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生命存在与心灵境界最新章节!

海上之波浪,即一齐沉入此海之自身,此海亦可再翻出一有海面之波浪之世界。此喻吾人之现实之生命心灵与其世界,全然毁灭,亦将再有以后之生命心灵与世界之生起。今若设此海为一大球体,则吾人一生之生命心灵活动,所寄之根身之生长,即如一波之以大球体为体而生起,而一波所带起一海面,即喻为不离此一生之生命心灵活动之“世界”。此一生之由壮而老而死,即喻如此波之次第更连其波所带起之海面,而次第沉入海底。当其既全没入之后,即将其一生之生命心灵世界中,所曾有之一一现行,合以增强其赖耶识中此一一之种子之力,而减弱其他相异而相反之种子之力。此中即有种子相生相克之关系,正如一波浪之次第沉入海底,而与海底之流水,有种种相生相克之关系。此相生相克之结果,即为于此大球体之海之另一方面,更冒出一波以成其来生,更自存于此波所带起之海面,以为其来生所在之世界。此即为吾人之生命心灵之由今生而至来生之轮回也。

    九 佛家之善恶因果义之理解

    复次,吾将对佛家之因果报应之说,亦将代为说明,以助人同情的理解。佛家谓善受乐报、恶受苦报,人所易起之一疑,是谓若依此善恶因果之说,则似必须谓一切善人或有情众生之受苦,皆由有罪之故;其苦皆为其所当受。则吾人更以苦加施于受苦者,亦可自谓此乃以其先有罪之故。而于一切不善人之得乐享福,亦可谓皆由其前生为善之故。于是吾人对善人之受苦、无罪者之受苦,将无同情共感之心;对不善人之得乐、享福将视为当然。此皆见此善恶因果之说,兼可摧毁道德者也。

    对此上之疑,吾当先说一似严刻之论。即一切善人之善固当受乐报,吾人亦不能断其必不受乐报。然善人与一切有情生命之所以受苦,亦实可说其生命中之亦皆有罪,与不善者存焉。因吾人可说一切存在之所以能受苦,皆由其有一定限之生命欲望。此生命欲望之有定限而不能满足,故受苦。此生命欲望之有定限,即其生命之活动之方向之目标,有某一限制与封闭。此一限制与封闭之本身,即是一罪。由此而一切有定限欲望之生命,即无不可说有罪,此可通于基督教所言之原罪之义,而其苦,即皆可说为其当受之报也。

    吾人虽说一切生命所受之苦,皆由其生命之欲望有定限,即其生命活动之方向目标有一限制与封闭而致;然吾人同时可说其受苦,即其生命之摄纳其他存在之一压力,而自阻止其生命之定限于此一方向目标以进行,而使其活动可退回,更转移方向目标以进行者。此活动之退回,以至转移方向目标,即使其生命之活动,自此定限之方向目标中,有一暂时之超拔与解脱。则其生命之自身之摄纳其他存在之压力而受苦,即同时有开通其生命之内容,由转移其生命之方向目标,而扩大其生命活动之幅度之效用。则一切生命之受苦,即皆有一使其生命之自封闭限制之罪中超拔出之价值意义。则其受苦,即同时有一减罪之价值意义,亦同时有一使其生命活动之幅度扩大之价值意义。此生命活动之幅度之扩大,使其生命活动之可能范围加大,而活动之能力加大,此即可以为其得乐而致福之媒。

    然吾人虽可说一切能受苦者,皆有一义之罪,而一切受苦之事,皆有消罪致乐之价值意义,吾人却不能因此而对一切受苦者失其同情共感之心,或更以苦加施之,而谓此乃其所当受。因吾人虽可说凡受苦者,乃以其生命之活动总有一定限而受苦,然吾人于见其受苦时,唯可实感其苦之存在,而不能实感其生命之定限之存在。吾人实感其苦之存在时,吾人之生命若不封闭于吾人之自己,即必当对之有同情。依此同情心,吾人即不能以此苦实可减其罪而致其乐为理由,而更加施苦于此受苦者之上。因吾人若更加施苦于受苦者,即与此同情心直接相违故。又通常吾人之加施苦于他人或其生命,皆恒出于一自私自利之心,亦非意在以此去其罪。若人真意在施苦于人或其他有情生命,以减其罪,此固亦可出于大慈大悲之心。如惩罚有罪者,亦可出于至仁之心。此则当问人之施苦于人或有情生命者,是否真知人与有情生命之罪何在,又是否真出于欲减其罪之至仁之心。若本无此心,则亦不当假此佛家之论,以自饰其私也。

    至于不善之人之得乐,吾人固不能知其前生之尝为何善。然此人之能感乐,固由其生命之有多方面之活动之畅遂,而其能有多方面之活动之畅遂,其由于外缘之顺适者,此或为幸运,非必其自身之力之所致。然其能有多方面之活动之一畅遂,亦必由其能作此多方面之活动。其能作多方面之活动,必由其生命心灵之有一更大之开通。此开通之本身,仍为其自力所致。此开通,要必为一种善。人必有此善,乃有其多方面之活动而得乐,则乐亦非不由善而致。又若人之有此多方面之活动之能,而又得顺适之外缘,固为幸运。然人遇此幸运,而只沉溺于此原有之多方面之活动中,而不能更开拓其活动之范围,以使之更多,则又形成其生命之限制与封闭。此即为一不善。此不善,即是使其在不得此幸运之境时,即感苦,而此苦即其报。至于人除在一幸运之境中,有其活动之畅遂,而可更放肆,以沉溺于其中之外,更可有其他不善之行。此不善之行为,若为他人所得而见,他人必恶之,而欲罚之。其人若一朝有良心之发现,亦必自恶其行,而愿自受罚,则其行自当得苦报。其得苦报,亦为他人与其自己之良心所视为当然者。此与其得乐之依于其生命心灵有一开通之善,乃不同之二事。前事之为依善以得乐,与后事之将依不善而致苦,互不相违。则见苦乐仍分别与善不善相连,人之不善,仍当受苦报,固不能有疑者之不善人之享福得乐为当然之说也。

    一〇 佛家之普度有情义之理解

    最后吾再将对佛家之普度一切有情之义,作一说明,以助人之同情的理解。此佛家之普度有情,乃设定一切有情经无量劫之转生,皆有成佛之可能。此不仅单对人而言,亦对一切人外之五道之众生而言。此人外之他道众生,如畜生道众生乃以痴毒胜,故不能如人之能有种种自觉之知。修罗道众生则嗔与慢心重,饿鬼道众生则贪心重,地狱道众生则多贪嗔痴慢之业俱重者。天道众生,则或有欲而欲轻,或无欲而只有所感觉之种种形色,或不见有形色而能观照之空无边或识无边,以至能达非想非非想或无所有之境,其心灵较人尤开通广大,而得福乐最多。然以天道众生之苦痛烦恼,不如人之重,亦不能由受苦,以更开通其心,发愿作圣。故成圣之因缘,在人最多,余五道众生,皆必当历人道,乃能成圣。因唯人或与人同类者,乃能有自觉心以知圣道,而吾人所见之畜生未有此自觉心以知圣道,即不能成圣。则人禽之辨,佛家亦不能泯除也。至于吾人所见之人与畜生外,佛家之所以必设定有低于畜生之饿鬼、地狱诸道者,则盖以人中之贪嗔痴之毒之甚者,其所为之恶,非畜生所能,亦超过一般人之所为。故其造恶之后所成之生命,不能只入于畜生道而止,其所当受之苦报,亦非可只同畜生所受之苦而止。如人类中之大奸大恶之残害忠良,其不善固非禽兽所能为,则宜有饿鬼、地狱道中之苦以待之,然后能消减其罪业也。人类中嗔毒或征服欲最甚之野心家,亦宜入修罗道,使之日日在战争中,然后能消减其征服之欲与野心也。至于人道之上之有天道,则依人之精神生活之升进,原可使其嗜欲渐减,而唯以观照所感觉之形色为事,更进而不见感觉之形色,唯见一无色之世界。此则如人之只思义理,只运用其心识以活动时所见之世界,乃人在入于吾人前所谓观照凌虚境中时所可能之事。人类中之艺术家、文学家、思想家之一生寡欲者,唯见纯相与纯义理者,其殁后即当升入天道之色界、无色界,而见一空无边、识无边之世界也。若其一生之由禅定工夫,由有心识而更忘心识,则其殁可至所谓非想非非想、无所有之世界矣。然此皆在三界内,必出此三界,乃至圣界。圣界固实有,此三界内之六道,吾人亦不能说其非实有。即在此人道中,人之当生之心意之转换,固亦可自轮转于六道之中。此人之当生之心意,固亦有贪心重而入饿鬼道之时,嗔心重而入修罗道之时,愚痴则同于畜生,三毒俱盛而心成地狱之时,亦有三毒渐轻,欲念渐除,而只见形色而无欲,只见义理而只有心识,或入定而至非想非非想、无所有之世界之时;则六道之众生,即吾人之一心之所能为,六道之世界即在当下之一心中也。由此当生推来世,则若人之一生皆偏盛某类之心,其来世之心固可为偏属某类之心,其所生活之世界,亦可偏属某类之世界也。

    吾人果知吾人当下之此心,原可轮转于六道,则亦可知六道之众生之可互相轮转。人可成佛,则一切五道众生,即至少可于其转入人道时,皆有成佛之可能。而依佛之悲愿亦必使之成佛。如《金刚经》所谓:“所有一切众生,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若非无想,我皆今人无余涅槃而灭度之。”故就人今所见之畜生道众生而言,亦应可转入人道而成佛。此非谓一一畜生在其为畜生时即可修行,此如人之昏睡或其生活正如禽兽,而只知饮食男女时之不能修行也。然人之生活在不同于禽兽时,便可修行,则禽兽在其转入人道,而知畜生以外之事时,则亦同人之可修行矣。

    此佛家之谓人所见之畜生可转入人道,人或以为纯属迷信。吾意则以为当此世间之人尚不知行人道时,固无暇计及畜生。然人若必作穷根究底之问,则吾以为此亦原非不可能;若有情之生命有无尽之来世,此亦应为实有之事。人谓此为不可能,唯由人之只就现实之畜生之无人之自觉的心灵,亦无本此心灵所成之人之智慧德行等而说。然此现实之畜生,毕竟其生命中是否即不具此自觉的心灵之潜能,亦潜藏同于人之心灵之智慧德行之种子,则正非吾人所能预断。吾人通常固有其自觉的心灵,亦自觉其所具有之智慧德行。然人之心灵亦有昏昧而无此自觉之时,则其德行与智慧,即亦潜藏于不自觉之境。而人之生命之长成,初固亦无其后来所发展出之自觉的心灵,如当其为婴儿与其在胎中之时是也。人之在胎儿发育之历程中,固亦尝类小虫、类蚯蚓、类鱼、类爬虫、类犬、类猴。生物进化论者或说此为人之进化历程原由阿米巴,而至多细胞生物、至软体动物、至脊椎动物中之鱼类、爬虫类、哺乳类之复演。人之有自觉的心灵,自谓迥异于畜生者,自胎生学与生物进化论者观之,其初亦无大异于畜生之最低等者也。然即人在胎中,而其形似虫、似鱼、似犬、似猴而不异畜生之时,吾人仍可说其涵具潜藏一可有无量智慧德行之心灵,存于其似虫似鱼之生命之中,则吾人又安能必断此吾人所视为虫鱼鸟兽之畜生,其生命之底层无类似人之心灵,而亦有无量智慧德行之种子功能存于其中,唯以有积障重重,故不得表现乎?天台宗之智头,尝谓不可以牛羊眼观众生心。牛羊眼唯以形色观物,其视人亦只有形色之物而已。然人则自知其有心灵,此非牛羊眼所能见也。吾人若以牛羊眼观人,则人亦同畜生,而以牛羊眼观畜生,亦永是畜生。然吾人若真以大智慧之心,观畜生之生命之所潜藏涵具者,则畜生固未必是畜生。牛羊之只有牛羊眼者,其生命之底层亦不必只有此眼。吾人必谓其生命之无其底层,牛羊即是牛羊,则吾人之观牛羊之眼,先是牛羊眼,而吾人此时亦无大异于畜生矣。人有心灵之智慧,仍可一时有牛羊眼,则又焉知现只有牛羊眼之牛羊,其生命底层必无与人同类之心灵乎。

    如实而论,一切生命心灵之大德,在能放能收。人之无量智慧、无边德行,其放之可弥纶六合者,无不可卷之以退藏于密。正如有形无形间之一点,向上下四方之伸展,即可开出一上下四方之宇宙,而收回之,皆只还自此有形无形间一点。人之生命之成长,溯至初结胎之时,更溯至精与卵初形成之时,亦只始于无形有形间一点。人之心灵之无限智慧之光,始于黑暗中之由无光而有光。人之无边德行,始于一念之由无德而有德。一切事物皆由无而有,由至微而至著,其后者必待其前者为因,乃以此因,为去除其果之呈现之阻碍之外缘。故心灵之智慧,自依智慧之功能种子而生。心灵之德行,自依德行之功能种子而生。一般所谓智慧德行之呈现之前之因,皆其外缘。此外缘之用,唯在使本有之智慧德行之功能种子,以无阻碍而得开显之几,其用唯在去除为此开显之几之阻碍障蔽者或无明。以此障碍者之力之大或无明之厚,此开显之事,自必历长久之历程。故即人之成其一般智慧德行,亦非长时莫办。何况至于无量智慧,无边德行?人外之众生,如牛羊之转生为人,以知圣道,自更非易事。此亦如言生物进化论者,于单细胞生物之进化,至有人之出现,亦谓其经数千百万年也。然若其果涵具潜藏此智慧德行之种子,则数千百万年以至历千万劫,亦弹指间事,如人一睡万年而觉,亦弹指间事耳。

    此中唯一之问题,是吾人如何知牛羊等亦有同人之智慧德行涵具潜藏于其生命之底?此自无经验可证,牛羊亦未尝告人。故本经验而说,吾人只能说吾人之不能谓其必无而止。至吾人可以说其必有者,其唯一之根据,唯在学佛者之一念以佛之“我皆令人无余涅槃而灭度之”之大悲心存心时,即不忍任一有情之无同于佛之无量智慧,无边福德之可能。更本于上述之无量无边之智慧福德,皆无不可退藏于密,一切生命心灵智慧德行之成长,皆由无形而有形之义;则于一切有情众生,今尚未见其有人之心灵智慧福德之形者,自不能先断其无;而更当依此大悲心之不忍其无,为一绝对之理由,以直说其为有。此中,人只须不自此一念大悲心转念,而生私吝心,以将此具无量之智慧德行之事,限于人类;则于一切有情生命,佛既不忍其无此无量智慧、无边德行,而学佛者唯当以佛之心为心,则亦唯有使此一念大悲心相续无间,以观一切有情之生命心灵,而于其中,见其皆涵具潜藏同于佛之心性,则皆无不能于无量劫之弹指间成佛果矣。反之,若人无此大悲心或有之而一转念,则于此中之义,必不能契。

    对此佛家之一切有情生命皆可成佛,具佛之智慧德行之说,人固可更有种种问。如人可问动物有生命,植物亦有生命,则植物成佛否?微生物可成佛否?如分子、原子、电子亦能感觉,是亦可说有生命,而皆一一成佛否?如一切生命存在皆成佛,则世界之生命存在即空,若世界之时间已历无量劫,佛已作无量功德,以度众生,众生已历无量时间,以自开通其生命,何以其中一一生命存在不皆已成佛,而今尚有之如许未成佛之有情众生?为此诸问者,如纯出自好奇,则不必答。若真诚发问,则吾可答曰:一切有情生命之所以应成佛者,以其知感苦故。其感苦,乃由其生命之活动之方向有限制,其生命存在有一内在之封闭故。此封闭即无明、即执障,有封闭者即须开通,有执障者即须解脱,而开通解脱必至极,以有无量智慧,无边德行,而后能拔一切苦,得究竟乐,故必须归于成佛,亦必当有佛性。分别言之,任何无生之物质之物,虽存在,而为有情生命之环境者,若其不知感苦,而非有情生命,则自无成佛之必要与可能;亦无佛性,只有法性。此外集体之事物,如军队羊群,其所由组成者,可为有情生命而有佛性,然此集体之自身则无佛性。又抽象之事物如共相、概念、范畴等,乃自具体存在具体生命抽象而出者,亦无佛性,只有法性。然凡有情生命,存在而兼能感苦者,则当皆有佛性。依佛家义,植物亦不知感苦,非有情,亦无佛性,只有法性。今若谓植物能求其自身与种族存在之要求,则亦当能感苦,而亦是有情,亦是生命。依吾人前于感觉互摄境中所说物质之原子、电子,亦有感觉之能,今若谓其亦求其自身之存在,而亦能感苦,则亦是有情生命。果此植物、原子、电子皆有情生命,则顺一切有情生命无不可次第开通之理,当其历无量劫于无量世界中之相续变化,自亦能成佛。此亦不难解。因其相续变化,乃依于其他足以成其变化之潜在之功能种子。此功能种子非即其现见之现行,亦不可本此现见之现行,以推断思议之。原子电子植物之现行之相续变化,即非原子、非电子、非植物。如人之在胎中之相续变化,由为虫、为鱼、而非虫非鱼;人之超凡而入圣者,即非凡。即今所见彼原子、电子之为植物动物之所吸收,而存于植物动物之体后,其所感摄者不同,即已有其存在之内在的限制封闭之破除,而有其存在之开通与超升,而起之变化。凡能变化之物,无不于其自化时自否定,而见其自性空,以不为其继起者之碍。则若原子、电子、植物,而能感摄其他存在,以成其自化,其自化之后,以其功能之不息,而重现行之时,更连于其他存在之物之潜在之功能,而有之继起之现行为如何,历无量劫无量世界,又为如何,固非思议之所及,则何不可如:华严经之言,一微尘中藏佛国,其中一一佛,皆放大光明,照三千大千之世界也?佛自与其根身器界为同体,亦可自住于微尘,开微尘而佛出。则又岂能断一微尘中之原子电子,必不成佛哉。则亦唯当念其若是有情生命而能感苦,即本此大悲之不忍其苦之不得拔,更本此大智以知:凡彼一有情生命之感苦者,皆可由其存在之封闭限制之次第破除,以导致其生命之次第开通,而成其生命之相续变化,而自升进之历程,此历程必至成佛圣而后止,以谓其毕竟能成佛而已。

    至于人之问:若一切有情众生皆可在无量劫成佛,则世界已经无量劫,何以不一切有情众生皆已成佛,而众生界不空?则当知所谓可者,只言其有佛性,佛亦必望其皆得普度之谓。然成佛为可能,以皆有佛性或成佛种子故。不成佛亦可能,以有为有情众生之种子故。有情众生之随外缘,以使其内种现行,其外缘原不必为使其成佛之种子得现行者。时有无量劫,外缘之不必皆使其成佛之种子现行者,亦同为无量,则经无量劫,自亦未必皆成佛。佛以无量劫,作无量功德,而依序以度无量众生,必先有无量众生在前,而后有无量功德继之。此以“后之无量”继“前之无量”,即永有前之无量,而永不能尽。于此义,后文论尽性立命境之通达相第三节,当更及之,固不必如唯识家于此为使佛之功德无尽,世间不空,遂谓必有不能成佛之一阐提也。

    一一 解行顿成及当下普度之意义

    由上文所说佛家之本悲悯心以种种法门,求拔除一切有情之苦痛、烦恼、业障,而期在一切有情皆普度而成佛,乃一无尽期之事业;而成此无尽期之事业者,惟赖一大悲愿或大誓愿。如四弘誓所谓“烦恼无尽誓愿断,众生无边誓愿度,法门无量誓愿知,佛道无上誓愿成”是也。然通过此大誓愿以观烦恼,则一切烦恼虽未断而莫不可断,一切有情虽未度莫不可度。未断者之所以可断,以自理上观,一切烦恼之性空故;未度之所以可度,以自理上观,一切有情原有佛性故。今若专自此理上以观一切有情之烦恼性空,而只有此佛性,则此一切有情即当下是佛,而其一切解行,亦当下顿成。此即华严经出现品之所以言“世尊于菩提树下,初成正觉时,普见一切众生皆成正觉,乃至见一切众生皆般涅槃,普见一切众生贪嗔痴慢诸烦恼中,有如来身智……”也。一成一切成,一悟一切悟,而于一切有情,不见有未度、待度,皆当下得普度;而无情之“山河及大地,同露法王身”;草木瓦石之法性即佛性,亦皆当下成佛;则上文所谓度一切有情众生之无尽期之事业,皆一时顿了,更无未了矣。

    此上所谓解行顿成,当下普度之义,要在纯自理观而说。人能纯自理观,则更不见事。若更见事,亦惟见事依理成;仍专自理观;则如金刚经所谓:度尽无量无边众生,而实无众生得灭度者,固可说;而不往度一众生,而只见众生之烦恼性空,众生有此佛性,而当下是佛,亦同可说也。

    然此只自理观或只自理观事,仍毕竟不同于自事观事。自事观事,有情众生毕竟有得度与未得度之分。众生之烦恼固是性空,而未有实证其性空之事,则烦恼在事上仍未空;众生有佛性,而未有实证此佛性之事,则众生在事上仍非佛。而在事上观“烦恼无尽誓愿断,众生无边誓愿度”,仍为一无尽期之事业也。

    循上所说,只依理观,则有解行顿成、当下普度之义;而依事观,则无此义,而有无尽期之事业。此依理观与依事观,二者互相违反,而皆不可少。盖依理观而解行顿成,当下普度,则佛道难而易;依事观,而有无尽期之事业,则佛道易而亦难。若佛道唯是难,则人之畏难心生;若佛道唯是易,则人之轻忽心生。故必将此理观与事观,相辅为用,使互不相碍,然后见佛道既难而易,亦易而难,而得兼去人之畏难心与轻忽心也。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