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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中国艺术精神下之自然观

    (二)泛论中国文艺精神与西方之不同

    (三)建筑

    (四)书画

    (五)音乐

    (六)雕刻

    (七)中国各艺术精神之相通

    吾人以上论中国之人生理想在生活之礼乐化,礼之义偏于道德,乐即可以统艺术。故吾人欲知中国文化之精神之具体表现,除知中国社会文化生活之形态外,即须知中国之艺术文学精神。中国之艺术文学之精神,皆与吾人上述之中国先哲之自然宇宙观、人生观,及社会文化生活之形态,密切相连者。艺术文学之精神,乃人之内心之情调,直接客观化于自然与感觉性之声色,及文字之符号之中,故由中国文学、艺术见中国文化之精神尤易。吾人当于此章先一论中国艺术精神下之自然观,次论中国文学、艺术精神与西方之不同,次略分论中国艺术精神,而于下章专论中国文学精神。

    (一)中国艺术精神下之自然观

    所谓中国艺术精神下之自然观,亦即中国哲学中之自然观,表现于中国人对自然之审美的感情者,吾人以前已论中国先哲亦之自然观,为视自然万物皆含德性(第五章),人与自然又直接感通,且人当对自然有情(第七章),人在日常生活亦重在顺自然而生活(第八章)诸义。故中国人恒能直接于自然中识其美善,而见物之德,若与人德相孚应。中国学者最能乐自然中之生活。"知者乐水,仁者乐山"之语,早发于孔子之口。曾点之言"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霓,咏而归"亦为孔子所特加称许。庄子游心万化,更重观天地之大美。西方中古奥古斯丁尝忏悔其好美术,有中世僧人,见瑞士山水之美,至不敢仰视,亦视山水为物界之诱惑,此乃一明显之对照。中国哲人之观自然,乃一方观其美,一方即于物皆见人心之德性寓于其中。此实至少为一种不私人心之德,以奉献于自然,而充量的客观化之于自然万物之大礼。故依中国先哲之教,君子观乎天,则于其运转不穷,见自强不息之德焉;观乎地,而于其广大无疆,见博厚载物之德焉;见泽而思水之润泽万物之德;见火而思其光明普照之德;此易教也。中国古以农立国,川原交错于野,于水观柔谦善下之德者,老子也;于水观其虚明如镜之德者,庄子也;于水观其泉源混混,不舍昼夜,放乎四海,如性德之流行者,孟子也;于水观其明察鬚眉,平中淮之德者,荀子也;而法家之言法,亦取乎水平之义。荀子载孔子尝答子贡君子何以喜观大水之言曰:"夫水遍与诸生而无为也,似德。其流也必循其理,似义。其光光乎不掘尽,似道。若有决行之,其应佚若声响。其赴百仞之穀不惧,似勇。主量必平,似法。盈不求概,似正。绰约微达,似察。以出以入,以就鲜絜,似善化。其万折也必东,似志。"此中国艺术精神下,先哲之所以观无生物之德也。

    至于有生之物,则中国传统之言曰,马有武德,牛有负重之德,羊有善美之德,犬有忠德,鸡以五德闻。六畜之中,豕唯知眠食,独为缺德。植物之中,松柏有后凋之德,梅有清贞之德。自屈原以兰桂比君子,依其洁志以广称芳物,诗人之咏花卉之德者,不可胜数。中国园艺之闻名于世界,皆以其乐观花卉之载德也。中国动植之学之不尚解剖,皆以其于动植皆有情也。情之至也,念人中有圣人焉,充艺术性之想象,乃不私圣人为人中所独有,于是乃谓非人之禽兽中,亦有圣兽、圣禽。麒麟之不践生草,兽之圣也。"凤飞群鸟从以万数",禽之圣也。西洋人言兽,恒称狐狸之狡与狮虎之猛,而中土小说,则化狐狸为多情之美人,中国之麒麟则传能击狮子。孔子作春秋止于获麟,悲人之仁道之穷,亦悲兽中之失仁兽也。乐彼仁兽之在于兽,此人之大仁之心,不忍人中独有仁人也。西洋诗人咏鸟,多咏百灵鸟、夜莺,凤盖即孔雀与雕之和,而西洋人言孔雀,恒止于其羽毛之美,而不取其朋友之德。中国以麟凤龙龟,为走飞麟介四类动物中之四灵,介壳之物中,西人恒称甲壳虫之能御侮杀敌,而中国人独称龟之悠久无疆,含和抱德。龙即蛇也,西方人于蛇,只观其葡匐而行,居于阴暗,故以之为引诱亚当坠落之媒。中国则化蛇为龙,龙之为物,冬而潜渊,春而升天,自上而下,周行海陆空三界,易经以比君子之与时变化,不忍蛇之长居阴暗,故升蛇为龙以比君子。人为万物之灵,而物类亦各有其灵而具人之德,此在科学无可徵信,然为依人之仁心,以观万物之审美精神所必至也。

    夫仁者之心,必乐观万物之并育、并行而不悖,故中国人之视天地万物之关系,恒重其"连而不相及,动而不相害"一面,故其于自然界之动植物与无生物,亦喜其无争强斗胜之心者。动物中上言之麟凤龙龟,固皆与世无争。于草木中,中国人之特爱松竹梅,一方诚是爱其为岁寒之三友,一方也是爱其不与万卉百花争荣。故菊之独荣于秋,亦见赏于君子。松柏与竹,直上直下,乃象徵一无求于外,而通天地之精神。松柏之叶如针,上凌长空而生长极慢,如依其自然之性,以伸展上达,而无凌驾他物,或傲慢争雄之心者。西式公园,修剪树木,使不相犯,而迫柏树以如球、如角锥、如队队之人马,皆以人力制自然。而中国人则乐观松竹梅柏之疏朗萧散、朴素无华、与世无争。西方人恒喜赴荒郊蛮地以探险开荒,接触自然之原始生命力,爱高山峻岭,与瀑布之奔流,大海之波涛无既。康得、叔本华论美极于壮美,叔本华以为在狂风暴雨雷鸣电闪下,心无所动,见最高自然之壮美。康得谓壮美由伟大而显示。其论自然之伟大有数量性之伟大,有动力性之伟大。动力性之伟大,即由自然之无尽力之显示,而人之内心有对此无尽自然力之体验与精神之超拔感无限,遂有壮美感。然一切只表现力量之自然,恒不免是相迫协、相凌驾而相争之自然。此中人心灵之感一无限,亦即心灵赖自然力之推荡,而冒起于自然之上之高卓感。而中国古人对自然之审美意识,不向此而发展。中国文学哲学中,几从未有单纯讚颂自然力、自然生命力者。西方所谓自然生命力,中国名之为天地之"生机"或"生意"、"生德"。谓之曰"命"、曰"力",则用字已嫌粗放迫促,谓之曰"生机"、"生意"、"生德",则舒徐而有情味。观天地万物之无限生机生德,并不须自物之表现强大之力量者上看,故周濂溪从窗前草不除,而见天地生意,程明道畜小鱼数尾,而见万物自得意。荒郊蛮地之中,唯见自然生命力之"争",实与中国古代文人哲人之情调不合。中国人固未尝不能爱大海瀑布与高山峻岭,而尤能爱泉石与烟霞。中国人固未尝不善游名山大川,而亦能爱盆景。泉石烟霞盆景,皆不以力显,而与物无争。中国诗人视茂林丰草之可爱,亦在其与长空广漠相配,若无长空广漠,则茂林丰草,不如疏林春草矣。盘根错节之树,枝干互相凌驾,常必俟其成老树,乃入诗人之笔。老则力弱,而其夭矫非相争之势矣。牡丹之为花王,固可谓之生命力丰盈,然其花瓣团团围绕,富厚而无所凌压,故亦为中国人之所喜也。

    中国诗人哲人之观自然,原不视自然为诸力争衡之场所,故亦不注重自表现自然力、自然生命力之景物观天地之大美。中国人所喜之自然与艺术美,皆期其物质材料最少者,故波西尔著中国美术,曾特称美中国雕刻之精致。中国雕刻中,恒于小方金铜、玉石、象牙、犀角上雕精美之字画。而所谓神镌者,能于径寸之面积内,刻数百字或赤壁泛舟图。中国之书画,恒以寥寥之数种点线,表层出不穷之意境。中国音乐多以微弱之振动,达深厚之情。推而极之,遂有陶渊明之"但识琴中意,何劳弦上音"之音乐观。中国诗文,尤善于以文约义丰见长,绝诗二三十字,恒能出神而入化,故多以一字而为人师之故事。而人或以为崇尚此类之美,始于宋元以后,且表示中国民族精神力量、心力之衰弱,故不能摄受表现无尽生命力之自然美、艺术美。斯言非无理据,而不必尽然。盖艺术中之纳大于小,亦依于一至高度之精神力量与心力。即就自然之审美言,吾人亦可谓于最少物质,见更多之美,表现更丰富之精神活动或心之活动。魏晋人所谓"会心处不在远,翳然林水,便自有豪濮间想",乃一善于移情于物,使"小者亦大'之言。心力富而善移情者,故能视盆景如长林丰草,观流泉即瀑布长江,于一丘一壑,见泰山沧海。太虚之中,烟霞之里,皆为精神之所运,乃见山川灵气之往来,天地化机之流行。则谓此类美之崇尚,见中国人精神力、心力之衰弱,未必是也。依先秦哲人之教,儒者固言万物并育并行之道,庄子亦言,彼是双成,万物一体之意。循乎此教,则其表现于审美意识者,自当于人物之间,别之以理,亦通之以情。艺术精神之下,寄情万物,皆以养德。乐于观物之并育并行,而不喜观其相凌驾以相争。不重单纯之自然力、自然生命力之表现,而能于至小以观至大,于一物见一太极。于是于自然界无往而不见此心仁德之流行,而未尝见万物之相碍而相忍,此即为中国古人对自然之审美之最重要精神所在,而亦遥通于中国政教礼乐之大原者。

    (二)泛论中国文艺精神与西方之不同

    言西方文化之高卓一面,必言其宗教精神。其宗教精神之高卓性,表现于其"上帝自无中创造天地万物"之信仰。上帝是否自无中创造世界,今非论究之所在。而上帝自无中创造世界之信仰,固足以使人精神凸显以高临,而若超越于天地万物之上。其引人上达之价值,乃不得否认。而西方哲学精神之伟大处,亦皆表现于其能追踪上帝之高卓性,而与之俱往,其运思乃能上际于天,下蟠于地。故西方文学、艺术家之最伟大之精神,亦在依一宛若从天而降之灵感,而使人超有限以达无限,而通接于上所论之宗教哲学精神。其未能直接通接于无限之神者,亦必其所示之理想,可使人精神扬升而高举,其想象之新奇,意境之浪漫,足诱引人对一生疏者、遥远者之向往,而其表现之生命力量,又足以撼动人心者,乃为真能代表西方文化特有之向上精神之第一流文艺作品。悖此者,谓之不足代表西方文化之特殊精神,唯表现人性所同然者可也。故艺术中,如中古时期高耸云际之教堂,上达神听之讚美诗;文学中,如写人依层级而历地狱天堂之但丁之神曲,写人之循序而行天路入天城之本仁( bunyin )之天路历程,固为西方宗教性的文艺精神之代表作。近代之罗丹、米盖朗基罗之雕刻,大力盘旋,赋顽石以生命。贝多芬、瓦格纳之交响乐,宛若万马奔腾,波涛澎湃。今日西方,有数十百层之高楼,及一切激发理想,开闢想象,而一往震撼人心,引生超越感之文学,皆可为西方文艺精神之代表。而西方之悲剧,则为此类文学中,世界无能相匹者。西方之悲剧吾尝括而论之,或为表现神定之命运之无可逃之希腊悲剧。或为表现内心之矛盾冲突、性格决定命运之莎士比亚之悲剧。或为表现一无限的自我肯定、自我否定之精神奋斗历程之歌德之浮士德悲剧。或为表现良心与私欲之罪恶之交战之托尔斯泰之悲剧。或为表现冷酷之自然、盲目之意志与机遇播弄人生之哈代之悲剧。或为表现个人之自由与社会之冲突之易卜生之悲剧。或为表现一神秘梦寐凄凉之感之梅特林克之悲剧。其悲剧之气魄之雄厚,想象之丰富,命意之高远,皆可引动人之深情;使人或觉一不可知之力之伟大,或觉此心若向四方分裂而宾士,或觉登彼人生之历程,以上升霄汉而下沉地狱,恒归于引出一宗教精神中之解脱感、神秘感、人生道德价值之尊严感,吾皆尝读之而爱之,感佩作者之能引发吾之超越精神,而叹其为中国印度之所未有也。

    西方文艺表现之精神伟大,诚不可企及。然不能使人无憾。所憾者何,即吾人欣赏之时,不能无自己渺小之感是也。高耸云霄之教堂,与埃及之金字塔,数十百层之高楼,万马奔腾之交响乐,及西方之悲剧,伟大诚伟大矣,然皆震撼人之心灵,夺人之神志,而使人自感卑微渺小,而无以为怀也。西方之论美学者之言曰,当吾人立于伟大之物旁,而自感渺小卑微,则吾此心已连系于伟大之物,而分享其伟大,故立于奔流瀑布之旁,,则吾心亦具千军万马之势,入于高耸云霄之教堂,吾心亦上与天齐。斯言是也,然此与彼俱伟大之心,仍依于吾人最初之自觉渺小之感。若渺小之感与伟大之感,不能相容而俱存,此中内在之矛盾不能自为消解,将不免或失此自觉渺小之感,而伟大之感亦失所依以俱泯,或则重归于渺小之感。彼伟大之物以其自身伟大,而锡人以渺小之感,是未尝真洋溢其伟大,以使人分享之,则非充实圆满之伟大。吾于是感西方文艺之伟大,多英雄豪杰式之伟大,而罕圣贤式、仙佛式之伟大。英雄豪杰式之伟大,使人惟有崇敬之、膜拜之。舍崇敬膜拜,则我心无交代处,亦终不能无自己渺小,甘心为其臣仆之感。而圣贤式、仙佛式之伟大,乃可使人敬之而亲之,而涵育于其春风化雨、慈悲为怀之德性下,使吾人自身之精神,得生长而成就。夫然,故圣贤仙佛之伟大,乃不特其自身伟大,且若以其伟大赐予他人。他人之受其感召,日趋伟大,则反若见圣贤仙佛之未尝伟大,而只平凡。此乃圣贤仙佛之所以为真伟大。西方之文艺之伟大,盖罕至乎圣贤仙佛之化境,而中国文学艺术精神之伟大,则庶几近之矣。

    吾人谓中国文学艺术之境界,较西方有更进一层处,首可由西方之美学名辞(注意:非指理论内容)以取证。西方美学之论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皆以模仿为根本观念。康得则以超实际利害之观照为言。黑格尔、席勒以理性之表现于感性为言。叔本华以意志情绪之客观化或表现为言。利蒲斯以移情于物为言。现代之克罗齐则以直观表现之合一为言。吾昔亦尝综括艺术之精神于欣赏(观照)表现,以通物我之情,以为可以尽美学之蕴。夫通物我之情是矣,然言欣赏、观照,则有客观之物相对。言表现或表达,则有我在。言移情于物,将此注彼,直观表现合一,终未必能表物我绝对之境界。真正物我绝对之境界,必我与物俱往,而游心于物之中。心物两泯,而唯见气韵与丰神。孔子所谓游于艺之游,与中国后代诗文书画批评中所谓神与气,在西方皆无适当之名词足资翻译。谓游为游戏,神为想象力,气为表现力,皆落入主观,于其义犹未尽。此诸字之义,盖皆只可意会而不易言传。然要为完全泯除物我主观客观对待分别,不似模仿、欣赏、观照、表现之辞,不免物我对峙之意味,此乃人皆可读中国古代文艺批评之论神气者而知之者也。

    (三)建筑

    中国美学中神与气之观念,言不易传,今暂不论。然孔子所谓游于艺之游,则可姑试说之。中国文学艺术之精神,其异于西洋文学艺术只精神者,即在中国文学艺术之可供人之游。凡可游者之伟大与高卓,皆可亲近之伟大与高卓、似平凡卑近之伟大与高卓,亦即"可使人之精神,涵育于其中,以自然生长而向上"之伟大与高卓。凡可游者,皆必待人精神真入乎其内,而藏焉、息焉、修焉、游焉(借礼记学记语),乃真知其美之所在。既知其美之所在,即与之合一,而忘其美之所在,非只供人之在外欣赏,于其美加以讚叹崇拜而止者。故西方之高耸云霄之教堂,使入于其中者,可仰望而叹其高卓,,然人不能游于其顶下之半空,是高卓不可游者也。中国之塔传自印度,而遍立于中国之城郊。塔非不高卓也,然人可拾级而登,以远望四方,则其高卓,乃可游之高卓也。中国之宫殿,未尝无上达霄汉者,然高大者必求宽阔,如阿房宫、未央宫、建章宫之千门万户,四通八达,则建筑之伟大而可游者也。胡兰成先生之中国文明之前身与现身,谓西洋封建时代之建筑,有教堂,有堡垒,而无闾阎廛阡。今按教堂堡垒对外面观者言,皆自成界限,非外人可任意游息之所。而中国之闾阎廛阡,则虽一连数百家,而一望乃横铺地面。洛阳城东路,桃李生路旁,花花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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