了他的裁缝那儿,对我说:

    “‘我亲爱的朋友,在巴黎,其实只有两种人:那些有高级裁缝的人和其他人。其实到今天为止,您缺的就是一个好裁缝。您经过我的师傅的打造,自我感觉会完全不同,您会焕然一新。”

    “签署合同时,还有谁在场?”

    “他的律师在场,也是个外国人,不是律师协会名单上的律师,就住在弗里德兰大街上的一幢大楼里。”

    “你是公司的法人喽?”

    “是的。”

    “那你有股份吗?”

    “从理论上来讲,我最开始有。后来我们签订了一份秘密协议,在协议上我把股份都让给尼古拉。关于我的薪酬也有两份合同,原合同书上标明的数字相当高,但第二天我们就又签了一份合同,数字变低了,以前的那份合同作废。”

    “你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发觉自己不过是个傀儡?”

    “我要不是无意间听见尼古拉和奥兹勒的对话,可能还要更久才明白。”

    “这个奥兹勒是谁?住在哪里?”

    “他住在格兰德酒店。我在公司成立几个星期后才认识他。塞尔热对我介绍说,他是一个朋友,相当富有、有影响力,在欧洲大多数国家都有投资,在美洲有合伙生意。

    “这人几岁?”

    “四十多岁。中亚人的样貌。很胖,就像一摊软绵绵的肉,非常注意仪容,就差像女人那样化妆了。他常在土耳其浴室里打发时间。所有他从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像烟盒、打火机、小刀、钥匙链什么的,都是黄金的。我见到他时他总是在微笑,佛像一般的笑容,他太有礼貌了。

    “我注意到他经常打电话来,而且只要他一到香榭丽舍的办公室,塞尔热和他两人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还说不见任何人。

    “我还发现塞尔热从不在第一时间就下决定,总是先搁一搁,到第二天才给出答复。

    “‘先搁一搁,亲爱的!’他总是笑着这么说。”

    “根据你的所言,奥兹勒才是关键人物?”

    “我确信是这样。”

    “塞尔热和奥兹勒就不怕你知道这些?”

    “奥兹勒担心我知道他们耍花样,但尼古拉回答他,我不管知道了什么都无所谓,没什么需要担心。他说我太单纯无知了。

    “就这些?”

    “就这些。”

    “你让我用这些来为你辩护?”

    瓦尔感觉完全无从下手。他看着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带着惊讶也疼惜的复杂表情。

    “那么你来告诉我,如果事情就像你说的那样,那为什么你杀的是尼古拉,而不是奥兹勒呢?你就是指责他们欺骗你,利用你,让你打头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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