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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永井荷风异国放浪记最新章节!

    L’ombre de ma jeunesse en ces lieux erre encore.

    Passe——Pierre de Bouchard

    这一带,我的青春的影响在徘徊。

    《往昔》————布歇尔

    这几年来,我是多么向往巴黎学府街拉丁区1的生活啊!

    观看易卜生戏剧《群鬼》时,其中,欧士华对牧师大谈巴黎美术家快乐而放纵的生活,那一字一句,无不极大地震撼着我的心胸。普契尼歌剧《波希米亚人》,横巷小酒馆里文士们发酒疯般的歌唱,诗人鲁道夫2翌日雪晨即将告别恋人的哀怨之声,促使我也想品味一下那样的欢乐、那样的悲愁。莫泊桑的小说、里什潘的诗、布鲁热的短篇,尤其是左拉的青春之作《克洛特的忏悔》,都是记载学府街内里情况的最真实的入门书。

    我到达巴黎东南部的里昂火车站时,正值狂欢节3过后不久。大街的绿树根下,小路的各个角落,还散落着没有扫净的五颜六色的纸花。我在怀恋已久的学府街宿舍里放下行李,连忙搭上马车,直奔塞纳河左岸。

    许多人从绘画作品中了解到,横穿具有凛冽难犯的尊严而又不失优雅的巴黎圣母院所在的西堤岛,渡过塞纳河,沿圣米歇尔大道一路上行,不远处就是诗人、画家和文士汇集的别有洞天的拉丁区。

    以这条大道为中心,右手边是卢森堡公园,左边可以看到先贤祠的圆拱屋顶。道路这边的圣路易学校,以医科大学为背景,对面是门前耸立哲人奥古斯特·孔德石像的文科大学,后面隐蔽着法科大学。自路易大帝高中前边下行,被称为学府街的街道上,有法兰西学院和工科大学,其他还有以矿山专业和药剂学科为首的各种专科学校。在这里,不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冠以“自由、平等、博爱”的高高耸立的鼠灰色建筑群。

    这里集合着欧洲各国,甚至远及土耳其和埃及等国数以万计的莘莘学子。每年有数千人毕业前往各地,同时又有数千名青年走进这里。代际相互交替、时光不停流转、思想无形运动,这条街道上唯一永恒不变的便是青春的梦境————纵使烦闷、绝望,依旧自动蓄积着的力量和温暖的青春之梦。

    与古物荟萃的卢浮宫全然不同,屹立于公园一隅的卢森堡美术馆,不正是讲述着我们年轻人苦恼与欢乐的新艺术的宫殿吗?离那里不太远,走过元老院门前,便是奥德翁剧院,众所周知,这是一座不拘一格、专门上演新兴戏剧的场所。有些书店,赶早就在这幢建筑左右的回廊上,满满地摆放着新出版的书籍,从早到晚,吸引着一群群的青年学子。

    午后不久,天已黄昏。从各处学校和讲堂涌出的充满活力的学生们,来到大街上散步,平日行人如织的大道变得更加热闹了。排排而立的宿舍楼或家庭旅馆,演练中的小提琴的弦音、钢琴声以及歌声,从相互毗连的后窗漏泄出来,阵阵不绝于耳。楼下各种小商店里,梳着刘海的姑娘和夫人在高声谈笑。天完全黑了,文科大学索邦大学的大钟,清澄的音响传向远方。大街小巷的咖啡馆和餐厅的灯火音乐,给夜的巴黎带来活力。晚妆艳丽的女人的倩影,攀附着追逐欢乐的小伙子的臂膀,惹得满城处处为之注目……这些都是经常出现于小说和诗歌中的拉丁区的浪女。其中有画家的模特儿,有诗人的情妇。市内首屈一指的饮食店里,剧场的回廊上,宝石星帽上的花冠灼灼耀眼。她们无意于长裙拖曳,衬托出婷婷玉姿,只是随意戴着帽子,精心配上短衫窄裙,以此映衬小巧玲珑的腰肢。她们正是通过这些特征,愈加突显出其他街区的女子难以模仿的倨傲与娇痴来。

    我进入这个学府区的当天夜里,一个人独自饮着晚餐的葡萄酒,心性陶然地在附近一带散步。归途中,走进一家乐声喧阗的咖啡馆。

    四面都镶嵌着彩绘玻璃,天花板上绘着天使的图案,宽阔的房间中央站立着六位身穿白衣衫的女乐手。她们分别演奏一架钢琴、两把小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以及一架颇显威严的风琴似的乐器。

    排列的桌子间只留下一点走路的空间。一群青年男女汇聚着,有的茫然地陶醉于音乐,有的埋头玩纸牌,或读报纸杂志,有的看样子在写信,还有的在高谈阔论。

    室内烟雾迷蒙,灯光变黄了。空气沉滞而温暖。每演奏一段音乐,人们的说话声就和杯盘声混成一片,似海潮奔涌,一阵高涨后,又在整个房里往复回荡。侍者和进进出出的人流,在桌椅间穿梭往来,令人眼花缭乱。不断开闭的门户外边,走进意气风发的街头女郎,人人戴着当年流行的花笠般的帽子,颇为随意地斜扣在脑后。一个人出去了,就会有另一个人进来。她们有的突然坐到稔熟的男人桌边,有的会缠住一位女客聊个没完。也有一个人坐在远离人群的桌子旁,面对墙角的镜子,不停琢磨着帽子的戴法。还有的像书场艺人走台步一般,扭着腰肢在桌椅的空当间走来走去,最后只得站到洗手间通道上,同值勤的老婆子东拉西扯地闲聊一番。一身寒酸的卖花女子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令人厌烦地叫卖着鲜花。身穿金扣子制服的男人手提小木桶,向人兜售糖炒栗子、甜虾和腌橄榄等佐酒的小菜。

    客人喊道:“服务生,算账!扎啤、咖啡、奶汁咖啡,一共多少钱?”

    侍者一边穿梭,一边回应:“知道啦,来啦,先生。”

    我在人堆里找了个空位子坐下,一一观察着附近人们的装扮。看模样,大概都是学生。有的青年双肩宽厚,容貌威严,长着一脸可怖的络腮胡子,毛发森然,俨然一副初展头角的政治家风度。也有的剃光了髭须,头发油亮地垂在额前,露出一副柔和、优雅的神色,宛若《弗兰切斯卡》4这部戏剧中保罗的眸子。有的穿着破旧的天鹅绒上衣,裹着玄色大头巾,须发蓬蓬,一看就是自恃怀才不遇的艺术家。还有的集白手套、高帽子和燕尾服于一身,但却频频显露出忧心忡忡、愁容满面的样子。总之,这帮人从容貌上看,可以说千姿万态,各有风采。大鼻子的是德国人,扁额头的是俄国人,黑眼睛的是西班牙人,红腮帮的是意大利人。

    我不由想起本乡神田5学生时代的往昔。来自日本全国各地面容不同的青年,济济一堂。随之,又联想到牛肉店楼上荞麦馆的内厅,最后甚至回忆起花街柳巷的风景。

    休息了大概一个小时的女乐手,再度坐下来,拿起乐器。突然,从不绝的话语呼叫声中,飘出一段音乐,那是耳熟能详的意大利歌剧《茶花女》序曲中的一节————众多男女青年,举杯欢饮,彻夜玩乐。小提琴模拟着女人尖厉的嗓音,大提琴演奏出男人低沉的话语,钢琴跳跃般地弹着放荡的音乐,频频重复着细细的音调。不久,随着阿尔芒的独唱,以及与之回应的美女玛格丽特纷乱的心情……随着小提琴和大提琴天衣无缝的演奏,我也不自觉地反复哼唱起那首————“Un di felice”————《在那欢乐的一天》里烂熟于心的歌词。室内空气是不透明的,凝重而和暖,使人沉醉。想象那些不知何时坐在身旁的青年男女,仿佛皆为目前演奏的歌剧中的人物,想象着这个世界仅有的欢乐和值得艳羡的事。或许因为这些,我也堕入旧梦,脑袋里逐渐泛起已逝的往昔。

    身旁的空座位,突然坐下一个女人,我从迷幻的音乐中醒过来,朝那里瞥了一眼。那女人也像平常不管谁坐下来一样,环顾了一下周围。这时,我和她互相对视,女人娇媚地微笑着,毫不客气地开口问道:

    “你是日本人吗?”

    这是个身材小巧的女人。紫黑的圆帽上嵌着玫瑰红的天鹅绒丝带,两条长长的穗子耷拉在一侧的面颊上。身上穿着带有黑色条纹的橄榄绿英国式外套,短小而宽大的袖口里,两只纤纤素腕包裹在鼠灰色绸缎的长手套中。猜不透她的年龄,不过在巴黎,像她这般精于化妆、使人不知芳龄几何的女人似乎并不多见。帽子下面,如云朵翻卷的秀发遮盖着两耳。她乌黑的头发,不仅反衬出那副鹅蛋脸格外细白,而且凑近仔细一看,那皮肤的滑润令人吃惊,眼角和唇际连一道显眼的细小皱纹也找不到。不过,稍嫌瘦削凄清的双颊以及幽邃的眼神,时时流露出长久的漂泊生活所带给她的众多辛劳与困惫。

    都说巴黎女子永不老。在我眼里,事实确乎如此。所谓没有年龄的女子,或许就是指的这些人。明明知道已不再年轻,但领口俏丽、香肩优雅、指甲打磨得光洁如玉,使人感到这副打扮足以惹得男人万事皆忘,趋之若鹜。

    我喊住经过这里的侍者,为女人点了一份她喜欢的饮料。女人朝我这边挪动了一下椅子,问道:

    “你久居巴黎吗?”

    “不,我两三天前才来这里。看来你对日本人很熟悉。”

    “是的,有段时间……”她笑了,俯身呷一小口咖啡,“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这附近还住着很多日本人吗?”

    “是的,经常在街角的先贤祠那里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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