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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他妻子过来替他取出体温计,然后拿到窗边照了照。

    “多少?”

    还没等她回答,他就猜到情况应该比昨天更糟糕,他感觉头疼得特别厉害。

    “三十六度五。”

    “你确定?”

    “你自己看。”

    他信她。体温居然低于正常温度,并且自己也没有感冒,这让他觉得有点丢人。但是,他的鼻炎又犯了,鼻子红通通的,眼珠子显得更加明亮。

    “你最好还是卧床休息一天,这样才能根治感冒。所以你今天还是别出去了。刚好今晚上勒迪克夫妇俩会过来。”

    今天是周四,每个周四马里耶特·勒迪克和阿蒂尔·勒迪克都会来他们家吃晚饭,然后再一起玩会儿纸牌。

    外面天阴沉沉的,但也没下雨。平纹细布窗帘很透,透过窗帘,马路上的车辆行人一览无余,只是都是被雾霭笼罩着,有些模糊。街头艺人流动马车的车顶上湿漉漉的,晨露欲滴,像是抹上了一层光泽。一缕缕轻烟从马车上面的烟囱中缓缓飘出,一群小孩坐在马车的步阶上吃饭,大部分孩子都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比身体大好几号。

    夜里,艾蒂安不停地流汗,整个床上都迷漫着他的汗味儿,所以凌晨三点左右,路易丝逼着他去换了件睡袍。早晨看着旁边忙着梳洗的妻子,他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气。他从没把这个习惯告诉他妻子,也没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喜欢自己汗液的气味。

    还记得一个夏天的早上,那时候他还很小,五六岁的样子,他闻着自己手背上刚流过汗后湿热的皮肤散发出来的气味,立马就喜欢上了。他正准备再用力吮吸一次时,母亲发现了,诧异地看着他,说:

    “你在做什么?”

    母亲一脸的严肃吓到了他,出于本能,他撒了个谎:

    “没什么。我舔一下手,因为我好难受。”

    “手不干净。”她说道。

    后来,开始学习基督教教理时,他确信母亲所说的“不干净”并不是指身体上的不干净,他那天的行为,在圣洁的信徒看来就是一种罪恶。

    “你要洗澡吗?”路易丝问道。

    她刚洗完澡,浴缸里的洗澡水还没放。他也不反感用她洗过的洗澡水泡澡。煤气热水器反应很慢,并且使用时总会发出嗡嗡的轰鸣声,他听了很难受。

    “我觉得得洗个澡。”

    “我让费尔南德过来换一下床单。”

    路易丝下楼时刚好透过窗户看到泰奥先生出现在地铁口,随即路易丝就帮他把后门打开,然后仓库管理员也很快到了,把店子正面的百叶窗撑了起来。商店和整个城市一样,迎来了新的一天。费尔南德推着吸尘器在公寓里忙个不停,附近的家庭主妇也都骑着用来运蔬菜和水果的自行车沿着勒皮克街转悠着。

    浴室里,艾蒂安全身赤裸,站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觉得自己还是很瘦。他几乎能看出胸前肋骨的轮廓。皮肤变白了,白得有点不健康。他拿起剃须刀开始刮胡子,但因为要擤鼻涕不得不停下来好几次。

    他再度睡下后,费尔南德还没忙完,她在床周围又忙了一会儿。有时候他会在心里暗暗思考她会怎么想他和路易丝呢?他俩就生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窗户内外同样的装潢,并且除了勒迪克,他们几乎不和任何人往来。为了不让自己又胡思乱想,他翻开大仲马的书,想要重新找回阅读的兴趣。

    翻了几页之后,他的脑海突然闪现一个想法,让他觉得特别难过,以前看这本书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二十年后》里面的人物延续了《三个火枪手》里面的身份,只是在《三个火枪手》中他们都才二十多岁。现在大仲马把他们写成一群老头,至少是一群历经沧桑的男人。他们的年纪和他差不多。

    每一次楼下的电话铃声响起,他都会竖起耳朵认真地听。

    “是的,佩尔先生。您的订单已经打包好了。今天上午我就给你送过去,保证万无一失。”

    她每次都不会直呼对方的名字,所以他只能根据他们的对话试着去猜测。

    弗朗索瓦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自己的裁缝,还得打电话问妹妹裁缝的地址,这不是很奇怪吗?路易丝肯定已经打过电话到对方家里去了。这个点,她丈夫应该在家。两家人闹翻了这么久,突然接到这样一个电话,他也肯定会大吃一惊。

    突然间,他很想再写几张纸条,藏到法布尔的那本书里面。他觉得这样就可以摆脱内心偶尔冒出来的不可告人的想法的纠缠,他每次想起都吓得冒一身冷汗。还记得小时候在里昂,他家附近的一条街上有一个人特别令人印象深刻,他特别干净,这份整洁他从没在父亲身上见过。那人高高瘦瘦,瘦得只剩下一个骨架子,那时候他觉得这个男人很老,但应该和他现在的年龄差不多。他下巴上留着一撮尖尖的山羊胡子,手上一直拄着一根黑色的拐杖。他应该没有工作,因为随时都能见到他像个木偶似的从那里经过,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不对任何人讲话,也不向任何人打招呼,看到一群小孩子在人行道上玩耍就果断停下脚步转身往回走。

    他曾听父母说:

    “他精神有点问题。”

    他母亲还说:

    “他妻子真可怜!丈夫还在,却像守着活寡一样。”

    变成这样子,整天神经兮兮的,他自己也不想。这一想法倒是让他有点后怕,就像之前他说过一个词,让他母亲很是震惊一样。其实他不完全是在胡思乱想。如果真的什么也没有,那为什么特恩斯街的医生要建议他记下每次犯病的情况呢?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最近几个月消瘦了不少呢?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困乏,并且一点胃口也没有,上个楼梯也要喘半天?他才刚满四十岁,医生说他身体的各个器官都非常健康啊!

    他有点力不从心,感觉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这时候楼下来了好几个顾客,于是他悄悄起身,把夹在《昆虫世界》里面的那页纸抽出来,但是却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信息需要补充,于是就仅仅明确了一下日期,在“星期二”旁边写下“九月二十三日”。很可能今天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前两天不也一点情况都没有嘛。

    他妻子并不知道他已经起来了。他再次回到床边,听到她对送货员让·路易说:

    “我再重复一遍,东西就在仓库左边的角落。”她的语气很不耐烦。

    “没有,夫人。”

    “前天我还在那里见过。”

    “但是我已经仔细找过了。”

    “跟我来。我指给你看。教教你以后别老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他开始在脑子里想象他们的一举一动,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似乎有些荒谬。在他的想象中,他们首先走到商店的最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然后跨过通往院子的门,继而穿过院子。

    仓库里堆满货物,那里以前是一个马厩,门很宽,可以通过一辆车。门扇很厚,左边那扇门上还有一个很小的门。

    仓库里面弥漫着一股纸箱和胶水的气味,一进门就得把电灯打开,灯泡上面布满灰尘,悬挂在一根电线下面。

    他完全没想到,夏尔先生今天并没有去庆祝他孙女的洗礼。他就在楼下。艾蒂安听到了他的声音。为什么他妻子要亲自去仓库而不是让夏尔先生陪让·路易去呢?

    他努力回想让·路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工作的。一般来说,仆人只能在一家工作两三个月,但送货员却至少可以干上一年。他们刚来时可能还是小男孩儿,路易丝和他们都是以你相称。接着他们慢慢长大,下巴上开始出现胡须,变成了真正的男人,于是他们换到另一个地方工作。让·路易来这里应该已经有半年了。他是隔壁那栋楼门房的儿子。过去,路易丝看着他母亲怀孕,看着他出生,看着他坐在门口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艾蒂安过来后,常见他在马路边上的垒道上和同学们一起玩耍。

    他觉得这不可能,但是那天余下来的时间里他有好多次想到这件事。

    中午,他妻子上楼来吃饭时,他的两条手帕都湿了,眼皮也眨个不停。

    “你不觉得困吗?”

    “不觉得。”

    “房间里太热了。我觉得最好还是把窗户开一点点缝。”

    “随你。”

    外面的空气灌进来,还有那突然变得清晰的嘈杂声,他一点儿也没觉得欣喜,反而觉得越发没有安全感,没有一点隐私可言。

    上午他还在思索费尔南德会怎么想他。此刻他吃着饭,不停地打量着妻子,心里思忖别的男人会怎么想她呢?她见过很多男人,客户、代理商。的确,她比他见的人要多,尽管她从没有离开过商店。

    他说不上来她算不算漂亮。他也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在此之前,他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的意义。她是他妻子。他们彼此相依,两个人已经融为一体。在巴黎这样的大城市,只有两个人,也就是勒迪克夫妇俩,可以分享他们的私生活,还是一个星期一次。别人会觉得很惊讶吧?

    除了这一家人,以及仆人、水管工、油漆工、安装玻璃门窗的人,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曾经被邀请到他们家里来过。

    晚上,当然是天气很好时,他们俩就会出去在附近转悠几圈,散散步,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和路上随处可见的遛狗人一样悠闲自在。周日他们俩也会出门看看电影,夏天偶尔去乡下。但更多的时候,他们对外面的欢乐无动于衷,只是迫不及待地回到家里,关上门,享受房中秘事。

    路易丝漂不漂亮一点也不重要,因为她只是他性生活上的伴侣。

    知道别的男人怎么看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他而言,她的每一个举动,甚至她裙子上的每一个褶皱,都是一个信号,无形之中说明了很多问题。

    时常有一些代理商过来向他们推销产品,她认识了这些人,会不会还受到他们的赞美?她倚靠在柜台上,胸前的两座巨峰轻垂在桌面上时,会不会有炽热的目光和气息朝她侵袭而去?

    如果真有这种目光,她肯定早就发现了。

    有人追求她吗?他从不知道。或许还有某个人,胆子更大,向她提过那方面的要求?

    但是她从没向他提及过,也从没有向他暗示过别的男人的态度。

    难道她已经四十六岁了,他就可以安心了吗?他倒希望她长得丑点,至少是别人觉得她丑,她最好不能撩起别人的情欲。

    三点左右,一阵扑鼻的香味飘进来,他知道厨房里正在炖野兔肉。每个星期四,路易丝都会上来好多次,看看厨房里什么情况,因为她不放心费尔南德。

    是这样吗?他觉得他妻子比往常更加心不在焉了。

    “我觉得你只需要穿件睡衣就可以了。”

    “我更愿意穿得整齐点儿。”

    “随你吧!”

    他还是很谨慎。他不愿意穿着睡衣和勒迪克一家人一起吃晚餐。他很早就起来更衣,因为他一点儿也不想看书。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不知所措。他们本可以有一个客厅的,因为家里还有一个闲置的房间,父母健在时那是路易丝的卧室。那个房间里的家具还在,只是已经被拆得零零散散,靠着最里面的墙堆放着。慢慢地,房间里面积攒了越来越多的商品,都是没卖出去的存货,下面没有多余的地方堆放,只能搬上来。

    他们不需要客厅。他们在餐厅里面摆了两个活动扶手椅,所以如果不在卧室,他们一般就会待在餐厅。

    集市上的音乐重新响起,但是一点也不热闹,只有两三个电动碰碰车孤零零地转动着,一个身穿白色羊毛套衫的男子独自坐在跷跷板上,在空中旋转。

    灯光从厨房的门缝中穿过,艾蒂安觉得自己形单影只,差点儿冲下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存在。

    有时候,他会站在铁楼梯上面,一副傲然神气的姿态,认真听下面的情况。有时候,他会突然无缘无故的焦躁异常,有点神经质,甚至怀疑自己根本没生病。他还记得里昂的一个邻居,突然就一命呜呼,悄无声息地倒在餐厅里一张桌子前面,当时他妻子刚在厨房做好晚餐。妻子端着一钵汤回到餐厅时,一不留神,绊到他躺在地板上的庞大身躯。

    他卧室的闹钟和商店的挂钟相差五分钟。下面现在是六点差十分。商店里稀稀疏疏的客人,一个接一个走到收银台,等待结账。

    此时此刻他觉得时间仿佛变慢了,每一秒都相当漫长。他站在那里,感受着下午商店打烊时蜗牛式的节奏。路易丝终于朝楼梯这边走过来时,他立马踮着脚尖回到扶手椅上,生怕被她发现自己那一脸期待的表情。

    等会儿,勒迪克一家人要过来,但她也没有特意去换身衣服,只是和平常一样,洗了手脸,然后抹了点粉,在脖子上喷了点香水。

    “让·路易去仓库找什么?”

    他满以为自己什么也不会问。但是他错了。不过妻子出奇的冷静,看上去不曾有一丝震惊,也没有转过身来看他。但是他肯定她的确吃了一惊。

    “你听到了?”

    她知道在房间里可以一清二楚地听到她在收银台那儿说的话。

    “去找波特曼商行订的账本。”她接着说,“他硬说那些账本不在那儿。”

    “我知道。”

    “货肯定就在那里,都已经包装好了,地址就写在标签上。只是夏尔先生把纸箱放那上面了,让·路易没想到他要找的东西就被压在纸箱下面。”

    费尔南德摆好餐桌,正准备把开胃酒放在餐盘里面端过来。路易丝在厨房和餐厅之间来回走动,从碗橱里面拿出一瓶味美思酒,还开了几瓶波尔多。

    “你姐姐后来没联系你?”

    “没有。她为什么要联系我?”

    “我哪知道。我想既然你们已经言归于好,她应该给你打个电话。”

    “并不能说偶然遇到一次,我们就和好如初了。”

    他真不应该多嘴问这个问题。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他做的全是不应该做的事,不想生气却又怒气冲天。

    “你还没测体温?”

    “没有。”

    “那现在测吧!”

    他刚把体温计从嘴里取出来,门铃响了,勒迪克已经到了门外。三十六度七,他并没有发烧。但体温低于正常。

    费尔南德去开门。路易丝走过去,马里耶特的一阵笑声立刻传来。

    “我之前跟你说什么来着,亚瑟?”

    随即她故意用很尖的声音解释道:

    “我和阿蒂尔打赌我们今天会吃兔肉。”

    “为什么?”

    “因为现在正是吃兔肉的时候。每年九月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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