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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永井荷风异国放浪记最新章节!

    (《橡树的落叶》序)

    巴黎市区,繁华的大街、安静的教堂之畔,公园、十字路口、河岸,到处种植着一种类似橡树的名叫“七叶树”的林木。四月初抽芽,忽然从一根茎上冒出分成五片的嫩叶来。那样的绿色是为我国植物所未见的柔软的浅绿色,一经春天明丽阳光的透射,便于着色的幽邃的微光中增添一层梦幻世界般的树影。及至五月,开满莹白的花朵。其形状大者似花穗子,该国的人们比喻说,好似自宫殿顶棚垂挂下来的白银烛台。无风的夏天的午后,雪落纷纷。秋来则使人有“物哀”之感,较之其他草木,先于朝夕冷雾润湿大街路石之前,一夜凋零殆尽。作为装饰城市林荫路的植物,再没有比此种树木更具长处的了。哦,我是多么喜欢这种七叶树啊!作为我在法兰西一种难忘的纪念,必须同七叶树的树荫有缘。我读诗、耽于梦幻之处是在这树荫之下;寻找诗圣雕像所跪拜之处,也是在这树荫之下;我眺望往来行人之处,与情人欢会之处,都是在这树荫之下;欢乐之夜将尽、初见黎明而悲伤之处,正是在这片茂密的树荫之下。我同美人举杯共饮时,那映在餐馆镜子中作为霓裳羽衣的背景之物,同样是这七叶树荫。啊,七叶树哟,知道我的悲伤、我的恼恨和我的喜悦的,只有你,七叶树。而如今的我,哽咽于追忆的泪水,呼唤着你的名字,作为我小品文集的书名。

    扫墓

    在繁华的巴黎以及东西南北寂寞的郊区,都有黑杉繁茂、石碣磊磊、死一般冷寂之乡。这里有异于世之常态,较之富贵权门之人,画家诗人姓名前边,百花烂漫,即使在严冬,也不乏春和景明之色。

    西边拉雪兹神父公墓1门口“死者纪念碑”2的雕刻十分有名,吸引不少游览者前来凭吊。

    这里,我看到缪塞的墓石上刻着那首有名的诗句:“亲爱的朋友,如果我死了,请在我的墓上种一棵柳树。”墓碑刻上有名的诗句,墓旁种上深爱的柳树,由此可见,法兰西民众是如何热爱这位一代诗人啊!我为此深受感动,泪流不止。同缪塞墓相邻,是令人难忘的音乐家罗西尼3的墓,是他将《塞维利亚的理发师》搬上乐坛。从“死者纪念碑”旁边上行,只见云霞满天的巴黎风景历历如绘,繁茂的杉树里温湿的土壤,白昼间依然昏黑的地上,莫里哀同拉封丹并肩休息。将新建的都德像收容在一起的大理石面上的铜板,镌刻着一系列他的名著。巴尔扎克位于远处,寻找起来颇为困难。博马舍的墓更在远方,要走过一段羊肠小道才能抵达那里。

    南方的墓地称为蒙帕尔纳斯,那里有莫泊桑长眠之处,不仅有波德莱尔的坟墓,还有“恶之花”纪念碑,是我最早拜谒之地。自莫泊桑墓,穿过犹太人公共墓地之后,不远处就是塞扎尔·弗兰克4墓地,大凡一度欣赏过法兰西音乐的人,对他不会忘记。莫泊桑的名字只是刻在一根小小的石柱上,根据传记作家所记述,后人仰慕文豪的名望,打算将遗骸移葬西方多名士的拉雪兹公墓,但鉴于文豪憎恶虚名,甚至辞掉公务员的意志,仍然活在世上的莫泊桑母亲没有应允。

    “恶之花”纪念碑,位于大门内通行车辆的大道左侧拐弯之处。只要站到生满常春藤的的可怕的土墙前边,没有说明书的人也能立即看到。容貌怪异的伟人,胳膊上雕刻着魔鬼的蝙蝠,支撑于出现波德莱尔名字的台石上,眼睛守望着木乃伊般横卧着的诗人的姿影。这位怪人的手臂劲健有力,头发蓬乱,翻卷的衣袖在魔风的吹动下不住荡起漩涡。

    北方墓地靠近蒙马特歌舞游乐之地。这条红裙翩翻的大街,沿一条小道横穿墓地一隅。在道上凭栏伫立,位于低洼地区的墓地高起的地方,人们可以看到顶戴半圆形红色圆拱的左拉胸像。这雕像不再是今天书店橱窗陈列的那位额头巨大、皱纹深深、戴着夹鼻眼镜的《真理》的作者,而似乎是写作可爱的《三名城》时有着亲切的眼神、左右纷披的长发垂挂到额头的人物。我久久站在他的像前,望着缀着花圈的“我控诉”几个大字。这是在歌颂酷爱真理、具有江湖义气的志士文豪之德,他的遗骨纳入先贤祠自是当之无愧!

    海涅白色雕像周围,前来拜谒的德国人的名片似雪片,散乱于花束之间。最后,我崇拜的泪水飞洒于诗人维尼5墓和龚古尔兄弟墓前。我在戈蒂埃6的“诗碑”之前,三诵其名句:

    L’oiseau s’en va, la feuille tombe.

    L’amour s’éteint, car c’est l’hiver;

    Petit oiseau , viens sur ma tombe

    Chanter quand l’arbre sera vert.

    鸟儿飞走,树叶零落。

    冬天来临,爱情也将冷却。

    小鸟呀,

    树梢青青的时候,

    你来这里,

    站在我的墓上唱歌。

    我的诗国周游的夙愿终于完成了。

    回国之前,我还想参谒一下因戏剧《茶花女》而无人不知的小仲马的坟墓。

    四月中旬,已是晚春的西方的天空依旧不很安定,从浮云的衣袖落下干爽的细雨,惹得多愁善感之人因抚今追昔而哭泣,又似乎在为哭过的人儿拂除伤痛。然而,遮蔽寂寞的墓地的橡树、枫树梢头,已经萌出珍珠般的新芽;在周围喧闹的鸟雀鸣叫中,耐不住永昼的山鸽的声音,听起来含着忧愁。

    手中的游览指南详细地指示着坟墓的位置,然而,灰色的墓石,累累连接似海;小径细细,纷乱如丝,不太容易找到准确的位置。我驻足于陌生的坟茔中,向路人打听,大都四顾茫然,回答不出来。晴和天气时常出现于教堂与墓地的考古学家,今日却不见踪影。终于,好不容易看见一个身穿黑色丧服的少女,跪在不远处的新坟前边。灰色的墓碑,阴沉的天空,鸽子的啼鸣。同寂静的周围相对照,美丽的少女,深深的哀痛,使我一时泛起犹豫,不知该不该直接向她问路。同时,我想起莫泊桑小说里说过,巴黎社会风俗很难预料,墓主时常诱使那些易动感情的女子假哭于墓畔,迷惑他人。

    原谅我吧,年轻的丧女,我实在想得太多太多。

    此时,哗哗下起雨来。我打开雨伞,满怀忧郁,正要舍弃难寻的坟墓而离去,忽然听到后方有人喊道:

    “快让我躲躲雨吧,别把我昨天买的帽子淋湿了。”

    我听到花季女郎的娇音。

    灰暗而悲戚的墓石之间,较之供奉的鲜花还要美丽的人,溢满香气,姗姗走过我的身边。我彷徨良久,被阴暗沉郁的墓石之色消磨得无精打采的我,精神刹那间获得振奋,对眼前出乎意料的艳妆女子的丽姿倏忽眩惑起来。

    结伴而行的两位年轻女郎,随即进入正在惊奇凝望着她们的我的伞下。其中一个急速地对我说:

    “先生,请原谅,不要因为我们的不礼貌而生气。要怪罪,全都怪这位罗奥莎。回家时她主张横穿墓地,说这样比走大道要近得多。我告诉她,墓地周围都是高大的土墙,没有后门通过。罗奥莎来自外国,对巴黎不熟悉,结果我还是跟她来了。谁知在这偏僻的小道上迷了路,又碰上下雨。先生,我俩对这墓地有没有后门都下了赌注,赌资一百法郎,我想我已赢定了。难道您不相信吗?”

    那个叫罗奥莎的女子从旁说道:

    “先生,我们请您做个公平的评判员,您可要答应下来啊。”

    “你知道吗,我有一件好东西,我们首先来查查游览指南上的地图。”说着,打开我带来的贝德克尔7地图,相互伸长脖子争论着。

    “罗奥莎呀,我是在巴黎出生的,对巴黎无所不知。别忘了一百法郎呀!”那个女人握着我的手欢蹦起来,“谢谢守墓的老爷,谢谢先生。”

    我很想尽快知道她们俩的身份。和同样上流社会的美女携手共寻世上所赞扬的名妓的坟墓,心情尤其美好。我向因赌输而甚感羞赧的罗奥莎问道:

    “你知道茶花女的墓吗?”

    “知道,我很熟悉。我曾经陪同俄罗斯贵族去过那儿。就在这条小道上。”

    罗奥莎仿佛故意在同伴面前炫耀自己的博识:

    “先生,拜谒茶花女墓之后,也该去小仲马墓上祭拜一下。就在同一区域之内,灵柩上安放着躺卧的雕像,是一处华美的坟茔。”

    罗奥莎领着我们,转向竖立着“第二十四区”牌子的小路,她频频环顾周围,“就是这里吧,就是这里吧。”毕竟好久没来了,对道路有些生疏了。

    “请看,不是供着许多美丽的鲜花吗?”

    可不是吗,各种各样众多的花束和花环围绕着灵柩,遮蔽了不大的长方形石碑。我不停地拾掇着这些紫堇花环,雨点不停飞溅下来,打湿的碑面上刻着:

    ICI REPOSE

    ALPHONSINE PLESSIS

    NéE LE 15 JANVIER 1824

    DéCéDéE LE 3 FéVRIER 1847

    DE PROFUNDIS

    阿尔丰西娜·普莱西之墓

    一八二四年正月十五日生

    一八四七年二月三日殁

    往生安乐国

    此时,另一女子问道:“这是什么人?”

    提出这样愚蠢的问题,使得罗奥莎赌输的不快得到治愈,她噘起小嘴,心想:这次她输了。

    “我说尼侬,你一次也没看过一代名演员莎拉·伯恩哈特8吗?她所主演的《茶花女》可是无人不晓的悲剧啊!这个可怜的舞女从小就是孤儿,她容貌美丽,当她首次来塞纳河左岸出卖姿色时,就被年迈的富豪外交官看中了。她很像他死去的女儿,便不惜抛掷千金为她赎身,将她捧为天下美女。当时的诗人戈蒂埃、作家雅南9等人都描写过她。”

    讲故事的罗奥莎和听她讲述的尼侬,一人手蹇罗裳,站立于落花覆盖的青苔之上;一人双肘支撑着湿漉漉的墓石,玉指托着秀丽的脸蛋。我独自蹲踞于地,仰头欣赏着这幅双美图。天空阴霾,浮云飘飞。鸟雀穿雨,树枝滴水,一抹愁思似春夜笛声流过心头。

    罗奥莎和尼侬二人左右挽着我的手,步调一致地走着,两人的衣裙在我身体两侧好似火焰般的芍药花摇曳闪动。名妓的坟墓很快就看不见了。啊,再见吧,茶花女,希望接受来自东方貌丑的唐璜为你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今晚,我偕同罗奥莎和尼侬这两位与你一样美丽的巴黎之花,在灿烂的灯火照耀下,唱一曲为讴歌你的可怜人生而谱写的意大利歌曲《有色彩的巴黎》吧。

    休闲茶馆

    里昂市郊外,索恩河畔。

    三月下旬,午后三时余。

    日光淡薄,云含雨,风侵肌。

    灰色的石堤绵长无尽。石砌的钓桥桥头,生长着两棵高大的冬枯中的悬铃木。树下摆着空闲的铁制桌椅。

    这里,两位背负着画具的画工,一边不停喝着白葡萄酒,一边不声不响地观赏风景。

    隔着大道有人家,红瓦白墙,青黑大门。藤架遮盖着凸窗,窗的栏杆上吊着“油炸河鱼料理”的牌子。另一处野玫瑰枯萎的小窗外插着旅馆的小旗子。屋内昏黑,不见人影。

    河流中央漂浮的小岛上,顶戴冬枯的树林。对岸景色、人家、往来的车辆,透过枯枝隐约可见。

    后面是一片丘陵,黝黑的荒废的葡萄园。河水与天空一派辽阔,同里昂市区遥遥相望,工厂高耸的烟囱上空,云彩迅速飞过。

    桥畔有一条小路,通向石堤下的水面。水里生长着一棵大柳树,长枝拖曳,覆盖着路面。树枝细密而成网状。小船坞里系着四五条小船,四周静寂,仔细窥视,发现标着“欢迎租借”的文字。

    河水平滑如镜。映在水面上的一切阴影澄明不动,唯有时时划过河面的灰尘一般的小虫,荡起几丝纷乱的涟漪。

    丘陵山脚有火车疾驰而过。

    忽然,一对穿戴高雅的青年男女手挽手走来,细瘦的鞋尖尤其好看。他们倚在桥中央的栏杆上,手指着小船,商量着从中租借一条。他们的谈话这边岸上的人也听得到。

    画工敲敲桌面,要了第二杯酒。

    小旅馆那里飘来煮菜的香气,一位身穿围裙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走出来。

    狗叫了。

    裸美人

    有人对我说:

    你依然沉醉于那位科克兰10美丽的台词和做派之中吗?倘若你想将鲜活的人生搬上舞台并加以细细品味的话,那么我们就讨论一下吉特里11新的演技吧。在他的介绍下,我去文艺复兴剧院观看了当年最有名的喜剧《裸美人》。这出戏是巴塔耶的新作,由新时代的名演员吉特里主演。

    喧闹的林荫路中央,高高耸峙着黝黑石砌大门的圣但尼圣殿的后方,就是我要去的地方。高高的屋顶,灿烂的灯光标识着剧场的名称。我买了最便宜的入场券,顺着不知尽头的阶梯登了三四级,到达剧场后则喘不过气来了。我在向着天花板后的木质坚硬的座席中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向下俯视。突出的观众席上,女人们艳妆炫冶,珠光宝气。铺着天鹅绒的座席上,黑色燕尾服之间,背部朝向后面的贵妇人肥白的香肩,宛若雕像。在腰疼的我坐着的远方,坐着许多拉丁区的穷学生和长发的画工的弟子。《裸美人》是以女模特为主人公,描写画家一生的滑稽剧。

    我在等待开幕期间,阅读了场内流动贩卖的剧情说明书。一位名叫贝尔涅的画家,娶了女模特露易丝为妻,在贫苦中度过长年岁月。没想到他的一幅描绘妻子的裸体画像在展览会上荣获奖章,并为卢森堡美术馆收藏,随之名扬天下。获得成功的画家在交际场内也备受欢迎,最后做了某公爵夫人的情夫。糟糠之妻露易丝因出身微贱,如今丈夫的心又很难挽回,拿起手枪,企图自杀,结果没死,被一位老朋友救活过来。而这位老友正是露易丝以前还是贝尔涅妻子时一直暗恋着她的无名画家。

    扮演成功画家贝尔涅的名优吉特里的演技,正如人们所说非常新颖。旧式舞台上对于特别制作的台词读起来毫无抑扬顿挫,并缺乏动作的变化,就像我们寻常所见到的一样平淡无奇,而他的表演带有无穷的表情的激变。女优名叫巴蒂,扮演女主人公露易丝,她的演技与吉特里相辅相成,情真意切,不由使观众感动地流泪。尤其是第三幕,成功的画家在新宅举办新婚典礼,张宴庆祝时,妻子露易丝看透丈夫已经不可能回心转意,一度晕倒在地。及之醒来,喃喃自语,谈起二人相亲相爱的过去,叹息、控诉、痛苦、哽咽……我的眼睛潮润了,又担心被周围的观众所察觉。我怯生生地回头一看,好几位学生和画工都在抽动着鼻子。

    这时候,我听到座席的一隅,传来一阵激烈的饮泣声。于是,面对舞台的眼睛,一齐转向那里。那里坐着一对年轻的画家夫妇,男的穿着藏蓝色上衣,拖着长长的领带,头戴贝雷帽;女的和丈夫并肩而坐,两人手挽手,妻子年轻、美丽,但衣饰贫贱,一块手帕遮住了面庞。她的丰满的双肩,随着女优口中吐出的悲切的台词,激烈地晃动着,忍不住流泪、叹息。突然,手帕掉落在膝头,男人随之将她美丽的面孔抵在胸前,不停地安慰她。此时,传来男人几乎听不见的窃窃私语。不一会儿,尚未闭幕,男人就搀扶着略显推辞的妻子,蹑手蹑脚,显得颇不好意思地穿过观众席出去了。

    Voilà un autre Bernier(“眼下我看到了另一个贝尔涅。”)坐在我身边的学生嘀咕道。我想,那女人会不会在下台阶时晕倒呢?刚一闭幕,周围的人都议论开了:这场恋爱太可怕了!他俩离开后,直到最后一幕都没有回来。座席白白空着,直到演出结束。年轻女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呢,她被画家陪着,作为模特,实在不忍心看到舞台上模特的经历。

    我久久忘不掉女人的面影,她哭肿了眼睛,不肯出声,被男人拥抱的背影,显得多么可怜!我去拉丁区的咖啡馆和舞场时,心中一直记挂着周围会不会见到他们。结果,愿望总是落空。

    那年公共展览会上,我怀着激动的热情,徒步探访各种描绘女人裸体的半身像。一次,我和两三位贫穷的画家打交道,那里这里,在无限画面中,同我一样,一齐寻找着什么,发现宽阔的回廊上走着一位年轻女子,但她不是我们希望见到的那位女子。

    虽说是一样的展览会,但当时有高举反抗旗帜、倡导艺术独立的组织12,某日举办诗歌朗诵会,场内聚集着许多无名诗人,我忽然看到听众中有一位背影相似的女子急匆匆跑着。但那只不过是一个假象。

    未能再相遇的悔恨令人印象最深,我不久就要回到东方之国了,何时再来法兰西呢?再见吧,我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那位人儿了。哦,“时间”啊,哦,“死”啊,最后只有“忘却”。

    恋人

    大凡我在巴黎大街小巷所见到的浮世的戏剧的诸象,不论是悲伤和欢乐,都深深使我感动。尤其不能忘记的是,某个夜晚在美利坚咖啡馆13喝着香槟酒,观看一对年轻舞蹈家表演的情景。

    白色的墙壁,涂着金色的柱子,天花板上垂吊着漂亮的蜡烛,每扇窗户上都遮盖着厚厚的天鹅绒窗帷。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四面摆满铺着雪白桌布的桌子。看戏回来的盛装的男女,传杯换盏。房内一隅,坐着三位黑发的西班牙舞女和一位黑人,应客人之邀,随着满身红装的乐队,跳起热烈的西班牙响板舞。

    一曲醒目的舞蹈结束,人们一阵喝彩。小提琴手改换了曲调,随即奏起了华尔兹。如水波流动,缓缓的曲调,自然引得客人离开餐桌跃跃欲试。

    一位面对酒杯的白发老绅士,率先挽起年轻的西班牙舞女的玉臂。几对男女相继跳了起来。男人则表情严肃,老成庄重,看来白天皆是担当要职的人吧。女人则把欢乐与荣华作为终身事业,一夜陈梦,不知送走几多年华。此时,我突然对舞池桌边的一对青年男女大吃一惊。

    太年轻了,真是太年轻了!男孩不到十九,女孩十六十七光景。两人个头儿不高而稍瘦,夹在肥胖的成年人中,同玩偶的舞蹈无异。然而,他们脚腿的舞姿,秀美而精巧。

    从未见过这样一对类似的舞蹈家。相抱的二人的身子,看起来一直随着同一个灵魂而转动。男孩刚一触及,接近而来的女孩的红唇,就会随着每个舞蹈动作急促地喘起气来,宛如随开随落的花瓣一样分明。她的眼睛超出幸福的影像之外,亦无所见地闭合着,时时随着唇边涌出的微笑共同打开,与俯视的男孩的眼睛相会合。因为太靠近了,只能看到对方温润而光亮的眸子,却看不到美丽的面孔。

    华尔兹的音曲变得有些急促起来。横笛的声音,钢琴的轰响,唱出了明朗的喜悦。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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