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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嘴奇怪的咒语,长着豹子般的胡须,

    甚至在大炮口里,

    去寻求肥皂泡似的名声。

    《如愿》

    昆丁-达威特走下楼梯,来到他用过早餐的那间屋于。等待他的骑士正是(按路易十一的说法)受命直接保卫国王安全,从而掌握着法国命运的国王近卫军的一位成员。

    查尔斯第六曾经建立了人称苏格兰射手团的部队,其目的超过了人们为成立外籍雇佣近卫军通常所持的理由。国家四分五裂,属于他的一半以上的法国领土给夺走了,再加上承认他的贵族们对他的忠诚也一直动摇不定,因此要把他的个人安全托付给这些贵族将是种失策,是种很不保险的做法。苏格兰民族是英国的传统敌人,因而亦是法国历史悠久的天然盟友。他们贫穷、勇敢而忠诚——由于人口过剩,他们国家也肯定不缺乏人丁的补充。因此,欧洲没有哪个国家比苏格兰输出过更多、更勇敢的冒险家。他们自认出身高贵,这使他们比别的军人更有资格接近君主。而他们总数较少,又使得他们无法犯上作乱。

    另一方面,法国许多国王也把赢得这一精锐的外籍军队的好感作为他们的一种策略。办法是踢与他们光荣的特权和丰厚的军饷。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以军人的气派把军饷花光,以维系人们认为他们地位高贵的看法。在地位和荣誉方面他们每个人都算得上是个绅士。他们侍奉国王左右并自视高贵,使得全法国也都认为他们是举足轻重的。他们的武器、装备,和乘骑都很华丽,而且每人都有资格配备扈从、仆役、侍重各一名,马弁两名,其中一名称之为“刀兵”,因为他佩带一把大刀,以干掉跟主人在格斗中被摔倒在地的敌人。由于有这么几个随从,又有一套相应的车马,苏格兰卫队的射手便成了显要人物。既然卫队的缺额一般都由在进行传童或仆役训练的人来补充,一些最有名望的苏格兰家族的子弟都经常被送到亲友这儿来,以待童或仆役的身份服役,以等待晋升的机会。

    “刀兵”及其同伴不算贵族,也不能提升为贵族,全是在出身卑微的人中招募的。但由于他们军切丰厚,装备精良,所以主人也不难在流浪的苏格兰人当中挑选出坚强、勇敢的汉子充当这个角色。

    卢德维克-莱斯利又名勒巴拉弗雷;这名字在法国家喻户晓,在下文我们会经常提及。此人身高六英尺有余,身体健壮,但其貌不扬。一条从额头开始的可怕的大伤疤险些碰着右眼,却裸露出颧骨;伤痕几乎一直落到耳尖上,露出一条深深的裂口。这裂口时而呈深红色或紫色,时而呈蓝色,时而近乎黑色,但不管是激动还 是平静,也不管是兴高采烈得发红,还 是平常风吹日晒而显黝黑,伤疤的颜色和脸色总不谐调,总显得可怕、狰狞,结果就使得他的面孔更难看。他的衣服和武器都很考究。他戴着一顶苏格兰民族的无边帽,帽顶有一束羽毛,一个银制的圣母像当作饰针。这些饰针是国王把卫队的刀剑奉献给圣母之后,在一阵迷信般的虔诚中决定赠送给苏格兰卫队的。正如某些人说的那样,他还 走得更远,甚至给圣母颁发了委任状,委任她当卫队统领。射手的护喉甲胄、铠甲、手套都是用最好的钢做的,并精巧地镶嵌着银子作为装饰。他的锁于甲或甲片衬衣则光亮得像冬天早上的羊齿草或欧石南上面的白霜。他身上披着一件像纹章官的宽袍那样两边敞开的蓝色天鹅绒制的宽松外袍,外袍前后两幅正中间都有一个用银丝绣成的圣安德鲁大十字。他脚上穿着铠甲袜和钢靴保护膝部和腿部,右边挂着一把大刀(称为上帝的宽恕),左肩挂着一条华丽的系剑用的缎带。但为了方便起见,此刻他手握着这一笨重的武器,因为卫队的规则不许将它搁在一边。

    尽管昆丁-达威特像当时的苏格兰青年那样很早就被教会如何观察兵器和装备,但他仍感到来看他的这个人是他见过的最英武、装备最为完善的武士。这人正向他打招呼。原来他正是他母亲的兄弟,人称带伤疤的卢德维克或勒巴拉弗雷。看到他面孔凶狠的表情,昆丁不禁颤栗了一下。武士走上前来以他粗糙的胡须先擦擦他外甥的左颊,又擦擦他的右颊,欢迎他来法国,并问他从苏格兰带来了什么消息。

    “没有什么好消息,亲爱的舅舅。”年轻的达威特说道,“不过,我高兴你这么快就认出了我。”

    “孩子,即使我在波多的兰第斯沙地上碰到你像个踩着高跷行走的白鹤,我也会认出你的①。坐下吧,坐下吧——如果有什么不幸的消息要听的话,我们倒有酒来帮助我们化解悲哀。嘿!老克扣我的好店主,把你最好的酒给我们拿来吧。”

    ①指的是苏格兰人踩着过河的高跷。波多附近的苏格兰农民常借助高跷越过称之为兰第斯的沙土地带——原注

    正如在巴黎的现代酒家里人们十分熟悉瑞士语夹杂着法语的口音那样,在普莱西附近的客店里人们也很熟悉著名的苏格兰语夹法语的口音。店主迅速地——伴随着畏惧引起的慌忙——听清了吩咐,马上顺从地行动起来。他把一瓶香槟酒摆在他们面前。年长者喝了一大口,而外甥却只啜饮了一点,以感谢舅父的盛情,同时抱歉地说,他早上已喝过酒,不能多喝了。

    “我的好外甥,这话若出自你妹妹之口,才是最好的借口。”勒巴拉弗雷说道,“要是你想脸上留胡子,当军人,那你就得少忌讳酒罐。行了——行了,打开你从苏格兰带来的邮袋——说一说格兰一呼拉金的消息吧——我妹妹怎么样了?”

    “亲爱的舅舅,她死了。”昆丁悲伤地说道。

    “死了!”舅舅大声说道,声音里流露出的惊奇多于惋惜,“要知道,她比我还 小五岁。而我现在却正年富力强。死了!简直不可能。我除了和快活的弟兄们饮酒作乐,欢度两三天假期的时候有过头疼以外,还 从来没有不舒服过——而我可怜的妹妹却已经死了!好外甥,你爹再娶了吗?”

    还 来不及等到年轻人回答,他已从其惊愕的表情中探知了答案:“怎么!没有?我本来还 想诅咒说阿兰-达威特是个没有老婆不能过活的男人哩。他喜欢把屋子弄得整整齐齐——也喜欢瞅一瞅漂亮的女人。在生活上还 比较严格——这些都是结婚给他带来的好处。现在我对这些安逸不怎么感兴趣了。我可以端详一个漂亮的女人而不想到神圣的婚姻问题——再说,我也不够圣洁地来考虑这个问题。”

    “唉呀,亲爱的舅舅,在格兰一呼拉金遭到奥吉维人的騷扰之后,我妈就当了寡妇。我父亲。两个叔叔,还 有我两个哥哥和七个亲戚,以及坚琴师、短工和另外六个人在捍卫城堡时惨遭杀害。如今在整个格兰一呼拉金已经没有一个冒烟的炉子和完整的砌墙石了。”

    “圣安德鲁的十字呀!”巴拉弗雷说道,“这可真是不折不扣的騷扰和侵犯!不错,这些奥吉维人一直是格兰一呼拉金的倒霉邻居——不过,这真是个不幸的巧合,也是战争的命运——战争的命运——好外甥,这不幸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说着他喝了一大口酒,十分严肃地摇摇头。外甥回答说,他家是在前年圣裘德节遭难的。

    “你瞧,”那武士说道,“我就说这是个巧合吧——正是那天我和二十个同志发起猛攻,从阿莫里、布拉德费尔的手上夺取了罗歇-卢瓦尔城堡。布拉德费尔是自由长矛手的首领,你一定听说过这个人。我把他杀死在他家的门坎上,拿走了够打一条美丽金链的黄金。你知道,这条金链以前要比现在长一倍——这倒提醒我得把金锭取下一节,进行一次神圣的使命。安德鲁,你来一下——安德鲁!”

    他的马弁安德鲁走了进来。总的说来他穿得和射手们一样,只是手脚没有护甲,而身上的护甲则做得很粗糙,帽子也没有羽饰,而外袍则是哗叽或普通布做的,而不是富丽的天鹅绒。巴拉弗雷将金项链从脖子上解下来,用他那坚固有力的牙齿从一端咬下了四英寸长的一段,然后对仆人说道:“听我说,安德鲁,你把这东西拿去交给圣马丁教堂的修道士——我的朋友波尼法斯神父——代我好好祝福他,特别是因为我们上次半夜分手时,他连‘上帝保佑你’都不会说了——你告诉我的老伙计,说我兄弟和妹妹还 有我家别的几个人都死了,我求他就这点金项链的价值为他们的灵魂做个弥撒,并按赊欠的办法进行其他一些能使他们避免炼狱之苦的必要仪式。你听着,既然他们都是不沾邪教的正直人,现在很可能已经脱离了地狱的边境,因此只需少量的钱就能使他们平安无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你要特别提醒他,我希望把多余的金子用教会力所能及的方式对称之为安古斯郡的奥吉维人氏族进行诅咒。你明白了吗,安德鲁?”

    那马奔点点头。

    “你要注意,别叫这节金项链在落到修道士手里之前就进了酒店。万一如此,那你将饱尝马鞍肚带和脚楼皮带的滋味,直到叫你像圣巴托罗缪①那样皮开肉绽——你先等等,我看你眼盯着酒壶,我得让你走之前先喝几口。”

    ①法国历史上有一个著名的圣巴托罗缪惨案,指1572年圣巴托罗缪节法国天主教派对基督教新教胡格诺派的大屠杀。

    说罢他给他斟满一杯酒。马弁一口喝光之后,便出去执行主人的命令。

    “好外甥,现在你说说在那不幸的事件里你个人的遭遇吧。”

    “我在比我年纪大、身体壮的人当中猛打猛冲,直到我们全部被他们打倒为止。”达威特说道,“结果我受了重伤。”

    “你这伤并不比我十年前受的那次伤更严重。”巴拉弗雷说道,“你瞧这个,外甥,’他边说边用手指摸他脸上那条深红色的伤痕,“奥吉维人的刀决不会留下这么深的伤口。”

    “他们砍杀得也够狠了,”昆丁伤心地说道,“但最后他们太累了,当发现我还 有一口气的时候,我娘苦苦哀求,他们才饶了我一条命。一位有学问的阿伯布罗迪克修道士碰巧在我家作客,战斗中侥幸没被杀死。他被允许给我包扎伤口,最后把我转移到安全地点。但这也是因为我娘向他许了愿,保证我将来当个修道士。”

    “当修道士!”舅父惊叫道——“圣安德鲁呀!我可从没遇到过这种事。从我小时候起,还 没有人想到过叫我当修道士——不过,想起来也觉有趣。你得承认,要不是我永远学不会读和写,永远忍受不了唱赞美诗和穿他们那像疯癫的叫花子穿的衣服——圣母宽恕我(说着他划了个十字)!同时他们的斋戒也不适合我的胃口,否则我可以成为一个和我那圣马丁教堂的小伙计不相上下的顶刮刮的修道士哩。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谁也不曾向我推荐过这个差事——这么说,好外甥,你原是要当修道士——请问,这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父亲的这个家族要么被埋葬在寺院,要么被埋葬在坟墓。”昆丁深有感触地说道。

    “我明白了,”当舅舅的说道——“我懂了。这些狡猾的坏蛋——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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