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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西方文学史十二讲最新章节!

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是很令人惊奇的,甚至没有对上帝的肯定认可,只把它视为一种顽固的力量,这确实是一种异教认识。但歌德仍然有一点信仰,即信仰自我,这是所有信仰中最有用的。当歌德的力量达到最高点时,他相信自己,他的心变得更加高贵,更加关注自我(因为歌德过着平静的生活,过着人类所能过的最平静的生活),由于独处而更加严肃,讲话带着最虔诚的语调,对世界上所有真诚的东西都予以认可。

    比如在《威廉·迈斯特》第二部中,他在将近70岁的时候创作的一部作品,其中有一章被视为是有关基督教的最好描写,在别处我还没有发现有比这更好的。我从中引用精彩的一句用以描述基督教————“对苦难的崇拜”,另一句有歌德风格的话是“极度深重的苦难”。在他写的最后一部书,从诗的角度看最有影响的一部书————《东西合集》中,我们看到了同样的虔诚,虽然它是以伊斯兰教徒——波斯人这种系列形式展开描述的,但它的整个精神是基督教的。那是歌德自己的灵魂,一位年迈的诗人来回踱步,吟出他对各种事物的感受。随着写作的深入,它变得越来越美好,充满一切优美的东西,听起来就像“仙后骑马外出”时的铃铛声。所有的一切最后形成歌德对事物的普遍看法。但我们能看出,他说出的还不到他想到的千分之一。实际上这是他主要的魅力所在,他拥有这样的智慧:该说的就说出来,不该说的就保持沉默。

    说到歌德,我们必然要想到席勒。顺便说一下,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谈到人们偶尔对歌德的反对意见。人们对伟大的作家缺乏应有的理解,这是一件令人蒙羞的事。不是说歌德没有得到普遍的认可,而是还有一些人,他们的看法很重要,但他们对歌德及其性格的看法却有很大不同。关于歌德,令人奇怪的一种说法是:在他的所有作品中,他显得“太高兴”,这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令他惊讶的指责!对歌德尤其如此!歌德告诉我们,在青年时期,他常常想象着用匕首刺进自己的胸膛。如果歌德愿意,他可能会像这些批评家所说的那样,在任何时候都表现出悲惨的一面,但是他明智地把自己的悲哀掩藏起来,或者说悲哀是他要解决的一个问题,是他不得不做的工作。因此,当有人看到他的画像,大声叫道“瞧,这个人多么悲伤”时,他会立即回答:“不,他只是把苦难变成了有用的工作。”对歌德的另一个反对是:他从不卷入当时的政治漩涡,从来既不做改革者,也不做保守派。可是歌德不让自己卷入这些痛苦的论争是对的,如果期待歌德这个天才那样做的话,就无异于让月亮从天上走下来,仅仅变成街头的一支火炬,最后熄灭一样。

    与歌德相比,席勒受到更加普遍的敬仰。无疑,席勒是一个高贵的人,但是他的文学才能无论哪方面都要比歌德逊色。席勒的主要特点是具有骑士精神,即歌德所说的“自由精神”,为了自由,永远挣扎向前,正是这种精神使席勒写出了《强盗》。歌德说他的“体形和走路的神态显示出他对自由的挚爱,一点也不能容忍奴隶制度”。他不仅对人这样,对一切事物也是这样。但尽管如此,在我看来,如果席勒没有遇到歌德,他就可能写不出一首好诗。他们相遇的时候,席勒刚写了剧本《唐·卡洛斯》,这个剧本充满着听起来高尚但实际上令人惊讶的东西。剧本中的主要人物门多萨从头到尾讲话总是很有气魄,很有气势,被形象地描述为像一座“灯塔,高高矗立,极目远望,而又空洞无物”。事实上,他的讲话方式非常像当时的人们————法国大革命中吉伦特党人谈论“人的快乐”以及其他东西时的腔调。席勒当时已经达到了这样一个境界:在他厌倦了这种写作形式之后,就不再创作诗歌,而且很明显是永远不再创作诗歌。他写了几部很好的历史书,此外没有做别的事情。

    比席勒大10岁的歌德就在这一时期遇见了席勒。他并没有主动去接近席勒,事实上,他说自己“讨厌席勒”,尽可能地躲避他。席勒也不大喜欢歌德,觉得歌德太冷漠了,所以也是尽力回避他。然而,他们碰巧走到了一起,彼此建立了友谊。这要归功于席勒,席勒主动接近歌德,向他请教,从他那儿得到指点。然而,席勒身上总是有一些隐士的东西,他从来没有试图把生活中伟大的一页写进诗歌,而是宁愿退到角落里,慢慢地咀嚼它。他太热心,太躁动,使得他耽于病榻,不能够和世界和谐地相处。他晚年常常在花园里度过漫漫长夜,不停地喝巧克力酒(我不知道的一种饮料)来放纵自己。读到这些不免令人悲哀,他的邻居经常看见他在花园里大声地叫着、舞动着,写他的悲剧。他的健康由此受到很大损害,40岁时就去世了。

    席勒身上有一种高贵的东西,有一种兄弟般的情感,对真诚和公正的东西充满了善意的同情。最后,他还有一种沉默的品格,他放弃了关于“人的快乐”的谈论,而是试图看看他能否使人们更快乐。因此,在遇到歌德之后,他的诗写得越来越好,《威廉·退尔》是他写得最好的作品,整个作品流淌着欢快的调子,对阿尔卑斯山牧人的描写极为细致优美。这部作品带有瑞士风格,至少其中有些段落颇具那种风格。它应该在第四幕完美地结束,第五幕是后来加上的,因为那时的戏剧规则要求他那样做,这可能会被视为败笔,但对读者来说不算是败笔。

    关于现代德国文学,我要谈的第三个伟大作家是约翰·保罗·弗里德里希·里希特。里希特也是一个很有名望的作家,的确,他看起来比以上两位更伟大,但在我看来,他远不如歌德。他一生凄苦,在那些为歌德悲叹的人看来也够悲惨的。我不是说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快乐,我想说的是,他没有像歌德那样完全战胜苦难。歌德是个坚强的人,像山上的岩石那样坚强,但是也像岩石上的小草那样脆弱,不过也像它们那样生机勃勃,充满阳光。里希特恰恰相反,他是一个“不完全的”人(“half-made” man),他与世界抗争过,但从没有获得过彻底的胜利。

    但人们还是喜爱里希特。事实上,如果人们能够读懂他,他是最受普遍喜爱的一个人。可那只是一个伟大的假设,因为就像歌德的风格是最好的一样,里希特的风格令人迷惑和费解,歌德的风格就像色诺芬 注4 的一样非常和谐,但要比他深刻得多。正如歌德是德国作家中风格最好的,里希特的风格是最坏的,他想要表达的有一半表达不清楚,那是一种令人困惑的、奇怪的、喧闹的风格,就像从来没有用斧头砍过、互相缠绕的美洲丛林,里面根本没有路。就我来说,我试图一遍又一遍地解读他,直到我获得成功。最后,我终于理解了他的思维方式,我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个奇特的规则,按照这个规则会很容易地理解他。他的风格非常华丽,不是清晰的声音,而是像瀑布穿越原始森林的声音,这种声音深入到人的内心。里希特是一个伟大的人,有一颗伟大的心,有不同寻常的性格,这一切尽显在他的生活方式之中。

    里希特的父亲是一位牧师,在他小的时候就死去了,他由母亲照料长大。他的母亲很愚蠢,把他从祖辈那儿继承的遗产全部挥霍干净。里希特在25岁时进入莱比锡大学,那时,他性格古怪,身上有一种矫情。他不仅没有掌握足够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思想,而且他所掌握的那些也不够好。在他眼里,教授们的性格都很懦弱。然而,他在那儿遇到了欧内斯蒂,一位著名的学者,里希特非常尊敬他。不过他的大学生活很贫乏,他说:“囚犯渴望得到面包和水,我只有后者,没有前者。”他得到了足够的水,但没有面包。不过,他还是快乐的,从不屈服,他保持着平静,继续抗争,决心等待时机。他的机会来了!大学里的人认为他疯了,但他不久就向他们证明他不是一个疯子,因为他激励自己,写出了很成功的书。我建议你们中懂德语的朋友读一读他的小说,克服他那难懂的风格,去认识他。他有很多优点,其中最大的一个是快乐,在里希特的心里有着比其他任何一个德国作家更多的快乐笑声。从某种程度上说,歌德有一点,席勒也有一点,而里希特则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快乐当中。那是一种深沉的笑、狂野的笑,与此相连的,还有最深刻的严肃。因此,他的梦和但丁的梦一样深刻,是毁灭的梦,也许,除了《圣经》的预言书之外,没有什么能超越它。

    除了我已经提到的以外,还有许多别的作家,但是我们没有时间讲他们了。怎么办?我只能请朋友们自己去认识他们,去发现这些作家身上信仰的本质。你们会在他们身上发现不只是一种理论,不只是行动的展示,你们会发现他们在走动,这比理论和行动的展示要好得多。

    对于我们未来的前景,我想啰唆几句。我认为,我们很有理由寄希望于未来,伟大的事情在等待着我们。世界已开始进入一个新的时期,我相信明智的人会继续忠实于这个世界。当我看到人们还处在深深的苦难中时,这种希望给了我信心:因为我感到我们有可能获得自由,获得一种精神的自由,与精神的自由相比,政治的解放只是一种空谈。我们要努力争取获得精神的自由,不再继续生活在一种盲目的感性主义和自我主义之中,而是成功地突围出去,获得自由,从噩梦和麻痹的状态中走出来。我希望里希特在18世纪末所说的话,将会在我们所处的19世纪变成现实。那是一个非常精彩的段落,我必须送给你们。里希特一直说他希望在欧洲历史的门槛上,能镌刻上类似于俄罗斯人刻在德本特 注5 铁门关上的话————“这是通向君士坦丁堡之路”。同样,在记录着大事的大门上,他也能读到“这是通向美德之路”。他继续说,“但是,仍需要斗争,现在是夜里十二点(确实,这是个可怕的时刻),黑暗中的乌鸦已经展开翅膀(邪恶和歹毒的事情正在孕育),幽灵在空中游荡,死者在行走,活着的人在做梦。主啊,永恒的上帝,要给世界带来曙光”。

    没有比我重复里希特的这些话来结束这次演讲更好的了:“主啊,永恒的上帝,要给世界带来曙光。”

    现在,我没有什么可做的了,只有和你们说再见。再见是任何时候都令人伤感的一个词,而这次是加倍地令人伤感。当我思考你们是谁、我是谁的时候,我禁不住感到你们对我是那么的好!我不能说我自己有多好,可是我要说你们对我就像听众曾经对待演讲者一样友好,我对你们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愿上帝与你们同在!

    * * *

    ◎ 指到卡莱尔演讲的1838年。

    ◎ 安泰俄斯(Antu?s):[希神]巨人,只要他身体不离开土地,就能百战百胜。后来被赫拉克勒斯识破,把他举在空中掐死。

    ◎ 威廉·佩恩(William Penn):英国斯图亚特王朝时期的一对同名父子,这里指儿子威廉·佩恩,北美殖民地时期的一位重要政治家、社会活动家,宾夕法尼亚殖民地的开拓者,同时也是贵格会的主要支持者和宗教改革家。

    ◎ 色诺芬(Xenophon):古希腊将军、历史学家,苏格拉底的门徒。在进攻波斯的战役中加入居鲁士二世的军队。居鲁士死后,他率领希腊军队到了黑海,这次严峻的经历成了他写《远征记》的素材。

    ◎ 德本特(Derbent):也译作杰尔宾特、德尔本特,俄罗斯达吉斯坦共和国的第二大城市,位于高加索山脉附近、里海沿岸,自古就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在波斯管辖期被命名为“里海之门”,希腊时期又被改名为“亚历山大之门”,到了奥斯曼时又被誉为“高加索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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