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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比哀兰德最新章节!

p;  医生最后一次从巴黎回来,朋友们看见他垂头丧气,郁闷不堪。到了一个完全绝望的晚上,当着奥弗莱夫妇,洛兰太太,忏悔师和布里谷的面,马德南宣布医学对比哀兰德已经无能为力,她能否得救完全操在上帝手里。大家听着心惊肉跳,呆住了。祖母发了一个愿,央求本堂神甫每天清早在比哀兰德起来之前做一台弥撒,由她和布里谷去祈祷。

    医生对病人的这份感情,和一切真实的感情一样,感染了奥弗莱夫妇。在比哀兰德借住的时期,他们的家始终温暖,安静。孩子们从前和比哀兰德玩得挺高兴,此刻拿出儿童的情意来自愿不吵闹,不淘气。他们因为比哀兰德有病,觉得一定要安分老实才对。奥弗莱的住宅坐落在上城,在古堡的废墟之下,地基是旧日的城墙拆毁以后的空地。屋子有个小小的果园,四周砌着厚实的围墙;在园中散步的时候,居高临下,可以望到普罗凡的盆地。伸在园子外面的墙基差不多接着前面屋子的屋顶。沿着平台有条小路,一径通到奥弗莱先生书房的玻璃门。另外一头有个葡萄架,有一株无花果树,葡萄架下放着一张绿漆圆桌,一条凳子,几把椅子,比哀兰德的卧室在新任监护人的书房楼上。洛兰太太搭一张帆布床睡在孙女旁边。比哀兰德从窗中可以远眺风景优美的普罗凡盆地,过去她不大看到,因为在倒霉的洛格龙家出门的机会太少了。天气晴好的日子,比哀兰德喜欢让祖母扶着,慢慢的走往葡萄架。布里谷不做工了,每天三次来看他的小朋友;他痛苦得昏昏沉沉,对生活方面的一切都失去了知觉,只是像猎狗一般机灵的盯着马德南先生,和他同来同去。每个人为疼爱的小病人做的一些疯疯癫癫的事,简直难以想象。

    五个外人一齐退出去了。

    一八二八年三月初动了手术;一个月之内,马德南看着比哀兰德剧烈的痛苦,急坏了,上巴黎去了好几次,同台北兰和皮安训商量,甚至提议做一种和切除膀胱结石相仿的手术,用一样凹陷的器械插入头部,引进猛烈的药物,不让骨疽发展。马德南无可奈何想出来的办法,便是大胆的台北兰也不敢冒险尝试。

    “还有法律吗?”布勒塔尼人叫起来,“法律在这里!”他拿着在阳光中发亮的剪刀指着律师,医生和执达吏。

    “谁?”布里谷大吼一声,几个吃公事饭的差点儿给他震破耳膜。

    “该死的东西!……”

    “盖板还是做成活络的好:那些该死的亲戚不会让棺材马上钉起来的……”

    “现在只有上帝赐给我的痛苦,那是我能够担当的。有人爱我,我就有力量受苦。”

    “布里谷,”老太太说,“他们要破开孩子的身体,劈开她脑袋,活的时候戳碎了她的心,死了还要来剜她的心。”

    “先生,你别帮忙,”布里谷说;“我要从头至尾一个人做。”

    “你的病人只有奇迹才能挽救。皮安训早和你说过,骨头上已经开始生疽。在这个年龄上骨头嫩得很呢。”

    “什么事啊?”布里谷站到老祖母身边问,手里捏着带来的剪刀像抽筋一般的牵动。

    “亲爱的马德南先生,我巴望活下去主要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祖母,为了布里谷,为了你们大家,免得我死了害你们难过。”

    “两个洛格龙。”

    “不错,老爹;她是完了,我的事可没有完。”

    “不行,不行,我不答应!”

    铅皮匠道:“棺材封了口,大概他们不敢再动手了。”

    奥弗莱先生赶紧去见他的连襟勒苏先生,想法了结这件事。维奈正是求之不得。关于监护人的案子既不曾宣判,比哀兰德死了,可以不了了之,没有人能再出来指摘洛格龙姊弟的是非:事情就变成悬案,没有结论。要求解剖的后果,精明的维奈料得一点不错。

    中午,台丰特里先生把侦查的经过报告上去,法院根据充分的理由,宣告不予起诉。

    城里的人都来送比哀兰德下葬,洛格龙不敢露面。维奈劝他到场,可是退休的针线商怕引起公愤。

    布里谷看着比哀兰德坟上盖好了土,便离开普罗凡,走往巴黎。他写了一份请愿书给太子的妃子,要求看在他父亲面上允许他进王家禁卫军。他的要求马上批准了。远征阿尔及利亚的时候,他又上书妃子请求参加。他本是军曹,菩蒙元帅发表他在作战部队中当副排长。他的行动好像有心要死在战场上;偏偏死神至今不来侵犯布里谷,最近几次的出征,他都立了功,却不曾受过一次伤。现在他是作战部队中的营长,没有一个军官比他更沉默,品行更好的了。下班以后,他差不多是哑巴,常常一个人散步,过着机械生活。每个人都猜到而且体恤他心里藏着隐痛。他有四万六千法郎财产,是一八二九年死在巴黎的洛兰太太留给他的。

    维奈在一八三○年的选举中当选为议员,替新政府出的力换来一个检察长的职位。如今他势力雄厚,议员尽可连任下去。洛格龙在维奈任职的城里做税局局长;而事有凑巧,当地的高等法院院长便是蒂番纳先生,因为那法官毫不踌躇,投靠了七月王朝[104]。以前的美丽的蒂番纳太太和美丽的洛格龙太太感情很融洽。维奈和蒂番纳院长也相处极好。

    洛格龙那个脓包说过这样的话:“路易–腓列普要能封一批新的贵族,才够得上称为真正的王上!”

    这话明明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身体虚弱,洛格龙太太有希望不久嫁给蒙德里伏将军,蒙德里伏又是侯爵,又是贵族院议员,带领本州的驻军,对洛格龙太太十分殷勤。维奈从来不信世界上有冤枉的被告,遇到案子总是振振有词的要求把被告判处死刑。在法院的管辖区内,那位标准检察长被认为最和气的一个人物;在巴黎的交际场中,在国会中,他同样风头十足;在宫廷里又是一个逢迎吹拍的能手。

    按照维奈许的愿,男爵古罗将军,我们的光荣部队[105]留下来的老军人,娶了龙巴街上一个药材商的女儿玛蒂法小姐,二十五岁,带来十五万法郎陪嫁。维奈的预告果然不错,古罗在巴黎邻近的一个州内带领驻防军。他在卡西米·贝里埃内阁镇压群众运动中的表现,使他当到贵族院议员。攻占圣·美利教堂的几位将军中就有古罗男爵在内;那些军人受了十五年老百姓的气[106],有机会揍他们一顿真是太高兴了。政府拿荣誉团最高勋章酬劳了古罗的热情。

    对比哀兰德的死多多少少担些干系的人没有一个感到良心不安。台丰特里先生还在考古;维奈检察长为了要自己连续当选,想法使他升了法院院长。西尔维在家自有一小帮人来奉承巴结;她替兄弟管理财产,一年的家用花不到一千二。

    偶尔有个普罗凡出身的子弟离开巴黎住到本乡来,在洛格龙小姐家应酬完了走到小广场,听见一个以前的蒂番纳党羽说:

    “当初洛格龙姊弟为了监护一个未成年的姑娘,有过一桩不光鲜的事儿……”

    台丰特里院长回答说:“那是党派的倾轧。有人硬是说得惨无人道。他们一片好心收留了一个小姑娘,叫作比哀兰德,长得还好看,没有一点儿财产。她在发育的年龄上和一个小木匠勾搭,光着脚跑到窗口和小木匠谈话,小木匠就站在那个地方,看见没有?两个情人用一根绳子传递情书。那姑娘本来没有血色,哪里经得起在十月十一月中光着脚跑来跑去,自然把身体弄坏了。洛格龙姊弟俩行事再好没有,不曾提出要求分小姑娘的遗产,统统让祖母拿了去。唉,朋友们,这件事的教训还不是做了好事,魔鬼就来跟你捣乱!”

    “啊!事情不是这样的。弗拉比哀老头跟我讲的完全不同。”洛

    格龙小姐家另外一个常客说:“弗拉比哀老头喝得醉醺醺的,还记得什么!”

    “可是阿倍老先生也……”

    “噢!这个家伙!你知道他的底细没有?”

    “没有。”

    “他那时想把他妹子嫁给税局局长洛格龙先生。”

    只有两个人,马德南医生和布里谷少校,天天想着比哀兰德,只有他们俩知道可怕的真相。

    这种事情要是扩大范围,时代换了中世纪,舞台换了一个风云变幻的罗马,你就可想到俾阿特利斯·生契的悲剧。那个英勇卓绝的少女受尽毒刑,遭到惨死,背后的原因和黑幕同断送比哀兰德的差不多。替俾阿特利斯·生契辩护的只有一个画画的艺术家。到了今日,根据琪杜·雷尼画的肖像,历史和社会的舆论一致谴责教皇,认为俾阿特利斯是党争和卑鄙的情欲的最壮烈的牺牲者[107]。

    总之,我们之间不妨这样说:要没有上帝的话,法律倒是为非作歹的人极好的保障。

    一八三九年十一月 作

    一九六一年二月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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