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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城内

    首善书院

    都门讲学,始首善书院。首善书院,始天启二年十一月,阅月二十,至天启四年六月罢讲。罢逐主讲者都察院都御史吉水邹先生元标、副都御史三原冯先生从吾。两先生万历初各以建言予杖去,里居讲学四十年。泰昌初征入京,寻总副台宪。公暇,辄会讲城隍庙百子堂,自绅衿氓隶,听者数百人。始议建书院宣武门内城下,御史周公宗建董之。讲堂三楹,后堂三楹,供先圣,陈经史典律。院碑一,大学士叶公向高文,礼部尚书董公其昌书也。讲有期,日必竟。讲未几,崔、魏盛,党祸深,御史倪文焕等,诋为伪学斥逐,请碎其碑。有疏曰:“聚不三不四之人,说不痛不痒之话,作不深不浅之揖,啖不冷不热之饼。”乃碎碑,暴其碎于门外,乃毁先圣主,焚弃经史典律于堂中,院且拆矣。会今上改元,倪等伏法,院遂以存。后礼部尚书徐公光启,率西洋人汤如望等,借院修历,暂署曰“历局”。时亦有议复书院,立先圣主,设经史典律,起所碎碑讲学者。

    天主堂

    堂在宣武门内东城隅,大西洋奉耶稣教者利玛窦,自欧罗巴国航海九万里入中国,神宗命给廪,赐第此邸。邸左建天主堂,堂制狭长,上如覆幔,傍绮疏,藻绘诡异,其国藻也。供耶稣像其上,画像也,望之如塑,貌三十许人;左手把浑天图,右叉指若方论说次,指所说者。须眉竖者如怒,扬者如喜,耳隆其轮,鼻隆其准,目容有瞩,口容有声,中国画缋事所不及。所具香镫盖帏,修洁异状。右圣母堂,母貌少女,手一儿,耶稣也。衣非缝制,自顶被体,供具如左。按《耶稣释略》曰:耶稣,译言救世者,尊主陡斯,降生后之名也。陡斯造天地万物,无始终形际,因人始亚当,以阿袜言,不奉陡斯,陡斯降世,拔诸罪过人。汉哀帝二年庚申,诞于如德亚国童女玛利亚身,而以耶稣称,居世三十三年。般雀比剌多,以国法死之。死三日生,生三日升去。死者,明人也;生而升者,明天也。其教,耶稣曰“契利斯督”,法王曰“俾斯玻”,传法者曰“撒责而铎德”,如利玛窦等。 奉教者曰“契利斯当”。如丘良厚等。 祭陡斯以七日,曰“米撒”,于耶稣降生升天等日,曰“大米撒”。刻有《天学实义》等书行世。其国俗工奇器,若简平仪,仪有天盘,有地盘,有极线,有赤道线,有黄道圈,本名范天图,为测验根本。 龙尾车,下水可用以上,取义龙尾,像水之尾尾上升也。其物有六:曰轴、曰墙、曰围、曰枢、曰轮、曰架。潦以出水,旱以入,力资风水,功与人牛等。 沙漏,鹅卵状,实沙其中,颠倒漏之,沙尽则时尽,沙之铢两准于时也,以候时。 远镜,状如尺许竹笋,抽而出,出五尺许,节节玻璃。眼光过此,则视小大,视远近。 候钟,应时自击有节。 天琴铁丝弦,随所按,音调如谱。 之属。玛窦亡,其友庞迪峨、龙华民辈代主其教。教法,友而不师。师,耶稣也。中国有学焉者,奉其厄格勒西亚七式。

    石镫庵

    庵旧名吉祥,万历丙午,西吴僧真程自云栖来,葺之而居,发古甃下,得石幢一,式如灯台,傍镌《般若心经》一部,唐广德二年少府裴监施,朝请郎赵偃书。适黄仪部汝亨过其地,以庵甫治而镫适出,遂手书额,自是称“石镫庵”焉。程居此无华饰,朝梵夕呗,二十余年无懈日,日无懈声。绅衿缁素,月八日就此放生,笼禽雀,盆鱼虾,筐螺蚌,罗堂前。僧作梵语数千相向,纵羽空飞,孽者落屋上,移时乃去。水之类,投皇城金水河中,网罟笱饵所希至。人谓庵“小云栖”云。

    李文正公祠

    祠近皇城迤西,孝宗赐第也。第久析为民居。嘉靖乙酉,麻城耿公定向首议,赎还为公祠,祀公像。传双履,履二寸许,绊系之。一粗纻小衫,公举奇童时,着以见景帝者。耿为具箧,撰文镂箧,盖衣已半敝。履朱,斓然熟桃痕,履系乃不知色。今守祠者,人敛数钱,则出示之。按公当国,正逆瑾擅政时,刘公健、谢公迁致政去,人以独留长短公;或以阴用救正,与狄梁公比。而公实未尝委曲自存也,且瑾辈固未易委曲为救正者。违少从多,适来嫚侮,于否剥何赖,伺其且败而一击,亦市贾智焉。惟公朴忠忍节,大服之,识又夺之,气又夺之,诸所力救。荷较者:尚宝卿崔濬,给事中方奎,御史姚祥、张彧,主事张伟。逮者:都御史杨一清。诸所力争大狱者:有投匿名书罪瑾,群臣悉逮诏狱,以公言得释。平江伯陈熊湿米事觉,瑾欲置之死,乃兴大狱,以公言得释。盖事事执争,气未少下之,公所为执不可者。在孝庙时,有细必争。中官李广,炼药被宠,公疏引唐柳泌、宋郭京为鉴。有为李广乞祠额者,公执言不可。在武庙时,有大必争。四川镇守太监罗籥,以既革巡抚,请得便宜行事,瑾主之力。公谓兵马钱粮,祖制无归一人者,执言不可。瑾异谋卒败,于此折其首谋。后张永发瑾奸状,太监温祥持永疏至阁,公曰:“天下望此久矣。”遂拟旨伏法。盖公始终在位,而卒诛夷瑾。公先世茶陵人。父淳,金吾卫军余,为武清渡子,有叟来言,汝有善念,当为择瘗亲地,指一山曰:“有白狐卧处是。”李夕往,见卧白狐,因折树枝有声,狐惊,耸身三立去,即其穴瘗。明日,叟来曰:“俟狐自起尔,今惊去,当中衰。然汝子三公矣。”果生公,四岁能大书。景帝召见,命书龙、凤、龟、麟十余字,书奏,上喜,抱置膝上,赐珍果宝镪。六岁、八岁两召,试《尚书·益稷》篇,命肄京庠。十九岁,举进士,历事三朝,官大学士。一日朝退,沉思休致,袍带未及解;有道士服紫玉环来见,指公所服带,并自指曰:“何如我环,其能弃却入山?”公曰:“久服无味,入山须之岁月耳。”道士笑,出庭中微吟,踏剑飞去,时正德七年也。上欲调边军入卫,公疏谏不听,遂乞休。卒年七十。著有《怀麓堂集》百卷。公名东阳,字宾之,号西涯,赠太师,谥文正。墓在畏吾村。万历中,邻人取土,几露前和。宛平方公从哲封树之,坎掩而已。公子兆先夭,世荫皆侄。殁甫百年而中衰,如叟言。

    双塔寺

    西长安街双砖塔,若长少而肩随立者,其长九级而右,其少七级而左。九级者,额曰“特赠光天普照佛日圆明海云佑圣国师之塔”。七级者,额曰“佛日圆照大禅师可庵之灵塔”。或乃曰:“地,元之旧狱,夜多冤苦鬼声,塔以镇之。”又曰:“地,唐悯忠寺之坟院,二师者,悯忠寺一二代祖。”非矣。双塔地,元庆寿寺也。海云、可庵,元僧也。寺今僧室中有碑矣。燕京编修所次二官王万庆撰,略云:海云,名印简,山西之宁远人,七岁入学,授《孝经》之首章,遽问开者何宗?明者何义?父异之,以见传戒颜公,祝发。明年,礼中观沼公,受戒,修童子行。一日披中和五条衣,升座为同列演说,见者叱之,师曰:“佛言三世诸佛所说之法,吾今四十九年,不加一字;童子所说,非妄有加。”年十一,纳具足戒,已能开众讲义,济众凶岁。金宣宗闻之,赐号“通玄广惠大师”。宁远城陷,师与中观皆执,元成吉思帝,遣使语太师国王曰:“卿言老长老、小长老,是告天之人,可好存济。”自是天下称小长老焉。一夕,梦神速其行,乃来燕。夜宿松铺岩下,击火大悟,年二十也。至景州,参本无玄禅师,玄曰:“孟八郎又恁么去也?”时中和老人章公,住燕京之庆寿寺,梦僧杖而入门,踞狮子座。是日师至,中和以向上键锤,差别机智,一一勘验,曰:“已到大安乐地。”年三十,合罕帝遣阿先脱兀怜赐以“称心自在行”之诏,每言于大官人忽都护:孔子者,生民圣人,宜世封以祀。复言颜子、孟子后,及习周孔学者,皆宜免差役,勤服其业。从之。诏试僧道,不通经者,还编户。往见厦里丞相曰:“山僧年三十六,一字不识。”丞相曰:“一字不识,何名为僧?”曰:“方今大官人,识字也无?”因言僧以悟为第一,岂与聘士同科?丞相以闻。所著语录,曰《杂毒海》。前后得其法乳者十四人,可庵朗公继主庆寿寺,事焉。今寺尚有海云、可庵二像,衣皆团龙鱼袋。海云像,门弟子刘秉忠赞之。按今射所,亦庆寿寺址也。文皇初欲为姚少师建第,少师固辞,居庆寿,后更大兴隆名。旧有石刻金章宗“飞渡桥、飞虹桥”六大字。嘉靖十七年寺灾,石刻亦毁。二十九年,锦衣卫都督陆炳请改大兴隆寺址为射所,寻以金鼓声彻大内,拟改建玄明宫,其射所别于大慈恩寺址,在海子桥,今废为厂。 炳言慈恩亦近禁城,请移民兵教场安定门外,移射所民兵教场,而兴隆故地,于以演象良便,得旨允行。今人并称射所、演象所云。

    城隍庙市

    京师市各时日:朝前市者,大明门之左右;日日市,古居贾是也。灯市者,东华门外,岁灯节,十日市,古赐 是也。内市者,东华门内,月三日市,今移灯市张矣,犹称“内市”也。穷汉市者,正阳桥,日昃市,古贩夫贩妇之夕市是也。城隍庙市,月朔望,念五日,东弼教坊,西逮庙墀庑,列肆三里。图籍之曰古今,彝鼎之曰商周,匜镜之曰秦汉,书画之曰唐宋,珠宝、象玉、珍错、绫锦之曰滇、粤、闽、楚、吴、越者集。夫我列圣,物异弗贵,器奇弗作,然而物力蕴藉,匠作质良,古未有,后不磨,当代已稀重购。故簪、佩、钩、环之靡者、害者,市无传也。其坛庙服用之器具则传。器首宣庙之铜,宣铜垆其首,垆之制有辨焉,色有辨焉,款有辨焉。制所取,宜书室,登几案,入赏鉴,则莫若彝乳垆之口径三寸者,其制百折,彝垆、乳垆、戟耳、鱼耳、蜒蚰耳、薰冠、象鼻、兽面、石榴足、橘囊、香奁、花素、方圆鼎等,上也。角端象头鬲、判官耳、鸡腿脚扁垆、翻环、六棱、四方、直脚垆、漏空桶垆、竹节、分裆、索耳等,下也。 铸耳者,宣垆多仿宋窑,中有身耳逼近,施错无余地者,乃别铸耳,磨冶钉入,分寸始合也。钉耳多伪,宣垆铸耳不称者,拣去更铸,十不一存,故伪者但能钉耳也。 色种种:仿宋烧斑者,初年色也;尚沿永乐垆制。 茶本色,中年色也;中年愈工,谓烧斑色掩其铜质之精,乃尚本色,用番硵浸擦熏洗为之。 本色愈淡者,末年色也。末年愈显铜质,着色愈淡。后人评宣垆色五等,栗色、茄皮色、棠梨色、褐色,而藏经纸色为最。 鎏金色者次本色,为掩铜质也;鎏腹以下,曰涌祥云。鎏口以下,曰覆祥云。 鸡皮色者,覆手色,火气久而成也。迹如鸡皮,拂之实无迹。 本色之厄二:嘉隆前有烧斑厄,时尚烧斑,有取本色真垆,重加烧斑者。 近有磨新厄,过求铜质之露,取本色垆磨治一新,至有岁一再磨者。 款亦制辨色辨之,阴印阳文,真书“大明宣德年制”,字完整,地明润,与垆色等旧,非经雕凿熏造者。 后有伪造者,有旧垆伪款者,有真垆真款而钉嵌者。伪造者,有北铸,嘉靖 初之学道,近之施家。施不如学道远甚,间用宣铜别器改铸。然宣别器,铜原次于垆,且小冶单铸,气寒俭无精华。 有苏铸,有南铸。苏蔡家,南甘家。甘不如蔡远甚,蔡惟鱼耳一种可方学道。 旧垆伪款者,有永乐之烧斑彝。耳多宽索,腹多分裆。 景泰、成化间之狮头彝等,厚赤金作云鸟片帖铸之,原款用药烧“景泰年制”等字,二者价逊宣垆,后人伪凿宣款,以重其价。 真垆真款而钉嵌者,宣呈样垆,宣他器款也。当年监造者,每种成,不敢铸 款,呈上准用,方依款铸,其制质特精。流传至后,谓有款易售,取宣别器款色配者,凿空嵌入,其缝合在款隅边际,但从覆手审视,觉有微痕。 宣垆惟色不可为伪,其色黯然,奇光在里,望之如一柔物,可挼掐然。迫视如肤肉内色,蕴火爇之,彩烂善变;伪者外光夺目,内质理疏,稿然矣。传宣庙时内佛殿灾,金银铜像浑而液,因用铸器,非也。宣庙欲铸垆,问工:铜何法炼而佳?工奏:“炼至六,则现殊光宝色,异恒铜矣。”上曰:“炼十二。”炼十二已,条之,置铁钢筛格,赤炭溶之,其清者先滴,则以铸;存格上者,以作他器。故宣他器,先不极量于铜,后不致养于火,其入赏鉴亚之。次窑器,古曰柴、汝、官、哥、均、定;在我朝,则永、宣、成、弘、正、嘉、隆、万、官窑。首成窑,次宣,次永,次嘉,其正、弘、隆、万,间有佳者。 其时饶土入地未恶,其土骨紫白料法,泑药水法,底足火法,花青画彩法,雅既入古,致又尽今,故悬日无多,而购市重直,传世永宝焉。永窑之压手杯,传用可久,价直甚高。坦口折腰,沙足滑底,外深青花,内双狮球,球内篆书“永乐年制”,细如粒米。鸳鸯心次之,花心次之。 近者仿之以蠢厚,约略形似耳。宣窑之祭红杯盘,浑身者,红鱼者,百果者,发古未有,末西红宝石,涂泑内烧出,泑上宝红凸起紫黑者,火候失也。 青花茶 杯,画龙、松、梅。 酒 杯,画人物海兽。 朱砂小壶、大碗,色红鲜,白锁口。 竹节卤壶、小壶、匾罐,皆罩盖者。 炉、瓶、盘、碟,敞口花尊,蜜渍桶罐,多五彩者。 白坛盏,心有“坛”字。 暗花白茶盏,瓮肚、釜底、绵足,里有龙凤暗花,底有“大明宣德年制”暗款。 坐墩等,有漏花填彩,有 实花填彩,皆深青地,有蓝地填彩,有白地青花,有冰裂纹。 各有精者,而以花款,青色,泑光,品次之。他则水注、五彩桃注、石榴注,彩色双瓜注、双鸳注、鹅注。 笔洗、鱼藻洗、葵斑洗、磬口洗、螭洗。 两台灯架、雀食罐、蟋蟀盆等。成窑之草虫可口、子母鸡劝杯,人物莲子酒盏、草虫小盏、青花酒盏、薄才如纸。 葡萄 杯、五色,敞口匾肚。 齐箸小碟、香合、小罐。皆五彩者。 成杯,茶贵于酒,采贵于青,其最者斗鸡可口,谓之鸡缸。神庙光宗,尚前窑器,成杯一双,值十万钱矣,成宣 杯,俱非所贵。 嘉窑,泡杯其最,低小磬口者。 花三友者,泡杯之最,水藻次之,灵芝又次之。 适用曰“坛盏”,大、中、小三号。 内字曰“茶”,为坛盏最,酒枣汤次之,姜汤又次之,姜汤不恒有。 盏色正白,如玉斯美,泑嫩则近青,泑不净则近黄。 其青花五彩,二窑制器悉备焉。有三色鱼匾盏、磬口、馒心、圆足。 红铅小花合子等。大如钱,有青花,有红花。 盖永尚厚,成尚薄,宣青尚淡,嘉青尚浓,成宣用青之漂,去其沉脚,嘉青全用浓者。 成青未若宣青,苏渤泥青也。宣彩未若成彩,浅深入画也。嘉万之回青,特为幽菁,鲜红土尽绝,色止矾红,而回青盛作。 隆窑之春宫,不入鉴藏,是其别已。其同者,汁水莹厚如堆脂,汁纹鸡橘也。质料腻实,不易茅蔑也,官窑土骨坯,干经年,重用车碾,薄上泑水,候干,数次而厚入骨,最坚。出火口足泑漏者,谓之骨,则碾去,上泑更烧之,故鸡皮橘皮纹起,久用口不茅,身不蔑焉。其发棕眼蟹爪纹者,泑中小疵,反以验火候之到,亦如宣垆冷热充补,他铸无及者。 磨弄岁深,火色退净也。今市所争购,多当年不中御用者。其有龙纹五爪,不落民间,或碾去一爪而亦市之。次漆器,古犀毗、剔红、戗金、攒犀、螺钿,市时时有,而国朝可传则剔红、填漆、倭漆三者。剔红,宋多金银为素,国朝锡木为胎,永乐中果园厂制,合盘匣不一,合有蔗段、蒸饼、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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