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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把。以轉木臂。左足踏撥子。以轉鐵臂。撥子之長五六尺。左手遍供棉花。臂無虛轉。鐵臂之上。又橫架黍幹。花不黏纏。其踏撥之法。鐵臂左端。貫十字機。置橫橛于機之一枝。距交中數寸許。溝橛爲圓頸。套以鐵環。又以數尺皮絛。上繫環下繫撥。先以左手旋環。橛在上然後。踏撥以下之。則機橛旣下。環頸不相滯。又不能不漂激。而上鐵臂得以一周。而踏之不已。激轉無休時。蓋其兩柱之間甚闊。故食棉倍多。一人一日能壓百斤棉核。及其磨久臂滑。則以刃澁之。劂刀一頭如鑿。一頭如鎌。鎌治木臂而橫劃之。鑿治鐵臂而縱劃之。

    彈棉之法。揉竹爲弓。長四五尺。以羊腸爲弦。取其靭而不斷。別以繩繫弓腰。懸於屋樑。所以省執弓之力也。左手持弓。右手持小搥。彈其弦。以鐵環貫弦。使游移往來。以防花之纏結。搥之所及。弦輒猛發。彈起棉花。飄散如雪。棲集屋內。理順光潔。少無麤澁凝錯之患。而一人一日能彈百餘斤云。

    紡車之制。與我國相同。而但大而輕快。絲串無上尖織車之制。機具愈繁。有非驟見所可領略。

    砧具。其棍軆甚平直。周纏布帛。上下穩貼。不少空屈。棍之一頭爲柄。以便拿用。乃以堅木爲砧盤。其長容棍。中爲微窪如仰瓦。使棍不轉墜。又以石之堅緻者爲壓石。其制上寬下狹。上則高其兩邊。以闌人足。下則橫鑿細溝。使不滑跌。其重幾至數百斤。壓于棍上。一人手執棍柄。足踏壓石。輾轉如飛。不待梆椎之勞。而一人一日能搗數十匹云。

    漂浣之制。略如我國。而其灰練之法。未知如何。

    板籌與筆計皆計數之具。星曆專用筆計。市商專用籌板。甚敏且簡。有非箸籌之所能及。

    各工匠器械。皆與我國略同。而但木匠之斤柄皆直而不曲。鐵匠之爐制。如洞爐而高。執鉗錘者皆立而不坐。凡鎔冶之具。其妙有三。曰革鞴也。曰鐵斗也。曰鐵模也。革鞴者。以熟革爲大囊。可容數石。兩人各執一囊。互相鼓發。扇風甚猛。鐵斗者。狀如熨斗。木柄長二尺。口徑六七寸。以無底鐵筒。架其上。高尺餘。泥塗其縫。穴其傍以受風。斗內先鋪炭。次鋪碎鐵。其上又鋪炭鋪鐵如前。始加之火。而受風于囊。兩層鋪鐵。鎔滿斗中。卽去其桶。而注于鐵模。鐵模者。凡釜鼎鏵犁之屬。用鐵爲模。方圓曲直。分鑄合軆。以烟煤水塗其內。受鎔汁。器成始開模。數模替用。迭鑄如神。卽此數模。可以終身受用。勝於東俗土模一鑄不復用也。

    禾藁絶無。故凡炕茵穀包。皆以蜀黍皮織簟爲之。此非耐久之物。而能久用。亦見其規模之精細也。

    缸甕之屬。亦以蜀黍皮織成。周塗以紙。其堅固反勝於土鑄。而酒甕則內塗泥灰。其形則略如東俗。

    釜鼎銚鐺之屬。亦皆如東制。而但底平易沸。無論貧富。皆別有廚房。而絶不見設於寢炕者。

    斗斛亦如東制。而但口殺。所以防奸也。斗或隔其半。爲兩區。

    權衡有天平之制。衡之兩頭。俱懸盤架。架其中于竿。竿頭劃直線。衡上有針。以針與線之正合爲度。別爲方錘。大小有差。斤兩輕重。各有題刻。如有秤一兩銀。則置銀于一盤。又置一兩錘于一盤。考衡針合竿線。則準也。衡不低仰。錘不進退。雖奸民。無所施其巧也。茶肆酒鍾。亦皆銘斤兩。隨所求斟之。市上買賣之物。皆稱以星錘。必較其絲毫之輕重。

    尺用周尺。無我東所謂針尺之名。

    溺器皆用磁。秘藏不相通。男器爲長嘴。女器爲平口。以便其用。男器形如鳧。其口如酒煎子。我國人初見之。或認以酒器。彼人亦見我國溺缸。認作飰器云。眞是待對也。

    大便之器亦如東制。蓋其俗本無淨厠。二便皆器受而棄之。北京城內僻巷中。往往有深窖。此乃人家棄糞穢處也。滿則輦出于田。

    大小器物。與東制多異。而惟花草陶盆。毫分不爽。若雜置之。不可辨也。

    日用器皿。專尙磁器。非畫磁則皆烏磁。罕見白磁。其外茶臺,燭臺,酒鍾,酒甁之類。或用鍮鑞。而銅錫之器絶罕。蓋私家禁不得用故也。惟寺觀諸器皆銅錫爲之。市鋪磁器多寶玩。若其數尺壺樽。隱起彩虹色。兩耳雕螭龍。貫之以大金環。光怪奪目。西洋器皿。內爲銅器。外塗以磁。磁器之巧品也。凡磁器之破毀者。亦皆不棄。鑽以錐而縫以銀絲。絲不內透。完固不遜全器。其手技之巧如是。

    鞍轡之飾。鮮用銅鐵。如驢鐙。多揉木爲之。

    柳器之制。無論筐筥篚篋。皆如東制。

    汲水之器。亦編柳爲之。無凍坼墜破之患。勝於東俗之用陶器。汲法。詳謠俗。

    市肆貯生魚貯水菜。皆用木桶。桶皆鐵箍。以細釘緊約。蓋勝於綰竹爲經。竹則歲久朽斷。且桶身乾曝則竹箍自然寬脫。

    剉刀。刃長而廣。承而長柄。其木板當刃處。穿透至底。兩傍夾以鐵片。以釘周其郭。使不得橫剉。而且手有所礙。不受刃傷。或一人以一手供草。一手按柄。能切一束草。

    魚缸。明瑩如羊角燈。貯水蓄彩魚。魚之鬐鬣鱗甲。視如無隔。蓋熬采成膠。軟脆易破。當夏瀜解云。

    蓄禽之籠。皆以鐵絲罩之。制極精妙。

    照賊燈。或稱百步燈。能照賊於百步。而賊不能見人。亦奇器也。凡夜巡及詗譏皆用之。其制。長圓之徑僅一把。上蓋如屋如傘。前後各爲半規。而前者差小。旋合于後半規之內。燃燭之後。還旋而障其前。前規通其中。傅琉璃以透光。圓厚如掌。微外凸。後規亦傅琉璃于銅板之內。光之能遠射。賴此暎發之力。蓋出於遠鏡之制也。

    搖車。所以養兒之具也。爲長圓木器。糊紙黑漆。畫以花草。內儲襁褓。置幼兒其內。繩懸于樑。哭則搖之如鞦韆狀以止哭。眠則不搖。蓋其冷溫適中。兼作行氣。儘妙法也。關外俗尤尙焉。貧者以柳笥代用。回子搖車。其制異此。詳見回子館記。

    婚喪所需炬燭所用諸器。詳見謠俗。

    自石門嶺以西。松杉絶無。惟古廟寺觀。或見一二株而已。見在之木不過柳樹。故木器多用柳樹。雖小片亦不棄。必膠合成器。凡宮室,棺槨,椅卓之具。別有良材。而忘其名。非椴非楸。細理堅靭。非松杉之可比也。若其花梨,紫枬,縫眞,烏木,沈香之屬。出自南徼。皆供貴家器玩。

    凡兵器。比他器。尤精緻。

    弓制甚大。視我弓。加五分之二。皆附黑角。自弝至弰。以樺皮包其背。樺角之際。漆以固之。雖暑雨。筋角不解?關外多爲皮弦。其射而及遠。雖不如東弓。而其强梗不畏風雨。宜於上陣打獵。則東弓之所不及也。

    矢皆用木。蓋取其中實。能截風。且暑雨不傷。木體甚直。如柳如椴。炙于火。待其極乾而繩鉅之。順其理。而不矯枉。其制。圓徑倍於東矢。中粗而上下殺。楛幹鸛翎。一箙只揷七矢。習射者用大羽箭。如我國尾箭。射的者用細羽箭。其的遠不過三十步。如我國篘的。以團革棲于的心。徑五六寸。

    大弩未及見之。而小弩弓。長二尺餘。矢短如我國片箭。可以殺人於數十步外。有架機。雖婦孺踏之。亦能一息可發五六矢。

    扮指子。卽我國所謂角指也。以角爲之。其長寸許。齊甲指之下節。上銳下粗。爲唇以鉤弦。武人則恒扮于指。角與肉合如天成。不可脫也。

    彈丸之弓。制稍小。當弦之中。分爲兩岐。棲小圈于岐中。納土丸而彈之。能命中于數十步外。

    射響撲頭者。以牛角爲撲頭。橫穿六孔。射以木箭。僅送十餘步。而響聞百步外。卽小兒戲也。

    鳥銃。鐵筒甚長。比東制。加三之一。殺其末。幾半於本徑。木室甚短。僅以持鐵筒。行則倒豎而負之。在馬上放之。能中飛禽。蓋銃之利專在長筒。

    禁中宿衛及具軍容者皆佩大刀。率多刓鈍。不堪用。大官行前導者皆佩雙鞬。

    樂器皆沿明制。大朝會用樂工六十四人。引樂二人,簫四人,笙四人,琵琶六人,箜篌四人,??六人,方響四人,頭管四人,龍笛四人,杖鼓二十四人,大鼓二人,板二人。蓋協律郞先期陳懸於丹墀。鑾駕將出。雲麾仗動。則協律郞擧常旗。唱奏飛龍引之曲。俟五雲駕座。常偃樂止。鳴贊官唱臚。協律郞又奏風雲會之曲。百官行拜叩。禮畢。諸親王陞殿。國公,閣輔隨陞。分班而坐。協律郞又奏慶皇都喜昇平之曲。曲畢而罷朝。樂工服色。曲脚幞頭。紅羅生色。畫花大袖衫。塗金束帶。紅羅擁頂。紅結子。皁皮靴。

    樂聲爽亮。使聞之者。自然心目俱淸。可知其制器也。金石絲竹。精鍊中度。非外國之比也。是以。今之樂。音節促迫。縱乏希緩之意。然其聲律淸高白直。無闡緩哀怨之意。則亦非亂世之音也。

    琴制。厚漆玲瓏。絃凡爲七。左漸細而右漸粗。右四絃並用絲纏。雖非舊法。猶屬古雅。音韻鏗越若金石聲。凡大小宴會。見諸樂工。皆似優伶。而惟琴不與焉。惟太常樂官及士大夫好古者爲之。則尙屬雅器。不歸於賤技。可知也。

    玄琴。北京人皆不喜之。惟柵門人甚喜。以爲箏也。每一鼓。婦女亦群聚而聽之。豈風氣近東而然歟。持玄琴而與琴並鼓之。則玄琴浮濁粗淺。可知非古樂也。且玄琴。近聽則太喧。隔壁則已微矣。若琴則近聽極淸靜。遠聽益琅琅。其器之優劣。可定也。

    壺琴與奚琴大同。但桶面不用銅板。而傅蟒皮。張四絃。又以二小絃。分入於大絃之間。取其雙聲。比奚琴益爽烈。

    洋琴出自西洋。桐板金絃。聲韵鏗鏘。遠聽則雖若鍾磬。然其太條蕩近噍殺。不及於琴瑟遠矣。小者十二絃。大者十七絃。

    琵琶與東制同。盲人行乞者。且行且鼓。或唱曲而和之。

    箏本秦聲。或曰。蒙恬所造。或曰。父子爭琴。各入其半。仍名爲箏。故本十二絃。而或有十三絃。卽傅玄賦所謂上崇似天。下平似地。空中似六合。柱絃擬十二月。後加一絃。蓋擬閏也。其制略同伽倻琴。伽倻琴則絶不可見。似非近俗所尙也。本出於東國。則或未入中土而然歟。

    弦子。一名阮。其制爲圓筩。徑尺許。厚三四寸。前後傅蚺蛇皮。以烏木爲柱。方二寸許。長四尺餘。張三弦。右大而左細。

    笙簧略如東制。其管或十四或十七。簧葉薄如蟬翼。其室古用匏。而今用木。加之以漆。或用白銅者尤佳。或別有曲嘴者。其長尺餘。坐而吹之。甚便云。

    笛。比東制差短。且細而薄。聲亦淺輕。

    其宴樂用笙簧,琵琶,壺琴,洋琴,弦子,竹笛六種。如東俗三種樂爲一部。其戲臺則並以鉦,鼓,牙,拍。爲之音節。其喪樂則以囉叭,瑣吶,方響,鑼鼓等。分爲兩部鼓吹。

    革鼓之屬皆如東制。而聲甚隆隆。蓋其妙在治革也。紙鼓。卽小兒戱具。有柄。塗以東紙。其聲鼕鼕。

    自鳴樂。詳見於鄂羅館記。

    瑤池景。狀如方鼓。內設人物。樓臺傅琉璃以窺之。玲瓏如眞。或有小如雞卵者。

    凡文房之器皆流出我東。東人之所熟見。而其造紙之法。置大石磨。高其四傍。灌黃水於中。駕馬二匹或三匹。以硏楮皮。傍築甎墻。虛其中而熾石炭。兩面如溫炕。傅濕紙。頃刻燥乾。此則冬月用也。蓋中國亦以楮爲紙。而但硏末。故不堅靭。我國惟爛搗。故毛生。硯或以古破瓦爲之。稱以未央瓦,銅雀瓦。其眞者絶難得云。

    凡農器與我國有同有不同。關內農器皆輕便。或以驢耕。或以人耕。或駕數羊而耕。不盡用牛。關外則全用牛。遼東幷駕兩牛。其農器如我國山峽所用。豈高麗舊俗猶存而然耶。其拾糞之器見於謠俗。

    凡瓦甓之屬詳見於琉璃廠及黑窯廠記。甓則又見土產諸物條。

    凡凳椅之屬。方圓長短。不一其制。而其高則皆限以踞坐。

    草木

    草木多我東所未見。而大抵樹養之法皆得其宜。

    松,杉。石門嶺以東則蔚然成林。自其西至于北京。則絶無而堇有。檜,柏亦未見。路傍及村前所植之木。惟檉柳而已。

    桃,杏,棗,栗。果之極賤者。而絶不見其樹。蓋非其土宜。而市上諸果。積之如山。其貿遷之利。可知也。

    芙蕖。西湖及太液池。以枯貼之莖葉見之。其盛時。可知也。

    桑木亦無之。市上所賣蠶繭及野繭。皆他方所來也。棕櫚。或見盆種。其長不過數尺而已。其皮竿之長可數丈。充溢於市上。而其價甚廉。使行時買架簟屋者。皆是南來云。南方之多產。可知也。

    花草詳見於花草鋪記。果實詳見於飮食條。

    禽獸

    凡畜產。雖多北方之土宜。而其畜牧馴養之方亦皆有法。故所以能致蕃息也。

    鳳凰。康煕時。鳴於西山云。

    翡翠。或有家畜云。而未得見之。

    孔雀亦稀種。凡所用花翎。多假造云。且聞圓明園中有孔雀云。而未得見。

    雉雞與我國同。而雞多白斑毛羽。俗名毬繡雞

    諸鳥詳見於彩鳥鋪記。

    畜物中刱見而爲瑰觀者。惟象是已。別有象房記。生虎有虎圈記。

    馬者。有國之大政也。是故周禮兵官。號以司馬。禮問國君富。數馬以對。今夫北京在古冀州界。冀北之多良馬。自古然矣。而加以畜牧有法。故馬蕃且健。官人之行。騶卒廝隷皆騎而從之。八旗披甲者亦無步卒。里巷阡陌之間。千百成羣。遠近行旅皆具車馬。非貧丐。鮮徒行。馬雖極駿。價不過紋銀數三十兩。在途遇貢馬一羣。可數百匹。而只有數人。驏馬而駈之。然馬皆齊行。莫敢先後。可知其馴擾之工也。時見跑馬者。卽古所稱漁陽突騎也。超逸絶倫。殆追風逐影。似天下無敵也。古者馬無蹄釘。惟用葛屝。李牧始用鐵釘代之。故俗稱代葛。今皆用鐵。而見其堅厚。倍於東俗。鞍制雖極華侈。然甚輕緻。平地超乘。無升床挽鐙之撓。其習慣然也。馬雖絶大。而其性氣寬緩易馴。每遇東馬。雖款段小乘。必嘶跳欲踶。則從容引避。不與相較。雖在畜物。亦可見大地風氣也。聞其畜牧之法。風字不失時。故多產育偃息。順其性。故能肥健。騸其勢而氣壯于軆。不牽轡而神專于蹄。其遠行者。雖日行百餘里。在途只飮冷水。至宿處。歇過一兩時。卸鞍解羈。??磨地沙。然後方飼草豆。夜深後。又飮冷水。至曉又飼草豆。其屢月喂養。軆極肥者。遠行只飮水飼草而已。過八九日後。始許飼豆云。燕記曰。一水九渡。水中石多苔滑。水沒馬腹。攣膝聚足。一手按轡。一手握鞍。無牽無扶。猶免墜跌。吾於是始知御馬有術。蓋我東御馬之法極危。衣袖旣闊。汗衫又長。裹纏兩手。按轡揚鞭。俱所妨礙。第一危也。其勢不得不代人牽鞚而行。一國之馬皆已病矣。牽者常蔽馬之一目。而馬之步驟不得自由。其危二也。馬之上道。其所審愼有甚於人。而不相通志。牽者自就便地。馬蹄常置逼側。馬所欲避。人必强就。馬所欲就。人必强牽。馬之驍驤。非在他也。於人常懷怒心。其危三也。馬之一目旣蔽於人。又以一目。察人氣色。不能專心視道。以致顚躓。非馬之罪。而鞭捶亂加。其危四也。我東按轡之制。旣鈍且重。加以纓帶太繁。馬旣背載一人。口又懸人。是一馬而任兩馬之力也。力竭而仆。其危五也。人之體用。右利於左。則馬亦然也。然而馬之右咡。爲人掣抑。不禁疴痛。則其勢不得不折頸與人。而側步避鞭。人方喜其折頸側步。謂以驕駿之態。非馬之情也。其危六也。其受鞭策。右腿便苦。乘者放心據鞍。牽者猝然施策。以致翻墜。而反以責馬。非馬之情也。其危七也。無論文武。官高則必有左牽。此何法也。右牽已不可。況左牽乎。短鞚猶不可。況長鞚乎。私門出入。尙可作威儀。至於陪扈之班。以五丈長鞚。作爲威儀。則不可矣。文官尙不可。況武將乎。武將所服帖裏。是謂戎服。世安有名爲戎服。袖若僧衫乎。其危八也。今此八危皆由闊袖汗衫。而猶安其危。雖使伯樂右控。造父左牽。若以八危臨之。則八駿死矣。昔李鎰之陣尙州也。遙望林莽間有烟氣。令軍官往視之。軍官左右雙牽。舞肩而去。不意橋下二倭突出。刀剮馬腹。軍官之首已割去。西厓柳公。賢相也。其爲懲毖錄。記此以嗤之。而亦莫能革其弊俗於亂離艱屯之際。則甚矣習俗之難變也。余今夜渡此河。天下之至危也。然而我則信馬。馬則信蹄。蹄則信地。乃收不控之效如是哉。又曰。館門外有馬羣數百匹過去。一牧童騎絶大馬。持一蜀黍柄而隨之。又有牛三四十頭。不穿鼻。不羈角。角皆長尺餘。驢數十頭隨之。而牧童持大杖。盡力一打在前之靑牛。牛奔突騰踏而去。羣牛皆隨之如隊伍行陣。蓋朝日放牧也。於是。閑行察之則家家開門。駈出馬驢牛羊。輒不下數十頭。回看館外所繫我東鬣者。可爲寒心。余嘗與鄭石癡論土產馬。余曰。不出數十年。當喂馬枕邊。以火鐵桶爲槽。石癡曰。何謂也。余曰。以季秋之雞。遞相易種。則四五年後。有鳴于枕中者。謂之枕雞。馬亦種小。則安得不漸小爲枕馬耶。石癡大笑曰。吾輩年加老。曉益無眠。聽雞枕中。又騎枕馬如厠。無妨。但俗忌馬風字。至老死貞牡貞牝。馬何由蕃。將不出數十年。幷與枕馬而絶種。相與爲笑。蓋嘗論之。國俗所以貧者。專由畜牧未得其道耳。我東牧場。惟耽羅最大。馬皆元世祖所牧之種也。四五百年。不易其種。則龍媒,渥洼之產。末乃爲果下,款段。理所必然。以果下,款段。給賜宿衛壯士。古今天下。寧有壯士騎果下,款段。上陣赴敵者乎。此寒心者一也。自內廏所養。至武將所騎。無一土產。皆遼,瀋間所購。若遼,瀋路斷。馬何由來。此寒心者二也。陪扈之班。百官率多借騎。又或乘驢。不成儀典。此寒心者三也。文臣乘軺以上。無所事騎。子弟代步。僅養小驢。古百里之國。其大夫已備十乘。則環東土數千里之邦。其卿相可備百乘。而今雖數乘。亦安從出乎。此寒心者四也。三營哨官。此百夫之長。而貧不能備騎。月三操習。或有臨時貰騎者。貰馬赴陣。不可使聞於隣國。此寒心者五也。京營將官如是。則八道所置騎士。其名存實無。從可知也。此寒心者六也。國中所在驛置。皆土產之所優者。一經使客。馬不死則病。何也。其所坐雙轎已重。而必四隷護杠。左右載身。以防簸搖。馬之所載旣重。則其勢不得不快走。愈壓愈馳。所以不死則病也。馬死日多而馬價日增。此寒心者七也。馬背載物。天下無是也。然而吾東旣不行車。則公私委輸。只恃馬背。而不量馬力。貪載重物。勢不得不多喂熱粥。以資食力。故脛脆蹄軟。一風則失後。而俗乃禁其風字。馬何由生乎。此無他。職由牧御乖方。喂養失宜。產非佳種。官昧攻駒。然而執策而臨之曰。國中無良馬。豈眞國中無馬耶。此寒心者。不可以指屈也。何謂牧御乖方乎。曰。凡馬之性亦與人同。勞則思逸。鬱則思暢。曲則思舒。痒則思磨。雖飮咆待人。亦有時乎自求愉快。故必時解其羈紲。放之水澤之間。以散愁鬱之氣。此所以順物之性。而通其意也。吾東牧馬之法。惟恐絆係之不固。馳驟之時。不離牽控之苦。休息之際。未獲??磨之樂。人與馬不相通志。人輕呵叱。馬常怨怒。此其牧御乖方者也。何謂喂養失宜乎。曰。渴之思水有甚於飢食。吾東之馬。未嘗飮冷。馬之性最忌熱食。爲甚痛熱也。荳蒭之洒鹽令鹹。欲其飮水也。飮水。欲其利溲也。利溲。欲其瀉熱也。飮冷。欲其脛勁而蹄堅也。吾東之馬必爛荳烹粥。一日馳走。已有熱病。一站闕粥。平生虛勞。行旅遲頓。寔緣熱喂。至於戰馬喂粥。尤爲非計。此其喂養失宜者也。何謂產非佳種乎。馬要大不要小。宜健不宜弱。求駿不求駑。不欲任重致遠則已。如將任重致遠。則土馬如此。不可一日爲家也。不屑武備軍容則已。如將講武修戎。則土馬如此。不可一日爲軍也。及今兩國昇平。誠求牝牡數十匹。大國必不愛此。若以外國求馬私養爲嫌。則歲价潛購。豈無其便。擇郊甸水草之地。十年取字。漸移之耽羅及諸牧場。以易其種。其蕃孶之法。當以周禮及月令爲率。周禮。凡馬特居四之一。註曰。欲其乘之性相似也。物同氣則心一。鄭司農曰。四之一者。三牝而一牡。按月令。季春之月。乃合累牛騰馬。遊牝于牧。秦蕙田曰。廋人佚特。用之不使甚勞。所以安其氣血。校人夏攻特。以牝馬方孕。故攻去其特。勿使近牝。以爲蕃馬之本。皆先王順時畜牧。能盡物性之義。今中國每春和草靑則懸鈴于牝。縱而風之。牡馬之主。受銀五錢。馬及騾生而雄駿。則再受銀五錢。馬騾生而不駿。且毛色不佳。性不馴調。則必攻去其睾子。令毋得易種。而獨令特大。性又調良。我東監牧。不此之思。惟以土產取種。彌出彌小。雖駄溷載柴。惟恐不堪。況堪爲軍國需乎。此其產非佳種者也。何謂官昧攻駒乎。曰。我東士大夫。不親庶事。古有衆會。戒僕益馬荳。見枳銓選。近有一學士。性頗癖馬。其相馬之術。無異伯樂。論之者以爲古有爛羊都尉。今有理馬學士。其嚴如此。不慮有國之大政。而以爲羞恥。付之僕隷之手。雖職居監牧。人是流品。而擧不識牧馬之方。非不能。乃不肯學也。此其官昧攻駒者也。昔唐初。得牝牡三千匹於赤岸。徙之隴右。使太僕張萬歲掌之。自貞觀至獜德。馬蕃息至七十萬匹。武后時。馬漸耗。然明皇時。猶有二十四萬匹。以王毛仲,張景順爲閑廏使。十餘年之間。有馬四十三萬匹。開十三年。明皇東封泰山。以馬數萬匹。從色爲隊。望之如錦。此官得其人也。誠得癖於馬。而曉其牧養之方者。任之以攻駒之政。則雖被論於學士。而在太僕可謂得人云云。

    橐駝產于沙漠。而亦奇獸也。高可丈半。黃褐色。身如馬而稍瘦。頭如羊而目甚小。足如牛而蹄薄小。在毛底。項如鷺長而乙。步伸縮。背上有兩肉峰。自成鞍。前峰有毛散垂如馬鬣。其峰肥則硬起。瘦則軟伏。常飼以鹽。食鹽則肥故也。以索貫鼻而制之。缺則改其穴。其力能任三馬之載。其行似遲而疾。善走者。日馳千里。其直多至二百兩銀。形鈍而性慧。知風信。識泉脉。隨人念語。伏而受載。載畢而起。若見生面人。鼻噴黃水。不可近也。皇城內外。往往有數人駈百餘匹。駄物而過。形如魚貫。少不參差。時見群臥道傍。亦鱗次不錯。如平沙雁隊。蓋其性然也。

    騾多大而駿者。故騎與駕車。專用騾。達官所騎皆絶大者。騾驢馬羊皆能耕田。

    驢產於關東者多而劣。皆歸於站。雇旋磨汲水之役。時見駈而遠賈者。可一群數百首也。其大而毛淨者。出於山西。亦以駕車而已。非窮人。皆恥乘焉。或見其駄載而行。

    牛不穿鼻。惟羈絡而已。而亦不橫逸。牛之軆大者絶無?角長曲而向前。與東牛不同。富家則或畜四五十頭。

    羊有二種。一則漢羊。一則蒙古羊。卽我國所謂羔。羔本兒羊。而東俗誤以蒙羊爲羔也。

    猪。自柵至北京。無處無之。用以充庖如茶飰。而羊次之。市上屠販。猪羊肉如山。一邊剝割。一邊群聚以待屠。往往見駈猪羊者。一群屢百。每群必有渠帥。甚雄且大。項懸大鈴。鈴鳴而前。衆皆隨之。毋敢越次。其主者惟垂手從之。慢行則呼咄其渠帥而已。

    狗有多種。鄂羅館所畜絶大者。聞噬人如虎。疑古旅獒之類也。其出蒙古者。亦悍鷙難馭。以鐵鎖繫其頸。使之守門而已。東人所稱狐伯。是其別種也。獵狗。以白塔堡所產爲最。價至紋銀十餘兩云。其稱勃勃者。軆小如猫。狡黠解人意。見外人。尙能磔鬚咆哮。其敎以戱技者。已見於犬猿兩戱記。故猿亦闕之。

    猫如我國。而間有別種。毛厚如狐狢。蒼褐色。撫愛之。不怕人。

    凡畜物。大抵白色者多。純黃者絶無。其理未可知也。

    人物謠俗

    淸人之入中國。令男子皆開剃。婦女則皆仍明制。

    滿人皆豐碩。生子多至七八者多。似其旺運未替也。淸人少文。故多淳實。然入中國日久。又崇文敎。故其俗寢衰。漢人多輕薄狡詐。而南人尤甚。

    漢人立朝者。與滿人參半。而常有羈旅畏約之意。

    漢女皆傅粉。滿女則否。漢女弓足。滿女則否。弓足之法始於南唐李後主宮人李窅娘。蓋自幼時纏足。足曲而尖。形如彎弓。所以取媚也。耳璫臂環及髻飾。漢,滿女皆同。口上點朱之法。但點抹於唇尖。望之如含丹珠。

    無論漢滿女多美色。而關外素稱尤多美者。

    剃髮之法。只剃繞頂之髮。餘髮皆辮而垂後。童子則分爲兩辮。成長後合爲一辮。童女則辮髮垂之如東俗。出嫁後皆爲髻如古法。男子二十以前。並剃鬚髥。蓋便於彎弓也。廿五以後。只剃髥而存鬚。三十以後否。

    淸人皆能漢語漢書。而漢人不能滿語滿書。故凡闕中衙門機密事。皆用淸語。奏御文字。皆以淸書繙繹。閭巷則滿,漢皆用漢語。故滿人後生多不解淸語。皇帝患之。每選年幼聰慧者。送寧古塔。學滿語云。

    官員之行。一騎必持坐席前行。蓋以坐席。別其品級高下故也。

    大小人員騎馬。至東西天安門。始下馬。道遇皇子則皆下馬。而閣老以下則否。

    漢人官高者皆乘轎。淸人位至閣老。不得乘轎。蓋不忘習騎之意。

    宦寺懲明時之弊。位不過六七品。而惟備洒掃之役。自皇帝以下。騎馬者必親自執轡。而皇帝所騎則惟以黃轡別之。

    相見之禮。揖而不拜。致敬則鞠躬。致謝則叩頭。若遇相親之人。則就前執兩手而搖之。以致歡欣之意。女子不然。

    大小事役如駈車,耕田,負薪,運水,舂米,種田,織布,裁縫等事。皆男子爲之。女人則罕出門外。其所爲不過縫鞋底繡紋緞而已。南方不然云。

    店舍之役。亦皆男子爲之。而行路中絶不見女人相雜。

    行客之不車而徒者絶少。其徒行者必肩擔鋪。蓋行具無者。店人不許容接。蓋係禁法。而防其奸細也。

    商旅往來者皆有簿。錄姓名,居往,物貨,名數。詰姦防僞。極其嚴備。

    冬月則絶不見老人。開春後始得見之。蓋天寒深蟄。至春始出。且路上亦無一往來。蓋其優老成俗故也。稼記云。行中有年過七十者。至一處。主人問其年。又問子弟有無。卽唾其面。蓋鄙之也。

    客至。自平交以上。皆迎送于大門之外。凡入門。讓客先登。客先而主人隨之。揖讓周旋。曲有禮意。

    兒生數月。卽剃去胎髮。加以小帽。其十數歲以上。留養頂上之髮。總爲辮子。貴賤同然。若私鬪。誤拔人辮子者。與殺人同罪。

    公私皆用脂燭。而不用炬燎。取諸禽獸脂。以葦綿作心。納脂鍋。以次蘸出。凝而復蘸。徑可寸餘而止。加其徑五分四。以爲之長。外蘸白蠟。以防潰決。蓋以凝脂七兩白蠟三兩爲度也。燭制。上豐下殺。揷如針鐵。錐于燈盤以安燭。凡御用軍用。元宵放燈。編戶日用。皆以此也。琉璃燈,羊角燈。皆熬角成膠以成。其元宵放燈。別爲奇樣。繪花草禽蟲於其上。彩絨流蘇。極其華侈。

    關東。柴車與耕田。專用牛。關內。土性疏軟。以騾驢馬羊參耕。

    或以五銖錢及開元通寶。要賣於我人。蓋爲卜錢云。計錢有陌有絛。陌絛之數。關內外不同。關內則以十五兩爲陌。一百兩爲絛。關外則忘之。且有錢標之法。自富舖印紙。錄其錢數多少。押其圖署。此代錢。替相質用。其法甚好。而惟北京及通州用之。此卽宋元所謂鈔。我國國初楮貨之制也。

    沿路店主往往以子女許與我國驛卒。託爲父子。諸譯亦或有之。其相見恩愛藹然。其家必備酒饌以待之。亦以土物賞之。蓋爲幼兒度厄。如東俗賣兒。

    每過村落。男女老少出而觀之。雖數歲小兒。皆凝立不動。嘗見古史。謂高麗童子善走。心怪之。以爲童子善走。天性也。及見中國童子。絶無走跳如東兒。始知中外風氣之懸殊。

    小兒讀書。必先百家姓。次三字經。次千字文。次四書。次三經。次禮,左。先授音讀。謂之念書。念之旣熟。乃講說其義曰講書。四書不讀集註。詩讀大旨及六義。書讀篇題如東俗。每見十數歲兒所讀甚多。而問其義則茫然不知。以其未及講書故也。書冊皆奎璧薄紙。歲久而不甚垢弊。其精細。卽此亦可見。

    始自入柵。邊門村店。率多貧窶。其婦女皆着弊衣。而猶不廢殘粧。創見粗陋。殊覺駭異。數日眼熟。乃如常。行路有先後。無貴賤。遇險不相迫。臨津不亂次。儘美俗也。

    拾馬糞者。相望於道上。荷簣持四枝小鐵鎗。見馬行。不計遠近。隨其放屎。而以鎗收納于簣中。務農勤嗇之風可見。而糞堆皆成?子。圓中規。方中矩。三角中句股。平者如盤。穹者如傘。潤滑如塗壁。凝堅如岩石。無論中外。凡所經營鋪置。皆整飭端方。無一事苟且彌縫之法。無一物狼藉雜亂之形。雖至牛欄豚柵柴堆溷庤。莫不端直有度。精麗如是。所謂大規模細心法也。

    在途或見女娘馳馬者。頭着藤笠。左右七步倒掛。尸掛之法。極其蹻捷。謂是漢女之貧者。無以資生。以此得錢云。路上乞女。亦多漢女。

    所過城堡。皆明時備邊之具。而村里亦或有堡自衛。今皆破壞不修。惟見人畜布野。可知其昇平日久。而四郊無戎馬之憂。

    北俗本無辟除之規。而惟鳳城人習見我俗。城將行。必有前呵。

    自遼至西。地皆平衍。一風一雨。沙移失路。故往往植柳以識路。

    長亭短亭皆對豎兩柱。橫懸一板。書以本地。各其下並書四方道里地名。

    沿路往往有軍舖草屋數間。有甲軍數人守之。壁上書戢拿賊匪。護送行旅。稼記曰。築臺建三丈之旗。壁上列畫弓?矢服熛鎗火砲。臺下列揷刀鎗劍戟。凡擧燧望烟事目。列書鋪壁云。而今見不然。其狃安漸弛。可知。

    豎碑之法。碑之兩傍。初不磨礱。夾碑築甎爲墻以沒頂。因覆瓦爲屋。碑在窾中而露面。勝於建閣鞱碑。而功費甚省。惟御製碑及大家墓碑不然。

    田稅。一日耕。小錢一百二十文。而薄土分等減之。糶糴每斗耗五合。戶役。大戶出銀十兩。中戶五兩。下戶二兩五戔。夫役。每人丁銀四戔二分。

    拜叩之法。屈滕危坐。兩手垂地。尻接蹠者。謂之拜。雙手按地。首至地者。謂之叩頭。三叩而後。起而復拜。如是者三。摠爲三拜九叩頭。是君臣之禮也。

    致敬者不拱手。其朝儀。以垂手疾行爲禮。其賤者屈一膝而雙手據地。爲最恭。

    雖大官與端士。行必掉臂促步。及見場戱。具古衣冠者。聳肩緩步。然後始知漢官自有威儀也。

    嘗見一人被髮徒跣。以鐵鎖繫頸而行。聞是死囚待時將刑者。行乞求食云。且聞採蔘犯罪者。稱以挖梆槌。

    罵辱絶無醜語。其尋常罵話則曰沒良心,甚麽東西賤漢。嫚語侵辱則曰王八滓子,雜種狗滓子。其最發怒者。不過曰天火,燒火,眼佛出世。

    火禁甚嚴。不用炬燎亦以此。我人夜行。或束薪爇火。必大驚止之。其屋舍多瓦少茅。雖茅舍。必高簷闊架。甎築四壁。火不易延。而猶謹火如此。至於各公廨。循簷列植銅盆。以貯鹽水。常戒嚴。

    嗜烟之俗甚於我東。蒙古,回子亦然。惟西洋人吸鼻烟。華人今多效之。市上所賣烟壺頗盛。而但佩壺者皆滿人也。

    男子指腕。或有着戒指者。蓋如節酒也。愼言行也。凡有所戒者有此。

    刑具。漢人用竹棍。滿人用皮鞭。打臀腿。而各拘頭足。不脫褌而笞之。

    臘月二十七日。諸衙門皆以片紙封正門。題曰封印大吉。蓋自是日。公事皆停。與民休息。具酒食張聲樂以守歲。賀歲者皆衣裘新鮮。相見擧手。稱好過年。正月二十七日。始開印。

    歲時紙砲。似倣古爆竹之制。自臘念間爲始。官廨村衖。無處無之。轟聒如雷。除夜及元宵尤盛。

    紙鳶。或名鶴兒。以厚紙爲男女老少鳳鶴龜龍之形。惟務遠揚。無東國橫衝交截之俗。俗之質厚可見。鳶之稱箏。莫曉其意也。

    宰相之子爲市井。市井之子爲宰相。無所拘礙。雖欠名檢。而其一視四民。亦美俗也。漢人則或言市井素封之樂。勝於仕宦畏約。輿馬僕妾有擬於王侯者。

    男女之際極有別。士大夫家辨內外甚嚴。婢妾之賤亦無事不出外。女子出入則必乘車。不徒行。車簾或垂或揭。一二叉鬟坐于簾前。車中婦女往往多美麗。粧飾亦侈。而絶不窺視車外。時遇我人。衣冠殊制。宜其諦視。而亦不顧見。或一瞥見。更不擧眼。其性之閑雅可尙。驛卒輩。或注眼直視。則赶車者誶罵不已。責其無禮。而其婦女則終不出一言。

    女人三十以上。擧已衰謝。蓋夙成而早衰也。

    雇車者多聚於通街。計程遠近。以討雇直。其弊。車載多人。或至十數。合錢叢載者皆弊袍窮漢。要爲歇脚也。

    都城四門外。皆甃石爲輦路。廣準九軌。車行其上。常隱隱如雷。

    道傍處處爲淨廁。或塗丹雘。或豎拈帘。題以淨房。置紅漆木機。遍揷廁籌。使出恭者施錢一文。爲廁主者旣收錢。又糞田。其作事巧密。多此類也。

    通街大路上。日暮人稀。則婦孺輩簸塵拾遺。蓋由生理之艱。民物之繁。而俗尙之纖密。亦可知。

    每見一人肩挑獨輪小車。上置方箱。滿載糞穢而行。我隷輩或從傍侵戱之。甚者挑其糞而抹其嘴。然其人或恐飜車。笑而不報。其勤苦纖嗇如此。

    或乘大轎。前後駕馬如我國雙轎制。然傍無從人。親執鞭以駈之。而無傾跌之患。以其制甚輕捷。而兩杠夾在轎腰故也。或以小鈴數十。聯絡馬項。而諸處行商者騎之。或云。山西一路。路甚險澁。不便車行。故用此云。

    諸王之行。騶從甚盛。前後各十餘雙。逢人必呵下。其餘自閣老以下。不辟人。不奪路。其俗之簡易如是。

    人品俗習甚寬厚。雖甚怒鬪。一人發誓自明。對鬪者輒破顏開心。不復藏怒。且見人無心之過。則雖利害切己。不與相詰。自知理屈。則言下卽服。不復强聒。

    自九門大道。以至委巷狹斜道。皆平直。人家屋簷。少無參差。如一鉅截之。

    自宮庭以至閭巷。皆設隱溝。甚雨乍晴。猶無泥濘之患。春初。往往有掘修者。見其深。可二丈餘云。

    井泉雖多。水味俱惡。故傍玉河者。皆飮河水。一城隱溝所灌。穢濁不可近。猶勝於井泉云。

    爲井之制。必以甎甃。又以全石爲蓋。穿兩穴。劣容汲器。上設轆轤。豎兩柱。橫木爲架。貫軸于兩柱。軸半爲機。軸端必曲把。下垂雙綆。綆端懸汲器。器結柳爲棬。其形如瓢而深。綆一上一下。汲不勞人。

    僧徒幷去辮髮。所着僧帽。制如方冠。南北倍長。冬用暖帽。以黑緞裹厚綿爲之。夏用涼帽。以藤爲之。其稱喇嘛僧者。不用僧帽僧衣。衣帽如常人。而但染純黃色。其在雍和宮者。或着黃帽紅衣。蓋僧之有職品者也。

    女僧。與常女無異。而但剃頭着僧帽。

    道流。束髮椎髻。黑布爲冠。前後有垂。如東俗蓮葉冠。或着網巾。或不冠。徒髻而行。或被髮左右垂。或截髮留寸許。爲頭陀行者樣。或以鐵環。箍頭以束之。所着闊袖白衣。制如我國道袍。

    漢,滿不通婚媒。非禁之也。漢人羞與爲婚。而近則或有互婚者。聞淸人立國初。始下薙髮之令。並禁纏足。而女子則抵死不從。於是。始定互婚之法。凡漢父滿母者。子則從父。屬漢軍。女則從母。不纏足。滿父漢母者。子屬旗下。女必纏足。欲其成俗。然漢人之稍欲自好者。至今不互婚云。

    婚姻之禮。男女幼時約婚。未成禮。而男子死。猶且終身守寡云。

    嫁女娶婦之家。各具衣服器物。富者不下千金。雖至貧者。亦不下五六十金。其行禮也。滿人則婿在其家。只送名帖于婦家。婦乘車至婿家。行交拜禮。婦宿于婿家。漢人則婿騎馬親往。迎婦而歸。亦成禮于婿家。禮畢。婦還歸本家。壻亦隨往留宿。卽古親迎禮也。當路見親迎者。以彩畫紗燈六對,靑紅蓋各一對,簫笳篳篥疊鉦各一雙前導。其後有靑屋轎一座。四面傅琉璃爲窓。四角嚲綵絲流蘇。轎正腰左右有長紅杠。以靑絲大繩。絞紅杠之兩端。再以兩端杠。前後貫絞。兩頭肩荷。四人八蹄。一行接武。不搖不動。懸空而行。此法大竗。其後一車。載兩個老婆。不廢粉飾。髻上滿揷花朶。兩耳垂璫。玄衣黃裳。又一車載三四少女。頗有姿色。衣皆黑色。袴或朱或綠。而都不繫裳。蓋老婆。卽粧婆乳媼也。少女。卽叉鬟也。其後數十騎。簇擁一個新郞。權着九爪蟒袍。白馬金鞭。穩踏銀鐙。其後數車。滿載衣服器物。大櫃,皮函,椅子,棹子,衾床,書案,盥盆,洗巾具焉。其大櫃之制。外設雙扉。竟其長。內爲二層或三層。衣服及日用雜物藏焉。櫃函之鑰皆橫鎖之。或有威儀不及於此。而人擔器物而行者是貧家也。

    喪禮。一遵家禮。以大麤綿白布爲喪服。父母未殯。水醬不入口。三年之制。以日易月。漢人則易月之後。猶心喪終制。滿人火葬。漢人則否。而近或火葬。雖火葬。皆入棺燒火。收其骨殖。納器而瘞之。聚土爲小堆。

    初喪時。擧家哀哭如禮。隣里亦來哭。哭聲震天。以白簟全裹屋子。以表遭哀。內外喪次。亦以簟席爲之。而但門內大張風樂。謂之娛尸。是可駭也。葬後始撤去簟屋。與化者衣服並燒之。

    喪柩之制甚鉅。而但下稍殺。彎曲如舟形。加以朱漆。或畫花草。或以金字題上曰靈壽堂。其客死未返者。或權厝於寺中。或置道傍。皆露置不掩。

    喪輿之制不一。槩多質鈍。輿之大幾如二間屋子。以五色綵緞爲帷帳。雜畫雲物鳥獸。或爛銀。或結五色絲爲紐。風動帳翻。異香遠聞。雙轅長可五六丈。塗紅漆。以黃銅鍍金出色。橫架五六短杠。兩頭肩擔。擔夫甚衆。魂車在喪車之後。以丹碧飾之。銘旌在喪車之前。紅緞金字。旌竿三丈。畫以金龍。竿下有跗。亦架雙杠。八九人擔之。靑黑紅蓋及朱棒,芭蕉扇各一雙。幢幡五六對。前導鼓吹。兩部喇叭,瑣吶,方響,鑼鼓備焉。其人皆黑氈笠。懸紅羽如我國樣。兩部迭奏。鼓以作。金以止。僧徒,道流各具其服。誦唄念呪。而喪人乘車隨輿。又有老少婦女。乘車從之。似其亡者之內眷也。返虞亦如之。中國萬事莫不簡便。而獨此冗繁。莫曉其意。

    柩車之上必置一雄雞。謂之魂雞。

    墳墓之制或大或小。皆封以灰。而不被莎。墓表之石。或不過尺半其豪富家墓則修飾極奢。繚以雕墻。周或數百步。築土爲山。以環拱之。松柏楊柳。列植成行。石橋牌樓。制極傑特。對立華表柱。神道碑象設具備。沿路則寧遠西門外祖家先塋。沙河店葉家墳。最稱雄侈。近北京則自通州四十里之間。路傍多大墳。而但四面平闊。無砂水之分。聞皆是貴家墳山云。

    今年慘歉。問其米價。則與我國乙亥春同。而沿路賑民。擧無浮黃之色。且見流乞不多。蓋其措處有法。而往往設大地炕。以處流民。其行乞幼兒。別有措處。名曰育嬰堂。

    技藝

    無論中外。算命觀相者甚多。當街皆設小簟屋。踞椅而坐。置籌筒術書於卓上。或豎招帘於屋前。

    人有扁擔兩圓桶而行者。外施雜彩。內貯削刀,大小篦,洗盆及爐罐,溫水之具。爲人挖耳垢。刮足核。洗頭削髮。不憚鄙屑如此。人物繁庶。生理之苦艱可知。而聞皆是漢人云。

    醫藥。俗不甚尙。故間或有之。而賣藥之法。隨種各封。已買而不用。則還投藥鋪。此法甚好。醫技以東醫寶鑑爲珍。書肆之刊行久矣。且有濟衆新編云。

    紙牌之法。用箋百笏。表裡皆寫唐諺。中置廿笏。而四人各分廿笏。環坐各出一笏。而輒翻視中置之一笏。或驚或笑。出至十餘笏。不復了局。仍爲撤去。相視喧笑而行錢。蓋其法不待了局。而勝負已判。沿路見店人紙牌。只畫物形。其法尤不可曉。

    博局如我東。而但將不方行。士不正行。車行如我法。包遇敵將。擊乃用梯。象行以田。馬行以口。卒有進無橫行。

    碁惟中置一點。餘如我法。

    骰子亦如我法。而少異。

    投壺與射。皆如我法。

    籌法已見於器用錄。

    眺覽交游

    稼記曰。第一壯觀。遼東大野。山海關城池。其次遼陽白塔。居庸關疊峰。千山振衣岡岩刻。薊州獨樂寺觀音變相。通州帆檣。東嶽廟塑像。八里堡墳園。天壇三層圓閣。午門外象車。大通橋橐駝。其數百匹 。第一奇觀。薊門烟樹。太液池五龍亭。正陽門外市肆。兔兒山太湖石。崇文門外器玩。太學石鼓。其次祖家牌樓。西直門外夜市。法藏寺塔。斗姥宮位置。龍泉寺西閣立石。通州畫器。呂玘水墨孔雀。陳眉公水墨龍。

    燕記曰。我東人士。初逢自燕還者。必問曰。君行。第一壯觀何物也。第爲拈出而道之也。人各以所見率口而對曰。遼東大野壯觀。曰舊遼東白塔壯觀。曰沿路市鋪壯觀。曰薊門烟樹壯觀。曰蘆溝橋壯觀。曰山海關壯觀。曰角山寺壯觀。曰望海亭壯觀。曰祖家牌樓壯觀。曰琉璃廠壯觀。曰通州舟楫壯觀。曰錦州衛牧畜壯觀。曰西山樓亭壯觀。曰四天主堂壯觀。曰虎圈壯觀。曰象房壯觀。曰南海子壯觀。曰東嶽廟壯觀。曰北鎭廟壯觀。紛紛然指不勝屈。上士則愀然變色。易容而言曰。都無壯觀。曰。皇帝也薙髮。將相大臣百執事也薙髮。士庶人也薙髮。雖功德侔殷,周。富强邁秦,漢。自生民以來。未有薙髮之天子也。雖有陸隴其,李光地之學問。魏禧,汪琬,王士禛之文章。顧炎武,朱彝尊之博識。一薙髮則胡虜也。胡虜則犬羊也。吾於犬羊也。何觀焉。此乃第一等義理也。談者默然。四座肅穆。中士則曰。城郭。長城之餘也。宮室。阿房之遺也。士庶則魏,晉之浮華也。風俗則大業,天寶之侈靡也。神州陸沈。則山川變作腥膻之鄕。聖緖湮晦。則言語化爲侏??之俗。何足觀也。誠得十萬之衆。長駈入關。掃淸函夏。然後壯觀可論。此善讀春秋者也。春秋一部。乃尊華攘夷之書。我東服事 皇明二百餘年。忠誠愷摯。雖稱屬國。無異內服。壬辰倭奴之亂。 神宗皇帝提天下之兵以救之。東民之頂踵毛髮。莫非再造之恩也。丙子淸兵之來也。烈皇帝聞我東被兵。急命總兵陳洪範。調各鎭舟師以赴援。以山東巡撫顏繼祖不能協圖匡救。下詔切責之。當是時。天子內不能救福,楚,襄,唐之急。而外切屬國之憂。其救焚極溺之意。有加於骨肉之邦也。及四海値天崩地坼之運。薙天下之髮而盡胡之。一隅海東。雖免斯恥。其爲中國復讎刷恥之心。豈可一日忘之哉。我東士大夫之爲春秋尊攘之論者。磊落相望。百年如一日。可謂盛矣。然而尊周自尊周也。夷狄自夷狄也。中華之城郭宮室人民。固自在也。正德利用厚生之具。固自如也。崔,盧,王,謝之氏族。固不廢也。周,張,程,朱之學問。固未泯也。三代以降。聖帝明王。漢,唐,宋,明之良法美制。固不變也。彼胡虜者。誠知中國之可利。而足以久享。則至於奪而據之。若固有之。爲天下者。苟利於民而厚於國。雖其法之或出於夷狄。固將取而則之。而況三代以降。聖帝明王。漢,唐,宋,明。固有之故常哉。聖人之作春秋。固爲尊華而攘夷。然未聞憤夷狄之猾夏。並與中國可尊之實而攘之也。故今之人。誠欲攘夷也。莫如盡學中華之遺法。先變我俗之椎魯。自耕蠶陶冶。以至通工惠商。莫不學焉。人十己百。先利吾民。使吾民足以制梃。以撻彼之堅甲利兵。然後謂中國無可觀可也。余。下士也。曰壯觀在瓦礫。曰壯觀在糞壤。夫斷瓦。天下之棄物也。然而民舍繚垣。肩以上。更以斷瓦。兩兩相配。爲波濤之紋。四合而成連環之形。四背而成古魯錢。嵌空玲瓏。外內交暎。不棄斷瓦。而天下之文章。斯在矣。民家門庭。貧不能鋪甎。則聚諸色琉璃碎瓦及水邊小礫之磨圓者。錯成鳥獸花樹之形。以禦泥淖。不棄碎礫。而天下之畫圖。斯在矣。糞溷。至穢之物也。爲其糞田也則惜之如金。道無遺灰。拾馬矢者。奉畚而尾隨。積庤方正。或八角。或六楞。或爲樓臺之形。觀乎糞壤。而天下之制度。斯在矣。故曰瓦礫糞壤。都是壯觀。不必城池宮室。樓臺市鋪。寺觀牧畜。原野之曠漠。烟樹之奇幻。然後爲壯觀也。夫前人之評壯觀。斯已盡矣。無容更贅。而余嘗演之曰。第一壯觀。惟在鳳凰城。蓋其城郭宮室。市鋪寺觀。卽入柵後刱覩。故人莫不嘖嘖稱壯觀。厥後自遼東歷瀋陽,山海關。至于北京。雖有大小之別。而其規制則一也。觀者之瞠然駭矚。反不如初到鳳城之時。故余則以鳳城爲第一壯觀。又以西山燈戱及西洋鞦韆。以補稼,燕未見之奇觀也。

    燕記。遊中國者有五妄。地閥相高。本是國俗之陋習。有識之居國也。且恥言兩班。況以外藩之土姓。反陵中國之舊族乎。此一妄也。中州之紅帽蹄袖。非獨漢人恥之。滿人亦恥之。然其禮俗文物。四夷莫當。顧我無寸長可以頡頏中土。而獨以一撮之髻。自賢於天下。此二妄也。昔月汀尹公根壽。奉使皇明。道逢御史汪道昆。屛息路左。瞻望行塵。猶以爲榮。今函夏雖變。而其天子之號未改也。則閣部大臣。乃天子之公卿也。未必加尊於昔。有貶於今。奉使者自有見官之禮。而恥其公庭拜揖。輒圖寬免。遂成規例。時有接遇。率以亢簡爲致。恭謙爲辱。彼雖不與苛責。安知不侮我之無禮乎。此三妄也。自知文字以來。莫不借讀于中州。談說歷代。無非夢中占夢。乃以功令之餘習。强作無致之詩文。忽謂中土不見文章。此四妄也。中州人士。康煕以前。皆 皇明之遺黎也。康煕以後。卽淸室之臣庶也。固將盡節本朝。遵奉法制。若造次談論。輸情外藩。是固當世之亂賊也。然而一遇中州之士。見其誇張休澤。則輒謂一部春秋。無地可讀。每歎燕,趙之市。未見悲歌之士。此五妄也。中州之士有三難。一爲擧人。則全史全經。隨事辨證。百家九流。略涉源委。酬答如響。不如是。未足以爲士也。此其一難也。寬雅嫺禮。休休有容。不施驕倨。虛懷接物。不失大國之體。此其二難也。小大遠近。莫不畏法。畏法故愼官。愼官故制度如一。而四民分業。莫不自修。此其三難也。夫東人五妄。實由中土之自侮。然其自侮之實。亦非中土之罪。而其固有之三難。又非東人之所可得而侮之也。昔陳慶之自魏南還。甚重北人。朱異怪而問之。慶之曰。自晉宋以來。號洛陽爲荒中。此謂長江以北。盡是夷狄。昨至洛陽。始知衣冠士族。幷在中原。禮義富盛。人物殷阜。耳目所識。口不能傳。由是觀之。望洋發歎。今古同情。余在熱河。與中州士大夫游者多矣。尋常談討。雖日知其所不識。而至若時政得失。民情向背。無由可聞。傳曰。見其禮而知其政。聞其樂而知其德。由百世之後。等百世之王。莫之能違也。旣無子貢之藝,季札之智。則雖使笙簧干羽。日陳於前。固莫識政德之所出。況泛論上世之律呂。而惡能識當世之汙隆哉。然而不避其支離煩複之嫌。而故爲此迂闊誕漫之問者。何也。蓋中州之士。性喜矜誇。學貴該洽。出經入史。揮塵風發。然我人類多未嫺辭令。或急於質難。徑談當世。或自誇衣冠。觀其愧服。或直問思漢。使人臆塞。此等非但彼所忌諱。在我疏失。亦自不細。故將要得其歡心。必曲贊大國之聲敎。先安其意。勤示中外之一軆。務遠其嫌。一則寄意禮樂。自附典雅。一則揚扢歷代。毋逼近境。遜志願學。導之縱談。陽若未曉。使鬱其志。則眉睫之間。誠僞可見。談笑之際。情實可探。此余所以略得其影響於紙墨之外也。嗚呼。中州道術陵遲。天下之學不出于一。而朱陸之分。蓋將數百年。互相訾謷。疾如仇敵。至 皇明季世。天下學者莫不宗朱。而爲陸者鮮矣。及淸人入主中國。陰察學術宗主之所在與夫當時趨向之衆寡。於是從衆而力主之。陞享朱子於十哲之列。而號於天下曰。朱子之道。卽吾帝室之家學也。遂天下洽然悅服者有之。緣飾希世者有之。所謂陸氏之學。幾乎絶矣。嗚呼。彼豈眞識朱子而然耶。此其意徒審中國之大勢。而先據之。鉗天下之口。而莫敢號我以夷狄也。何以知其然也。朱子尊中國。而攘夷狄。則皇帝嘗著論。而斥宋高宗不識春秋之義。討秦檜主和之罪。朱子集註羣書。則皇帝集天下之士。徵海內之書。爲圖書集成,四庫全書。率天下而倡之曰。紫陽之緖言。而考亭之遺旨也。其所以動遵朱子者。非他也。騎天下士大夫之項。扼其咽而拊其背。天下之士大夫。率被其愚脅。區區自泥於儀文節目之中。而莫之能覺也。或曰。淸人旣尊尙中土之儀文。而不變滿州之舊俗。何也。曰。此足以見其情也。彼將曰。吾非利天下也。吾爲明室。復大仇。雪大恥。而天下無久曠之理。則吾爲天下。姑守中土。若中土有主。則吾亦將卷而東歸。故不敢變祖宗之舊制也。或曰。彼所以自因舊俗則當矣。奈之何擧天下而强循其法也。曰。此足以見其情也。彼將曰。帝王者同文軌一制度而已矣。爲淸之臣子者。當遵時王之制。不爲淸之臣子者。不遵時王之制爾。東南開明。必先天下而有事。性喜輕浮而好議論。則康煕六巡淮,淛。所以陰沮豪傑之心。而今皇踵而五巡。天下之患常在北虜。則迨其賓服。自康煕時。築宮於熱河。宿留蒙古之重兵。不煩中國。而以胡備胡。如此則兵費省而邊防壯。今皇帝。身自統禦。而居守之矣。西藩强悍。而甚畏黃敎。則皇帝循其俗而躬自崇奉。迎其法師。盛飾宮室。以悅其心。分封名王。以析其勢。此淸人所以制四方之術也。獨於中土。似若無所用心。然其心以爲中國之小民。薄其賦斂。則安矣。安知不便乎我之帽服。而不欲變我之制度乎。但中國之士大夫。顧無可安之術。則始尊朱子之學。大慰遊士之心。其豪傑敢怒而不敢言。其鄙佞因時義而爲身利。一以陰弱中土之士。一以顯受文敎之名。非秦之坑殺。而乾沒於校讎之役。非秦之燔燒。而離裂於聚珍之局。乾隆以四庫全書板。謂聚珍板。 嗚呼。其愚天下之術。可謂巧且深矣。而所謂購書之禍甚於焚書者。正指此也。故中國之士往往駁朱。而不少顧憚。如毛奇齡者。或有謂之朱子之忠臣。又謂之有衛道之功。又謂之恩家作怨。此等語皆足以見其微意也。噫。朱子之道如日中天。萬國咸覩。皇帝私尊。何累朱子。而中州之士如此其恥之者。蓋有激於陽尊而爲御世之資耳。故特借一二集註之誤。以洩百年煩冤之氣。則可徵今之駁朱者。異乎昔之爲陸矣。然而吾東之人不識此意。乍接中州之士。其草草立談。微涉朱子。則瞠然駭視。輒斥以象山之徒。歸語國人曰。中原陸學大盛。邪心不息。聽之者又不究本末。若聞此等談論。先怒於心。噫。斯文亂賊之討。雖未遠施於中土。容默異端之過。固難見恕於士林。罨溪花下小飮。閱次忘羊錄及鵠汀筆談。因滋筆花露。爲此義例。使後之遊中國者。如逢肆然駁朱者。知其爲非常之士。而毋徒斥以異端。善其辭令。徵質有漸。庶幾因此而得覘天下之大勢也哉云云。

    燕記又曰。入他邦者。必曰。我善覘國。我善觀風。吾必不信矣。入人之國。安有執塗人而遽有所詢訪哉。此一不可也。言語相殊。造次之間。無以達辭。二不可也。中外旣異。自有形迹之嫌。三不可也。語淺則無以得情。語深則恐觸忌諱。四不可也。問所不問。則跡涉窺偵。五不可也。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此居國之道也。況他國乎。問其大禁。然後敢入。此居他國之道也。況大國乎。此其不可者六。況其將相賢否。風俗淑慝。漢滿用舍。 皇明故實。尤不可問。非但此不可問。所不敢也。彼不宜答。亦所不敢也。至如錢穀甲兵。山川形勢。似無甚關係。而非但此不宜言。彼必疑怪。是可以問答乎。彼古人者。常得之問答言語之外。如橋梁更鼓。執玉高卑。有所占矣。如陳詩閱樂。市價貴賤。有所徵矣。旣無古人之識慧才智。而徒欲得之於毫墨立談之間者。其亦難矣。又況四海廣大。不見涯涘乎。。余至燕京。有以默審天下之勢者五。熱河。乃長城外荒僻之地。天子何苦而課歲駐蹕也。名爲避暑。而其實天子身自備邊。然則蒙古之强。可知也。迎西藩僧王。建黃金屋以居之。天子何苦而作此非常僭侈之禮乎。名爲待師。而其實囚之金殿。以祈一日之無事。然則西藩之尤强於蒙古。可知也。此二者。皇帝之心已苦矣。觀人文字。雖尋常數行之札。必鋪張列朝之功德。感激當世之恩澤者。皆漢人也。蓋自以中國之遺民。常懷疢疾之憂。不勝嫌疑之戒。所以開口稱頌。擧筆諛佞。亦見其自外於當世也。漢人之心亦已苦矣。與人語。雖尋常酬答之事。卽焚不留。此非但漢人如是。滿人爲尤甚。滿人皆職居近密。故益知憲令嚴苛。然則非但漢人之心苦矣。天下法禁之心亦苦矣。市肆所售一硯之値。至或百金。噫。天下有事。則珠玉宛轉而不收。海內昇平。則瓦礫埋沒而必採。富貴者適然取視。則貧賤者努目收藏。淸賞者偶一摩挲。則椎鹵者繭足奔趨。於是乎鋤犁所起。鉤罾所登。屍氣所漬。紛然爲寶於天下。天下珍玩之心又苦矣。然則一片之石足以占天下之大勢。而況天下之苦有大於石者乎云云。蓋其游覽交際之間。自各有節次。而此爲甚悉。故全篇移錄。以備攷覽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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